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谎话可是会让你家少爷死不瞑目的……”简林安的眼神冷若冰霜,漆黑的墨瞳死死的盯着她的眼睛,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细微表情。
倚琴的身子猛的抖了抖,眼珠子转了转,目光却不是直直的看着一个方向,甚至漆黑的眼珠子左右的转动了起来,可片刻后眼神却又坚定了下来,她定定的开口:“我家少爷之事,难不成公子比我还清楚不成,少爷平日不出门,若是出门大多是见一些贵胄公子,公子性子和善,从不与人为恶……”
气氛就这么沉默了下来,雪白的长剑闪耀出寒芒,而倚琴的面色也越发的坚定,可手却紧紧的攥成了一个拳头。
半晌后,只听见前边传来了一声冰冷的声音。
“下一个……”
倚琴的身子这才猛的软了下来,额头上的汗珠低落到了地上,她长长的松了口气,抹了抹额头上渗出来的汗珠后,抬起头在对上眼前那白衣少年冷漠而深如墨潭般的眼神时,身子抖了抖后,强忍着内心的惊惧,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直到她走到了外边,却依然心有余悸的瞅了里边的房间一眼,这个白衣少年的眼神,太可怕了,仿佛她的一切想法在她的眼睛里都是无所遁形一般,让人无处可逃。
倚琴步伐加快了几分,朝着外边走去。
一下午,她都只问三个问题。
第一,丑时到寅时,可有听到动静。
第二,这些日子,李家少爷可有什么与平日不同之处。
第三,平日里与谁往来。
可无论是在怎么问,甚至上到贴身奴婢,下到府内的低等奴仆,在第一个第三个问题的回答答案,全然都是一模一样的。都纷纷摇头答——并未曾听到任何动静,平日里少爷极少出门,只与贵胄公子往来。
她如今已然可以确定,他们必定是隐瞒了什么东西,倚琴在面对脖子上那把剑对她生命的威胁时,下意识的有过丝毫的犹疑,而后来脸上的表情也太过于肯定,可偏偏她那紧紧攥着的拳头却也和后来长舒一口气的模样,也代表了她之前心底是紧张而心虚的。所以她定是因为什么原因,而想到了某件事,但是对那件事却是忌口不谈。
若是只有一人如此,那便是个人问题,可若全府上下皆如此,那便是上面的人问题。
若不是李大人或者李夫人下了命令忌口不谈,府内全府上下的奴婢又怎么可能都统一口径甚至连形容的词语都一模一样呢。这个李夫人和李大人究竟隐瞒了什么事呢?
她的眼半眯了起来,脑海里一直想着这些天的这两个案件,所有的线索与细节都在她的脑海里打转。从她脑海中一样一样的飘过去,而在她似乎快要抓到什么脉络的时候,却又忽然断了,整个案件依旧如一团迷雾一般,让人看不透。
在审问完后,张尧看着旁边坐在椅子上阖着目养神的白衣少年那疲惫模样,有几分关切的开口:“简兄,今日怕是就到这吧……?再过几个时辰便到晚膳时分了,国老在府内怕是要等急了……”
一直站在后边的谷连霜也开口说道:“公子,要回府的话,那连霜替你去备马车……?”
简林安闻言,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半阖着眼疲惫道:“嗯,的确是要准备马车……”
她的话语顿了顿,抬起了眼,一双眸子里闪过几丝暗芒,她淡淡开口:“但是不是回府,而是去倚花楼,我们应当去倚花楼确认一下,那条帕子是否是清绮的所有物……”
那一条绣着牡丹纹样的绣帕。
张尧点了点头,道:“那条帕子,的确应当去确认一下,如今我们并不能确定这条帕子到底真正的就是清绮姑娘的所有物,还是凶手故意放在这吸引我们视线的……”
几人搭乘着马车去到了倚花楼。
倚花楼再也不如之前那般繁华,出了这般的事,老鸨哪还能继续开业,没有破案之前,自然是不可被批准开业的,因而那原本万花齐放开封最为繁盛的倚花楼的门口也在无往日光景,甚至屋内的婢女与姑娘也如惊弓之鸟一般胆战心惊的继续住在了倚花楼,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
一个人在倚花楼被分尸,死状如此凄惨,从未见过这些东西的姑娘都纷纷受到了惊吓,整日闭门不出。
等她们到来的时候,倚花楼里十分安静,案件的甚至说上一句话都能清楚的听到自己话语的回音。
驻扎在这里的衙役在看到张尧时,恭敬的行礼,道:“张大人!”
“张大人!”
“张大人!”
