《曲尽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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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尽星河- 第2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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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的钱业几乎归他一家把持,据说还要把铸币权给他们,为何突然会传出要倒闭的风声?他自己随便发银票,结果还能把自己玩死?最有意思的是什么,民众在拼命挤兑,没有哪一个分铺说没钱了的。”

    众人开始议论纷纷。

    然而帘子里头却也在趁机说话。

    恐怕陈天一做梦也想不到,他母亲其实也来了,就在不远的地方,和商人们在一起开会,而且也没多带人。

    帘子背后这间屋子,并不只有朱汶汶,但是她的谋士和关键掌柜们几乎都不在,大掌柜坐在外面,里头只有她和两个侍女,面前跪坐着两个师爷模样的人。管事的把观澜潮的情况简单一说,朱汶汶愕然道:“三田合一?他们合得了吗?这个田启民,是北平原镇将的热门人选之一,你们有没有查过他的背…景?”

    其中一个师爷不假思索地说:“有,北平原镇将由谁出任,对我们的干系太大,都已经一一刨根知底。这个田启民,其实根本不是三田的任何一家的血脉,依附在凤翔田家门下,从军后,想要田家的扶持,认了个养父,为人呢,心黑手辣,表面上粗鲁,却是粗中有细的人战场上也屡次立有功劳,而今凤翔田家不振,拿他当颗蒜,有田家在背后,他现在已经位在列侯啦。”

    朱汶汶沉吟道:“怪不得没有世家的风范,那他也不至于如此粗鲁凶莽吧?”

    师爷说:“他这个人酒品极差,清醒的时候看起来很和气,醉的时候就六亲不认了,所以得了个评价,叫醒君醉鬼。”

    朱汶汶淡淡一笑,说:“三田合一又怎么样?关键是不是一个祖宗,牵引附会,利益交织,合得了吗?”她扭头问管事的:“天一打算怎么处理?”管事的说:“未能处理,下人们见他有点犯难,这才派人找执事,我见执事在上头,不好与他讲,而您又在,就直接过来与你说一声了。毕竟这是个大难题。”

    那个刨根的师爷也说:“是呀。这是个大难题,尤其是他是北平原镇将的人选,怎么好得罪呢?”

    帘子外头执事又发言了,帘子里头,笼罩着一丝为难。

    很快,朱汶汶神色不变地说:“暂时不去管他。让天一自己拿主意。这么大的人,不能事事靠他娘。你要想提醒他,就告诉他,别说他三田合一,六田合一,天下田姓合一,也没什么好怕的。”

    管事大为震动。

    他鞠一躬,这就又小心翼翼地出去了。

    他一走,朱汶汶就与另外一个一直不说话的师爷说:“你也跟去看看吧。要是天一真的处理不了,你再安排。”

    师爷起身,点了下头,也小心翼翼地退出去了。

    只剩下两个侍女和那个查田启民底子的师爷了。

    朱汶汶又打发其中一个侍女追去带话,剩下一个侍女,一个师爷了,才轻声叹息说:“这孩子缺乏气概呀。如果是他父亲。怕是早就把这个田启民给扔出去了。站在正义的一边,持着公理,他却去考虑什么三田合一不合,三田合一可以与整个备州士族为敌吗?多好的立威机会!”

    师爷劝道:“公子已经很了不起了。您苛责他了,几个人能做到他父亲那样呢。再说了,就是他父亲在,同样的处境,同样的位置,也许也会矛盾,毕竟会害怕牵连夫人呀,不出面,这也是孝心。”

    朱汶汶淡淡地说:“不要安慰我啦。为了安慰我,把你真正的自家主人都贬低了。他父亲从来也没真正弯过腰什么世家,什么皇族,得罪就得罪了吗。妾身什么没经历过,怕他牵连?”

    师爷很尴尬地咳嗽。

    朱汶汶问师爷:“你既然是他的耳目,那就由你来讲,在他的儿子里头,天一是出类拔萃的那个吗?”

    师爷犹豫了片刻,提醒说:“夫人。您这是怎么了?不是评价的时候,也不是评价的地方您平日总是告诫我们,今天怎么自己忍不住了呢。”

    朱汶汶微笑摇头。

    过了一会儿,她说:“不要找借口转移话题啦。外面也在讲眼下面临的几个问题,你负责联络暗魂,由你来讲。三分堂怎么了?北平原的镇将,究竟会是谁来出任?陶军门还会不会留任?以及朝廷会怎么安排?”

    师爷苦笑说:“三分堂怎么了,我也不知道。至于北平原的镇将,我觉得这个田启民最有希望。朝廷将军政大权交予一人十几年,无非是针对东夏,现在外患已去,怎么还能这样用人呢?尤其是陶军门,他是本土人这是朝廷忌惮的。所以接下来,朝廷会分步走,夺他的权,召他本人入京。”

    朱汶汶问:“怎么个三步法?”

