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王远征史- 第249部分

　　　　在向乌侧后，由“浔江双侠”之一罗大纲领衔的新编旅团第二支队，作为疑兵频频威胁到官军侧翼。至于南部战线，官军最有战斗力的两只劲旅——江忠源的新楚军与张国梁部刚组建的花字营，则追剿石达开一部，绕开落鹰峡前出到紫荆山边缘的桂平，正面便是桂中旅团的大本营。

　　　　总之，战场态势极为混乱，我中有你你中有我。举义部队的人员成分本来就很庞杂，贫苦农民，少数民族猎户，挖矿的矿工，叫当地土著打得无处存身的客家人，加上部分中下层知识分子，天地会成员，见风使舵投机革命的地主及其他们的丁，如此林林总总品种齐全。

　　　　而清兵的情况也不遑多让！绿林兵，各镇正规军，团练，地主豪绅看家护院的私人武装，自发组织起来保家卫国的民间杂牌军，瑶兵及其他云贵一带少数民族土司的部队，被朝廷收编后掉转枪口的义军叛徒，钦差大人从京津地区带过来的**、纨绔恶少们，各类无法厮混下去投军讨口饭吃的江洋大盗和绿林豪强……

　　　　整个中国西南边陲就好比一锅煮的乱七八糟、且不断往里添加新材料的稠粥，成分复杂程度无以复加，黏黏糊糊地分不清个子午卯酉。

　　　　而即将被猫头鹰捕获的那只鸽子，并不是普通的白鸽，却是经过人工驯养的一只信鸽。

　　　　信鸽的腿上缚着一根小小竹管，里面薄丝绢上；记载着李家军参谋长米谷精心收集到的情报，其中心内容，恰恰就是上述紫荆山地区的军事态势。

　　　　假如李秀成能够及时到信鸽捎来的重要军情，目前敌我各方的态势便了然于胸，顺理成章地，他会顺应实际情况做出有针对性的部署调整。旅团除芈谷统领厥牛所属原第一大队主力外，王大槐他们的第一支队及组建不久的童阿六山林支队，都已尽数退出了山区战场，加上罗大纲、汪海阳指挥于外线作战的第二支队　，大营原有的炮兵大队、水军大队，一线可供调遣的主力人马，总数达到八千至一万人！韩宏德扩军先后招募的两批新兵，共计两万多人可作预备补充兵力……算到一块可是整整三万人的大军！

　　　　李秀成自打从新旺村靠一个班的猎户村民起兵以来，还从未如此强盛阔绰呢。

　　　　集中兵力打歼灭战！上校除开受好莱坞战争大片的军事启蒙，对后世毛伟人的许多战略战术思想也格外推崇。刚出道时在浔江下马湾，他连一比一千二百兵力比的邪门战役都敢打，这时手下有三万大军可供调度，不他娘的设法聚歼江忠源、张国梁的新楚军、花字营，迎头重创向荣的清妖主力，上校觉得都对不起列祖列宗！

　　　　但是……

　　　　那只乳白色的信鸽成为了一个拐点，直接影响了以后的事态进程。

　　　　因为鸽子将要投进松林那一刻，它身后俯冲过来一只猫头鹰——随喜婆的贴身宠物。

第四部第八章　突入重围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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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只乳白色的信鸽，曾不止一次把紧要军情传递到李秀成手中。此番他及野人同伴出山解石达开之困，随身便着一名特战队护卫呵护这可爱的小东西。

　　　　西山一役前一个晚上，李秀成将信鸽放飞。这时他所处的方位据落鹰峡不甚遥远，而也曾是刺客兼大内高手的芈谷创立的情报系统效率奇高，不久之后就将紫荆山一带的敌我分部情况汇总，呈报给上校同志用于决策参考。