张尧淡淡笑着摆了摆手,道:“去把老鸨带出来,我有几句话要问问她……”
“是……!”衙役领命而去。
半晌后,还打着哈欠的老鸨被仆役领了过来,她的衣衫都还带着褶皱,睡眼惺忪,似乎像是才睡醒的样子,在看到张尧与简林安时,她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道:“张大人,简公子……”
张尧点了点头,而后看着她这副模样,瞧了一下外边的天色,眉心微皱,道:“如今已然快到日落时分,看你的模样似乎才刚醒一般……”
老鸨叹了一声,道:“如今的倚花楼每日也无事,被封锁着又不得离去,出了这档子事,谁还会来我们倚花楼,姑娘们每天自然除了睡觉就还是睡觉咯……”
张尧闻言,神色里闪过几丝复杂,也没有在接话,而是从怀里拿出了叠好的手帕,递给了老鸨,问道:“这帕子你可见过……?”
白色的绣帕,红色的牡丹。
老鸨接了过去,细细查探一番过后,才点了点头,笃定道:“这帕子是清绮的,只是……”
“只是什么……?”张尧眼眸如刀。
老鸨的话语里犹疑了起来,一双眼死死的盯着那绣帕上清绮两个字,眼神里闪过一丝疑虑。她的话语顿了顿,复又开口:“只是以前清绮的帕子上不会绣这两个字,不像别的姑娘,每次都会在帕子上绣上自己的名字,可这清绮却说,名字不过只是个代号,没什么好绣的,她说,她的花样独一无二……”
帕子是清绮的,但是那字却不是清绮绣上去的?
简林安与张尧的眉心都皱起来,感觉整个案件似乎更加复杂了起来,如今清绮失踪,而清绮的帕子却出现在了第二桩碎尸案的现场,可老鸨却说,这帕子虽然是清绮的,但是清绮的帕子自己在用的时候,却不爱绣这两个字上去。
而清绮的那句话,似乎也十分耐人寻味。
名字不过是个代号,没什么好绣的,我绣帕上的花样独一无二。
牡丹花样,哪能称得上是独一无二呢?
清绮根本查不出生平,也就是说,很有可能是因为她使用的是假名字,所以才根本不愿意绣到自己的帕子上,而如今她失踪了,帕子却神秘的出现在第二桩的杀人案现场。
简林安的眸子猛然一窒,猛的抬起头来,看着张尧,声音深沉如水,一字一顿的说道:“或许,是因为有人想嫁祸到清绮身上,所以拿了她的帕子放在第二桩命案的现场……”
旁边的老鸨闻言,却惊骇的瞪大眼睛,她捂着嘴,不敢置信的开口道:“怎么……怎么……还……还有……第二桩命案……?”
简林安闻言,轻描淡写的点了点头,淡淡道:“嗯,碎尸案,与第一桩一模一样,床边还发现了你手里的这条丝帕……”
轻描淡写的话语,仿佛没有丝毫畏惧一般,一双漆黑而狭长的双眸眸色沉静如水,没有丝毫波澜,衣袖挥舞之间,谈及命案之时,就如同在自家后花园一般轻松闲适。
可旁边的老鸨却是吓得不轻,她紧紧的抿着唇,双腿都哆嗦了起来,手中的手帕差一些拿不稳,就如同捧着一个烫手山芋一般,颤抖道:“难道这清绮真是狐狸精……?”
她随即说罢脸又垮了下来,目光里带着一份虔诚,双手合十,碎碎念道:“清绮啊,平日里我对你可不薄,你有仇报仇,有冤抱冤,可千万别找到我头上来……”
她的脸色神神叨叨的,眼神里满是惊惧与害怕。
简林安想了想,忽又开口:“清绮在失踪前,与哪些公子关系密切……?”
闻言,老鸨也停了下来,想了片刻后才答道:“张大人之子张诺公子,主要就是与张诺公子,不过之前似乎也与黄大人之子黄公子有过接触,不过后来似乎在于张公子看对了眼之后,跟黄公子也接触的少了……”
简林安像是想到了什么,一双眼神漆黑如墨,淡淡开口:“你敢确定,清绮姑娘与这张公子是看对眼了……?”
老鸨闻言,一拍大腿,似乎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挺起胸脯,眼神里闪过几分骄傲,道:“王妈妈我什么人没见过,这男女之事,哪能逃得过我的眼睛,这清绮虽然害羞了些,但后来那小模样,定是喜欢这张公子无疑了,不过这也不奇怪,张公子一表人才的,而且对清绮也是一往情深……”
张诺,黄大人之子。
简林安点了点头,这个老鸨的回答,倒也的确证实了自己之前的想法,清绮应该是带着目的接近张诺,却没想到却喜欢上了张诺,因而才会在那日晚上有那般奇怪的反应,甚至失言说让张诺离开,她应当早就明白在她初夜的那日,就是这个张诺的死期,所以她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甚至宁愿自己的初夜是被别人买去。
因为她那日早就知道是张诺的死期!