    师爷回答说:“要我来看,三步法,首先会是三分军政,州兵,北平原重镇和边军;接下来,就是召陶军门入京,最后,便是夺军。陶军门上任时,迫于形势,依仗他那些曾经的同僚,下级,以及乡党,地方推举的秀才孝廉,相当大一部分是备州人,这些人,违背了鱼鳞军掌握在当地人手中的惯例,朝廷是会遣员一一替换的。我这些自己的看法都是来自于学业,不一定符合实情,还请夫人指教。”

    朱汶汶愕然,面纱都被她哈口气吹得微动,她说:“没有学府教你这些吧?”

    师爷笑了。

    他说:“来夫人身边还不长,夫人又没接触过我们学府结业,成绩优良的士子,并不知道我们平时这样的课业很多,也许在任何一个地方,都不会把这些拿到桌面上当课业,但在我们那里,真的很平常,而我又是进过两次学,结过两次业,第一次作为准参,是去了县旗,后来又修的课业,名称就是叫策士。”

    朱汶汶长叹道:“到处礼聘西席,却没想到好西席就在自己的身边,李益生,改日就由你来教导天一吧。”

    师爷反问:“那三分堂?靖康钱业的锔首,也会倒?”

    朱汶汶又陷入惊愕。

    她以为师爷会知道点内部,毕竟他是东夏暗魂设在备州的联络人,被自己识破,请示上面之后,来帮助自己,而他拿来给自己看的信笺上,有狄阿鸟的亲笔批示,还有狄阿鸟给自己的话,地位已经很高了,尤其是在暗衙,不料,他竟然不知道三分堂的底细,要么就是他妆模作样,要么就是东夏森严的组织和可怕的保密性。不过想想,她也能明白,三分堂存在这么多年,没有这点做保障,早已抄家封号就是自己,也是推理出来的,若不是去一趟东夏,自己也拿不准。

    她在想,自己该怎么说好,沉思片刻,又淡淡地说:“三分堂要倒,无非是被朝廷逼的,朝廷不停铸币,钱堆去了三分堂那里,而三分堂多余的钱,多数用来境外支付,现在朝廷与他最大的贸易国交战了,堆在三分堂的钱,该谁来买单?三分堂自然不会收藏那些会越来越不值钱的钱,放出风声,就是让人提取这些钱,悄无声息地转借出去。当然,这背后,怕是还有一个目的,三分堂太大啦,东家多年不再露面,内部总有矛盾,也招惹忌讳,股东们想分家吧。”

    师爷震惊道:“这三分堂的人,敢与一国为敌?”

    朱汶汶笑了笑,干脆闭上眼睛。

    既然师爷不知道,她何必说那么明白?

    北平原的战火熄灭了,另一场战争才刚刚开始,眼下三分堂大肆放钱,持金银做通货,大肆收购囤积民生物资,那么接下来朝廷就通货膨胀,而且不能再大量铸币,朝廷的犒赏需要钱,朝廷的裁军需要安置,加上皇帝老病,权力交替

    多年来狄阿鸟用心积攒的,一把由钱铸造的战刀,已经给挥舞了起来。

    接下来靖康的商界,一部分商人必然会破产,一部分人必然跟风,会不会砍出一地鸡毛,谁也不知道。

    反正,攻占北平原不会一点代价不付。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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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九节 欢宴夜行() 
外面除了讨论朱汶汶和他那个师爷讨论的话题之外,又多了一项,日后北贸的重点,还会不会是北平原?

    如果不是北平原,转移到渔阳去,那么就要提前做好准备,好应对竞争如果转移到东夏割让高显的湟西,高显那边会不会和东夏一样对边贸持肯定态度,不苛重税,不设障碍,而朝廷又是持什么态度,如果备州人要施加影响,那么支持边贸,能够被商团借助的人又会是哪位。

    这讨论,就像昨天还是暖春,今天忽然变为寒冬,而明天一点也不明朗,众人陷入莫大的慌乱,当然,还有一点期待,争气运。

    十多年来,借助于边贸,备州的大商人丝毫不弱于京商,尤为难得的是,他们比京商独立,虽然背后仍然有备州的各大门阀的支撑,但他们的商业活动已不只是为门阀敛财,大东家往往会是半商人半地主的独立商人,门阀只是参预分润而已。尤其是这几年,备州城外有些纺织业作坊,不少作坊主织工起家,织机扩充到上千架之多,与其它手工业,虽然仍不能与渔阳、北平原相比,也有着蓬勃发展的苗头。