　　　　然而经过甘泉寺激战，李秀成与石达开等漏网之鱼且战且逃，又被深通兵法的彭玉麟出招砸了一顿头，躲进樟松林地之际，具体位置跟先前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偏差。白色信鸽飞返原地找不到上校，已然在附近寻觅徘徊了许久……

　　　　终于，李秀成看到了鸽子，并产生了浪漫的关于“蝴蝶效应”的联想。而疲惫至极的信鸽，也发现了上校主人那狼狈却熟悉的身影。

　　　　鸽子兴奋地咕咕叫着，收敛翅膀开始减速，一头落向林地。与此同时，上校面对即将降落的信息使者，现出会心的微笑，张开手掌暂充作鸽子的起降场所……

　　　　一切皆是那么的自然而然。除了山上亲和力极强的随喜婆临时起意，想抓住鸽子替肥叔和江忠源、彭玉麟下酒。

　　　　于是乎惯于夜行的猫头鹰领命出场。这头毛脚畜生自然不懂什么蝴蝶效应鸽子效果，它的视力在白日间也不很清晰，仅靠捕食者的听觉辨别方位。正下方那只不停扇动翅膀的小生灵，在猫头鹰“大飞”这里，不过是一盘将要为主人以及她的朋友们佐酒的一盘小菜！

　　　　阴差阳错便在这一刻出现的拐点——如果信鸽平安降落在李秀成手掌，它就是一个加密的文件夹，上校将如愿获得他切切渴望的情报；反之，如果猫头鹰抢先一步捉住了鸽子，它就会被随喜婆以粗浅的烹饪方法制成烧烤之类的菜肴。

　　　　结果，正朝着全然相悖的两极方向发展！

　　　　鸽子属于灵动而机敏的禽类，它在飞翔的之际时刻保持着与生俱来的警惕性。猫头鹰从后面扑来，鸽子本能地产生了警觉，素来平和的咕咕叫声，突然变得短而急促，随即开始左右变轨调整飞行路线，鸽哨声由于变速转而变得尖锐刺耳。

　　　　这时李秀成和站在一旁的刘永福也发现的气势汹汹扑来的猫头鹰。刘永福对于一只夜禽白天捕食相当惊愕，李秀成亦一愣神，随即想起了一位老熟人——四大阎罗之一的随喜婆。这表面和蔼可亲内底里却杜如蛇蝎的妇人，总有一些古怪的毛脚畜生供其驱使，前番数次激斗，苏三娘、洪宣娇都屡屡重创这些猛禽，不知恶婆子用了什么方法，下回相见总会及时补充损耗。

　　　　鸽子在前，猫头鹰在后。追击与反追击，捕食跟反捕食，互相变换飞行轨迹，增速，减速，转弯，忽上忽下……对于突发性的禽类纠纷，上校同志眼巴巴成为旁观者，但却为力。事情演变得太快，刘永福觉察情况有异立即伸手去拔短柄火枪，怎奈鸽子灵活飞窜，猫头鹰迅疾如电，忽左忽右，俨然其上，顿儿其下，一瞬间的工夫，已变化了不知多少次位置。

　　　　最终，体力不支的鸽子落入了猫头鹰的利爪。可怜的小东西挣扎着，却无论怎样也摆脱不掉强大的敌人。

　　　　——其情形跟上校同志有得一拼。

　　　　鸽子被擒获，鸽子效应开始显现。

　　　　事情，朝着很难预计的诡谲渐渐推进……

第四部第八章　突入重围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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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喜婆的笑容永远那般慈祥亲和，使人望之如浴春风。［｝这婆子天生有跟飞禽鸟类结缘的本领，此刻那只乳白色的信鸽在她肉呼呼的手指触摸下，乖巧温顺得就像刚出生的依赖感极强的鸡雏儿。

