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后又是林老太太自己答应了的,薛姨娘当时并不在场,连推波助澜的机会都没有。
虽然陈妈妈坚持认为薛姨娘对老太太最后那决定有些影响,可就连林大老爷都说了虽然薛姨娘平常为人实在不怎么样,可捕风捉影总是不好。何况当年薛姨娘给林曼说的那钱行之,如今看来的确是个不错的人。
顾氏做为一家的当家主母,对于薛姨娘的容忍度着实太大,就连陈妈妈有时候都会看不下去,寻她说得几下。
可对于薛姨娘的两个孩子,顾氏的容忍度就没有那么高了。林棋茹如今越发大了,不仅将薛姨娘那一手挑拨是非、无风都能掀起三尺浪的本事学得炉火纯青,更连打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兄长林辰祖的台也经常拆。
虽然那林棋茹现今不过是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儿,但顾氏觉得,她那白眼狼的品质已经初露端倪了。
而林辰祖则是聪明机敏太过,这才多少岁数的孩子,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可是比闷葫芦一样的林大老爷高强了许多,真是将薛姨娘那张逢人便说三分夸奖话的脾性发扬了个光大。
既然薛姨娘这两个孩子如此“有本事”,顾氏觉得自己也没有必要热情如火的为着他们的将来想些什么。大老爷那头没吭个声,她也就不拿个虱子放头上抓,薛姨娘爱怎么着急,就让她怎么着急去。
平日里顾氏不主动寻薛姨娘的麻烦,面对薛姨娘的烦扰也只是见招拆招,薛姨娘还以为背后有老太太撑腰自己多有本事。
可如今,方是真的着了急。
每每顾氏带了林琴茹和那隔了房的林三姑娘出门,薛姨娘就要恨恨地摔个盘子。
如今盘子摔了好些个,老太太那头也在她的怂恿之下同顾氏提了好几次,可顾氏这些年居然学会了一招叫阳奉阴违。在老太太房间里答应得好好的,转过了个背就做自己那套去了。
等得老太太来问,顾氏总有些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搪塞。而老太太虽然糊涂,却也知道林棋茹打从薛姨娘肚子里出来,就是个比别人低一个头的庶女。从小还是在姨娘那养大,且未曾记在大奶奶顾氏的名下,京都那么多官家小姐的宴请,若顾氏真如应承她的那般,不论什么样的邀约都讲林棋茹这丫头带出去,还真是有够伤林家的面子。
林老太太每次被薛姨娘怂恿得想发作的时候,一想起顾氏次次出去,也不只是带上林琴茹一个,还未落下二房那个真正在老太太心尖尖上的林书茹,心里头也没那么不痛快了。
林老太太还记得很清楚,早几年她自己身子骨好的时候,曾应承过沈氏要为林书茹的婚事做主。如今她病得这副模样,是不好带着林书茹出去同各家走走,有顾氏主动帮着去带林书茹出门,林老太太的心里头着实还是比较开心的。
于是后来,林老太太也不怎么多管这件事情了。
可惜薛姨娘白砸了那么多个盘子,心中忿忿却也相当无奈。
林棋茹气得不行,私下里碰见林琴茹和林书茹的时候,说起话来总尖酸刻薄得不行。
林琴茹还是那副一点就燃的火爆脾气,往往被林棋茹主动寻衅得没了方寸怒火滔滔。林书茹则只是笑笑了事,偶尔心情好些便会呛回她几句,而呛林棋茹的话,往往足以令林棋茹内伤得要死。
这日户部韩尚书家的老太太八十大寿,顾氏便又带着林琴茹和林书茹出了门。车行缓缓,不多久便来到尚书家韩府上。
林家来京都已有些时日,林书茹同顾氏也出来了好多次,如今是认识了许多人,同那些个小姐们也算是混了个脸熟。
顾氏领着林琴茹和林书茹同韩老太太见了礼,便让她们同其他家的小姐们相玩去。
林琴茹撑着张笑脸,端出同林书茹一般娴静模样应了声,两人缓步退了下去。
等退出门去转了个背,林琴茹立马将那副淡雅笑容敛了起来,瞥了林书茹几眼道:“真无聊。我都不知道林棋茹整日羡慕嫉妒着我们出这门是为什么。”
她虽然是副点火就着的爆脾气,可目前也只有林棋茹最懂得点燃她那头顶火芯的方式。没了林棋茹的挑衅,林琴茹也知道出了门来她的言语行动便是林家大房的脸面,因而勉强还会装出一副温文端雅的样子。
那些从小长在京都的官家小姐,自小便觉得自己比寻常人高出一等,林琴茹总觉得自己同林书茹每一走近她们的圈子,便会迎来些异样的目光。这种目光令她全身上下都不舒服,直想着要尽快逃离人群而去。
“喂,林书茹,”林琴茹突然问,“我们说的官话是不是很不标准?”
林书茹愣了愣,道:“没有吧,我没觉着呢。”
林琴茹皱皱眉头,“你没觉着上次杜三姑娘听我们说话的时候,模样有些古怪么?”
