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寇玉般的手抚上她的脸庞,犹如清风拂过她的唇,鼻翼,眼睛,黛眉,他的手停在了她的手臂,一颗守宫砂沉寂地睡着,他不安地来回游摆,最后无力地放下。
他本不该有所希冀。
他环住她的纤腰,哄她入眠,一如幼年。
“独身,叔叔很想你……”男子的呢喃,化为了梦里最美的情话。
——
马车颠簸,人依旧酣睡。
蓦然一个趔趄,马车剧烈地摇晃起来,她的额头好不着地磕上了马车壁,笑歌吃痛地一叫,从睡梦里醒来。
这里……似乎是马车?
她蓦然清醒,掀开轿帘,顿时泪湿眼眶。
气势恢宏的灵雀宫渐行渐远,山路依旧崎岖难行,寂静的林间似乎为谁悲鸣。
他……最终还是弃了她……他用这种方式赶她走……
“百!里!禁!归!你!这!个!王!八!蛋!”
那男子坐在顶阁,听到山谷传来的声声回响,不禁苦涩地一笑。
“主子?”依旧是那个中年男人。
他把玩着棋子,忽然毫无兴致。
玉指轻轻摩挲棋子中花纹,原本混乱的情绪顿时成了一团乱麻,那是她刻上的一个王八,他烦闷的将棋子扔向棋盘,语气里带了一丝颓废。
“她不是我的,注定了不可能。”
不知道哭了多久,似乎连眼泪都流干了。
车夫得了百里禁归的命令,不到目的地不停,一路颠簸,原本恢复好的身子此时又开始不适起来。
“呕……”她难受地靠着轿子,忽然间嘴边递来一条手帕,她不可思议的抬眼。
那男子略显苍白的唇微启:“媳妇儿,要爷帮你擦吗?
第六十八章 甜蜜重逢()
她没想过百里禁归会将她送回慕容山庄,柯陌那张脸上堆满了笑容,满是宠溺地将她抱在怀里。
“怎么了?高兴傻了?不认识爷了?”他漫不经心的声音传来,尽量压抑住自己心中的喜悦。
笑歌只是怔怔地看着他,最后拿起小手摸了摸他的脸,触了触记忆里他手臂上的划伤,感受到那里的结痂,她轻轻一按,柯陌立即蹙起眉头。
“媳妇儿,你真是傻了。”
她咧嘴而笑,双手环住他的脖颈,嘴角上扬的弧度代表了她的心情喜悦。“柯陌,我好难过,但我也好开心。”鼻尖的热气打在他的后颈,他下意识地紧了紧手臂,将她环得更紧了。
“难过啥?开心啥?是不是难过爷没有亲自去接你,开心见到爷了?”
“噗嗤。”她轻轻摇头,嫩白的肌肤贴近他的脸颊,“不说了,都过去了。”
她的幼年,她曾经的爱恋,都成了过眼云烟了,现在她的眼前是他。
她捧起他的额头烙印上一个吻,“你可安好?”
“不好,一直在担心你。”
何多福真的是听不下去了,这些天明明太子爷都在昏迷好吗?
“那你怎么不来接我呢?”
“这不是来了吗?”他下巴上长出的胡渣在她的小脸上磨蹭磨蹭,最后和她说起绵绵情话,“不接你回去怎么生小娃娃。”
笑歌脸一红,“生什么小娃娃呀,要生你生。”
“爷生不出呀!”
“……现代医术里面有一个腹腔怀孕的……”
“媳妇儿你在说啥?”
“……”
这两人旁若无人的亲昵,岸边上看戏的人无语笑笑。
这是要虐死单身狗的节奏呀!