　　　　可李秀成及其随从全清楚婆子的手段——在她那笑眯眯的慈祥背后，真正掩藏的是一名大杀手的冷血狠厉，不知有多少性命，不知不觉葬送于随喜婆的残酷手段！

　　　　婆子用手指肚轻柔地抚摸白鸽的毛羽，就如同慈爱的母亲细心梳理着爱子的头发一样。可与此同时她的拇指却圈回去按住了鸽子颈部，并且渐渐开始加力。可怜的白鸽呼吸不畅，发出尖利刺耳的惊叫声，那双圆圆的小眼睛里满是死亡带来的惊恐……

　　　　就在鸽子即将窒息气绝的当口，一个声音阻止了随喜婆的杀戮：“且慢”！

　　　　发声之人正是婆子想拿这只鸽子款待的人物之一，湘乡奇士彭玉麟。

　　　　“咋啦？难道彭先生不喜食鸽肉？烤熟的鸽子外焦里嫩，正好用来给你们几位佐酒。”随喜婆略显不快，她本对于这位身上灰扑扑的投奔者无可无不可，剩余的三大阎罗真正想折节下交的人，是手握兵权并初步展示出军事才能的新楚军首脑江忠源。

　　　　彭玉麟丝毫不在乎随喜婆的嗔意，他的视线全然落在惊惧不已的白鸽身上。白鸽的腿由于濒临灭亡而痉挛踢动，脚爪上端不易觉察地捆绑着细细一根竹管，竹管紧贴腿胫，所以若非仔细探查，与正常的鸽子腿毫无二致。

　　　　彭玉麟伸手去捧起白鸽，随喜婆不明就里，撮嘴微讽道：“看来彭先生心善，要把到了口边的佳肴放生哩。”

　　　　彭玉麟哪管婆子啰嗦，拿指尖去挑捆绑竹管的细线。便在这时肥叔和张国梁也发现了个中蹊跷，不约而同惊咦出声。

　　　　彭玉麟小心翼翼摘下竹管，去除外表的蜡封，从里面磕出一页薄似蚕翼的绢纸，其上密密麻麻写满了蝇头小字。

　　　　他大略上下通览了一遍，将绢纸递给江忠源。肥叔及张国梁等也将脑袋凑近，诸人不看则罢，一看不由得均倒吸了几口冷气。

　　　　“难怪长毛发匪势大，李家军嚣张绢狂，却原来朝廷的一切调度，他们尽皆知悉，了若股掌。看情形保不齐官军内部就隐藏着内鬼，必须尽速通报赛中堂，提早彻查！”

　　　　张国梁面有忧色说：“张某人同李秀成交手次数最多，此人似正实邪，刁滑狡诈，如似此辅之以精确的情报，则不管我与江大人多么奋勇，李贼断然难除。”

　　　　江忠源俯瞰山下已浸在浑浑暮色中的樟松林，扶了扶佩刀的象牙柄奋然道：“除恶务尽，决不可存妇人之仁！趁李家小儿遭此重创，张将军，你我发动属下全体进击，借着地势之力一鼓作气杀下山去，务必生擒李贼！”

　　　　“不可！”彭玉麟制止说，“时辰已近戌时，连夜发兵于山区林地，恐中了李秀成的埋伏。我倒有一计，可令李贼主动送上门来，至少亦能惑乱其心神，让他不敢蠢动，待天亮后再将其一鼓成擒不迟。”

　　　　“彭先生何计？”随喜婆已改变了对彭玉麟的观感，觉得此人心思缜密，断不会久居人下。

　　　　彭玉麟抬了抬手里的白鸽道：“此计说来简便易行，便着罗在这只鸽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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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秀成端着那张从信鸽腿部取下的小纸条，呆愣了许久没吭气。｜/'更新超快｜/

