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晔低头,一口咬破自己的胳膊,然后以口给她渡入自己鲜血。
而在迷迷糊糊,她突然感觉到一股热,带着令人沉迷的香气,然后朝着她涌过来,滴落在唇齿间,然后被送入。
那又是谁在喊她?那般的温柔,那般的深切,那般的,可以直透心扉。
“长妤……”
有些人,连死也死不了。
但是有时候,活着的,却比死亡的更加的悲哀。
这个世间,你们只能存活一个……
要么同生,要么共死……
两个身影紧紧的在她的脑海里纠缠着,一会儿又是都存在于母体一般的紧紧的相依,一会儿却又是天寒地冻里的拥抱。
白衣绿衣……那是谁的白衣,那又是谁的绿衣?!
成千上万的声音一层层的涌过来。
里面的东西啊,你为何,还不出来?!
但是怀中的女子却似乎一点也听不到他的呼喊,而是轻轻的颤抖着,手指紧紧的扣在自己的脑袋上,恨不得将自己的头皮给撕裂。
那是,他的长妤。
云晔紧紧的将长妤抱在怀里,喊了一声:“长妤。”
便是这千万人尸骨成城,他还是忍受不得她这片刻的伤痛。
他正朝着长妤不顾一切的疾奔。
然而,这般惊异的美丽落到疾奔的何足道等人眼底,却没有落到云晔的眼里。
整个人,是妖异的红莲。
而后,她大红的衣服变成另外一种更加盛大的红色,在阳光下仿佛是这千万人的血染就的,一朵朵莲花沿着她的赤着的脚踝开始飞速的绽放,然后,蔓延到她的腰,她的手指,她的脖子,她的脸。
离了他的鲜血,莲花整个人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然后,那本来的魔性再也压抑不住,当执念回归,铺天盖地的,却是一种疯狂的力量。
这个瞬间,莲花手指从他的身体里被抽出来,但是骨肉分裂的痛苦却让他的胸口鲜血如注。
云晔看着长妤这般痛苦的模样,然后,身子微微一抽。
喊她的是谁?依赖的是谁?跪着的是谁?痛着的又是谁?!
她是谁?!
巨大的空洞和迷茫让她浑身颤抖!
长妤痛得整个人都缩在地上,巨大的悲伤瞬间袭来,像是这天地间最猛烈的一场大风,朝着心口吹来。
姐姐!
莲花的本性已经被强烈的执念迷失,在打开那处机关进行毁灭的时候,她还是在瞬间迷失了心智,没有将长妤所有的过去遗迹完全的销毁!
他豁然明白!
而后,他就听到莲花发出一声凄厉的呼喊:“姐姐!”
云晔心中一震。
他猛地转头看向身边的莲花,此时的莲花一双眼睛冷冷的看着蜷缩在地下的长妤,没有一点的感情,反倒带着一种妖异炽热的光,紧紧的盯着她。
云晔站在城墙上,看着城墙下那蜷缩成一团的女子,几乎恨不得以身代过,但是,为什么会这样?!不是切断了一切么?为何还有这样的反应?!
一切都是混乱的,谁又能唤醒她呢?
长妤是谁?谁在喊她?
长妤……
“长妤!”
她半跪在地上,只觉得天旋地转,剧烈的撕裂感从脑海中传来,整个人似乎都被劈成两半。
城门外,那词曲渐渐的淡了,却被绞碎在风里,一点点的吹进长妤的耳朵。
……
月行是你,星行是你,风行是你,在野俱你。
白衣绿衣,天寒无衣,与子同衣,岂曰无衣?
