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天军内部流传一个笑话,说杨秀清没爹没娘但未必没钱,萧朝贵确实没钱却讨了个有点钱的老婆,唯独他秦日纲没钱也没老婆,浑身上下除了虱子不缺啥都缺……然而秦日纲亦有很多优点:仗义耿直,敢拼命,不怕死。从事小商品零售业的林凤祥家里耕牛被抢走,这秦日纲二话不说拎起一把锄头就去玩命,领着十几人追击抢劫犯1000多号人,这件事实质成了太平天国起义的导火索。
此时,秦日纲奉了抢走他曾用名里一个“昌”字的主将韦昌辉的命令,带领广东籍小商小贩出身的林凤祥,准备在夜色掩盖下奇袭清妖营地。
被巨型野人吓掉了魂,又被李家军及天军内外夹攻连续掩杀一直不停逃命的向荣军队,终于在日落西山后松了口气,全军人困马乏,上百里路奔波下来早已饥疲交加,草草进食些果蔬野菜之类绿色食品,便沉沉进入睡乡约会周公去了。只是因为陷于李家军和长毛两线合围,刚突围出来的官军惊魂未定,仍保持着高度的警觉性。向荣传令一标人马从大军宿营地尽量向外扩散,对外围严加戒备,稍有风吹草动,数万朝廷军立时便会惊觉。
“呱。呱呱。”秦日纲拢住嘴模仿了几声青蛙叫。
“呱呱。呱呱。”附近传回林凤祥按约定回应的蛙鸣。
不一时就见林凤祥领着几名派出打探敌情的尖兵,弓着腰小心摸索而至。
“清妖动向如何?”秦日纲悄声问。
“大军睡得跟死狗一样,估计咱们摸进去拧断楚军的脖子,狗日的还在做梦打呼噜哩。不过外围放哨的那帮人比较难缠,他们升了篝火,并且好像布置了巡逻队和暗哨,一旦靠近很容易被他们发现。”
“那我们索性冲过去,强行突破外边的警戒线,趁清妖懵里懵懂反应不及,扑上前狠咬它一块肉下来,然后借着乱糟糟的局面迅速组织队伍撤离,如何?”
俩人所带的天军数量不足一个军,充其量也就一千多号人。以这点有限的兵力,趁着清妖头向荣变为惊弓之鸟,夜袭沾点便宜勉强可以办到,真拉开架势跟几万官军对撼,闹不好就会让清妖连皮带骨给吞掉。
林凤祥思虑片刻缓缓摇头道:“不妥。清妖是疲惫之师,咱们天军数月转战山区,体力战力也强不到哪里去,硬冲不是办法。就算能杀他几十百把个清狗,意义也不大。万一被疯狗咬住,几万清妖四下围过来,俺们再想脱身都困难!”
秦日纲叹口气问:“那你说怎么办?机会难得,韦主将命令咱们相机出击杀敌,难不成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向荣老贼从容退去?”
“秦哥你先别急,离天放亮尚早,你容我仔细再想想。”林凤祥往自家嘴巴塞了颗槟榔大嚼起来,也不跟秦日纲客气礼让一下。
自从秦日纲挺身而出,为林凤祥打抱不平,带人替林家抢回耕牛后,俩人私交日笃,已成过命的亲兄弟一般。所以秦日纲虽被韦昌辉委任为这个军的一号官长,林凤祥在他面前却无拘无束,不必顾虑那些上下尊别的虚礼。
林凤祥在天军中是出了名的“智多星”,他头脑灵活善于观察思考,承袭了广东人特有的精明,作战也很勇敢,曾被天王洪秀全赞誉为“智勇双全”。从他先前察言观色窥破汪海洋的秘密,以及大摆地雷阵陷清妖骑兵于灭顶之灾,种种表现说明洪天王的评价还是恰如其分的。
等大嚼健齿产品的林凤祥,把槟榔嚼得如同木屑索然无味了,这才吐掉开言说:“据尖兵打探,清妖警戒部队对东边的防备比较严密,我看不如这样——咱们就集中全军放手从东边突一下试试!”
秦日纲是个实诚人,对林凤祥的建议自然十分惊异。若不是念着彼此的交情,以及从前林凤祥在大小战斗中的不俗表现,恐怕早就端起主官的架子训斥骂娘了。
“在东面清妖防守重点处出击,就不怕讨不到便宜反吃亏吗?凤祥你是怎样盘算的?”秦日纲深知以林凤祥的能耐,既然主张行此险棋必有所图。
林凤祥微微一笑解释道:“秦哥,我这么考虑的——清妖在东边戒备森严,这群狗日的为啥会戒备森严?他们在戒备个啥?又在守护个啥?我琢磨着一旦俺们拼死冲进去,里面不是向荣那老贼的中军大营,就是几万大军的辎重车辆。无论属于那种情况,咱们出其不意掩其不备,定然会引起清妖比常规偷袭更大的混乱!若咱们侥幸击毙了向荣老贼,或者夺取焚毁了清妖的弹药辎重,给清妖造成的伤害远大于消灭几个兵卒喽啰,得手后趁清妖阵脚大乱,咱们全身而退的机遇便会增大数倍。”
听林凤祥仔细一分析,秦日纲精神为之大振,开心地捶了林凤祥胸脯一拳道:“高明啊凤祥!你以前走村窜户做小买卖太屈才了,天生就该带兵打仗。哥哥我都有点嫉妒你哩,摸样生得好看不说,还顶着一颗诸葛亮一般的脑袋瓜。行,就按你说的做——咱们悄悄接敌,抽冷子打清妖一个措手不及!”
