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尽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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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尽星河- 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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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荣说:“确实有人说。”

    他很快解释说:“拓跋巍巍断定大王必定不会再以十万数追击,否则你前几日也不会出使请降了。”

    狄阿鸟又震动了一下,笑道:“这他都敢断言?”

    林荣说:“是呀。也是有人提出来了。他却就是在众人面前下了断言,说大王您要的不是城池,您要的是人心。图城池,那是兵锋迅疾,一路攻城拔地,图人心,那是徐徐慢进,等你上来,他已经汇合上郡撤下来的军队西归了。”

    狄阿鸟慢慢地鼓掌。

    他也是不允许拓跋巍巍西归,击溃祁连和博小鹿的。于是,他淡淡地说:“未必收人心没有举兵锋快,之所以孤还未动,那是担心他打不过土扈特人。孤就与他好好赌一把,看看谁赢谁输。”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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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四十五节 王师西去() 
一战下来,东夏收容了二十余万俘虏。

    这二十多万人,有的划分为投诚起义,有的划分为战场弃械,有的划分为战败投降,有的划分为受伤收容以狄阿鸟的做事特点,他需要区分对待,需要二十多万人没有一个分类有差。

    这是一件比打仗还复杂的事。

    大本营里的参士和各个中高级将领,都整天蹲到俘虏营,盯着一排桌子,桌子后面是抽调的士兵和参士,他们持着一张印出来的文书,向俘虏们讲解俘虏政策,亲口告诉他们,他们属于哪一类俘虏。因为战败投降要入勾栏五年,不时还有俘虏不愿承认自己是战败投降的,大声争辩,只要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就要再区分对待,让他讲述他的事迹,由俘虏他的军府作鉴定。

    真正意义的围困七天结束。

    而甄别俘虏,十天都没干完,文文武武都喘着气,心里腹诽他们大王:打仗打赢了就成了,难道打赢的人说了还不算?

    这是一件绝对令人郁闷的工作。

    当一本子,一本子的东西收上来,整整一个编的人趴在上头,检查册子每一页面有没有指纹和手印。

    狄阿鸟安排人护送秦禾与中原来的董国丈一起回长月,董国丈临走的时候上来看一眼,哭笑不得地跟人说:“他这是要干啥呢?照这样下去,拓跋巍巍已经回老家了。他还和人比谁跑得快?”

    不过,拓跋巍巍并没有如期跑回凉北城。靖康大将健布突然干出了一件让人出乎意料的事情,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开始作的准备,突然宣布辞去靖康兵马大总戎,举荐羊杜代替,并肯定张怀玉的作法“国有良将,贼何以不灭”,而自己率十万军队支援上郡,一直打到东凉城城下,试图截断东凉,陷上郡七万余陈**队于死地。

    拓跋巍巍率军抵达东凉城,一边与他这位老夙敌周旋,一边接应上郡的军队回撤。

    这是一个艰难的过程,陈国将士也是心怀万千。

    本来陈国将灭,人心思散,然而他们的国君在东凉城拼死抵挡靖康军队,想方设法让他们得以渡过王河,感召了不少人。

    期间,不少拓跋氏将领们像回到了过去的时光,涌起许多可歌可泣的事迹。这里头包括拓跋黑云,拓跋黑云都已经突围,抵达王河边上让麾下人马先撤,等麾下人马尽撤完毕,自己在王河边上跪拜,给自己身边的卫士说:“黑云一手葬送大军三十万,有何面目再过王河,又有何面目再见汗王,今日抵达王河,自为麾下送行,现在就让我葬身于此,与长眠的将士为伴吧。”

    说完就自尽了。

    因为张怀玉追了上来,抓住了他好几个嚎啕不走的巴牙,感怀其为人,就将他安葬在王河边上。

    敌国将领,张怀玉能与谁发感慨?

    上郡逐渐平靖,张怀玉回书感谢狄阿鸟对上郡的支持时,忍不住在信中说:“拓跋氏之兴,岂只因一人哉?拓跋黑云自尽于王河,是英雄之知耻也。试看其族,豪士辈出,不敢轻言北方无英杰矣。”

    狄阿鸟读完此信,传阅众人。

    众人不免蔑视拓跋黑云,亦不免觉得靖康名将张怀玉会把东夏的手下败将放眼里。但也有人知道,拓跋黑云战败,那是算败,当时不但他一个,谁都没想到狄阿鸟有这种魄力,突然尽发国中男丁老幼,包括中原皇帝,人人都想着他那儿不是主战场,能拿个五六万人西征就不错了。

    谁也想不到东夏硬生生拿五十万人打这一仗,一开始就打的吃下拓跋黑云的打算,以至于手握三十万军队的拓跋黑云从来没想过自己能会被聚歼。

    如果放在陈国和靖康,与东夏同等的丁口下,怕是他们捆都捆不来这么多人。

    俘虏收容完毕,拓跋阿尔蔑因为服用五石散,被兵包围时正在行散,不还击不抵抗不投降,最后被划分到“受伤收容”的一类。

    狄阿鸟给了他特赦,让人先送回东凉城。

    而后在甄别四个等级的俘虏之后,他又对五万上下的“战场起义”和“弃械投降”俘虏进行宽大,这一类人若愿意留下,则将在抵达拜塞之后编入民户,若家里有父母妻儿,执意离开的,准许他们跟随狄阿鸟的军队一起还家此令一下,顿时引发轩然大波。俘虏们除了个别破落户,无父母妻儿,其余的谁不归家?