月在山野,星在山野,风在山野,人在山野。
唱词渐渐如细碎的波涛卷起,最后飘忽成一曲歌谣。
但是如此清新的音调从这些杀戮的灵军中发出来,反倒显得愈发的妖异。
那是十分舒缓而优美的音调,还带着活泼,清凌凌仿佛清泉出深涧。
伴随着这气息的,还有在后面次第跪下的灵军,一部分杀戮,一部分长跪,有奇怪的音律从他们的口中发出,然后汇聚成一道奇怪的唱词。
而在那幽冥宫,刚才被莲花打开的祭台,有一丝东西正在缓缓的冒出来,随着清风缓缓的飘散开来。
所有人都在奔跑,但是白色的洪流像是在冲刷着一切,所到之处,只剩下红色血液。
每个人,都在死亡的边缘舔舐着伤口。
哭声,叫声,冲杀声……种种声音交汇在一起,极尽的渲染着阳光下的罪恶。
然而所有人都像是蚂蚁一样被碾死,吴钩鲜血,流淌于地。
士兵们操起自己的武器,毅然决然的举起了自己的刀戈,为了守护自己身后的人,冲了上去。
那里,是北夷巫女居住的地方。
洛城之内,杀戮的灵军汹涌的挤入,他们的目光凶狠,却是望向那王城的幽冥宫的方向。
第七十章 :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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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想多码点,但是实在不忍心动手了。
不要打我~
其实觉得停在这里也不错~
------题外话------
阳光灿烂,千里安宁,一人所向,生死同在。
他向着前方,缓缓行去。
长妤,若是终不能成你一生欢喜,但求这片刻天地,我亦许你白头。
云晔终于缓缓的抬手,然后将长妤笼在怀里,笑了笑。
“嗯!”萧昊眼里泛着泪花。
“是。”聂无双艰涩回应。
“……好。”何足道哽咽点头。
马上的男子微微一顿,接着转过身,道:“这大燕交给你了,聂无双,这大夏给你,还有那位凌天。萧昊,这北夷之地,终会被你踏平,护你子民。”
何足道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忍不住带着哽塞之意的大喊一声:“陛下!”
而后,他勒着马绳,接着,转身而去。
云晔将她抱上马,然后喘息了一会儿,方才用尽力量的爬上去。
那是,他们的马。
而后,一匹白马缓缓的上前。
然后,他抱着她,一步步艰难的向前,所过之处,所有人都不由得退开。
一次次跪下,他又一次次站起,终于,他抱着她,双腿颤抖的站定。
而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他只是想靠自己的力量抱起她。
全天下他都曾担下,然而这不足百斤之重,却让他筋疲力尽。
所有人都站在那里,一句话都不敢说,却因为这种坚持而心底颤抖。
云晔站起来,又脱力,他又站起来,又跌跪下去。
他们曾经见识过这个男子的强大,那种可以掌控一切的强大,但是现在,他连抱起他心爱女子的力量都没有。
何足道,萧昊几乎连心都纠起来。
他站起来,但是半途中,却“砰”的一声脱力跪在地上。
但是,曾经那般强大的他,现在却似乎连抱起她的力气都没有。
聂无双上前一步,颤巍巍的想要开口,但是却没有料到云晔却抬起了他的手,然后阻止了他的说话,而后,他颤抖着抱起了少女。
这,到底是为什么?!
“陛下……”何足道哽着声音,然而破碎开来,被刀割着,戳着人心。
白发倾泻开来,整张脸苍白若死,然而神情,却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和释然。
枯槁,这个瞬间,也只有“枯槁”两个字能形容。
何足道几乎不敢相认,眼前的这个人,便是那风华无双的云晔?那个高高在上,具有倾国之色的云晔?
良久,他才从她的嘴唇上移开,鲜血瞬间从他的嘴角边流淌开,然后,他笑了一下,轻轻的将女子抱在他的怀中。
阳光下,他的鲜血在阳光下如此的红。
何足道,聂无双等人全部呆呆的看着那抱着女子的男子。
全靠那男子一人之力,用尽一切去阻止。
虽然没有厮杀,没有入莲花在的时候那种大规模的厮杀,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刚才的那一瞬,比之前更凶险万分。
所有人呆呆的站在那里,却是满身的冷汗。
阳光掀开这一切,所有的恐惧和杀意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然而,云晔的嘴唇却在她的唇上停顿良久。
他怀中的女子,闭上了眼睛,仿佛睡着了。
黑暗,悄然过去。
风停了,乌云似乎也滚滚而去,一点点阳光穿透而来。
不要这样……
不要……
长妤的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即便一片空白和混乱,但是那种撕裂般的痛意还是从心间蔓延开来。
生死茫茫,伶仃白发,又再管什么海角天涯,生死过场?
哪怕,没有未来,但是,还有此刻不是?
这是,他许的白头。
乌黑的发一根根变白,一根根苍老,一根根回到最初。
但是,他却在微笑。
鲜血从他的嘴边蔓延出来,一股股,渗人。
长妤睁大了眼睛,却觉得手在颤抖,脑海中一片空白,看着眼前的男子以一种惊惧速度变得苍白,那种白,凝聚着时光,却终于,悉数偿还。
一滴,又一滴。
他紧紧的捧住她,根本不顾她越插越深的长剑,那鲜血凝在剑尖,然后朝着下面缓缓的滴落。
然而,这三个字的呼唤,到底要用怎样的力量去阻止?!
