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舟躺在床上,不知道叹息了多少声,后来如何睡着的,他也不记得了。
次日,大雨仍旧哗啦啦的下着,又有不少百姓因为房屋倒塌被衙役送到了县衙,而那些衙役,连续一夜的奔波,已然累的连说话都不想说了。
柳舟也知道这些衙役的苦,所以早上给那些百姓弄好饭菜之后,他便从那些百姓中挑选了几名精壮男子,让他们代替衙役去街上进行搜寻,这些精壮男子对柳舟感激涕零,那些被房屋冲塌而无家可归的人跟他们感同身受,所以他们欣然应允。
那些精壮男子离开之后,又有几名妇人自愿站出来承担做饭的事情,柳舟也同意了,不过虽说同意,可柳舟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因为人越来越多,县衙的存粮已经快不够了,而他身上,也没有多少钱了,他很后悔,当初在给钱米钱财的时候,他就应该先拿下来几百两,那样的话,现在也可以应急了。
而就在柳舟为钱财而苦恼的时候,一名妇人突然扑到柳舟跟前:“大人,我儿子……我儿子他高烧不退……”
那名妇人的儿子才不过三岁大,此时脸颊很红,触手烫的吓人,可能昨天晚上被衙役带到这里的时候着了凉,如果不赶快救治的话,极其容易烧坏脑子。
柳舟微微凝眉,立马找来王安:“王捕头,你赶快去请大夫。”
王安领命,冒雨冲了出去,而在王安离开之后,柳舟也冒雨冲了出去。
大雨下个不停,一颇具规模的府邸里,一名劲装女子坐在大厅,望着前面的两名男子问道:“你们的消息可属实?”
两名男子相互望了一眼,随后其中一名男子拱手道:“回香主的话,绝对属实,余平县和余江县的两个县令对我们抓来的那几个人很是重视,好像我们抓的人若是死了的话,他们头顶上的乌沙就不保了似的,香主,属下听说那余江县县令赵同手下有十几万两白银,要不我们拿那几个俘虏跟他们换?”
被称为香主的女子英姿飒爽,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眉毛修的极其细致,穿上劲装,更像是一个英俊的美男子,不过在她的眼神之中,又隐隐透露着一股坚毅,一股杀气。
“那赵同视财如命,如果消息有假,反而容易暴露我们的行踪,你们再去探。”
两名男子领命之后,冒雨冲了出去。
而就在两名男子离去之后,客厅的女子起身站在门内向外张望,看着那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雨,突然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就连这老天,也要抛弃这些百姓了吗?”
女子凝神许久,最后拍了一下手,掌声落下,屋内突然出现一人来,这人断了一条手臂,脸上带着面具,在这阴沉的天气里,显得有些狰狞。
“铁香主,有何吩咐?”
“吴叔,恐怕要劳烦你去调查一下这一场大雨,让多少百姓无家可归了!”
断臂男子是青木堂的一位坛主,姓吴,因为断了一只手,所以叫吴手,在铁飞花说出那句话之后,她犹豫了一下,道:“香主想帮那些百姓?”
铁飞花点点头:“我们天地会反清复明为了什么?还不是想让这些百姓过上好日子,不再被贪官欺负,如今遇到了这事,我们若是不帮,岂不是有悖我们的宗旨?”
吴手微微凝眉,道:“可万总舵主那里,怎么交代?”
“万总舵主那里,你不必担心,总舵主要的银两,我自会给他备齐的。”
吴手叹息一声,知道再劝无用,只得微微颔首,然后冒雨冲了出去。
扁家医馆今天开门很晚,因为扁素问觉得下这么大的雨,应该不会有什么人来看病的。
可她刚打开医馆的门,王安就冲了进来,然后一句话不说,就要把她往县衙拉去,扁素问微微凝眉,挣脱王安的拉扯,道:“王捕头请你自重。”
“县衙有病人!”
王安在女人面前,似乎更不擅长说话。
扁素问有点犹豫:“你不要骗我,如果是柳舟让你来的,你趁早死了这个心,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我都是不会去的。”
这个时候,王安有些急了:“不是大人,是……是有个小孩生病了!”
“县衙怎么会有小孩?”
“难民!”
扁素问虽然仍旧不相信王安的话,可还是拿起伞挎着药箱跟着王安去了县衙,一路上,她看到很多精壮男子扶着一些老人亦或者小孩向县衙的方向赶去。
扁素问心中满是疑惑,连向王安问了好几句,可王安的回答都不清不楚的。
乃至来到县衙,扁素问才突然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而明白过来之后,她简直不敢相信,像柳舟那样的贪官,怎么可能把房屋被雨水冲塌的百姓移到这里来呢?