林书茹笑道:“哪有古怪,你不要想太多。”
林琴茹责怪道:“你这人太不敏感了,便是林棋茹话语里头夹枪带棒的,你不也是经常听不出来。”
林书茹望天。
她不是听不出来林棋茹话语里头的尖酸刻薄、夹枪带棒,林棋茹的那些话说得那么明显,她又不是智商低下,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只是面对林棋茹整日闲来无事的挑拨、挑衅,林书茹会选择漠然视之只是因为林书茹觉得,在林棋茹那头得了嘴上的便宜,实在太丢格调而已。
林琴茹见林书茹没回话,猜她是应是总算觉察出来了,于是道:“你说,他们是不是觉得我们才从荆州来,所以打心底里瞧不上我们?”
第71章 豪迈()
林书茹想,就算她现在跟林琴茹说一万遍你想多了想多了;林琴茹都会自动略过她的话。
对于林琴茹而言;林书茹所说的不过是因为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劝慰之言。
既是没有用,林书茹也不浪费这个心力;索性也不劝了,心道该让林琴茹自己好好将心态调整过来才是。
从荆州最高行政长官的嫡长女;到如今来了京都——这个随便砸一石头都能砸中个四五品的官儿的地方;林琴茹的落差可想而知。从前别人家的太太姑娘们众星捧月着她;而如今要她众星捧月着别人;还真是令她有些为难。
林琴茹琴棋书画样样拿得出手;脾气方面只要没得人特特去刺激,也还算是个好相处的。她觉得自己处处都生得比林家的其他姑娘们强,却也承认独独有那么一个不是缺点的缺点——学不会逢迎恭维人;尤其是不多相熟的人。
其实要说起来,顾氏的几个孩子虽各有各的脾性,却在这方面出奇的相似。
林辰光自出生便是副病弱的身子,虽是温文尔雅,却因为身体原因鲜少同人走动、独居过久,导致内敛的厉害。
林辰宗却好像是生来就比较不喜欢说话,经常只是用他那深黑的眸子默默打量着出现在他面前的每一个人。
不过与林琴茹不大一样的是,他们的沉默是沉静,而林琴茹的沉默,则是因为对周边环境改变的不适应而引发的焦躁。
林琴茹一步一回头,似乎很怕林书茹跟不上她的脚步。其实她大可不用担这份心,因为她走得实在有够慢的。
前头小花园里的姑娘们三个一团五个一圈聚在一起,因基本是在京都长大,又经常同大人们出席些这种场合,所以大多相互认识、熟识。
林琴茹同她们越走得近,手中的帕巾就拽得越紧。在荆州时,她只需在那一站,便有好些人围上来十分自来熟的同她攀谈,向她献媚。如今到得京城,要她却学别人从前谄媚她的那一套,她觉得就是将她逼死了,她也放不下这个脸面来。
林书茹站在林琴茹身旁有些尴尬。
往日里出来,还有个顾氏娘家大哥的女儿同林琴茹玩儿,可今日她发了高烧下不来床,因此未曾过来。
顾家大房的姑娘叫顾玲秀,生得唇红齿白,一双丹凤眼娇娇俏俏,笑起来便弯成了月牙儿的形态。顾玲秀的性子很好,又心思细腻,知道林琴茹对京都这样的场合不太适应,也不勉强林琴茹,陪着她们玩儿,间或会提起些各家姑娘们的脾气秉性,又会提醒她们哪家姑娘同哪家姑娘有着经年的宿怨。偶尔在林琴茹没那么拘束时,顾玲秀也会拉着林琴茹和林书茹同各家小姐们走近些聊上几句。
只是林琴茹似乎总有些排斥,她觉得人家的目光瞧她瞧得有些低,人家觉得她为人太冷了些,又不是多好的家世,这么高冷做给谁看呢。
倒是那林家三姑娘瞧着顺眼许多,没得多话,只温雅的笑,间或从嘴里蹦出一句趣话,逗得人直扶着栏杆笑弯了腰。
现如今林书茹是沾了顾氏这个工部左侍郎夫人的名头出来的,到底还是同林家大房隔了房的二房姑娘,虽是有几个品级不高的官家小姐同林书茹和煦的点头笑了笑,林书茹也不好撇开林琴茹自去同她们聊天说话,遂只得曲膝笑笑算是回了个礼,还是陪着林琴茹独独站在了一旁。
越是没有人主动同林琴茹攀谈,林琴茹越是如五爪挠心一般难安,一个劲地同林书茹念叨:“你看看,你看看。还说没呢,瞧见了?人都不爱搭理我们呢。”
林书茹很想跟她说,这京城这么多大大小小高高低低的官儿,那么多形形色色各种各样的人,总会有些对于他们林家这样儿的小看些,可也总会有些不至于那样的捧高踩低。更何况,林家也还没有低到尘埃里。
林琴茹自小心性便高,又被人捧得高,如今有些落差倒也正常。林书茹倒是怕她老瞧着一个不好的地方看,看得久了会钻牛角尖,也不管她如今听不听得进去了,就又劝又哄的同她说了几句。
两人正说着话,小花园里细碎的聊天声突然间大了起来。
“什么?……”
“……忠勇侯府……?”