重回慕容山庄,依旧是那样的山清水秀,依旧是那样的钟灵毓秀。
可笑歌总觉得心情好多了,纵使渣女依旧还在。
柯陌不放心,给她找了不少大夫医治,听到大夫口中的无恙,笑歌也留了个心眼。
虽然还没大好,但她的身体舒坦多了,想来是百里禁归依旧给她买单给她疗伤,可惜只是草草保住了她的命,并没有加深,看来这真是要和她割袍断义。
“你猜我见到谁了?”这个话题最终还是被提起。
柯陌垂眸,“我知道。”
“毕竟他也算是你的师叔,他也是我的师父,我的叔叔。”笑歌似乎陷入了回忆中。
“他以前对我很好的,当时我流浪街头,成为了街头小霸王,被他带回来教育了好久,他真的对我好好呀,最后我都辨别不清了,我很喜欢他。”
柯陌心里咯噔一跳。
“然后有一天他忽然性情大变,对我很冷淡,无论我做什么他都不闻不问,既不骂我也不表扬我,我当时觉得他不要我了……于是很伤心地跑去缠着他,结果他叫我滚出去。”
想起来依旧心里酸涩得不行,她的声音有些瑟抖。
“后来我又和他吵了几次,他完全不管我了,我就越来越偏了,最后一次我死了心,和他大吵一架割袍断义,跑了出去,结果就遇上了你。”
柯陌的眼睫毛抖了抖。
“然后呢,你告诉我其实我是上官笑歌,当时我不想顶着百里独身的身份生活了,所以我就半信半疑接受了这个身份,你说要带我去见我的父母,我就答应了,就像是一气之下,结果这一回去,什么都变了。”
柯陌其实一开始就知道,她当时为何会答应和他回来。
“昨天他来救我的时候,我真的迷茫了,他依旧冷冰冰的,我能感受到他用内力给我疗伤,可醒来后内伤依旧,不过是不致命,我知道他是真的不要我了……”
“他没有感情吗,养条狗都会有感情,他却对我这么狠,一刻都不想和我呆下去,就把我扔回了慕容山庄……”
柯陌轻轻地搂住她,轻声安慰:“放下了就好了。”
明明什么都知道,他却什么都不能说。
她靠在他的胸膛,大哭了一顿,最后抽泣道:“放下了放下了,他是我的一个执念,我早该断了念想。”
“你自己说的呀,断了念想,那以后都不准提他了,只准想爷。”
笑歌不应。
柯陌心绪荡漾,急须得到她的肯定,催促道:“快说!快说!”
“不说。”她赌气一般,将脸埋得更深了。
“快说!快说!”柯陌成功转移她的注意力,“快说!不说爷就不跟你生娃娃了!”
“谁和你生娃娃呀!”
两人又陷入唇枪舌剑的斗争之中,不同的是,刚开始是文字上的,现在成了真枪实战。
最后某女气喘吁吁地躺在他的怀里,甜蜜又软糯的声音传来:“以后都只想你了。”
第六十九章 云离心事,渣渣醒来()
第六十九章云离心事,渣渣醒来
庭院深深,骤雨初歇,久别重逢,一切都那么美好。
除了房里依旧不止的尖叫声,慕容旭置若罔闻,一把古琴置于身前,白衣飘然,依旧翩翩。
蓦然琴声鸣奏,丝丝动人,宁静了四周,叫人迷醉其中。
台阶上脚步声起,慕容旭轻松辨别。
左脚比右脚重,声音不大,此人身型娇小,只有一个——云离。
她依旧是烈焰红唇,放纵恣意。
随意寻了个墩子坐下,她静谧看着他的侧影,思绪飞扬。
琴声戛然而止,慕容旭最终抬眼,看着来人。
“云姑娘。”冷漠疏离的称呼,礼貌过头的问候。
云离心绪未动,红唇轻启,“你刚刚谈的是一首名曲。”
慕容旭本不想搭理,结果听到她附庸风雅的一句话,不禁接话:“的确是名曲。”
“不,这首曲子不过是一个无名氏而坐,本姑娘是说,这首曲子的名字就叫名曲。”
似有记忆袭来,慕容旭脸色紧了紧,只当这是巧合。
“云姑娘聪慧过人。”
云离不死心,“本姑娘怎么聪慧过人了,莫非本姑娘说对了。”
“是的,云姑娘猜对了。”
一个“说”字,一个。“猜”字,相去甚远。
“那慕容公子说说本姑娘哪里说对了呗。”她故意咬重了“说”字,可是慕容旭本就胸怀宽广,不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更加不会在意这词语中的绕绕弯弯。
“本公子儿时奏琴,一位姑娘随手哼的曲子,本公子觉得不错,就将它记了下来,去问那姑娘这曲子什么名,她却说就叫名曲。”
慕容旭继续回忆:“她还说,等她长大了有名了,这名曲就是千金难买了。”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云离硬生生把眼泪逼了回去,佯装惊讶地问:“世界上居然还有这种厚脸皮的女子?那慕容公子后期可有见到她?”
慕容旭叹气,“的确是见到了。”
她顿时喜出望外,可他接下来的一句话又给她泼了瓢冷水。
“她如今却变了性情。”
“哪里变了呀?”她恼怒地拍了拍桌子,惹得慕容旭一惊,云离急忙解释,“不是,本姑娘只是想,那么好的一姑娘,可惜了……”
慕容旭没有回应,但云离知道他说的另有其人,心里涌起一阵失落,云离继续搭话:“我家主子回来了,你想怎么对她?”
“云姑娘多虑,本公子和太子殿下多年之交,自会善待他所爱之人。”他只当云离是不放心笑歌的处境。
谁知道云离这是在挖坑,看到慕容旭跳坑,她急忙追问:“可是太子殿下如此待你心爱之人,你还会善待我家主子吗?”她加重了“心爱之人”四个字。
慕容旭并未听明白,点头肯定。
云离心里又是一阵失落。
她不肯放过这个好不容易搭上话的机会,不死心地问道:“那你会叫太子殿下解除对你心爱之人的偏见吗?”
