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知道我第一次见战哥哥是在什么时候吗？”
林凌语气飘忽，眼睛不自觉地投向前面的虚空之中，陷入了对往昔的回忆。
“从我开始记事起，我就知道我有两个哥哥，大哥叫林风，二哥叫林战。可最开始，我只看见大哥以兄长的身份出现在我的身边，对我相当照顾。至于另外一个哥哥，我却连见都没有见过，好像府中就没有这个人一样。”
“我当时很奇怪，就跑去问身边的人我的另一个哥哥去哪了，为什么不来陪我玩？当时身边的人告诉我，我的另外一个哥哥脾气很怪异，从来不与人主动接触，一直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出来。”
第九十八章 林玉和林战的故事（）
最开始的这段林风听着并没有感到奇怪，当时的情况的确就像林凌说的这样。林战的怪异一时之间还成了林府内外谈论的焦点。
当时林家都以为林战得了什么隐疾，为了想办法让林战恢复正常费劲了周折。林战也被林家安排到了最深处的院落居住，这才造成了林战和林凌虽是兄妹却没有见过的情况。
这个林府最深处的院落之后就成了林战的专属用地，一直到了现在。
“当时我听完之后也没多在意，只是觉得这个哥哥有些奇怪而已。”
林凌接着说道：“直到我五岁那年，有一天皇室举行宴会，爷爷父亲他们都到皇宫去了，就连大哥你也去了。我独自待在娘身边感觉很无聊，就一个人在府里乱转。那次没有人陪我，我转着转着就走进了一个院子，那个院子在府院的最深处，我以前从来都没有去过。”
听到这里，林风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
府院的最深处，正是林战的住处。
“就是在那里，我第一次碰到了战哥哥。”
“第一眼看到战哥哥的时候，他正一个人坐在门前的台阶上，眼睛望着空气，不知道在看什么。我当时也不知道他就是战哥哥，只是看见一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孩子坐在那里就很高兴，以为有人可以陪自己玩了，所以我就兴冲冲的跑过去叫他。但当时战哥哥理都不理我，眼睛里根本没有焦点，我就站在他面前他却像看不到我一样。我喊了他好几次，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后来我生气了，就一直在那里闹，甚至动手打过他。”
“我在那里闹了有半个时辰。最后战哥哥好像烦了，只回过神看了我一眼就站起来回到了房间，啪的一声就把门关上了。我就又跑去敲门，结果他又不理我了。最后我累了，就回去了。把这件事跟娘一说，那时我才知道他就是战哥哥。”
“之后我又去过好几次那个院子，每次去的时候战哥哥都是一个人呆在那里，不知在干些什么。和第一次一样，战哥哥看到我时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连话都没有说上几句。我去了几次之后觉得没什么意思，之后就很少再去了。”
林风边听边点头。以当时林凌的年龄来说，这才是林凌正常的反应。
在一开始的好奇过去之后，林战的反应自然会让林凌失去兴趣。没有谁愿意被人当做空气一样无视。
现在回想起来，林凌在小的时候的确很少提起林战。至少不像现在这样粘着林战。
可如果照此发展下去的话，林凌是不可能走到这一步的，更不可能喜欢上林战。
这中间一定出了什么变故。
“那之后过了一两年，爷爷他们收留了一批阵亡将士的遗孤。在这批遗孤中我认识了一个比我大一岁的朋友，那就是林玉。”
一听到林玉的名字，林风神情一动，立刻反应了过来。
林凌将林玉当成朋友，林玉之后又成了林战的侍女。这样一来，林玉就成了将林凌和林战重新连接在一起的纽带。
“和林玉混熟之后，我一直把她当成我最好的一个姐妹。林玉虽然只是一个孤儿，身份地位也很低，但林玉的身上却有一股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深深的吸引着我。和林玉在一起的时候，我感觉相当的开心。”
“后来的事情大哥你也知道。林玉被战哥哥要去做了侍女，我为了找林玉玩也就再次跑到了战哥哥的那个小院里l。”
讲到这里，林凌略微有了一丝停顿，眼神也有了些许的变化。
察觉到这丝变化的林风立刻提起了精神。他知道接下来的事将是促成林凌变成现在这样的一个转折点。
回过神来之后，林凌接着说道：“当我再次出现在那个小院的时候，发现战哥哥还是和以前一样，一个人呆在那里，对我爱理不理。我当时还跟林玉说过战哥哥的怪异，但林玉却只是轻轻一笑，一句话都没说，还是那样精心竭力的服侍着战哥哥。我当时就觉得奇怪，林玉为什么能和战哥哥相处的那么好，而且战哥哥对林玉的态度远比对我的态度好得多。至少他不会对林玉的话置若罔闻。”
