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尽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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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尽星河- 第1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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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各为其主,然而共过患难,我对你也有救命之恩,你将去之际,可容我与你把酒一场,互诉衷肠?”

    王镇恶大怒道:“熊熙来。你个狗贼还敢来?”

    不过熊熙来?

    冒着风险来送别,这就把他杀了,却是不义,从某种角度上讲,他确实算是对王镇恶有恩吧。

    王镇恶喝道:“把他压上来。我看他这个叛贼有何脸面,有何话与我讲。”

    熊熙来上来了,身携酒食,一身黑衣,身无寸甲,高冠博带一上来,就轻声说:“三小。让他们都下去吧。”

    王镇恶犹豫了一下。

    似乎自己自刎而死,放任将士投降,也不失明智之举,大概这也就是熊熙来前来的目的吧。

    他同意了,要求说:“你们都下去。”

    将士们不肯,纷纷说:“将军。他是给叛贼,你怎么还能与他私下说话呢?”

    东夏就是这样的东夏。

    东夏人就是这样的东夏人。

    熊熙来一点也不意外,只是盯着王镇恶,王镇恶大吼一声:“都给我滚下去。”

    众人下去。

    熊熙来收拾了一块地方,摆好酒食,自己先坐下,然后给王镇恶示意,让王镇恶坐到对面。王镇恶就坐了过去,看到酒食,咽了一口口水,却是喝道:“来人。拿走。送予受伤的将士分食。”

    熊熙来震撼道:“尔为将,至于如此吗?”

    王镇恶冷笑说:“你白在东夏多年,岂知我夏士?”

    熊熙来叹道:“是呀。我在高显更多一些。”他平静地任人取走酒食,说:“三小。你当真认为我是叛贼,不配坐在你对面么?”

    王镇恶愣了。

    是呀。

    他是叛贼吗?

    从现在的结果看,只能说当年,他在杨雪笙和陶坎的安排下演了一场苦肉计,他算是叛贼吗?

    熊熙来说:“陶坎将军很赏识你。我说要来看看你,他非要修书一封给你,我当时就告诉他说,你小看了王三小。”说完,取出书信,在王镇恶的厌恶中收回来,从容不迫地撕了,轻声说:“忠臣不事二主。给你信,那是对你侮辱。”接着他又说:“就在强取北平原之前,狄阿鸟为自己的儿子给我们家姑娘下聘了。这个事,你知道吗?利诱大吗?”他叹道:“我不是反复大的小人。也不是为利益所动的人。”

    王镇恶笑道:“也许吧。你是在弘扬你的高风亮节吧。”

    紧接着,他厉声厉色道:“你却是不知道,你给我们东夏了什么,你让多少忠勇的东夏人长眠。我们东夏何曾亏待你?我们大王以国士待你,你回报了什么?你不愧疚吗?”

    熊熙来坦然说:“愧疚。”

    他轻声说:“家里妻子女儿都与我势不两立,母亲也责怪我她在东夏久了,她心里有情。”

    他大吼一声:“难道我无情吗?我女儿与李虎多么般配?我不知道吗?我是他父亲,我不想成全女儿吗?”

    他指指自己的心说:“但是我不能。私情怎么敌得了国家大义?”

    王镇恶想到刚才自己要做的决定,叹气说:“是呀。”

    熊熙来又说:“我已经想好了。此事一完,我就辞官还乡。就在昨日,我已经推却了朝廷的封赏。我不能拿。我愧疚。”

    王镇恶冷笑:“你还知道愧疚?”

    熊熙来说:“我怎么不知道。但我也不是个愚忠之人。我之所以这么做,只有一个原因,为了中原的黎庶。不收回北平原,中原的肚皮就在他狄阿鸟眼跟前敞着,你能断定他狄阿鸟不会南下牧马?”

    王镇恶哈哈大笑说:“皇帝昏庸,换我们大王来做岂不更好?”

    熊熙来摇了摇头说:“那得死伤多少人呀。最后他狄阿鸟能不能做成还不一定。看起来是我负了东夏,负了他狄阿鸟,朝廷拿回北平原,却是避免了将来更可怕的事情。我不求你看清,看懂。我只想问你,三小,你有何打算?朝廷在北平原已经蜂拥了二十万以上的大军,你是冲不出去的。”

    王镇恶斩钉截铁地说:“那就奋战到死。”

    熊熙来苦笑说:“奋战到死的意义呢?你可知道,如果狄阿鸟回来,朝廷是扎着与他谈判的架势的?但凡东夏人,会有放还东夏的可能?”他回头望了望山下的将士,轻声说:“你是要浪战。还是想着为东夏保留一份元气呢?”

    王镇恶胸中起了波澜,低着头默不作声。

    熊熙来说:“当然狄阿鸟吃了这么大的亏,不会和可是你想过吗?你浪战的意义何在?你的军队还能支撑多久?据我了解,你的军队断了四五天粮了吧。你是让他们一起饿死呀。”

    开战就已经断粮。

    何止四五天?

