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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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再起- 第4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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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综上所述,老夫以为,能够参与扩大会议的地方代表都是来自于各府的有为人士,将他们尽数补入府咨议局是理所应当的。”

    “在下不敢苟同!”

    惊堂木响,代理议长厉声指斥,应该等到发言完毕后举手申请发言,随即在那个率先出言的议员起身致歉后,代理议长宣布可以举手申请,才点了另一个坐在那个议员身旁的议员。

    下面的二人对视了一眼,后者便起身行礼,表达不同意见。就这样,讨论在持续进行,奈何关于“广州、肇庆两府尚有部分州县仍旧处于清廷或是其他明军的掌握之中,那些地方有的根本没有地方代表,即便是有地方代表的能否真的为那里的百姓发声”的问题上始终是争执不下,以至于就连投票都无法正式展开。

    “这个议题,留待下个例会日再行商定,诸君须得详加调查,再决定所持意见。”

    既然争执不下,不如给他们时间在私下里去串联、妥协。代理议长一切都是根据制度办事,不需要太多的奇思妙想,就是久坐疲惫,却是最难免的。

    时间临近正午,到了休息时间,暂且搁置了这项议题的讨论,他也准备先休息休息,因为下午还有别的议题需要讨论。怎知道,没等他宣布到了休息时间,上午的会议结束,一个广东籍的议员便起身行礼,表示他有另一个议题需要征求咨议局的意见。

    下意识的转头看了一眼那台陈凯专门通过澳门方面从意大利订购的座钟——主持会议,他自然是看得懂的,不过这个时代的座钟还不存在秒针的概念,再加上广东的气温日渐炎热,同样会影响到座钟的发条,以至于时间无法准确,所以代理议长也不知道距离会议结束到底是还有一秒钟,还是还剩下个十来分钟。

    不过,不管是一秒钟,还是十分钟,没到时间就是没到时间。既然是这样,那么按照制度,他不能拒绝任何一个议员的议题。于是乎,他便点了点头,伸手示意那个议员上台。

    “在下多日来走访,见得我广东在陈抚军的英明领导之下蒸蒸日上。奈何,虏师屠戮,导致我广东一省人口锐减,如今无论是田间地头,还是各处工坊,无有不缺人力的。”描述了所见,旋即那议员便继续说道:“我广东的恢复确实吸引了大量来自于福建、广西和江西的百姓迁居于此、但是,人力仍旧不足。是故,在下提议,以咨议局的名义向陈抚军进言,取消疍民不得上岸的禁令,允其上岸谋生。”

    关于疍民,早在东晋时就已有记载。他们的族源,有说是汉武帝所灭的闽越国的后裔,有说是反叛东晋的天师道首领卢循麾下军队的后代,也有说是唐末闽王王审知击败的福建土民,还有说是朱元璋灭元为躲避汉人报复而下水的蒙古人,更有人说是陈友谅的余部。

    在陈凯那个时代,史学界的主流看法是百越遗民。不过,无论来自何方,疍民在有记载可循至今便始终是世代居住在船上,如福建那边就有县志记载称“其人以舟为居,以渔为业,浮家泛宅,遂潮往来,江干海澨,随处栖泊。各分港澳,不相凌躐。间有结庐岸上者,盖亦不业商贾,不事工作,习于卑贱,不齿平民。闽人皆呼之为曲蹄,肖其形也。以其脚多弯曲故也,俗亦谓之为乞黎云云。视之如奴隶,贱其品也。”

    疍民主要分布在闽粤,江浙等地也不乏有人。他们的主要经济来源是为内河和近海的渔业、航运,由于极易受台风等自然灾害的影响,以及官府的歧视和疍民首领们的压榨,所以普遍性的生活困苦,而且受教育程度远低于汉人的平均水平。

    按道理来说,这样的人群,即便是上岸充当佃农或是工坊的工人,比之他们原本的生活确有较大的提升,也会更大升阶希望。只是,这里面还涉及到更多的东西,使得这项提议一旦出口,咨议局的会议大厅内就重新热闹了起来。

    “听说了,准许疍民上岸的事情,他们吵了一下午才吵出个交由陈抚军定夺的决议来,根本就没吵出个结果来嘛。”

    双门底下街,竹记酒店的二楼雅间,屈大均、梁佩兰和陈恭尹三人相聚而饮,席间便聊起了一些咨议局的事情。

    他们都是广州年青一代颇为知名的才子,年纪相仿,都是二十六七岁的年纪,年轻人的意气风发,勇往直前,在他们的身上也最不少见。这三人相交莫逆,还有一重关系便是他们三人师出同门。说详细了,那陈恭尹的父亲乃是为当年抗清殉国的岭南三忠之一的陈邦彦,而其他二人则都是陈邦彦的学生。当初他们随着父亲、恩师抗击满清,兵败后不得不隐匿行藏,私下里做着抗清的活动,直到陈凯和李定国协力收复广东,他们才得以重着汉家衣冠。

    与此间竹记酒店里其他指点江山的儒生不同,他们是切实参加过抗清运动的。陈邦彦殉国后,陈恭尹得了永历朝廷以世袭锦衣卫指挥佥事的职位,往返于各地联络义军,倒是最近才从江西回来。而梁佩兰和屈大均二人,一个在布政使司衙门做事,而另一个则在广东邸报做编撰,比之前者倒是更便于看清楚这里面的门道一些。

    “畲疍同源,上山为畲,下水为疍,他们就没人提要把畲民也都迁下山的?”