    东夏文武百姓也一力抵制。

    历来乾纲独断的狄阿鸟为了平息文武的怨气,最终还是收回自己的安排,决定“战场起义”的可以宽大,“弃械投降”的仍要服劳役,但劳役期从三年减为两年,劳役期间包吃住,还可以得到一份报酬,与此同时,也可以委托人捎带家书回家,委托书信的费用暂由东夏官府垫付。

    东夏一国都轰动了。

    好在狄阿鸟做出了让步,他们也就罢手了,罢手完也还得意洋洋地说,要不是我们去找大王理论,他真把俘虏全放跑呢。

    狄阿鸟也在笑。

    本来说的战场起义不服劳役,弃械投降服役三年,现在相比之前定下来的,对俘虏并没有太大的让步而且国家可是收了二十多万俘虏,出于稳定俘虏情绪上,这种让步也是有必要的。

    战场起义的“不服劳役”和“准许还家”能差多少事儿?

    既然按“战场起义”算了,人家来去还能没自由么?

    马上要回家了,两万多将士都激动万分,让干啥干啥。

    有东夏兵教他们唱歌,他们营地里一天到晚声响雷动:“我们是骑士,我们是王师,我们百战百胜,我们跨王河,战陈京,军令一声,排山倒海往前冲替天伐远道,大夏声威扬。”“东夏奇,儿女多雄立。天苍地浑兮逐天地。逐天地。生来骑马挎弯刀,一声令下赴戎机,关山几重叠,戎马现山脊,冲锋陷阵混不怕,战罢多思修身齐。大义我常思,五心要齐备,仁义礼智信,仁为爱众生,义为全吾节,礼为敬天地,智是明道理,信多严威仪。谁说巴图鲁,五心可缺一?猎犬忠于主,群狼戏虎易,骏马追风跑,当是好志气,暴虎冯河不为勇,勇者为国捐躯体,求公可共利,求私人鄙夷,贵不凭出身,行为似雪不沾泥谁说巴特尔,言行能不一?骑我青聪马,扬尘蓝天地。冷月当空照,长啸刀光疾,共与我王患难齐,建我家园。将士齐力,德行相济,文武辅成,陆战无敌。将士齐力,德行相济,文武辅成,陆战无敌。”

    上头开始问:“你们都是什么族?”

    下头开始回答:“同食王河水,就是一族人,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这时别说让他们唱几首为东夏扬威的歌,只要放他们回家,让他们饿几顿,自残几刀都不在话下。

    既然和拓跋巍巍比赛,拓跋巍巍一离开凉东城,西征就要开始了。

    与此同时,身携檄文的将士提前出发,在“暗魂”的联络下,送去各地官府。

    出征前,白旗林立,用血渍书写“替天行道”、“吊民伐罪”、“东夏王师”一类的书文,大将和小兵分别上去宣誓,俘虏们也被抽调上去,指认敌国罪状,无数血指纹也再次被拿出来。

    次日祭拜山河路神,加上官学武学生源,三军共三万余人,起义将士两万多人,一起渡王河,次日抵达嘴子营,有人城下一阵喊话,嘴子营守将开城投降,然后一路南下,背着行囊的起义将士唱着歌,每到一地,消散一批,但凡有人一向他们询问东夏,就告诉说:“东夏是王者之师,我们是战场起义给放回来的?什么,老爷想和东夏打仗?打不赢,打不赢,东夏军队太强大了,一人能打我们一百个。”

    兵马未到,城镇降表纷纷送到。

    董国丈回到长月还在讲笑话,说狄阿鸟打仗没得说,但是仗打赢了,正在王河边上甄别俘虏,点俘虏人头数呢。

    等他配合攻打陈州?