“我当时就去问林玉。结果林玉只是轻飘飘的说了一句，你根本不了解林战。”
林凌说到的这个变故立刻让林风感到有些吃惊。
林风原本以为是林凌自己发现了林战的一些问题，可现在看来林玉这个侍女对林战的了解甚至还要在林凌之上。
也是因为这个变故，林风心里真正开始在意起林玉这个侍女来。
林凌的声音也在这个时候轻轻地抖了一下，眼神中也多了一些疑惑和警惕。
显然，已经对林战情根深种的林凌此刻重新回想起当年的那一幕，也发现了林玉的一些问题。
十几年的时间，连林家人都不能彻底的了解林战。林玉，一个侍女，凭什么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摸透林战的心思。
略想了一下之后，林凌将这份疑惑悄悄的压在心底，继续说道：“从那以后，我就开始试着去了解战哥哥。可当时战哥哥根本就不理我，我也没办法从他的嘴里问出什么。无计可施之下我就陪着战哥哥一起在那发呆，反正战哥哥做什么我就跟着做什么。”
说到这里，连林凌自己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试想一下，两个六七岁，差不多大的孩子，一天到晚坐在那里什么事情都不做，只是对着空气发呆，是一副什么样子。
笑过之后，林凌语气略显低沉的说道：“说实话，刚开始的时候我根本就坐不住，没多久就会觉得全身难受要站起来活动活动。所以大多数的时候都是战哥哥坐在那里发呆，而我则在一旁乱转。”
“不过正因为这样，我才对战哥哥真正好奇起来。我弄不明白，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怎么能做到那么难的事。一天之内几乎动都不动的坐在那里。”
“所以我之后跑到那个小院里除了找林玉玩之外，就是在那里细细的观察战哥哥，想要从他脸上找出一些不同的表情，偶尔也会陪着战哥哥一起发呆。到后来，我和林玉一块玩的时间越来越短，陪在战哥哥身边的时间则越来越长。正是有了那段时间的观察，我才慢慢发现，一直坐在那里发呆的战哥哥，他的眼神中时常会有一些和我们不一样的东西存在。”
“眼神！”
林风警觉的问道。
“没错，就是眼神。”林凌点头说道：“战哥哥的眼神有时看起来很奇怪，总会不经意的流露出一些异样的神情。我当时并不知道这个神情究竟是什么，只是觉得那个神情出现的时候，周围的空气都会莫名的变得凝重起来，而我的心里总会有一点不舒服的感觉，就好像是有一些不好的事情要在自己身边发生了一样。”
林凌仔细的回味了一下当时的感受，慢慢的说道：“当时战哥哥给我的感觉很孤独、也很无助，仿佛他一个人正在孤独的在那里承受着什么，而我们所有人都不知道一样。当时看到战哥哥那个眼神的时候，我莫名其妙的就产生了一种想法，或许从来都不主动与人交流的战哥哥是林家中最需要人帮助的一个。”
第九十九章 因果（）
听到这里，林风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
过去十几年中，林风没有注意到林战露出过什么奇怪的眼神，但他从林凌的描述中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当时林战的状态。
林风现在可以完全确定，林战一定在心底里隐藏着什么，这个秘密从林战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存在。林战从小的怪异行为就是为了更好的隐藏这个秘密，同时一个人承受着这个秘密所带来的一切。
而整个林家中除了林凌和林玉之外，居然没有一个人及时的察觉到这一点。
或许林天啸和林克诚凭着犀利的目光看出了什么，但因为种种的原因选择了默不作声、没有做丝毫的表示。
林凌是因为对林战的好奇和长时间的观察发现了一些端倪。至于林玉则是现在可以确定的最了解林战的一个人。
对于这一点，姑且就用林玉与林战多年朝夕相处来解释吧。
可最让林风感到自责的是，自己居然对这件事没有丝毫的察觉。平白让林战一个人承受了这么多年。
亏自己口口声声说要保护自己弟弟一辈子。
林凌的眼神越显深邃，语气也越来越沉重：“发现了这一点之后，我就经常往战哥哥哪里跑，希望可以尽我所能帮助战哥哥。可事实上我根本不知道该做什么才算是帮了战哥哥，只能一直粘着战哥哥。”
“一直到了三年前，战哥哥突然消失了一段时间。虽然家里人都跟我说战哥哥一定会回来的，但那段时间里我的心一直觉得空落落的，总觉得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林凌说的正是当初林战第一次进入天星森林试炼的时候，林风对此还有印象。林凌当时的确有一段时间神情恍惚、茶饭不思，经常坐在一个地方发呆。林风那时只以为林凌是因为林战突然不在感到无聊而已，并没有想的那么多。