    “听说,那倒是没有。不过,真有人提的话,也不会是潮州籍的议员。而且,潮州籍的议员也不会让这个议题通过的。”

    “此话怎讲?”

    “畲民的祖山凤凰山就在潮州府城不远,畲民喜仇杀,轻死急之。虽说人不算太多吧,但是把他们惹火了,潮州就又得乱上一阵子,那里的议员可是不会就此坐视的。更何况,陈抚军也不会放任潮州出乱子的。”

    相视一笑,就着这个话题他们便又聊到了畲民上面。说起来,畲疍同源的说法早已有之,有说他们是南蛮化的汉人,也有说是汉化的百越,但是不论如何,畲和疍的汉化程度都非常高,说汉话、用汉语,无非是一个更加近似于客家,而另一个则多用所在地方言罢了。

    这其中,或许对于疍民,还会有一些歧视的成分在。于畲民,他们都是曾参与抗清斗争的,也知道在宋末元初的时候,畲民起兵抗元颇为频繁,更曾与张世杰联手围攻蒲寿庚。从个人感情上,总也有个亲疏的分别。

    聊着聊着所见所闻,渐渐地就重新回到了咨议局的提案上面。屈大均斟酌了一番,满饮了一杯水酒,才继续说道:“我倒觉得,这事情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哦?”

    粤海商业同盟的那些工坊确实都在大肆招工,玩了命的扩建,这是先期回了顺德老家祭拜时陈恭尹亲眼看到的。如今,放在屈大均的口中却成了这般,以至于刚刚返回广东的他不得不产生了些许诧异。

    陈恭尹如斯,倒是没等屈大均解释,那梁佩兰却点了点,旋即便对陈恭尹言道:“这个还是要看陈抚军那边的反应。不过嘛,陈抚军召见的时候,贤弟可不要当面去问。”

    

第三十六章 力从地起(六)() 
陈恭尹是岭南三忠之一的陈邦彦的儿子,当年岭南三忠抗清战败,陈家只活了他一个人而已,可以说是全家罹难。这些年,为报家仇国恨,陈恭尹奔走于南直隶、浙江、福建等地联络义军,谋求起事。在原本的历史上,他这一年本该是去投奔永历朝廷的,未遇,才回了广东,在增城县定居。如今,却是由于广东光复,以及咨议局的设立,使得他先期回了广东。

    回到广东,先行回乡祭祀。他是顺德县龙山镇人士,世代居住于此,然而这一次回乡,山山水水的倒还是历历在目,可是那些岸边的水力工坊、原本是为稻田的桑树林,以及镇上染坊排出来的污水,却让他在一时间差点儿以为是走错地方了。

    陈邦彦是抗清英雄,祭祀的事情顺德县衙那边出了不少力气。等到祭拜完毕了,陈恭尹便启程赶往广州,一来是访友,二来则是要向陈凯当面致谢,感谢陈凯特别吩咐了顺德县衙为陈邦彦修墓祭奠,感谢陈凯在顺德丝织工坊大肆兼并顺德县土地的风潮之下出言保全了陈家的土地。

    “岩野公是为抗击虏师的英烈,这些,都是本官应该做的。”

    谦逊了一番,陈凯便提及了当年的旧事,回忆起当初陈邦彦、张家玉、陈子壮他们在广州起兵抗清的旧事,提起了那时他在潮州的奋斗,直言岭南三忠的浴血奋战不光是将虏师席卷两广的风头遏止了下来,同样也吸引了广东清军的注意力,如此他和郑成功才能有那样的大好良机收复潮州全境云云。

    “国家民族沦落致斯,未有牺牲,便不会有未来。而后来人,更当以万分之努力,乃至是牺牲,以换来国家民族的光明未来,如此才能慰藉牺牲者的付出。”

    “陈抚军所言极是。”

    陈凯侃侃而谈,陈恭尹则应对自如。对于此人,陈凯是事先有所了解的,无论才具如何,陈邦彦的仅存下来的儿子,按照封建道德,他作为广东一省的父母官,也应该给予一定的照顾。这,就算是在后世,照顾烈士子女也是官府不可推卸的责任,是同样的道理。

