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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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再起- 第4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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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处的那片桑林,那是咱们刚刚来顺德时就看中的,原主一家罹难,咱们便从官府手里购了过来,建了处衣冠冢,四时祭拜着……”

    并非是彻头彻尾的生意,从一开始便有这等人文的关怀,使得这一众人对这粤海商业同盟是顿生好感。

    领着众人看过了桑林,内里的桑农们采摘着桑叶,桑叶是经过挑选的,枯黄的叶子会引起蚕的中毒和腹泻,所以是严禁使用的。桑叶采摘下来会送去清洗、晾干,,尤其是蚁蚕的食物更是要专门挑选嫩叶并进行切成条状、块状。这些都是有专门的工人在做着,他们在桑林里转了一圈,旋即便从入口那边转了出去,来到了这一片原本的水稻田处。

    “咱们在这片地种植桑树的时候,选择了桑基鱼塘的模式。这既是响应巡抚衙门和布政使衙门的号召,更是在于鱼粪、淤泥可以用来肥田,使得桑树的长势更佳。倒是那些鱼,几乎就是白来得似得。”

    笑着逗了一趣儿,亦是引得众人发笑。他们是常驻在龙江镇这边的,代表工坊的股东们负责这片区域,比之正在发笑的众人,他们更加清楚,当初他们寄居潮州的时候,官府推广稻田养鱼,结果等他们启程回广州时,潮州的鱼价持续性跳水,逼得一些渔民不是上岸务工,就是转而到商船上讨生活。

    这样的现象倒也并非是普遍性的,倒是福建的粮荒间接性的给潮州的渔民缓了口气儿。不过,随着福建那边的番薯得到大面积的种植,在河上打鱼的渔民总量是在持续性的下降的,正好填补了其他方面的用工缺口。

    无疑,这给了他们以前车之鉴的警醒。不过,工坊本就是需要更多的人力,哪怕是很多方面已经在使用水力机械的情况下亦是如此。倒是,随着桑林开始挤占粮田,本县的县尊是越加的挠头了,唯恐有一天顺德县真的不产粮食了,全凭到其他府县收购,总觉着是不能心安的。

    在龙江镇,丝织产业已经不能用支柱产业来形容了,已经可以说是全镇士民工商全都在指着丝织工坊吃饭!

    离开了桑林,他们又带着众人看了看养蚕的作坊,随后便来到了河畔的工坊。这里,仍旧是集缫丝、纺线、织布于一体的建制,唯独是规模上已经完全看不出先前的轮廓了。

    “蚕丝到了这里会经过一系列工序,有的会直接织成丝绸,有的则仅仅是做成锭子……到了印染的工序,如今龙江镇的镇子上具是作坊,诸如蓝靛之类的染料咱们则多是从福建订购的,那里的蓝靛质量上乘。”

    下一站,便是县城,丝织工坊从各府县招募了不少绣娘,她们都是在那里的工坊,或是有工坊给安排的房子里做工,在丝绸上绣出各种图案。有的是订货商预定好的,有的则是工坊自行设计的,其中这些绣娘们也多有参与设计的,收入上比之她们先前因民生败坏,不得不重新沦为家庭主妇,或是从事缝缝补补的工作可谓是天壤之别。

    从这里去县城,首先还是要回到龙江镇那边。看了看印染的作坊,众人登上了船,就此水流而下。所见者,山川依旧,倒是登船时,见得染坊的废水径直的倾泻到了河中,五彩斑斓,似是源源不绝。心中所想着的,无有半点儿环境保护之类的奇谈,有的只是对这顺德丝织工坊的产能的震撼。

    一路赶往县城,抵达时已经过了关城门的时辰。所幸,丝织工坊这边一旦忙起来,自也就顾不得什么昼夜了。守城门的军官是熟识,见得是丝织工坊的人,也顾不上知会知县、守备什么的,直接就开了门,放他们入内。

    已经过了下值的时辰,丝织工坊是全然照办了陈凯在军器局时的定制,刺绣的工艺,总要到明天再见得了。

    二人将众人先行安置在客栈里,他们便返回了他们在县城的会所。见得其他会员,谈及了今日的情状,很快就转到了其他事情上面了。

    “县尊如何说?”