“我就那样过了三个多月。直到有一天家里人告诉我战哥哥已经回来了，我当时欣喜若狂，兴冲冲跑去找他。结果等我推开战哥哥的房门的时候，看到的却不是我以前见到的那个战哥哥。”
林凌的声音在这一刻突然颤抖起来，脸上露出极为惊恐的表情。从这就可以看出当初的那一幕给林凌造成了多大的冲击。
“大哥，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我进去的时候，林玉正在给战哥哥上药。战哥哥将上衣脱了下来，露出了他的身体。他的身体上居然都是伤口，大大小小密密麻麻遍布整个身体。有的已经愈合，有的却还在渗血。尤其是腹部的那个伤口，几乎横穿了战哥哥的肚子。”
现在回想起来，当初的情况还历历在目。林凌的情绪瞬间激动起来，身体都有了一丝的颤抖。
看到林凌这个样子，林风的眼中充满了内疚和自责，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当初林风同样看出林战受了不轻的伤，虽然林风也为此大发雷霆但反应远没有林凌激烈。林战的确是受了伤，但通过这些伤让林风真正认识到自己的这个弟弟并不像外面的人说的那样，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所以林风除了心疼林战之外，最多的感触还是欣慰和高兴。
这并不是说林风不关心林战，只是林风作为一个习武之人早已习惯了伤痛，也就自然而然的轻视了林战的伤势。再加上林风林家长子长孙的身份，林战若是有了出息，林风自然感到高兴。
可今天从林凌的角度再次回看这件事的时候，林风突然有了更多的感触。
林战有了出息林风自然高兴。可在目睹了林凌的激动之后，林风现在更想知道的是另外一件事。
身为林家的二公子，林战为什么非要去受那样的伤害。在林战受伤这件事上，林家又该负怎样的责任呢。
林凌情绪激动的说着：“大哥，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可怕的场面，更没有见过那么多的伤口，我当场就被吓呆了。可是战哥哥却像丝毫感受不到身上的痛苦一样，反而笑着安慰我。当时我看他的眼睛，居然真的没有看到一丝痛苦的神情。我问他为什么感觉不到疼，结果他告诉我疼得多了也就感觉不到疼了。”
“什么！”
这最后一句话让林风如遭重击，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林凌。
“疼的多了也就感觉不到疼了。”
不管林战当初是为了安慰林凌还是出于别的心态说出了这句话，这句话所折射出的内容实在是太多了。
不知何时，林凌已经泪流满面了：“大哥，我那个时候才终于明白过来，平时战哥哥眼中所流露出的神情究竟是什么。不是别的，就是痛苦。战哥哥他每时每刻都在承受着痛苦。”
原本只想劝说林凌放弃那不切实际的感情的林风，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意外的得到了太多的东西。此刻听到林凌这样说，林风已经不觉得惊讶了。
能让一个人连身上的疼痛都感觉不到的，只有在心里那更深的痛苦。
林凌流着眼泪说道：“战哥哥嘴里说着不痛，但那个时候我却清楚地感受到战哥哥的心里是有多么的痛。我当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和林玉一起给战哥哥清理伤口。从那之后，战哥哥经常会弄伤自己，所以从那时起我就开始尽可能地收集各种的药。每次战哥哥受了伤回来，我就将这些药全部拿出来。战哥哥总是跟我说他不需要这些，要我不要再花那么多的心思了。可我管不了那么多，我要看着那些药全部撒在战哥哥的伤口上。我不想在看到战哥哥再受那样的痛苦了。”
林风神情极为郑重的看着林凌，沉声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林凌梨花带雨的点了点头：“大哥，我是真的喜欢上战哥哥了。从我看到他受伤，从我知道他心里在痛，从我感到我的心也在痛的时候，我就已经喜欢上战哥哥了。我知道战哥哥是我哥哥，我也知道我这样做会带来无数的麻烦，可我控制不了自己。我真的不想再看到战哥哥痛苦的神情了。”
林风仰天叹了一口气，神情说不出的复杂。
明白了，一切的因果都明白了。
林凌，是真的喜欢上了林战，已经对林战情根深种，彻底的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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