第四部第十四章 盲拳战术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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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晓时分,高挂天边的星星闪烁幽寂的冷光,地表却奥热难挡,彷佛罩住一层厚厚的棉袍,闷得人汗流浃背。
王守业是向荣帐下一名普普通通的士卒。他祖籍中原,高祖一辈举家南迁至湘粤边际,具有客家人的身份。王守业家境小康,岂知他的名字同他的做派刚好相反,虽叫了“守业”却不安心于守业,从青年时起就讨厌务农,对整天跟土坷垃打交道极度反感,成亲当年就撇开新媳妇去外地闯荡,流落到湖北荆门后生活潦倒,恰巧碰到提督向荣招募楚勇从军,王守业一跺脚干脆加入了官军行列,随向大人转战各地,一转眼已耗去了五六年光景。
年及而立,王守业开始思念双亲二老和媳妇,悄然害起了相思病。多年行军作战,王守业虽说因文盲及无人提携仍旧是个寻常团练兵,但死人堆里爬出滚去,他早混成了老兵油子。老兵不像生兵蛋子打仗靠一股蛮勇,通常他们比较惜命,见便宜就上,遇到麻烦就远远躲开,因为心里有了牵挂,便希望自家能活得更长久些。
此次跟着提督大人远征广西山区,最初交战顺风顺水,王守业还借战事搜刮了一家富户,替阔别几年的媳妇积了几件明晃晃的银首饰。谁知风云突变,也不晓得打哪儿钻出些不人不鬼的大怪物,又被拉着炮车的花花绿绿一群逆匪炮轰,朝廷大军大败,向大人阵前连斩几员偏将亦止不住军心浮动,王守业的心思就活泛起来,要不是怕官衙到老家追究罪责,他早就脚底抹油开溜啦。
由于接二连三吃败仗,进来官军的士气低落到了极点。王守业饥肠辘辘随败兵奔波百里,疲惫得头枕干牛粪都能美美睡一觉,偏偏中军传令指定他们这一标人马前去外围站岗放哨,牢骚满腹的王守业暗自骂娘,琢磨着躲过这场匪人追杀后,自己怎生寻个诈伤奔丧的由头,回湖南家乡老实种田过日子去。
情绪不佳,可气的是毛脚畜生也不识时务地来添堵!
王守业值的是暗哨,哨位选在一颗歪脖子枯树旁。
树冠那恰似灰白色动物骨架的枯枝上,天擦黑就飞落一只恼人的猫头鹰,黑暗里圆瞪着幽闪闪的眼睛,不时发出坏肚子般“咕咕咕”、“咕咕咕”的怪叫声,扰得王守业不胜其烦。
他不顾违反军令粗声怒喝,用枪尖戳刺,拣石头投掷,那只顽强而讨厌的猫头鹰就是赖在树上不走,最多扇动翅膀换个更高的位置。
经过这一番人鸟大战,本已闷热不堪的王守业全身热汗淋漓,只能靠坐在枯树干上郁闷地喘息。
抬头仰望,天幕呈现半透明状,冷冷挥洒的星光并不能为王守业从里到外的燥热降温。
他想家,想念阔别多年连摸样都在记忆中变得模糊的媳妇了。
忽然间就有一个困惑开始纠缠王守业,就像那恼人的猫头鹰似地驱之不去:我为啥要遭这份洋罪?为啥大老远的要从湖南来广西打仗啊?
王守业是客家人的后代,客家人勤劳,爱干净,讲求个礼俗宗法,祖先为了生计背井离乡举家南迁。听标统讲,朝廷大兴兵戈想剿灭的长毛叛匪,绝大多数也都是客家人,往上数几代人,大家没准是同一个祖宗哩,难道非要杀得血流成河你死我活吗?
王守业满脑子想着的烦心事,也不晓得想了多久,迷糊下耳朵突然听到一个特异的响动。
夜阑人静的拂晓前,正值飞禽走兽异常活跃的时刻,听见个别响动本不奇怪,奇怪的是那细弱的声音根本不似动物们闹出的动静,听着反而像是——人类不小心放了个屁的声响。
王守业顿时警觉起来!
