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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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再起- 第1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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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的酒水。

    私酿的金华酒度数不高,平日里一杯一杯的喝下来,年轻人也不觉得会怎样。可是这一遭,几杯下肚,再起身,却觉得两腿发软,脑袋发昏,很快竟无力到了几乎站不住的程度。年轻人下意识的想要去拿刀,却猛地想起他赴宴前,那把苗刀已经被乡绅劝说得留在了客房内。想到此处,一切不言自明,虚弱更是不可抗拒,旋即便软倒在了地上。

    “余壮士,对不住了。您救我们一村,这份恩德我等自不敢忘却,日后四时祭祀,必不敢忘。只是您杀了那么多官军,马进宝的人是一定会找上门的。我等也只能出此下策,还望您能够成全。”

    话说着,乡绅竟跪倒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头,连带着那些在场的乡民们亦是如此,口中也无不是一边自责着,一边恳求那年轻人看在这一村一百多口男女老少的性命的份上原谅他们云云。

    年轻人叫做余佑汉,是个河南汉子,清军入关而家道中落。只因授他武艺的师傅祖上是戚家军的人,祖籍是在这金华府的义乌县,这一次奉了遗命,带着无儿无女的师傅的骨灰回乡埋葬,随后无处可去,打算游历几年,才会出现在此处。

    他本是在村中借宿,岂料本地绿营到此盘剥百姓,竟将人倒着捆绑在架子上,往鼻孔里灌醋。余佑汉出于义愤,拔刀而出,竟将那队清军,足足十来个绿营兵杀了个精光。战斗的后半段,大致便如道宗想象出来的那些。

    金华总兵马进宝平日里就是这般盘剥金华本地百姓的,而他的背后更是金华之屠的罪魁祸首,端重亲王博洛那般的宗亲大王,即便是浙江本地的官员也多不敢对其如何。如今马进宝出征在外,金华府地面上正是绿营兵力最少的时候,他们不敢在城里面这般嚣张,但是到了乡下,却依旧是如此的肆无忌惮。

    余佑汉一口气竟将这些绿营兵都杀光了,连一个活口都没逃出去,他的武艺,不光是让道宗暗暗称道,当时更是震慑住了村子里的所有人。

    奈何,杀了人,掩盖罪证是最少不了的。余佑汉原以为下午的时候乡绅带着村民们忙碌着,连那一行人借宿、修理车辕都严词拒绝就是为此,谁知道这番布置,更是未免有人横加干涉,坏了他们忘恩负义的事情。

    跪拜免除了良心的不安,确定了余佑汉真的没力气起来了,乡绅才指使着下人将其捆起来。然而下午时余佑汉所施展出来的武艺确实吓坏了他们,再兼着这番作为实在是太过缺德了,一个个战战兢兢、畏畏缩缩的竟然半晌没人敢凑上前来。直到夜已深了,寂静的夜里隐隐约约的从东面汤溪县城方向传来了战马的奔腾,才勉勉强强的赶在清军进村前将布置做好。。。

    “将军,这狂徒见了那几位军爷,便暗施偷袭,这厮武艺确非常人,几位军爷不敌,便殉国于此……我等小民,帮不上手,就只能设局下药迷翻了他……依学生之见,这厮必是与朝廷为敌的贼寇,绝不可轻饶了他!”

    来人不过是个把总,带着三四十个清军匆匆赶来。他们都是乡绅派人巴巴请来的,此刻好言好语的,连个有功名的读书人的体面都不要了,把余佑汉绑了,收集了村里面是来具上好的棺木收敛了那些清军的尸骸,这边也准备了美酒佳肴以及用来打点这些绿营兵的银钱。到了现在这个份上,他们就是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了能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上面了。

    乡绅自降身份,低眉顺眼的伏低做小,把总就更是不拿眼皮夹他。叫人提来了余佑汉的那些武器、行囊,看过了那把双手苗刀,他是多少识货的,面上不由自主的抽动了一下子,便基本上信了那乡绅所说的那些关于余佑汉以一人之力杀光了那队清军的奇闻。

    看过了行囊里的路引和一本《辛酉刀法》的刀谱,把总寻思着那个北方人南下的身份,却沉思了起来。

    “把总?”

    乡绅自不敢说话,一个把总的副手却凑过来请示如何处置。把总没有急着说话,只说把余佑汉绑好了,便将那军官叫到了一旁。

    “这是大功一件!”

    前不久,马进宝出征台州,为攻舟山南路总统之际,军议时曾有提及过福建郑成功幕中的那个姓陈的文官失踪了,很可能是死于张学圣的离间计的事情,用马得功的话说,福建明军的好运气到头了,等他们解决了浙江明军,福建那边估计也差不多了。到时候,他们就可以继续在金华作威作福,每个人都能混一份不错的身价回乡置办田土宅院。

    这不过是用来鼓舞士气的,毕竟他们不过是南路的偏师罢了,大功自是宁波定关启程的主力部队的,况且其中还有八旗军,他们能捞到的汤水就更少了,只能画个大饼出来。

    但是,这里面提到过的那个姓陈的文官却是从北方南下投奔明军的,马进宝是山西平阳府隰县人,陈凯自称则是大同府的,还算是同一省的老乡,早前也曾多次提及过。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这个余佑汉不也是个北方人,在这浙江地头上杀清军,若说是个南下投奔明军的北方人,如陈凯那般的,不正是一件防患于未然的功劳吗?

