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声号角吹响,女真军发动了全方位的进攻。
是的,这一次的进攻,不再重点攻那个位置了,只要是宁远城,打就是了。
城墙上,早已摆好红夷大炮的明军将士,目测着女真军进入射程范围后,齐齐的打出来新的一天的第一发炮弹。
轰隆隆的声音随之响起,但凡炮弹所过之处,人命随之被收割。
女真军昨天已经领教过红夷大炮的威力了,虽然昨晚一些将士也看出那红夷大炮装填速度较慢,但每次发炮时,声音震耳欲聋,别的不说,光气势就足以吓死人了。
。。。。。。
马孝全看着城下不远处不断的有女真兵被炸死砸死,心中有些不忍,虽然敌我有别,但是在数年之后,他们也是我中华大地的子民,相互伤害,何苦呢,何苦呢?
“轰隆隆。。。。。。”
马孝全回过神来,看向远方,让他惊讶的是,女真兵竟然撤退了。
马孝全愣了一下,将袁崇焕叫来,后者也是惊讶万分,不过很快,便看明白了。
原来,撤退的女真军,并不是真的撤退,而是将已经死去的战友的尸体往回拉。
努尔哈赤也干脆,索性命人在后方挖了个大坑,将死去的将士尸首就地火化。
【1841】宁远攻防战(15)()
袁崇焕和马孝全肩并肩的站在城墙上,看到了前方不远处腾起了巨大的火柱,他们知道,那是努尔哈赤在火化已经死去的女真将士尸体了。
“怎么办?”袁崇焕问道。
马孝全苦涩一笑,道:“我们现在除了红夷大炮,恐怕也没有什么可以仰仗的了,袁大哥,你怕不怕?”
袁崇焕摇了摇头道:“仗打成这样,也没有什么怕不怕一说了,只是努尔哈赤到底在哪里?”
“袁大哥,难道你想对付努尔哈赤?”
袁崇焕苦笑道:“我何德何能,只是我看到他那个黄龙大帐离红夷大炮的炮程不远,是不是可以试一下,轰他一炮万一真成了呢?”
马孝全点点头,道:“好,那么这一炮,我来点,怎么样?”
袁崇焕哈哈一笑:“行,那我来给你打准头”
二人说干就干,袁崇焕摇动着方向圈,眯着一只眼睛,瞄了半天,总算是将炮口瞄准了黄龙大帐。
“马兄弟,我打好了,你可得注意啊,这红夷大炮的后坐力大的很,之前就有人给震死了”
“好的”马孝全捋了捋炮引,将长长的引线拉直,然后躲在一处矮城墙后,小心翼翼的点着了引线。
引线被点着后,发出了“嗤嗤”的声响,随着引线燃烧的越来越短,马孝全和袁崇焕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眼看着燃烧着的引线没入炮管,只是一个呼吸后,就听“轰”得一声,红夷大炮发出了愤怒的炮弹。
半空中,一颗黝黑硕大的实心铁球朝不远处的黄龙大帐砸去,不知是因为太热还是冲力过大,那实心铁球竟然在半空中碎裂开来。
黝黑的铁块儿满天飞舞,哗啦一片砸入黄龙大帐。
马孝全跑过来,和袁崇焕站在一起,他俩的双眼死死的盯着黄龙大帐。
黄龙大帐已经被碎裂的铁块砸得不成了样子,但是其内始终没有跑出来任何人。
“难道努尔哈赤不在黄龙大帐里?”袁崇焕眨着眼,疑惑的喃喃自语。
“等等”马孝全一把拉住袁崇焕,指着黄龙大帐道,“袁大哥你看,黄龙大帐里进人了似乎还有人在哭”
袁崇焕一喜:“难道真得打中努尔哈赤了?”
马孝全摇摇头:“不知道,不过袁大哥,女真军开始猛攻了。”
“好,那先不说了,马兄弟,随我一起抗击,稍后再说”
女真军的攻势一波接一波的来,而且一波比一波猛烈,宁远城多数城墙已经被打得不成样子了,从上往下看,女真军其实已经可以畅通无阻的出入宁远城了。
让人觉得蹊跷的是女真军就是在城外打,怎么也不肯进城,难道他们没有看到城墙已经破了吗?还是
袁崇焕举起弓弩,奋力的射出一箭,城墙下一个女真兵应声倒地。
“马兄弟,你怎么样?”