    “还是种粮食、种粮食、种粮食的老生常谈,没别的新鲜词儿了。”

    粮食从一开始就主要是从其他府县收购,他们在顺德收购到的土地都是用来做与丝织相关的产业,哪怕是雇人种菜,也仅仅是为了填饱工匠、工人们的肚皮,而非将其作为产业去做。

    他们眼里只有丝绸和银子,奈何知县那边还是要考虑税收的问题——银子固然重要,但是本地不出产粮食的话,军粮该当从何处获取,没有军粮,大军莫说是继续反攻了,只怕是军心都要不稳了。

    按道理说,军国大事,要发愁也是陈凯发愁,还轮不到他一个七品芝麻官儿。奈何,他可不是像广州府城以东的那些县官儿们似的,都是陈凯一手任命的,他是郭之奇任命的,哪知道也就半年的功夫,这里就归陈凯管了,若非是他一直以来的乖觉,只怕是早早的就被赶走了,还能在这顺德知县的宝座上坐这许久。

    奈何,并非嫡系,甚至还是政敌任命的,知县对于他能够在陈凯的手底下做多久始终是存有疑虑的。为此,他在粤海商业同盟开发顺德丝织产业上给与了极大的配合,为的无非还是向陈凯示好。可问题在于,顺德丝织工坊发展得实在有些太过迅猛了,甚至大有将整个顺德县都带跑偏了的架势。出于对多重未知的担忧,使得他便更加忧心起了军国大事,生怕大环境一个变化就给他变化回家去了。

    对于这样的心思,其实顺德丝织工坊的股东们很多人都是有所了解的。不过,政治层面的事情,他们不敢涉足太多,即便是咨议局那边,粤海商业同盟有不少会员成为了议员或是候补议员,于他们而言也完全是按照陈凯的意愿行事,在咨议局里为陈凯擂鼓助威,顺带着确保自身的利益,仅此而已。

    归根到底,还是利益问题,闲扯了两句知县的老生常谈,他们便不再继续发散下去。一是免得落人口舌,其二则是在于知县的那些小心思实在不怎么重要。

    “守备呢,咱们每年给驻军的银子可从来没少过,现在货让那些河盗给截了,也该他们出来干点什么了吧。”

    顺德丝织工坊近两年来发展迅猛,旁的不说,以一介工坊,凭着不断地扩张和收购,看势头似乎大有将整个顺德县都吞进去的意思。旁人,若说没有个羡慕嫉妒恨的,那是欺人之谈,一来是利益上有所均沾,二来则是背后的靠山实在不是个好招惹的家伙,这两年都还算是相安无事,直到最近的几个月,运送丝锭、丝绸的货船被截了几回,损失了不少货物,这树显然已经大到了不招风不可能的地步了。

    “嗯,他倒是一力保证过了,而且也已经确定了一伙河盗的藏身地,今天下午就已经带着部队去进剿了。可是,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还有别的河盗,都是从别的府县流窜过来的,有的似乎还是其他官军参与。这事情,已经不是他一个人能够说了算的了,昨天查清楚了一家就立刻向巡抚衙门报告了,要等抚军老大人那边的决断。”

    河盗的事情竟然还涉及到其他明军,这不由得让“相声组合”大为吃惊。无疑的,这又涉及到了政治层面的事情,不光是他们对此愕然无语,甚至也不太敢往陈凯那边报以太大的希望——为了几船的蚕丝和丝绸打一场内战,他们不觉得他们有那么大的面子。

    “大概是要息事宁人的,只盼着能把那些混蛋赶走了就好,免得继续损失下去,多大的家底儿也是吃不消的。”

    中国的商人由于大环境使然,往往是谨小慎微的,哪怕是如今有了官商背景,在这乱世之中也不敢对军方有所微言。

    生意,还是要继续做下去的。这一遭的拉投资,说到底就是为了进一步的扩大生产提供资金的。

    比之旁人,这些丝织工坊的股东们最是清楚,论家底儿,残破的家乡、常年的背井离乡,他们远远没办法和潮州、琼州的商贾们相比。更别说,如今的广州,顺德的丝织行业只是一个带动点而已,东莞、新安的香木生产业虽说周期慢,但是利润率可是高的吓人——莞香卖到江浙,承平时就是价值不菲,现在更是可以卖到承平时的十倍、十几倍、乃至是几十倍的价格。原本就势单力薄的,更是分出了不少的资源在香木行业上面,势头迅猛不假,形势亦是一片大好,奈何底蕴导致了后继无力,就要设法拉到更多的助力才行。

    抖擞精神,“相声组合”第二天一早便又带着众人去参观县城里的工坊。到了下午的时候,正好有一批货要运往香港,他们与货运码头约定了时间,带着这些人又参观了一番,随后注资的事情尚且需要商榷,不过货倒是一路顺流而下,路上也没有遇到什么波折就直接运到了香港那里。

    这批货里面有一大部分是通过广东贸易商社转售给郑氏集团的,至于郑氏集团再转手卖到何处,那就不得而知了。

    货很快就进了广东贸易商社的库房,蔡诚那边今番却没有出现,只是派了一个掌柜的过来接洽。作为商社的主事之人,老鼠须子自然有他需要出现的地方,此番便是海五商中他唯一认识的那个曾定老亲来拜会,应酬还是必要的。

    “不瞒蔡兄,这一次在下是受命于建平侯爷,来找蔡兄商量一下关于增加收购量的事情。”

第五章 永历十一年(四)() 
如今的郑氏集团,来自于海上的收入主要分作两块。其一是为牌饷,也就是变相的市舶收入;其二则是海贸,以山五商渗透福建以北的沿海地区,以海五商面向南洋、日本、大员、琉球等处出售及收购货物。