果真有人放屁,就意味着附近有人类在悄悄活动。如果是朝廷军的团练同僚,走路放屁尽可以明目张胆,犯的着这样偷偷摸摸吗?他于是轻轻抓起竹枪的枪杆,匍匐着朝响动方向张望。这一望不打紧,内心的震骇简直无以复加:就在前方不足百尺的土包旁,正有一大片低矮的树丛慢慢移动着,向着里侧官军的宿营地逼近!
王守业以为自家眼花了,不相信地揉揉眼皮定神再看,明白并非自己疑神疑鬼,确实有一大片树丛正悄无声息地缓缓推进。借助暗淡星光,王守业发现那大片的矮树其实是一个个身披伪装的人。
来者不善!若不是长毛逆匪,有必要披着树枝树叶故弄玄虚吗?
“ 敌人偷袭!“王守业首先涌出的念头便是张口大声呼叫示警,枯树四周一箭地范围内还有几个同伴值守的明岗暗哨,他只须张嘴呐喊,原本就精神紧绷的警卫队必定像马蜂炸窝,缕缕行行地惊扰开来,将敌人来袭的警讯传递给后方。
对了后方——那可是全军数万弟兄最紧要的所在,辎重弹药大车的驻扎地呀!
毫无疑问,假设这批官军依仗的仅存的辎重火药被叛匪销毁,等待向大人属下几万将士的结局只能是全军崩溃,而王守业他们负责警戒的这一标几百号人,注定会被治罪究办,统统砍了脑壳都死不足惜。
然而那一瞬间王守业鬼使神差地迟疑了。
瞧那大片拿树丛做伪装的叛匪,少说也有数十号人,他王守业可是孤单单老哥一个。自己这一出声,马上就将面临一人对几十个的悬殊局面。换了几年前生兵蛋子不知死活进退的时候,王守业必定毫不犹豫持枪扑过去,哪怕迎头是夺命的枪林弹雨。
但现在不同以往了。他已是一名油滑得不能再油的老兵,眼睁睁目睹了太多的杀戮与死亡,他开始变得谨小慎微,懂得怎样做出正确的抉择,保护自家不受伤害,不轻易丢掉性命。
他惜命,他想设法留住自己这条命,回老家跟父母媳妇团聚。再说这群偷袭的人如果真像标统所说是客家人,那他们跟王守业就属于同源同祖的中原人士,细论亲戚关系保不准还没出五服哩。
所以王守业经过一番患得患失的内心挣扎,缩身藏到了枯树后,他选择了沉默。
假设他开口呼叫,立刻会有几十把刀枪威胁他的命,而放任这些敌人迫近辎重营地,承受威胁的可就是别人的命了。
王守业十分清楚这笔账:官军几万条性命中,只有一条属于他王守业本人。
为了保护这最重要的一条命,其它的性命与他何干?
王守业打定主意,嘴边漾开几许自鸣得意的笑纹。他暗中庆幸自己做了最正确的决定,为了远方双亲可能已花白了的头发,为了日渐模糊的媳妇的样貌能再度清晰可见……
猛然间,有一双强有力的大手钳住了王守业的头颅。随着那双手发力转动,王守业听得自家脖腔脆骨发出断裂的声音,他的思绪便似一缕青烟朝夜空飘荡开去。
“我也是客家人呐!为啥你们不放过我?”
这最后的疑问,裹带着王守业向故乡飞去,越飞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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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晓前后是人们最犯瞌睡、睡得最沉的时刻,秦日纲和林凤祥率领天军精锐士卒1000余人,悄然侵入提督向荣的警戒圈,直至迫近大军营地举火为号,发声喊实施了猛烈的攻击。
由于事发突然,连日奔波劳累的朝廷兵猝不及防,许多人还在做着周公大梦便成了刀下之鬼。小商贩林凤祥选择的这个进攻方位,恰恰是整个向军部队战斗力异常脆弱的辎重兵,大车小驮拆卸得散乱一地,军士们仗着外面有营哨把守,横躺竖卧睡得如同昏死过去一样,压根就不曾做应对突发事变的准备,因此被天军很快滴分割包围,各个击破。
辎重后勤部队所运载的军需物品,粮草经多日消耗所剩无几,但火药炸药及铸铁炮发射用的后填火药包仍堆积如山,天军将士中为数不少的人都跟秦日纲一样是矿工出身,常年开矿炸洞把火药使用得精熟,这下可有了大展身手的机会,除了随身少量携带作为天军自己的必要补充外,其余炸药火药几乎全部被安放埋置在营地周边空地,闻讯赶来增援的朝廷步骑兵误入火药阵,被接二连三的爆炸气浪炸得哭爹娇娘。
炸药爆闪的橘红色光芒照得天地雪亮,假如自高处俯瞰,起起伏伏的地面光花闪耀,活像刚出炉的金属发光体。爆炸冲击波巨大而猛裂的力量,将众多清妖直接抛上了黎明沁出鱼肚白的高空,未及落地便被撕作散件状态的骨肉血沫,惨呼悲鸣之声不绝于耳;个别被炸成两截的士卒,下肢已经零零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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