“不会吧……”
“……要过来?”
“好些时日没见过人了呢……”
“人不是说她不喜同我们这些个来往么……”
站在三三两两人群外头的林书茹很努力的想听清楚她们这些人究竟是在聊些什么,可惜现这小花园如同一锅炸开的粥,乱糟糟的,这个也说,那个也说。林书茹还是竖着耳朵听了好半天,才终于听得了个大概。
忠勇侯府里头有位叫蒋娉婷的姑娘,因是侯爷老来得的宝贝女儿,虽是庶女,得的宠爱却比侯爷头前那三个儿子多得许多。
候夫人对此倒也没什么多话,反正这生蒋娉婷的姨娘,早在生产时已血崩而死。蒋娉婷出生时便记在候夫人名下,长到五六岁才知道这个对自己很有些冷淡的母亲原来不是自己的生母。
反正这个庶出的姑娘,家产是分不到的,嫁妆嘛,祖宗的定数摆在那里,侯爷要添妆,便让他自己开了自己的小库去。侯夫人是想得开,侯爷掏心掏肺的疼着个庶女,总比他无所事事的找个丫头疼着疼着成了姨娘的好。
要说蒋娉婷,在京城中实在大名鼎鼎。
侯爷前头就只三个儿子,你问他儿子怎么养,怎么养成才,他可是心得无数。你问他女儿怎么养,旁边路过的人都会将你拽了走,告诉你,知道蒋娉婷么?知道?那你还问侯爷女儿怎么养?不想你家闺女好了么?
侯爷养女儿,是将女儿做了男儿养。宠着疼着是一回事,转了背同她挂箭骑射又是另一回事。
于那蒋娉婷而言,女儿家的三从四德,真可算是个屁。
人是奔着巾帼的方向去的,同这个世界广大妇女同胞有着显著的落差,她正眼瞧不上人,人也正眼瞧不上她。
如今已是十三四的姑娘了,连个提亲的人都没有,那些望人门楣想要求娶大户姑娘攀个好关系的也都表明了姿态。人说:忠勇侯府的蒋姑娘,他们家儿子啃不下。
这话说的是。要搁哪家,哪家愿意自己好生养大的儿子娶个这样的媳妇回家。没得伺候,练家子倒能帮一把。可惜大昭国以文治天下,武功嘛……还是算了吧。
偏偏侯爷不明就里,觉着自家姑娘可能过于完美,人人都觉得高攀不上,这才冷了门槛。
于是,多年不问政事的老侯爷将久置于柜中的那套朝服换上,屁颠屁颠的找圣上指婚去了。
圣上一个头两个大,心想要有好的男儿家,我给了公主也不便宜你家姑娘呐。何况,还是大名鼎鼎的蒋娉婷蒋姑娘呐。
心里是这么想,嘴里当然不能说。圣上咳了咳,正襟危坐,朗声问下:“你们都自己说说吧。”
一时间,朝廷上的大员们纷纷表态,有捶胸顿足的说自家儿子已经订婚了的,有悔得肠子都青了的说儿子已经娶了媳妇的,有哀哀戚戚说自己儿子病弱垂危的,还有人说儿子最近打架斗殴缺了胳膊断条腿的。
老侯爷抖抖胡子,心道:好家伙,这都是些什么官儿,养出来的孩子怎么如此不齐整的,万别一时着急坑了自家宝贝闺女。于是谢了圣上,转背滴溜溜的跑走了。
候夫人倒是将这事情当个笑话看,挑挑眉眼什么也不说,让老侯爷继续宠着偏疼着,反正侯府不缺米粮终身养着位老姑娘。
这蒋娉婷被老侯爷养得脾气古怪,寻常时总爱嫌女儿家的曳地长裙碍事,于是从胡人的衣着得了灵感,改了身男不男女不女裙不裙裤不裤的衣着穿。
她也不怕别人指点,坦坦然行走在小花园里,肚中饥肠辘辘,便就近走到一石桌旁拿了块糕点,一口一个的吃。
旁的人瞧得瞠目结舌,哪有姑娘家跟个野人似的吃。这是侯府最近没粮食?
一直站在石桌旁方才为蒋娉婷让了道的林琴茹傻了眼,用手肘蹭了蹭林书茹,暗笑着猛使眼色,意思很明显:瞧瞧,人京城长大的,也不比我们高雅多少。
这哪是不高雅,这就是个笑话!
林书茹瞧着这蒋娉婷的豪迈动作,越瞧就越奇怪。
林家这样的寻常官家都会教些礼节,连她个穿越女都知道要带带假面具应酬应酬外人,怎么这侯府的姑娘反倒如此做?
若不是故意而为之,就定是这人有些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