而且已经移了这么多人,只怕从昨天晚上就已经开始了吧?
像柳舟那样的人,会想到大水可能冲垮百姓的房屋?她自己直到看到这么多难民,也才想到大雨冲垮了这些百姓房屋的。
扁素问进得大堂,给那个发高烧的小孩仔细诊断了一下,然后用了一些降温措施,又给开了几服药,她开好之后,王安立马去抓药。
王安抓药未回之前,又有几个难民被送了进来,有两个好像在房屋倒塌的时候砸伤了腿,扁素问顾不得那么多,连忙给他们给看,如此忙碌了大半个时辰。
这些百姓有不少好像知道柳舟跟扁素问青梅竹马的事情,所以在扁素问看病的时候,他们不停的说柳舟大人如何如何好,如何在大半夜的给他们找地方住,给他们饭吃,如何如何青天之类的,有几个妇人更是连说柳舟跟扁素问极其相配。
扁素问心中有些疑惑,她实在不明白这些百姓怎么会那么称赞柳舟那个贪官,难道就因为柳舟给他们找了一个地方安身?
可难道这还不够吗?
扁素问突然被这句话给击中了,而这个时候,她突然意识到,来县衙大堂这么久了,怎么一直没有看到柳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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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1章 交易()
大雨滂沱,不知要下到什么时候。
街头的一处房屋已经倒塌了,房屋的主人在冒雨抢救里面的东西,一个妇人则不停的喊着:“夫君,这些东西就别要了,还是赶快找个地方避雨的好。”
“妇人之见,这些东西都是我们柳家几辈人留下来的,怎么能毁在我的手里。”
男子不理会妇人的话,继续冲进房屋去找东西,而就在这个时候,屋外的妇人突然扭头,看见了一人,她先是一惊,乃至看到来人,才连忙喊道:“三郎,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柳舟,今天早些时候给那个小孩看过病之后,他突然想到自己二哥住的房屋早已经年久失修,这么大的雨,想必也逃脱不了被冲塌的命运,而以他二哥的脾气,可能不会去县衙向他求救,可他不求救,不代表柳舟不能不救。
二哥二嫂是他在这个世上尽剩的亲人,他若不救,谁去救他们?
“二嫂,赶快把二哥喊出来,跟我去县衙,这个地方,不能再待了!”柳舟说着,突然冲进了已经倒塌了一半的房屋里。
柳雄本来正在屋里找一块祖上留下的铜镜,猛然抬头看到柳舟,怒火突然就上来了,道:“你来这里做什么?走!”
“二哥,这房子已经不行了,你赶快跟我离开,这里的东西,等雨停了再收拾不迟。”
“我没你这样的三弟,我跟你二嫂就是流落街头,也不要跟你有任何关系。”
柳舟弯着腰,突然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倔强的人,不过这个时候,却也不是赌气的时候。
“二哥这话可不对了,你既然说于翠是我二嫂了,那就是认我这个三弟的,如今整个柳家就只剩下我们兄弟二人,我们若再不和,祖宗可是要生气的。”
柳舟知道他二哥是个俗人,所以对付俗人,就要用俗气的办法,柳雄把孝道看的很重,那柳舟就用这个来劝他,他还不信自己这个二哥,敢违背列祖列宗?
“哼,你休想用这个来唬我,祖宗生气,那也是生你的气。”
“既是如此,那二哥可愿跟兄弟在祖宗面前诚心祷告,看看祖宗是认为你不孝,还是三弟我不孝?”
“好,我天天给祖宗上香,祖宗一定会认为是你不孝。”
柳雄这样说着,然后便要找祖宗牌位,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突然想到祖宗牌位被于翠给包了起来。
“走走,我们出去,找个地方好好祈祷。”
两人离开残屋之后,外面的风雨似乎更强劲了一些,于翠见他们兄弟两人出来了,连忙迎上去:“大雨越下越大,我们赶快走吧。”
“走,去哪走?把祖宗牌位拿出来。”
“二哥,就算要看我们两人谁人不孝,也要先找个地方避雨吧,难道你要祖宗也陪着我们淋雨不成?”