马孝全一刀砍死一个爬上来的女真兵,道:“还可以,袁大哥,女真军到底怎么回事,城墙已经破了,他们应该进来才是。”
“我也不知道,不过不进来也好,咱们继续杀”
黄龙大账内,努尔哈赤捂着受伤的大腿,又气又恨。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那红夷大炮的射程竟然如此的远,竟然打到了黄龙大账,并且打伤了他。
尽管努尔哈赤尽力的压制着疼痛,但是腿上被掀掉了一块儿皮肉,让他十分的揪心。
皇太极跪在努尔哈赤身边,看着手下快速的帮努尔哈赤包扎。
“父汗宁远城,我们快攻下了”皇太极兴奋的道,心里却想得是华悦和北冥霜雪。
努尔哈赤抬起头瞪了皇太极一眼,缓缓的道:“传令下去,撤”
“什么?撤?父汗,宁远城”
努尔哈赤叹了口气,道:“罢了,一个小城,不要也罢,传令下去,撤”
皇太极不甘心,但是又不敢忤逆父汗的意思,他点点头,恭敬的走出黄龙大账,冲身边左右招了下手,吩咐道:“传令,撤嗯,不要声张!”
“是”
宁远城破烂不堪的城墙上,袁崇焕和马孝全杀得是满头大汗,由于用力过猛,马孝全肩膀上的伤口迸裂了,疼得他差点晕过去。
就在这时,探查兵突然来报,说女真军开始撤退了。
马孝全和袁崇焕对视了一眼,二人杀退身边的女真兵后,驻足远眺。
果然,女真军虽然还在进攻,且攻势很猛,但是他们的后方部队,却一批一批的后撤着。
“他们是真得撤了还是假撤了?”袁崇焕问马孝全。
马孝全耸了耸肩,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看样子,似乎是真的在撤退。”
袁崇焕拖着下巴,眯着眼睛看了看,点头道:“以我长期的军战经验来看,努尔哈赤的确在撤军,嗯,传令下去,不要松懈”
努尔哈赤被偷偷的从黄龙大账里抬了出来,他的大腿已经包扎好了,但已经无法走路了。
努尔哈赤很恨,问身边的副官道:“这宁远城周边还有什么汉人居住的地方?”
副官道:“回大汗,有个觉华岛,那里有几千明军,还有一些百姓。”
努尔哈赤咬牙切齿道:“给我将觉华岛屠杀干净,老人孩子女人,哪怕一只鸡,都不要放过”
副官愣了一下,随即恭敬道:“是”
两个时辰后,女真大军开始全面总撤退,这个时候,明军上下也终于确定了此次宁远攻防战,明军守城成功。
只是,由于有袁崇焕的命令,每一个活下来的明军都没有懈怠,虽然伤的伤残的残,但没有一个敢坐下来休息。
女真军用多久时间来撤退,明军就用多一倍的时间监视,直到完全看不见才可以。
又是一个半时辰过去了
前方探马回来传报,说女真军已经彻底的总撤退了,是真得总撤退了。
【1842】宁远攻防战(16)()
袁崇焕和马孝全对视了一眼,谁也不敢相信,虽然传令兵不可能说假话,但是再没有得到最后的结果前,二人还是选择继续观望。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了,宁远城正前方,依然是空荡荡了。
除了战后留下的狼藉痕迹,女真军——真得撤退了。
“噗通”一声,袁崇焕一屁股瘫坐在地上,马孝全也跟着瘫坐了下来,二人对视了一眼,袁崇焕的双眼已经饱含泪水了。
“马兄弟我我们赢了吗?”袁崇焕问马孝全。
马孝全也是热泪盈眶,点头道:“是的,我们赢了,我们赢了袁大哥。”
袁崇焕哽咽了几声,爬起来,突然大吼道:“我们赢了,我们将宁远守下了我们将宁远守下了”
将士们听闻主将大汉,也都纷纷的举起了手中的兵器,开始狂吼起来。
“我们赢了我们赢了我们守下宁远城了我们赢了”
马孝全刚刚站起身,华悦和北冥霜雪便扑进了他的怀中。
二女也早已是泣不成声,泪水很快便染湿了马孝全的衣服前襟。
“好了,都过去了,都过去了”马孝全轻轻的抚摸着二女的头发,小声安慰着。
夜晚,按照惯例,作为守将的袁崇焕,应该要犒赏将士,可是经历了这么一场大战,宁远城根本也没什么可以犒赏的了。
将士们倒也没有介意,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感觉,比起犒赏,要好的多。
袁崇焕也是个心强的人,就算没什么东西可犒赏,大伙坐在一起,喝两杯水酒,啃上一棵野菜,再来一碗热水,也足以了。
宁远城上下一片欢声笑语,但是负责值守和修复城墙的将士们,仍然继续的坚守着各自的岗位。
大堂内,袁崇焕抬起头,看了看堂顶上的大窟窿,笑着对马孝全道:“马兄弟,这大堂顶上的窟窿,你说是女真人做的么?”
马孝全看了看,笑着摇头道:“这个我可不知道,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是咱们自己弄的,呵呵”
“哈哈”袁崇焕也跟着笑了起来。
“马兄弟,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要不随我一起驻守这里吧?”