这下子慕容旭听明白了,也得知了她口中的“心爱之人”是在说谁,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尤其是在一个萍水相逢的女子面前,他只是一句话搪塞:“姑娘,有些事情是可以闲聊的,有些却不能。”
他继续挥舞玉指,个个音符构成一首乐曲,两人缄默。
笑歌站在亭子不远处,看见云离那副惆怅的模样,不禁纳罕,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见美男先扑为上的云离吗?
“她这些天一直都这样?”
柯陌首肯,“嗯,慕容兄对她还算是耐心。”
这两人一闷一热,一问一答,也是绝了。
“以我对云离那丫头的了解,八成是看上慕容旭了,你叫你的慕容兄小心点吧。”
柯陌反嘴,“怎么叫做本太子的慕容兄,他又不是本太子的。”
“你还真是和他两个性子,”笑歌无语,“一个不拘小节,一个死抠字眼。”
柯陌无辜脸。
“不过……”笑歌想起他们的对话,“刚才他们说的,你会看在慕容旭的面子上摒弃对许琪然的偏见吗?”
柯陌立即死抠字眼,“真不叫偏见,这叫成见,而且是根深蒂固的那种。”
“别转移话题,你和许琪然不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吗?”
柯陌缴械,“你可真是冤枉本太子了,本太子那个时候一门心思都扑在你身上了,整天逗你玩呢!哪里和她青梅竹马了。”
“你还是在转移话题,你会看在慕容旭的面子上摒弃对许琪然的成见吗?”
话音刚落,房门忽然被踹开。
那个疯癫已久,消瘦狼狈得不行的许琪然扑了出来,对着笑歌大喊:“你这个贱人!我要撕了你!”
第七十章 到达行宫,虐单身狗()
第七十章
笑歌抬眼一瞧,只见她依旧疯疯癫癫,柯陌未让她过多暴露在危险之中,便携她远去。
笑歌不解地开口:“为何慕容旭还留着她?”
柯陌简单回答:“许琪然不能死,要不然慕容兄只会悔不当初。”
笑歌忽然觉得这其间的弯弯回回,没有她想象的这么简单。
“收拾下东西,本太子带你出去一趟。”
笑歌纳闷,“去哪儿呀?以前也没听你说过今日要出去。”她眉毛一挑,大胆猜测,“该不会是为了躲许琪然吧?”小嘴一撅,吹胡子瞪眼的,倒也添了几丝喜感。
“本太子是那种怕事的人吗!”柯陌愤怒,“本太子这是早就安排好了的“!万事俱备,只等欠媳妇儿。”万事俱备,只差你入坑。
“勉强信一回。”笑歌给绿衣使了个颜色,两人乐呵呵地收拾行李去了。
最后马车前的行李对了四个大包儿。
“本太子……说了……简单收拾一下。”柯陌嘴角一扯。
“这已经很简单了,”笑歌分门别类地介绍起自己的这些宝贝,“这一袋是衣服,这一袋是随身物品,这一袋是食物和水,这一袋是一些应急的东西。”
她最后还真诚地点点头,“我觉得都不可或缺呀!”
柯陌不置可否,在心里偷着乐。
以前和她出门,她总是百般推辞,或者随意敷衍。
现在的她,好歹真正的将一些事情放在了心上。
马车缓行,天已放晴多日,泥泞之地也渐渐风干。
微风习习,轿帘微掀,那女子红腮探出,观望轿外美景。
柯陌侧头,只见身侧的女子,一袭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子轻移长裙散开,掩去那衣襟下的玲珑身段。
她今日当真是极美,本就生得花容月貌出水芙蓉,唇不点而丹,眉不画而秀,现如今依照那闺阁中女子的清浅妆容打扮了些,更显清纯俏丽,与她身上那股自然而然流露出的侠义英气相结合,使她既具有女儿的娇媚又有男儿的豪爽。
看着看着,柯陌不禁看痴了,果真还是这女人先前没把他放在眼里,所以才会素面朝天粗俗不堪地对着他。
思忖间,一根如若削葱根白嫩的手指伸了出来,在柯陌眼前晃了晃,立即拉回他飘渺的思绪。
“你这是在做甚?可是着迷了?”黄鹂鸟般婉转的声音传来。
“对呀,风景正好。”柯陌故意逗她,成功在她脸上瞥见那一抹闷气,他也害怕她真的生气,急忙补充了一句,“但是人比花娇。”
笑歌冷哼,反驳:“这梅雨下了这么久,花朵早就花瓣零落了,再说这附近哪里有花,我可没见着!”
两人斗嘴间,何多福前来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