　　　　他的直觉感到不对劲——这里面准定有他猜不透的阴谋！

　　　　信鸽当着他和刘永福的面，分明已经叫那只该死的猫头鹰攫去，却因何去而复返呢？

　　　　是鸽子自己挣脱后又飞了回来？还是山顶的朝廷鹰犬故施诡计把情报掉了包？

　　　　要搞清这个问题，首先便要推断那只猫头鹰是否属于随喜婆派来。甘泉寺一战，这笑里藏刀的恶婆子曾，而猫头鹰一反常态大白天出来觅食的几率微乎其微，那么信鸽便有极大的可能性被清狗所掌控，也就有极大可能被他们发现芈谷传来的情报。以张国梁、江忠源的惯常作为，加上肥叔、随喜婆、阴阳莫大先生三个老不死的人精，断没有看过之后做人情，再将情报原封不动交还给上校的道理。

　　　　这样一想，情报十有八成是假的。

　　　　李秀成明白自己必须尽速判断出情报的真伪。因为：上边传递的消息实在太惊人了，重要性甚至要求他立即作出进退生死的决断！

　　　　纸条上写得很简洁，只有寥寥数字：“令慈及弟妹、至亲密友被俘，即将问斩！”

　　　　“令慈”的意思是母亲、老妈。

　　　　李秀成的生母，应该在一百多年后的首都西三环干面胡同，因痛失爱子整天以泪洗面呢。所以上校最初的反映便是讹诈——拿大清朝并不存在的老妈想要挟老子，老子怎会上你们这帮狗杂种的当？

　　　　石达开、劳家二小姐及刘永福像课堂里不安分的学生，互相传看着纸条，均大为震惊。

　　　　“李兄的高堂如今健在吗？却为啥在山里边让清狗俘获？”想是石达开这位仁兄，虽勉强同上校同志攀了个亲戚，但对大舅哥的直系亲属状况知之不详。

　　　　“假的，想诈老子一票！”李秀成狠狠唾了一口，心里甭提有多恶心啦，“老子的老妈早过世了，这帮孙子捉住的难道是个鬼魂？奶奶的，绑匪绑票也讲个沾亲带故，他们竟拿不存在的死人讹老子我，手段委实太下作！”

　　　　刘永福长吁一声道：“我还真当是伯母发生不测呢，吓出了一身的汗！既然清妖问斩啥的纯系子无虚有，大人搭理他们作甚？回也不须回话，直接返归柴沟村大营便是。清妖使诈，就当是骚狐狸放屁！”

　　　　李秀成深以为然，正欲开口采纳小福子的合理化建议，猛然间心头突突地抖了个激灵！

　　　　TMD反导地。老子怎的把这个茬给忘记了？

　　　　原来他忽然记起他在万恶的封建社会，是有位老娘的。

　　　　就在月余之前，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白捡的老娘脱颖而出！

　　　　牺牲的小木匠的亲娘，老子当下认亲，不就是他自己跟汪海洋共奉的高堂老母亲么？

　　　　老人家做为随军家属，连同小木匠的未亡人，一直跟随李家军的部队一道行动，保不准啥时候负责殿后的部队出了差池，叫清兵斩了尾巴。果真是这样，清狗放言捉获了老子的老妈，便并非无中生有，实际上是有可能的事情。

　　　　那么“弟妹”又该怎样解释？上校认下的小弟一大堆：眼前的小福子，卧底异性小老弟陈玉成，陈坤书、郜云官、童阿六、厥牛，按常理推论有多少小弟，就该有此基数一倍以上的“弟妹”。

　　　　当然了，上校不会蠢到挖空心思，去猜测跟小兄弟相匹配的马子姓甚名谁。

　　　　所谓弟妹；自然说的是老子的弟弟及妹妹。

　　　　问题是上校新近还真冒出的几位弟弟妹妹！

　　　　胖墩墩酷爱财经的李寻欢暂且不说了，这家伙正跟着韩宏德出差去广州、香港等珠三角地区，和洋军火商搞外贸呢，因此这位不可能落入清军罗网。但李寻欢之外，老子还他娘地认了伪歌星李韦唯，以及血性勇猛的堂弟李世贤呀！他们难道不算是弟弟妹妹吗？大娇洪宣娇、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