可如果这样,那奇怪的是,为什么她那天晚上后来却忽然又改变主意了呢?
这清绮到底是何人?
看来只有在找到失踪的清绮之后,这些问题才能得到答案。
第一百一十七章 花骨朵儿()
一个人,难道真能狠心到下手杀了自己的爱人吗。
在回府的路上,简林安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甚至连何时回到府的都不知道。因为她前世也没谈过什么恋爱的原因,对男女之事的理解并不深刻,而这个问题,她怎么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凶手在目前看来,似乎最有可能的的确是清绮,所有的直接证据统统的指向清绮,清绮查不到生平,清绮是带着目的接近的张诺,知道在初夜晚上就是张诺的死期,很明显这清绮便是某一方势力派过来取张诺命的杀手,而她真的能下了这个狠心吗?
而且若不是她动手的,那又是谁呢?
这么两个大的问题笼罩在简林安的头上,让她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就连前边那一袭青黑色衣衫那俊美如妖般的男人都丝毫没注意到,而是迎面就撞在了他的胸口。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她的头顶上传来一阵吃痛,整个人因为惯性的往后倒,而忽然,她的腰却被一双有力的手给揽住了,而她的上方也传来了一道温和而有磁性的男人声音。
她惊愕的抬起头,却恰巧对上韩穆霖那双带着浅淡温和笑意的凤眸,他的眸子中仿佛蕴含了万千星辰一般,如黑洞一般的让她挪不开视线,修长的手还带着炙热的温度,揽在她的腰间,而她的脸都几乎快要贴到了他的胸膛上。
“没什么……”简林安的耳尖微红,感到自己那扑通扑通仿佛不受控制一般跳动的内心和那发热的脸颊,强忍着,镇定的站稳了与眼前这个带着妖孽笑容的韩穆霖拉开了距离。
韩穆霖感受到怀里空落落的忽有了片刻的失落,可看到她这十分不自然的羞赧反应,心底却似乎开心了几分,他弧度优美的薄唇带起了一丝卷翘的弧度,瞅了她一眼,淡淡开口:“简兄平日里可不会失魂落魄的撞到一个人身上都不自知……”
简林安轻咳了几声,感到自己的心情似乎平复了几分,这才低垂着眉眼,淡淡开口:“我只是在想一个问题……”
白色衣衫,面目白皙如那上好的羊脂玉,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几丝透明的柔光,狭长而沉静如水般的眼眸,挺立的鼻,如桃花瓣一般的唇带着几丝苍白,如泼墨般的黑发在头顶用青色玉箍子箍住,整个人钟灵毓秀,清俊如仙。
韩穆霖看着她,呆了呆,看到她眉眼里的那抹迷茫之色,和紧皱起的眉头,甚至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把她抹平,他的眉眼闪了闪,开口问道:“什么问题……”
简林安闻言,抬起了头,如扇子般的睫毛颤了颤,一字一句的开口:“一个人,真的能狠心杀了她的爱人吗……?”
话音未落,却听黑色衣袍男人眉心紧紧皱起,斩钉截铁的开口:“不能!”
“若以家人为威胁呢……!”
她的声音凉如腊月寒冰。
微风拂过她的衣袖,吹乱了她的发丝,只是那双漆黑而狭长的双眸似乎越发的亮了起来,她定定的对上了韩穆霖的双眼,一字一句的问道:“若以家人为威胁,可当如何,二者则一,可当如何……!”
韩穆霖却面容上神色淡然,可那一双凤眸里却闪耀着华彩,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开口:“在动手前,或许有片刻有纠结与不安,但在真正动手时,绝不可能下得了手,他宁愿自杀都不会愿意伤害她一根汗毛……”
真正动手时,绝不可能下的了手?
如此肯定?
韩穆霖的话语,动摇了简林安原本的想法。
或许,韩穆霖说的是对的?对着自己深爱的人,就算之前下了多大的决心,都是下不了手的吧?而若不是清绮的话,会是谁呢?或者说,那所谓的第三方派过来的人,根本不止是清绮一个?
脑海里闪过了这个念头之后,似乎许多线和脉络又清晰了些。
是啊,为什么一定是一个呢,说不定派过来的不止一个,他们要杀的是四个人,若只有一个人的话,定是不可能很快完成任务的,因而清绮那日才会有所忌惮,因为她定是感觉到了自己伙伴在暗处盯着她,所以脸色才会变的那般快。
而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抬头,却恰好对上了他那目光灼灼的双眼,她耳尖微红,面上却十分淡然的开口:“今日可接到了另外两位府邸的公子,是哪两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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