    马都快杀完了。

    熊熙来请求说:“降吧。这不是你的过错。不要把你的忠勇报效错了。你一人可以尽忠,何至于不顾将士性命呢?”

    王镇恶反问:“我死了。将士们能活?”

    熊熙来说:“能。”

    他连忙说:“不过,你为何要一死呢。或许你可以选择与我一样的路,你当年不也伪装过,你是一员良将。连你死,都是东夏的损失。留待有用之身不过是背负世人眼中的骂名而已。有朝一日,清白总会回来。”

    王镇恶笑了,反问说:“既然你忠诚于靖康,何以这样劝我?”

    熊熙来叹道:“我对你有一分期待,朝廷上的将才不多,也许你回到中原,随着时日变迁,会改主意也不一定。狄阿鸟身上有胡气,他做不了雍人的皇帝,咱们假如,假如他做了皇帝,他把他东夏的一套搬过来用吗?那一套在塞外行,在中原呢?他不会被人接受他。他是个怪才,所作所为有违于礼法,无法作为天子统御九州万方。回到中原,你便多读读书,弄个明白不好吗?”

    王镇恶沉思片刻。

    熊熙来只好起身,说是告辞,却是等着要么放要么杀。

    王镇恶长剑拔了出来。

    然而,他扔了。

    他紧闭双眼,绷住眼泪说:“我愿率将士降。我们大王会谅解我的。毕竟还有千余将士,千余性命。不能饿死。”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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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节 红衣将军() 
听说王镇恶率领整个军府残余士兵投降。陶坎有种欣喜若狂之感,这是整建制投降,哪怕是打残的建制,无论是从窥探东夏军事还是从对整个北平原的影响来说,都有着深远意义。他连夜快马加鞭赶去处理,这个第三天朝廷大军依然毫无行动。嗒嗒儿虎决定主动进攻,打通北平原,这是一种政治意义,这会给很多东夏人信心,这会告诉他们,东夏不会放弃他们,会营救他们。

    主动进攻?

    也是因为后方又上来两个县旗,而且还是完整编制的。拿来监视林中部族的有三个县旗,其中一个早先赶到,另外两个一个远,才刚刚赶到,一个被渔阳要了去,现在渔阳那边情形较好,就给拨来了。

    这三个县旗合起来,兵力在两万之上。有了这两个县旗,别说嗒嗒儿虎,就是谢先令也充满了希望。

    至于林中部族还适合不适合打头阵,众人也不再关注。

    而林中部族,也照样被安排打头阵。

    林中部族多是氏族。

    他们钻入林中,有一些是图林中威胁较少,但更多的是先代在草原争霸的战争中被赶进去的。在外人看来他们都是奴隶,其实奴隶很少,有的小族多是有着血缘关系。也正是这种类似丁零人的小部族缺乏对抗大部族的能力,所以经常会被大部族驱使,土扈特人可以使,东夏人也可以使。

    但是

    战争一残酷,每一小氏族内部都大量死亡,就给他们一种即将灭族的恐惧。

    这一次让他们打头阵,无论怎么说这一次打完,就不让他们打了,但他们还是三步一回头,眼神之中多悲怆。

    金花万户是个女人,女人做首领而名正言顺的,怕也只有林中部族。

    金花万户就是的,她生了一大堆儿子,她体格庞大,能沟通天神,尽管草原人和林中部族都在歌颂她的美丽,实际上,她就是一个喜欢带金色花环的胖女人。她手持一杆分叉的铁木,一边走,一边吟哦,很多小部族的首领和萨满都在围绕着,低声说话。东夏已经察觉出他们排斥的情绪,甚至听说靖康人释放了一些俘虏,于是不放心的嗒嗒儿虎带着杨二广的牛录上来

    金花万户曾经幻想过自己要嫁给东夏大王。

    因为铁跋真贪图她在林中部族的地位,都在追求她,但现在,她失去幻想了,东夏也许是因为强大,只是为了让林中部族卖命,哪怕自己,也不过是被他们驱使的奴隶。靖康人传话许诺了大官好像狄阿鸟的大王就都是靖康天子封的,这个官会和狄阿鸟一样大,金花在心里盘算。

    东夏的军队追上来,看起来是并肩作战,其实是一种监视。

    金花心里极为憎恨。

    甚至她记得清楚,那个为首的少年宝特,当着自己的面赏赐自己的勇士,而问他们愿意不愿意跟着他。

    这次见他们上来,她就死死剜了两眼。

    陶坎恐怕不知道,他释放俘虏,要传达的东西已经跑到那几个重要首领的耳朵里了,除了那日松因为提出要见狄阿鸟的条件不在这儿之外,四个大首领,十余个主要首领已经都知道了如果陶坎要是知道这种效果立竿见影的话,他也许会早作安排,安排接洽,约定投降。但是陶坎不会想得到。他没有和别人说好,双方想招降的不知道怎么招,想投降的不知道怎么投降。