马孝全想了想,婉言道:“袁大哥,请听小弟一言,这宁远城,如果女真军再来犯的话,不出半天,绝对被破,所以我劝袁大哥,也趁早考虑一下,尽快转移吧。至于宁远城的百姓,也最好早些说到,让他们也尽早的做打算。”
“马兄弟,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马孝全叹了口气:“袁大哥你没问题,但是这宁远城,也就是打了两天的仗,已经破烂成这样,好,袁大哥也想着修缮城池继续守着,那么如果努尔哈赤在袁大哥修缮城池时打回来呢?这整个一城的将士和百姓,能再次顶得住吗?”
袁崇焕:“”
“还有,袁大哥也知道高第是个胆小怕事的人,再加上他是魏忠贤的狗腿子,袁大哥认为,单凭自己一个人,能否再受得住这小小的宁远么?”
袁崇焕摸着下巴,道:“这马兄弟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这宁远城要放弃了。”
“不是要放弃,而是一定得放弃袁大哥,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只有选择适度的放弃,才有可能赢得更大的胜利。”
袁崇焕点点头:“好,容我在考虑考虑吧”
翌日,马孝全见过了马父马瑞清,又和马母几人聊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尽快的赶回京城。
马孝全提议马家人和他一起回京城,可是马父马母均摇头拒绝了,理由是,他们在这里待惯了,去了京城,尔虞我诈,实在是太累。
爹娘不肯走,二哥三哥两家自然也不能离开了。
马孝全提议不如将侄儿侄女带道京城,免得战争又一开打,两个小孩子受到牵连。
这一点上,马父马母以及马远夫妇倒是没有拒绝,只是让这么小的两个孩子去京城,乔羽始终是放心不下。
最后,马孝全和乔羽约定,如果宁远这边没什么大事了,她就可以去京城看看孩子。
这时,袁崇焕手里拿着一封信走了过来,道:“马兄弟,我想来想去,还是决定给努尔哈赤写封信,你看看我写的,如果不妥,帮我改改”
马孝全接过信,拆开看了一遍,道:“袁大哥这信真是简单,不过这样也刚刚好,我觉得没什么可改的了,给他送去,看看努尔哈赤回不回,如果不回,就证明咱们那一炮,将他伤得重了。”
袁崇焕点点头,嗯道:“好”
两日后,袁崇焕的亲笔信送到了女真军大营。
接下信件的人不是努尔哈赤,而是皇太极。
自上次被红夷大炮伤了之后,努尔哈赤一直是高烧不退,虽然可以下地走路了,但是看样子,至少有大半年不能再骑马了。
不能骑马,对于在马背上长大的努尔哈赤来说,无疑是很不爽的。
皇太极看了一遍信的内容,确定没什么过激的措辞后,才拿给了父汗努尔哈赤。
努尔哈赤看过信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好一会儿后才咬牙切齿道:“我自二十五岁起兵,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一个巴掌大点的小小宁远,打了两天,损失了近五千将士,竟然攻不下来,难道这就是我的命吗?啊?长生天啊,这是我的命吗?”
气极至深,努尔哈赤突然喷出一口鲜血。
皇太极吓了一跳,连忙将父汗扶住,心中也是暗暗后悔,早知道这信就不给父汗看了。
安顿左右将父汗伺候着躺好后,皇太极拿着信走了出来,将袁崇焕派来的使者叫到近前,问道:“伤我父汗的那一炮,到底是何人所为?”
使者想了想,道:“自然是袁将军打准头,参谋马孝全点引线了。”
“什么?马孝全,又是那个马孝全”皇太极气疯了,一把揪住使者的衣领,道,“回去告诉袁崇焕,我们约期再战,到时候,让他把脖子洗干净等着被我宰了!滚”
【1843】不省心(1)()
使者什么也没有说,反而还很礼貌的对皇太极鞠了一躬,而后缓缓离去。
看着使者的背影,皇太极气急败坏的一脚将身边的旗杆踹倒,恨恨的道:“马孝全,马孝全,我和你势不两立,你的所有,你的女人,我统统要得到。。。。。。”
。。。。。。
宁远城内,马孝全下榻的卧房内。
“阿嚏~~”马孝全揉了揉鼻头,喃喃道,“怎么谁咒我呢?”
华悦轻轻的拍了马孝全一下,笑着道:“咒你的无非就是魏忠贤,要么就是你刚才说得那个皇太极。。。。。。”
“皇太极么。。。。。。”马孝全想了想,摇头道,“行了,不说他们了,东西都收拾的怎么样了?”
北冥霜雪进屋,道:“已经全部收拾妥当了,相公,我们不再留了吗?”
马孝全摇了摇头道:“我们出来的时日有些长了,得回去了,否则的话,魏忠贤可就闹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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