就是如现在的这般炙热,几乎可以焚烧一切。
长妤的脑海却是惊愕,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片段,大雪纷飞,满世寒冷,那个少年凶狠的盯着她,一把将她抵在那里,疯狂,笨拙,炙热的吻下来。
说出之后,那便是再也回不了的过去。
不能说出啊。
然而,她的“经”还没有落下,眼前的男子却突然捧住她的脸颊,然后,近乎疯狂的,堵住了她的嘴唇。
长妤嘴边的话语还没停:“……亡……”
云晔再次轻轻开口,带着一丝笑意,但是那一丝笑意里,却有着太多让人不解的东西。
“师傅。”
然后,她的目光就蓦地触及到扑上去的云晔,在一瞬间的恍惚之后,仿佛记忆起眼前人那单薄的影响,但是,一会儿却是那个执拗桀骜的少年,一会儿又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人影,一会儿,又是最亲密和温暖的人影,一重重挤压过来,最后,拧成一条线,回到最初,变成那个站在她面前的倾城少年。
长妤手中的长剑在没入男子胸膛的时候,微微一颤,仿佛要挣脱什么,仿佛在害怕着什么。
长剑没入,发出一声闷响。
这世间最大的悲哀,岂非就是一句来不及?
因为,他怕他这稍有迟缓,时间就会来不及了。
他连眉头都没闪一下。
云晔没躲。
长妤手中的长剑,几乎在下意识的刺了出去。
但是她一个字刚刚的说出来,云晔却突然扑了上去。
“度……”
长妤的眼睛澄澈可映下整片天空,她终于,轻轻的张开了嘴巴。
但是,谁又能阻止呢?
整个天地间,在远处,在近处,在身边,在地下,似乎所有的地方,都可以见到那种让人惊惧的力量,只要这么一抬手,那么,那些黑暗中被潜藏着的力量,那被《度亡经》压抑住的恐怖,就会彻底展开。
而后,她拿起了手中的长剑。
那样的美丽,没有半分有让人欣赏之意,只有超越一切的恐惧!
但是,她站在那里,却是可以碾压一切的光辉万丈。
但是在这样的容颜上,那双眼睛,却是埋没一切的空旷,但是这种空旷中,还有未曾完全醒悟过来的茫然。
相同的容颜上,那又是怎样惊心动魄的美丽?像是这洪荒人世中最可望而不可即的花。
黑夜中,是谁的容颜将黑夜点燃?
接着,她徐徐的转过身来。
那指尖太美,美的像是这天地间的阳光一缕。
长风狠狠的吹来,她单薄的衣襟像是绞杀在一起,但是在这种绞杀中,她的手指却从那衣服里延伸出来。
而后,那半跪着的女子,慢慢的站了起来。
云晔慢慢的向前,每走一步,却都像是承受着千斤之力,疯狂的,温柔的,天地瞬静的。
为什么,云晔会喊她做师傅?
所有人都惊愕的看着云晔,如果不知道他是谁也就罢了,但是现在,在知道他是云晔之后,这两个字便显得让人不可置信。
他的声音轻轻的,但是却又是缥缈的,厚重的:“师傅。”
哪怕洪荒剧变,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会,一直一直在这里。
还是终于等来一切的释然?
是伤?
是痛?
是喜?
是悲?
那是怎样的微笑?
然而,他向前的时候,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
除了云晔,谁又能迈得开这一步,顶着这巨大的压力,向前?
但是在这样的气氛中,一个人动了,那人白衣如雪,轻轻的,面对着这样的气息,向前迈开一步。
任何的力量一旦超过控制,那么就是恶。
整个世间,像是被某种巨大的阴郁全部控制,仿佛死神之手降临。
聂无双虽然没有后退,但是却再也迈不开一步。
那是对未知的强大力量的恐惧。
整个军队,面对灵军的时候没有后退,但是现在,在面对这个半跪着的女子的时候,却猛地后退,心中生出滔天的恐惧。
何足道心弦剧震,然后除了聂无双,所有人都齐齐的朝后退了一步。
而现在,所有人都看着那半跪在地上的女子,她依然没有动,手里还捧着那铃铛。
那是一种,仿佛有生命里的节奏,在漫野凄凉中,厮杀着一切的生命。
这是他们所有人都熟悉的声音,但是现在,这个声音却意外的让人从头凉到尾,单单这个声音,都让他们感到和那莲花在时完全不同。
“咔哒。”
但是,就在这样的死寂中,却依然有一道声音惊心动魄的响起。
所有人连呼吸都不敢吐出,害怕这一呼吸之间,就有什么异变开启。
淹没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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