    副手军官听到此处自是兴奋不已,但是那把总似乎还有些为难于马进宝不在,那个推官李之芳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凭他们能不能把这桩大案作实了,却还是件犹未可知的事情。

    “死了十来个兄弟,这事情不能善了啊。”

    “当然不会就这么完了。”把总反复思量,很快便下定了决心:“作成大案,也无非是这村子里的银钱,甚至落到咱们手上的还未必能有多少。杀光了,只报上去是勾结贼寇袭击官军,到时候无非是打点一些,大头还是在咱们手里,岂不快哉?”

    “那倒是得好好筹划一下,不好逃了些余孽出去,横生枝节。”

    “没事,还有一晚上呢,慢慢玩。”

第四十二章 路客与刀客(三)() 
深夜,火把照亮了村口的打谷场。没费什么力气,只说是要在此对这个凶犯用刑,让全村男女老少来观看,好引以为戒,把总便轻而易举的将这全村一百多口聚在了村口的打谷场里。

    三四十个清军将他们一百多人围得恨不得挤作一团,乍听起来好像有几分可笑,但是这百多人里,老弱妇孺占据几何,剩下的丁壮也都是手无寸铁的,更何况他们对清军畏惧已深,尤其是村子里包括乡绅在内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已经被清军控制在捆绑余佑汉的木架子旁了,就更是生不出半分抵抗的心思了。

    “尔等以为,交出来一个外乡人,再花些银钱,这事情就算完了吗?”。。

    对上这些寻常百姓,把总以及他麾下的这些清军总是有着莫大的优越感的。打谷场里的百姓们听了这话,当即便是畏惧得无以复加。唯有那个待死的余佑汉,此刻已经约莫的苏醒了过来,无非还是浑身软弱无力且被五花大绑着,看明白了眼前的这一幕,未有幸灾乐祸,反倒是流露出了满眼的悲哀。

    乡绅当即便是软倒在了地上,一个劲儿的求饶。把总很是享受这种感觉,片刻之后,似乎是心满意足了,便提出了哪个从余佑汉的身上割下片皮肉,哪个就算是自证了清白。否则的话,自是全家连坐,都要按照同谋论处。

    说起来,余佑汉愤而杀人,是源于清军的掳掠;乡绅带头暗算余佑汉,更是畏惧于清军的残暴。他们想要继续在这片土地生存,不敢反抗,就只能屈服,甚至是充当忘恩负义的帮凶。只可惜,真正的凶徒却并不会因此而拿他们当做同类,反倒更是会变本加厉的**。

    没有人自动上前,把总干脆点了一个站在前排的汉子出来,连带着将其父母、妹妹、妻女尽数强拉了出来。

    一把解腕尖刀丢在了地上,把总喝令着,汉子才颤颤巍巍的拿起刀来,失魂落魄的走到余佑汉的面前,看了看已经闭上眼睛有些认命了的余佑汉,又转过头看了看清军刀下的家人,反复几次,却始终下不了决心来。

    借着火光,汉子已是满头满脸的汗水,双手持着一把解腕尖刀但却依旧没有办法遏制那份越演越烈的颤抖。

    终于,在回过头看向了家人之后,汉子似乎是总算下定了决心,口中一劲儿的自贬为猪狗不如,一边向余佑汉道歉,拿着刀竟真的走了过去,作势便要一刀割在余佑汉的大腿上。

    “逆子,你怎敢如此啊!”

    衰老、颓丧的声音发出,刀当即便落在了地上,汉子转过身,直接跪倒在了地上,当即更是痛哭流涕着向着他父母妻女的方向磕着头。

    “爹、娘,儿子记得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的教诲,可是咱们一家人的性命操于人手,儿子没有选择啊!”

    身在两难,声犹泣血。汉子连着磕了几个头下来,旋即重新拿起了刀,站起来便呼吸沉重着大步走到余佑汉面前。此时,差的只是那么一刀。但也就在这一刹那,他的父亲,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却突然站起身来,尖叫着便扑向身边的那个清军。

    “爹!”

    老人被当场砍死在那里,就连母亲、妻女也无不遭到了清军的殴打,汉子看罢了这一切,双手握刀于胸前,口中大喝着“狗鞑子拿命来”便冲向了把总。

    眼见于此,把总竟只是摇了摇头,任由着汉子冲过来也并不让人阻挡。只是待到近前,刀光闪过,汉子持刀的臂膀已半截飞了出去,苦痛的尖叫响起,把总冷哼了句“自不量力”便持着带血的腰刀,指向那些百姓。

    “还有哪个敢抗拒朝廷的?!”