    等着吧,这一下我们打完,他也上不来。

    然而被靖康久攻不下的东凉城却在东夏军队抵达之后,献城了。让人格外意外的是,他们没有献城给十几万大军的靖康朝廷,献城给了狄阿鸟。

    像是在见证奇迹,狄阿鸟一挥手,战场起义的将士跑城墙底下开始喊人,举起很多俘虏将士的书信,守将两线作战,本就失利,害怕他们动摇军心,要将他们射杀,结果当场士兵哗变,半个时辰功夫,有人开门献城。

    健布被放进城,和一些靖康将领站着等狄阿鸟露面,东夏军队又转向西行,车马辘辘,歌声阵阵,尤其是那些没拿兵器的起义兵,他们想到快要还家,歌声更加震天,地踏得山摇,总是猛地耸耸肩膀扛上行囊,跟着东夏士兵一起示威高喊:“友军辛苦了。还要继续辛苦,我们前头走,你们后面吃尘土。”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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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四十六节 率将观兵() 
无论俘虏兵还是东夏兵,清一色东夏老土布,尤其是俘虏兵,上衣上裤,都崭新、崭新的,有些奴隶出身的一辈子没穿过新衣裳,没想到当了俘虏,反倒穿上了新衣裳,也一样精神抖擞。狄阿鸟没舍得发靴子,除了靴子杂七竖八,一眼望去,就像是望不到边的青芒晃动。

    两百多名靖康中军文武跟随健布站在路侧,去看城中通过的纵队,人成四路,马成双线,像是过也不过不完。

    健布的头发几乎全白了,但身体越发显得硬朗,消瘦抖擞,端坐马上,一手扶剑,他与众人言道:“狄氏善养士卒,果然名不虚传,东夏立国五载,军队却已成气候。”别人多是看不出来什么,要说衣裳一致,朝廷官兵也一人一身,未遑多让。将领中终是有想博得健布好感的人,轻声问他:“敢请元帅明言。”

    健布便向一些军队伸出手,轻声说:“你们看其中一些军队,他们的走势,甩臂,步调几乎一致,即便是没法保持整齐的时候,但是踏点。”他这一说,众人顿时也留心到了,军队移动脚步汇集成“哗哗哗”的声响,好像只有一个一样。健布又向前指去,这一次是一个单位的东夏兵,他轻声说:“背包的姿势,马背上革袋的放置”众人呆了一样,发现又是几乎一致。

    健布又说:“你们再看他们的兵器,错落不杂,这是极严格训练也难以配合的互补配属。只有在鱼鳞军全盛时期,十万禁军方才能达得到,但武器是达到了,却陈于帝京,不经实战。”

    众人顿时有一点难受。

    健布叹气,又向他们指去。

    这一次指的是旗帜,东夏打了好多声讨陈国的白旗,但是白旗裹着不少旗帜,这些旗帜制式一样,但是颜色字体图案各异,有的还千疮百孔,乍一看像是杂凑起来的,然而健布却用他犀利的眼神找出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制式一样,为什么颜色图案各异,有的旗帜都烂了,为什么还打着。

    他沉沉地说:“金鼓旗帜,建制在于旗。烂旗不弃,必为大功之军,众人珍视。”

    众人又一阵沉默。

    突然有人注意到一点,大声说:“你们发现没有?他们几乎没有像样的车?也没有战车,一色骡马驮运。”

    这一次,狄阿鸟尽舍车乘,只有大本营出于需要,还保留了十几辆马车,辎重营保留一些平板车运送粮食之外,几乎再无车辆。

    众人第一个反应是他们军队用车少,为了保持迅捷,清一色马步兵。正说着,来了几辆车,其中一辆“咯噔”停了下来,上头跳下来几个文参,众人觉得有笑话要看了,这一辆大车坏路上,士兵们岂不拥堵一团,然而,飞速上来一名走在一侧的低级将领,询问了一下,却也不调转马头,回赶传话,而是吹了一埙,下马冲后面行进的士兵喊道:“向后传,全体待命。”

    顿时士兵中就有一个人声音跟着喊,带着嘶哑的破音:“向后传,全体待命。”

    此伏彼起,几声下去,人头重重的后队本来一浪一浪的,转眼间就全站定了。众人目光移往坏在路上的大车,几名跟着马车跑的士兵从马车上搬下来一摞车轮,从中抽取一个,快速拆卸。

    这都是一些小事,但是靖康的将领们都觉得后脊背发冷。

    谁麾下的军队能训练到这种程度?

    能排个队列行军,演练武艺就不错了,若是像东夏一样,道路上坏一辆车,很可能害怕士兵们着急,将领一咬牙,马鞭一抡,上来十几个二十几个士兵一齐用劲,把马车扛到路边,为了怕走散,人要跟着自己的军队走,说不定干脆就不要了。

    停留在原地的士兵开始唱歌。

    歌用的都是雍词,排山倒海,极有气势。

    他们一唱,前头行军的士兵也开始唱,和他们行军踏点带着节拍一样,歌声整齐一致,丝毫不乱。

    马车装卸车轮极快,很快就好了。

    士兵们唱着歌儿,继续上路,

    健布就带着教育他们的口气问:“见识了东夏军队,尔等有何敢想?”

    他突然大声说:“东夏王用兵之能,尔等可熟知了?”

    他恨恨地说:“朝廷中有奸臣,当年说是让东夏王就藩,我差点击登闻鼓,可陛下还是听信奸臣之言,将狄阿鸟扶为藩王了。以他练兵之能,若是留在国中,将来任为大将,有何外患不能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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