    “我知元孝已有天子授予的世袭锦衣卫指挥佥事的世职,但是汉家天下正是用人之际,广东更是百废待兴,急需元孝这样的人才。此去云南,千里迢迢,在路上耗费时间过多,本官以为不如留在广东造福乡梓。尤其是在近期,广东亦是将要再度出兵收复失地,元孝还当勉为其难。”

    一番畅谈过后,陈恭尹欣然接受了陈凯的任命,只待休整数日便往广东按察使司衙门供职。至于此人能够有多大的才华,他反倒是并不在意——其父是慷慨殉国的陈邦彦,光凭着这一点,陈凯能够将其留在广东为其效力,对于本省和外省的士大夫们而言就是一种态度。就像是当年他初上南澳岛,郑成功同样是抱着千金市马骨的心思,他此后的成就反倒是附加产值。

    天地会如今在广东风头正盛,这是显而易见的。不过,陈凯并不打算就此得过且过了,对于拉拢士心,他从来都是不遗余力的,因为他很清楚他该当如何才能将天地会继续做大做强。

    前后两次大会都已经宣告结束多时,但是他每天仍旧需要接见为数众多的地方人士。这里面不仅限于与会人员,更有不少其他地方赶来的,比如南赣、江西的代表,比如福建士绅的使者,再比如广东本省一些尚未纳入广东巡抚衙门节制的所在,各自怀揣着不同的心思,来到此处,为的自然也是那利益二字。

    “只要有利可图,他们才会有更大的动力,而我则需要引导他们为我所用罢了。”

    笑意在面容浮现,陈凯站起身来,伸展了一番身体,借此稍加缓解了久坐的疲惫,随即便叫来了负责接待事务的官员。

    “下午该轮到谁了?”

    “回抚军老大人的话,按照递上帖子的顺序,下面该是一些从新宁县和阳江县过来的士绅和商贾。”躬身行礼,无需看过名册,官员便可将性命、身份倒背如流。

    新宁县和阳江县分属广州和肇庆两府,虽说是有陆路相连,但是行政区域有别,按道理是不会轻易凑到一起的。然而,如今这两地却有着一个共同点,而这个共同点则正是他们一起到广州来求见陈凯的原因所在。

    “哦,一群上访群众啊。”

    上访群众是个什么意思,官员不太明白,不过他也不会多嘴去问,只是等待着陈凯的决定。是接见,还是押后,陈凯自有陈凯的决断,能够常年在衙门供职的,他是最分得清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的。

    “那就让他们下午来见我,民意还是要的。”

    ………………

    “民意?什么民意,陈凯这次就是冲着本官,冲着朝廷来的!”

    陈凯批准了广东咨议局关于解除疍民不得登岸谋生的禁令,首当其冲的就是那些在珠江上讨生活的疍民。

    疍民世代居住在船上,生产、生活皆系于此,这无疑会造成很多的不便。但是,即便是在共和国时代彻底解决了疍民的历史问题,这个群体也仍旧是以渔业、航运业为生,只是生活区域转移到了案上而已。

    政令下达,对于珠江上的疍民而言,无非就是以后可以上岸了,仅此而已。除此之外,他们仍旧是该做什么做什么,并没有什么两样。而随着消息的传播开来,当高廉雷琼四府巡抚张孝起得到消息时,粤西南的疍民们还无从得知这一善政。但是,端坐于高州城中的他,对于这份看似与其完全无关的政令却是勃然大怒,将刚刚回来的海北道周腾凤着实吓了一跳。

    “抚军?”

    “你且看看这份急报吧。”

    将常驻广州城的习作发来的急报前推到了书案的另一侧,重新倚在太师椅上,张孝起的鼻孔粗重的呼吸充耳可闻。

    张孝起显然是气极了,周腾凤眼见于此,亦是连忙上前抄起了急报,也顾不得重新落座了,就站在那里一字不落的看了起来。而这一段文字看过了,他亦是立刻就反应了过来,陈凯的醉翁之意到底是在何处。

    “他要借疍民的事情插手合浦珠买卖,可那是贡品啊!”

    合浦珠细腻凝重,光润晶莹,浑圆剔透,平滑多彩,更兼极具药用价值,故而屈大均在《广东新语》中曾有“西珠不如东珠,东珠不如南珠”之语。

    这并非是作为本省人士的自夸之言,后世日不落帝国的英女王的王冠之上便有一颗拇指大的合浦珠。而在中国,合浦珠入供大内更是始于秦始皇,暴秦开疆百越,便有设珠官。而后历朝,无论是大一统的帝国,还是偏居一隅的割据势力,合浦珠的采集都没有停止过,无非是对商民百姓的驰禁之别罢了。

    到了明时,合浦采珠达到了历史上最鼎盛的时期。廉州江两岸街道灯火通明,江面帆船来往如鲫。时人李会的《廉州纪迹》有云:“明时廉州江面两岸舴艋艅艎,帆樯如织,吩呶喧号,昼夜不断,商贾辐辏,人烟稠密。”这是明代廉州珠市的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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