    林中部族已经不想与对面的敌人作战了。

    但是东夏兵马上来,这种夹杂监视,却是让他们挺不住,不得已,他们仍是要打头阵,而打头阵,东夏兵就在后面监督作战,就不会有停歇的时候。随着几声发令的大爆竹冒烟,角号振鸣,林中部族上上下下眼睛一闭,哀嚎着往上蜂拥。

    靖康修了短墙,但也阵列了军队。

    林中部族被驱赶,向他们冲了过去,夹杂的东夏兵却是生力军,更是跃高下底,如猛虎下山,张弓箭疾。

    一道防线转眼间就被撕破。

    等陶坎知道的时候,他的行辕真的已经尽力了,撕破就在后方再堵上来,往北平原的方向上,不断上来援兵,已经是成里厚。但是憋了很多的东夏人,愤怒的东夏人,养精蓄锐的东夏人,却是能给他们冲破,林中部族夹杂着,也开始越打越受感染,他们是嗜血的,也疯狂了,一轮一轮上去,不再留力。

    陶坎虽然手握二三十万军队却也顶不住一战二三万的减员,他能减几次,东夏人疯了,他不能疯。

    他一边赶往中军,一边指挥军队边打边退,拉开距离,东夏人能冲锋多远?他们冲锋越久,他们就越疲乏。

    冲了一里。

    一里之后,靖康军队已经很少接战实在。

    嗒嗒儿虎冲在战场前头,虽然大批的将士围绕着他,防止他遇险,但他还是能看到远方的敌人的。

    敌人越打越好打,这对他来说是信心。

    他终究是少年人,时而会忘记发令,但是东夏这样的战争机器,身边狄阿鸟教出来的参士犍牛却总是能够维持着整个战场局面,东夏军队的吼声响彻战场,在靖康军队拉开距离之后,林中部族还是杂乱猛冲,东夏军队却拉展着战线,他们一排一排挺着长矛,踏着鼓点,唱着简短有力的歌儿,由手握长剑的犍牛带领着,整理着前进这种汇聚把整个林中部族的背后都挡住了。

    后退?

    如果他们后退,背后就是这样的长矛,弓弩,甚至战车长戈。

    密集的靖康军阵最终等到他们认为的时刻。

    几个靖康将领站在高处,看到排山倒海的东夏阵线,个个痛骂:“这是他们拼凑的军队么?要是他们拼凑的军队,他们的精兵精什么样儿了。”

    赶来的陶坎却一脸镇定。

    冲了十来里的东夏兵,已经到了北平原的边上,他们还有余力吗?靖康兵力是他们的几倍,足以切断他们靠前的嗒嗒儿虎却是和林中部族呈现一条线。这是杨二广的牛录。逢毕几乎是半个身子拦在嗒嗒儿虎身前,无论他怎么推,就都是这样,可以挡流矢,可以代劳斩人头。

    嗒嗒儿虎很是端重,这种对峙,使他近一步感受到千军万马的壮烈。

    靖康军队这一次摆得从容。

    嗒嗒儿虎看向那些林中部族的首领,他需要让这些林中部族和他一起猛冲,只要靖康一乱,哪怕一点松动和缝隙,后面东夏的大军就能轻易动摇他们。他带着威胁,看向那些林中的部族,金花同样是怕他的。这个少年抓了那日松,这个少年原本以为是个卒,却是狄阿鸟的儿子,这个少年,只有十四岁,天生凶狠,沉静这不得不往鬼神上去考虑他的身躯和头脑。林中部族动了。

    杨二广的牛录也动了。

    一把散沙四撒,中间裹着一个箭头。

    冲了十余里,还是能冲。

    陶坎还是平静地望着,突然,他一扬手,一排令旗挥舞,靖康士兵潮水一一般后退,露出了几十门坐蛤蟆一样的铁疙瘩,穿着红衣。

    陶坎嘴角露着微笑,这是一种自豪。

    他狄阿鸟的东夏国琢磨多年,只琢磨出了烟花和爆竹,而自己,却得到了天下最犀利的武器,就让这些东夏人,在琢磨出来之前,给这种红衣将军扬威吧。

    杨二广愣了一愣。

    他提了把连弩。

    他略一停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连弩,怀疑这是连弩一样的玩意儿,便是慢下来,救了他一命。

    靖康士兵举火烧了那铁蛤蟆们的屁股,随着巨大的雷响,一股一股的白烟腾空,率先冲上去的林中部族几乎是被刮走了一大片杨二广的牛录,冲在最前面的十几人,也一下去了好几个。

    整个战场疯狂了。

    林中部族几乎是在转身就跑和腿软之间。

    混杂到里头的东夏前锋也在战栗。

    杨二广扭头看了嗒嗒儿虎一眼,见嗒嗒儿虎也在震惊中,一手提弩,一手拔剑,勒住马缰大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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