    这一切,不过是兔起鹘落之间,下面的百姓多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结束了。老人已经死了,汉子倒在地上,一手捂着断臂,发出了令人魂飞魄散的凄厉惨叫。

    再没人敢如何了,那一百多人就挤在打谷场的中央,如同是一群被狼围困的绵羊一般。甚至,他们还不如绵羊,起码绵羊还会发出咩咩的叫声,他们却是连哭泣都要捂着嘴巴,避免被清军注意到了。

    汉子的妻女、妹妹被清军拉回了村子,母亲则同样被杀死在了他的父亲身旁。尖叫、狂笑,在这一路上响彻,直到进了村子,也依旧没有丝毫停止。

    把总并不着急,这一晚上还挺长呢,有的是时间。此刻听着村中奸淫的哭喊、看着群氓的畏惧,甚至就连那个瘫软在地的乡绅散发出的尿骚味似乎都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的。看过了这一群羔羊,把总转身看向那被堵着嘴巴的余佑汉,眸子里的复杂根本不需要什么阅历都能够看得清楚。其实,若是单打独斗,他自问绝对不是对手,甚至就连他们的大帅马进宝估计也没戏,但是此时此刻,只需要清廷的威慑力便可以让这些愚蠢的刁民双手将对他们最具威胁的存在拱手送上。他们站在了胜利者的一边,理所应当的享受这场狂欢。

    “怎么,还有敢抗拒朝廷的吗?!”

    恶魔狂欢的盛宴,趾高气昂的把总是最有资格俯视着这些可怜的牺牲品的。接下来,自然是又重新挑了一家子出来,家里的男丁很不幸的承担起了这份工作。

    有了上一个的教训,这个汉子也只得按照把总的命令,走到余佑汉面前,忘恩负义的愧疚在保护家人的意志面前败得粉身碎骨。刀在手上不住的颤抖着,但却依旧是在不断的靠近这他要切割的方位。随后,啊的大叫了一声,刀尖便径直的戳了过去。

    刀插在了余佑汉的胳膊上,喷溅的血液溅他一脸,当即将他的恐惧唤醒。余佑汉中了一刀尚且咬着牙一声不吭,那汉子竟已然坐倒在了地上,难以想象这一刀竟是他刺出去的,反倒是引来了在场清军的哄堂大笑。

    血,还在顺着刀锋往外流,男人的眼里、耳中已全然是那鲜血滴落以及摔在地面上的图案和声音,再无其他。恶魔的狂笑继续着,这股子劲儿过去了,把总便污言秽语的勒令着那个男人将刀拔出来,就算他过关了。但是,没等那男人从滴滴答答的声音中缓过劲儿来,把总却突然脸色一沉。

    “村子里怎么没动静了?”

    这不是好事,男人的动静、女人的动静,全没了,除了战马的一些小动作还能传出隐约可稳的响动,这夜,竟突然间静了下来。

    “快!进村去搜,村子里还有别人!”

    话说着,一个人影从房舍的阴影中站了出来。那是一个年轻的读书人,隐隐约约的还能看出几分儒雅。只不过,这样的场面,实在诡异到了极点,

    “你是谁?把老子那几个弟兄怎么了?”

    连动静都没有了,还能怎么了,把总自知这是一句废话,但却依旧问出了口。没办法,不说这个,他也实在不知道到底该说些什么。

    那边的问话出口,这边,那个读书人却是一声嗤笑,随即摇了摇头:“为人不识陈近南,便称英雄也枉然。连我陈近南的赫赫威名都不知道,你也好意思出来混?”末了,那读书人竟还发出了一声蔑笑,似乎是在对把总的无知表示了深切的遗憾。

第四十三章 路客与刀客(四)() 
这样的盛赞,从来只有旁人称赞,当事人忙不迭的逊谢不敏的份。如眼前的这个读书人这般,毫无底线的自我吹嘘,竟然还能做到当着众人的面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旁的不说,这脸皮厚度也当是人尽皆知的,这么说来,把总的无知也并非是无据可依。

    “再问你一句,你到底是什么人?!”

    把总先是一愣,随即暴喝出口,就连周遭的清军破有几个涌上来的,但却无不是摄于此间诡异的氛围而不敢上前,仅仅是护卫在那把总身边罢了。

    “什么人?读书人呗,还能是什么人?”

    读书人摇头笑了笑,继而言道:“说你无知,你还真的无知,我陈近南的名讳,你们萧巡抚听了都是裤裆一紧,能滴答些尿儿出来。你竟然不知道老子是谁,怎么在浙江地面上当官儿的?有没有职业道德,知不知道急上官之所急,想上官之所想的官场至理?连点儿上进心都没有,叫马进宝那个王八蛋怎么提拔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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