    海贸的中心从中左所转到了福州,郑氏集团的主要势力范围也始终在福建。于广东,由于当年山海五商的铺设、陈凯出于抗清的考虑跨海收复香港、琼州,以及针对尚耿二藩的海贸封锁政策等多重原因,广东的海贸是交给广东贸易商社代理的,收售货物,皆是如此。

    作为代理商,售货方面,广东贸易商社会自行向郑氏集团订货,郑氏集团也会分派一部分货物交给广东贸易商社售卖。这一点上,双方没有任何问题,但关键在于收货上面,郑氏集团要向海外进行贸易,为了确保更大的利润,对内收购的价格有限。起初时郑氏集团的关系使得货物不愁买家,对于广东贸易商社而言是非常惬意的。但是如今,以着广东贸易商社当下的人脉,自行收购广东的货物,转手卖给葡萄牙和南洋的海商,利润势必要比卖给郑氏集团要大上不少。

    所以,一直以来,郑氏集团在广东的收购货物就是有定额的,这个额度是陈凯和郑泰商榷下来的。而现在,曾定老来谈的恰恰正是这个额度的事情。

    “这事情,小弟记得素来是建平侯爷和我家抚军商榷的,咱们两个谈,是不是越俎代庖了?”

    蔡诚话里有话,曾定老先是一愣,旋即连忙做出了解释“蔡兄误会了,在下肯定是去广州城拜会陈总制的。只是今年这个样子,广东战局如斯,建平侯爷估摸着陈总制是去不得福州了。而他老人家,不瞒蔡兄,近来在为佛郎机人的事情发愁——国姓爷那边近来脾气很是不好,大概也过不来了。至于在下身份低微,实在没资格与陈总制商榷,还是和蔡兄商量比较合适。”

    曾定老的言辞之中透露了一些福建当局针对佛郎机人的态度,由于广东贸易商社与澳门的葡萄牙人存在贸易关系,蔡诚试探性的问了一句,结果他所说的佛郎机却并不是澳门的葡萄牙人,而是吕宋的西班牙人。

    佛郎机一词源于中东对欧洲人的称谓,印度斯坦语作farangi﹐波斯语作 firangi﹐均为法兰克frank一词的误读。而法兰克王国在加洛林王朝时期曾一度辉煌,既是所谓的查理曼帝国,其疆域之大,在西欧的历史上是屈指可数的,后世的德国、法国和意大利三国的前身皆是由一纸《凡尔登条约》从查理曼帝国分裂而来的。

    这个词于中国而言是从东南亚的教徒口中传来的,起初指的是葡萄牙,后来与西班牙产生了交集,便存在着傻傻分不清的问题,于是对其也称佛郎机。明时如此,到了清朝的时候,就连法兰西也被清朝称之为是佛郎机。

    搞清楚了到底是哪个佛郎机惹了国姓爷不痛快,这对蔡诚而言其实也没有太过重要,因为到了那个层面,自有陈凯来做出决断,他对自身的定位素来是极准的。倒是这曾定老,想要做什么,蔡诚已经大概摸到了脉络。只是,他向来不是个胆大妄为的人物,只是假装不懂,将曾定老往广州推过去就好了。

    曾定老在香港打了一晃,随后便坐上了来往于广州和香港之间的船赶赴广东一省的心脏所在。船并不是专门为他准备的,上面还有不少来自于南洋的货物,是广东贸易商社在香港收购后送往广州府城的。坐在船上,曾定老可以清晰的看到珠江上来来往往的船只,商船的数量实在不少,哪里像是一个收复不过几年,且沦陷期还遭受过陈凯一次性掏空了府城的上千艘大小舰船,以及明军对珠江出海口长达数载的封锁。

    回想着如今的福建,感叹了一番广东的恢复速度,再想起出发前郑泰对他说过的话,心思就全然放在了接下来的拜见上面了。

    到了广州,一如蔡诚那般,陈凯亦是对这个佛郎机产生了片刻的困惑。这种困惑,比之蔡诚还要严重,因为在陈凯的意识当中,伊利比亚半岛上的那两颗牙一个叫西班牙,一个叫葡萄牙,佛郎机本就已经是到了这个时代之后才渐渐习惯使用的,意识深层仍旧是以那两个牙为准。

    “明朝不是已经有《坤舆万国全图》了吗?怎么还这样啊。”奇怪,陈凯便付之于口,岂料那曾定老听闻这东西却是满眼的不解,一口咬定他从事海商行业那么多年就根本没有听说过这等能够绘有“万国”的宝图。

    这些年,陈凯已经发现了很多在明朝就已经存在,一旦普及开来势必会对国计民生产生跨越性影响的事物。比如番薯、玉米、土豆这些高产作物;比如戚继光版黑火药、颗粒化火药和定装药包;在比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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