    此次会议,他们拉来了东夏人,高显人,其它各方商人,就是想找一个对政局施加影响的途径

    东夏人和高显人,他们是必须拉拢的。

    拉拢了这两国的商人,备州就还会是边贸的重地,而且因为整合了北平原,说不定会一跃成为边贸的重心。

    其它各界商人,他们也给出了态度,我们备州的商人愿意与你们合作。

    朱汶汶其实对他们怎么商议没有太大的兴趣。

    她比这些商人所掌握的更多。

    她不认为商人可以影响到当政者,在靖康,历来没有由商人说话的习惯,官场上没有人,背后没有门阀,他们往来经商,可能连过所都办不出来,甚至收茶采桑,官家怎么安排,你就只能怎么适应备商这些年得到发展,其实也是获益东夏的主动,获益于边贸,获益于京商是地方上挡不住的,甚至获益于陶坎的军备竞赛,北平原被攻占之后,主政者不一定会延续利好商业的手段。

    早些年,她就看明白这一点。

    她甚至判断朝廷很快封锁对东夏的边贸,她是看走了眼,但这不是她在方向上判断得不对,而是东夏发展太迅速,军力,国力膨胀,朝廷有些忌惮,北平原又在备州腹地,他们不敢猝然停止边贸。

    这也是她为何一再调整自己的生意,放手名声极大,行销全国,至今仍在盈利的酱园,转为做大宗贸易,占有土地、牧场、房产,只参股参与,而减少自家直接经营,改为渗透官场的缘故。

    在靖康,商人不靠门阀,再厉害,也不过是一头奶牛,一个奸利罪在朝廷高悬,看不惯你,就能抄家罚没。

    三分堂也许是个另类,但它起家成因极为复杂,背后也有京商利益集团参与,尤其要命的是,它已经抓住并垄断钱业,直接能与朝廷平等对话。

    为何三分堂的大东家失踪多年,只有代理人出面,却没有人质疑寻找?

    为什么?

    很多人都潜意识地认为,这个田小小姐害怕官府抓她,拘拿她转官办,真的移居海外,派人遥控。

    朱汶汶今天来,不是为了自家利益,迫切需要站到商人的立场上一致想出路,而是她看准了,东夏那边也有明确给他们的人指示了,备商是一股可以利用的力量,她参与,是要做那个说话算的人。

    外面的讨论越来越杂乱。

    这代表着意见和分歧。

    先前派出去的师爷和侍女回来了,掀开帘子进来,脸上带着兴奋,尤其是那个侍女,因为兴奋而脸庞微微发红。

    她在师爷前头说话:“夫人。公子已经处理好了。他用了特别巧妙的办法,派人找了些当红的女妓,把田启民哄走喝酒作乐去了。”一起回来的师爷,轻声说:“不但没有得罪人,也把局面化解了。”

    他们抬头,发现朱汶汶脸上没有一丝高兴,不由扭头看向李益生。

    李益生自然知道为什么。

    朱汶汶更希望陈天一能够拿田启民立威上演一场少年公子力压军阀的好戏。朱阀势力大小在其次,她一介女子不能抛头露面,给人的印象便是阀内没有铁腕刚硬的人物,她迫切需要放出一个强烈的信号,儿子陈天一钢瞻勇毅,这一点甚至也能反馈给东夏,让陈天一的父亲另眼看待。

    但他不敢直言朱汶汶心事,甚至在心里说:“你怪谁?你定要我知道是他自己在处理,好传到我们家大王那儿,要是你刚刚二话不说,替拿了主意,不是可以替他立威了吗?”

    何止是不满意。正像李益生认为的,朱汶汶甚至在后悔,刚刚是一个机会,她并不想让田启民成为北平原镇将,致使京阀纷涌,来瓜分北平原的利益,要是刚刚的事情一旦真要闹大,成就是的陈天一的声名,而田启民没上任就得罪了整个备州的士族集团,而且是因为言行无类,他做不了北平原的镇将。

    朱汶汶没看那个回来的师爷一眼,盯住了李益生。

    李益生只好轻声说:“刚才夫人应该替公子拿主意的。公子毕竟年少,在利弊上,难以分析透彻。还是再找机会吧。”

    朱汶汶点了点头。

    他说的是想“立威”再找机会。出去的那师爷听都听不懂,目露嫉妒,连忙补充说:“公子的处置没有什么不得当的呀,而且他已经宣布,要为所有在厅里的人压惊,展品结束后,一起吃宴席。”

    说到这里,他又剜了李益生一眼,不明白为何这个刚被夫人聘来的师爷总是能够得到夫人的器重,却不知道朱汶汶派他去,所说在陈天一料理不好出面,隐隐是指示他,陈天一若不动强,他就替陈天一喊人动强。他已经听出朱汶汶声音里的不快,冷汗在背,轻声说:“公子刚才看到我了,让我来给夫人说一声,就去协助他安排节目。”

    朱汶汶才不管他怎么想呢,武断地说:“让益生去。他知道怎么安排,而你不知道。”

    师爷有点着急,申辩说:“怎么安排都是有套路的,李师爷怕是没有安排过这样的事情,到时诸位少爷小姐没有玩高兴,公子是会怪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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