柳雄冷哼一声:“走,前面有家客栈,我们去那里。”
三人拎着包袱离开了家,在街上冒雨行了一段距离后,终于进了一家客栈,客栈里没有一个客人,只有老板和店小二趴在桌子上唉其生意不好。
乃至看到柳舟和柳雄他们进来,才突然打起了精神。
“柳大人,您来了啊,小二,赶快去把我珍藏了十年的好酒拿出来,我要敬柳青天一杯。”客栈老板及其热情,边扶柳舟坐下,边去催促店小二。
柳雄和于翠两人都有点惊讶,心想二弟贪污,怎么还这么受欢迎,难不成这客栈老板有事求他们二弟?一想到这里,柳雄心头就又生出一股无名火来。
柳舟愣了一愣,他也没有料到客栈老板对自己这么热情的,他连忙推开客栈老板,道:“掌管的客气了,今天本官只是想跟二哥在这里坐一会,酒就不必了,给我二哥二嫂弄壶茶就行了。”
客栈老板听完,连连点头:“可以,可以,柳大人稍等。”
客栈老板去弄茶,柳雄瞪了一眼柳舟,然后一声不吭的把祖宗牌位给拿了出来,可拿出来之后,他才意识到,祖宗牌位是不会说话的,如何判断谁孝,谁不孝?
柳舟见自己二哥为难,心中暗笑,然后站起来道:“要不这样,我们弄两个纸团,在上面写孝和不孝两字,然后进行抓阄,在祖宗牌位面前,真正有孝心的人,祖宗应该会显灵吧?”
如今也没有其他好的办法,柳雄也只好点头同意,正好这个时候客栈老板把茶水给端来了,顺带着还有两个小菜:“这两个小菜,是本店送给柳大人品尝的。”
柳舟拱手称谢,然后说道:“劳烦掌管拿来纸墨笔砚。”
客栈掌管一点不迟疑,连连点头称是。
拿来笔墨纸砚后,柳舟便撕开了一张纸,然后在纸上写下了几个字,写完之后,连忙封起,放在桌子上,向祖宗牌位进行祈祷,而这个时候的柳雄,也是如此。
一番祈祷后,柳舟道:“二哥为长,二哥先请!”
柳雄瞪了一眼柳舟,然后便要去拿纸团,可手快碰住纸团的时候,又有点犹豫,许久之后,才终于下定决心拿了一个,拿起之后,连忙便拆开来看,可一看之下,竟然傻眼了。
白白的纸上,写着不孝两个工整的小楷字。
“兄弟不合,祖宗定然会不高兴,希望二哥以后能跟兄弟同舟共济,如今大雨不知何时能停,二哥还是先随三弟去县衙暂避吧。”
柳舟说完,于翠也连忙在一旁表示支持,柳雄看着纸条上不孝二字,终于点了点头。
见二哥同意去县衙暂避,柳舟这才身形一轻,心想自己的功夫没有白费,不过这个时候,他又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所以跟二哥二嫂一番交代,便又冒雨冲了出去。
柳雄见柳舟如此,冷哼一声:“当了官,就这么没大没小了。”
客栈老板在一旁,听到了这句话,连忙上前:“柳二爷,话可不能这么说,如今大雨已经下了这么久,岂止你一家的房屋倒塌?柳大人,这是去帮人向县衙迁移去了,在下做生意这么久,像柳大人这样的青天好官,还是头一次见呢!”
客栈老板这一句话说出之后,柳雄和于翠二人不由得愣了一愣,心想,难道这么长时间,他们一直都错怪了三郎?
“走,去县衙!”
柳雄精神一震,扛起一些家伙什便冒雨冲了出去。
大雨下,一三进三出的宅邸静静的矗立着,显得诗意非常。
一男子临窗而坐,手里拿着一本书,可却早忘记看了,只是不时的扭头看一眼外面风雨,然后叹息一声,站在一旁的仆人见此,上前道:“公子,您可是为大雨持久不停,为生意而担心?”
男子摇摇头:“这么大的雨,已经好几年没来过了,我记得上一次,好像是五年前,那一次大雨侵袭,有上百人流离失所啊!”
“公子,管他们做甚,只要我们没事就行。”
男子微微凝眉,似乎对自己的这个仆人的言语很看不惯,而就在他准备训斥两句的时候,一名下人急匆匆来报:“公子,柳大人求见。”
男子眉心微沉:“柳大人来这里做什么?”
“这个柳大人没说,只说有要事要跟公子商量。”
男子沉思片刻,道:“赶快请!”
不多时,男子便急匆匆到了客厅,进得客厅连忙行礼:“柳大人驾到,真是有失远迎了。”
柳舟浑身已然湿透,起身微一拱手,道:“陈公子这里,倒真是风雨不动安如山啊!”
陈青笑了笑,请柳舟坐下后,道:“柳大人一直在为百姓的事情而忙碌,这点草民已经得知,听闻之后心中可是钦佩至极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陈青脸上真的满是钦佩神色,可他的心中,却总觉得怪怪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觉得像柳舟这样的人,是不可能为百姓办实事的。
“陈公子就不必在本官面前客气了,只怕你嘴里说着钦佩,心中却想着本官乃贪官,这样做是不是为了给朝廷给百姓看的吧?”
陈青一脸惶恐,道:“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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