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原却没有因此而感到安心，他看着黑影之中目光灼灼的幕千寒，眼神变得茫然又混乱，“我怕我不再是我。”
幕千寒看着他，一时间没有理解他的意思。
林原脑中所想的，却是他看到的那些画面，接收到的那些信息，菲克斯的话，吴清远曾经的话。
——他的记忆有问题……
——他的记忆被挖空了……
——有人改变了他的记忆……
——我们要给他们记忆，可以为我们所用的记忆……
如果黎倾的记忆是虚假的，是菲尼克斯的工具，那么他的呢？他的记忆又凭什么是真的呢？
他凭什么觉得自己真的是那个碌碌无为却又突然穿越到了未来的小白领林原呢？
有那么多的迹象，有那么多的可能，还有那段他始终也没有看到全貌的录像，如果他是林原，那个全身坏死，在地上爬行的“林原”又到底是谁呢？
如果那个人是林原，那么他又是谁呢？
林原混乱到无法思考，然后他感受到了恐惧，不仅仅是幕千寒口中简单的“害怕”，他觉得恐惧，而这份恐惧偏偏来源于无法探知的深渊，他拿它没有任何办法。
除非他能够弄清楚所有的一切，找到真正的真相。
可是等着他的真相又会是什么呢？
等着他的真相如果更加残酷呢……
林原不敢再想下去了，他望着幕千寒，幕千寒也在望着他，似乎想要从他的眼神中挖掘到什么，却终究一无所获，幕千寒愤怒地低叹了一声，“菲尼克斯是该死……”
现在的林原让幕千寒感到心慌，让他觉得害怕，这个人明明就在他身……xia，正被他拥在怀中，却又好像与他隔了一个光年一样那么远。
他的小废物曾经那么简单，一眼就可以看穿，可是现在他却看不透他，他眼底装了太多东西，他却一样都看不透。
这种失控的无力感让幕千寒感到焦躁。
如果是菲尼克斯让林原发生了这样的变化，那么他真的该死，死一万次都不足惜。
幕千寒把林原紧紧地抱在怀里，用仿佛要把他揉进自己身体里一样的力气，用力地抱着他，“不管你是谁，你都是我的雌兽，永远都不会改变。”
林原靠在幕千寒胸前，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终于迫使自己停止了思考，他轻声“嗯”了一声，然后就合上眼睛，睡了过去。
幕千寒抱着他，很久很久才松开了手，看着怀里人连睡着了都没有松开的眉头，心脏疼的揪成了一团。他抬手按在林原眉间，轻轻地揉搓了起来。
房间外面突然传来三声整齐的敲门声。
“说”，幕千寒头也没抬。
“少将，查瑞德上将在外面，要求您就‘包庇杀害皇室的凶犯’一事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幕千寒听着，又深深地看了林原一眼，才把他放回了床上，起身走向会客厅。
在那里，昂家第二家主，查瑞德·昂着一身洁白军装，腰板笔直地坐在那里，浑身散发着不可侵………犯的威严，听到声响，便抬起了细长的眼梢，看向向自己走来的幕千寒。
幕千寒气势不输，连寒暄都没有，径直坐到了他对面。
“幕少将，既然所有的在场士兵和所有尚且能够运行的摄像头都记录下了林原行凶的那一瞬间，您应该不会蠢到想要为他的罪名开脱吧？”
幕千寒不置可否。
查瑞德知道他无话可说，冷笑一声，道，“既然如此，就请少将把人交出来，交由军部法庭审理。”
幕千寒哼笑一声，“我倒不知我幕家的第二家主，什么时候轮得到军部来审了，难道联盟的法案都是一堆废纸吗？”
查瑞德挑了挑眉，“乱七八糟的媒体报道的新闻可不具备法律效用。我倒不记得，这位林原先生什么时候经过了幕家仪式，成为了幕家第二家主？”
“上将提醒得好，是差个仪式。”幕千寒笑了笑，“怎么说也是与我并肩的伴侣，理应让全联盟看个明白。”
查瑞德皱了眉头。
“择日不如撞日，依我所见，明天就是个好日子”，幕千寒微眯了眼睛，眼底寒光深不见底，唇边却依然挂着笑意，“上将觉得如何？”
第一百三十四章 生离（）
林原这一觉又不知道睡了多久，当他醒过来的时候房间里光线依然昏暗。
唯一的光源是他脸边的小石头，贴在他脸颊上又闪又蹭。
“白寻？你在干嘛？”林原问了一句，发现声音有点沙哑，他揉着脖子坐了起来，看到白寻一下子弹开了，然后又朝着他的脑门狠狠地撞了过来。
林原下意识地一把把它抓住了，白寻动作在他眼里看起来还挺慢的。
这一抓白寻彻底炸了，扯着嗓子在他意识里大骂，“你这个蠢货！到底有没有一点良心！不把我不远万里带回来的身体当回事也就算了！我几乎用尽了电池里储存的所有能量才救下你的命！你居然说不要命就不要命！你这个蠢货！我杀了你！！”
“你不觉得你的话有矛盾吗……”林原手指摩挲着光滑如玉的小石头，任凭它在自己手里挣扎，“而且，你的能量不是快用完了吗？你确定还要在这种事上浪费能量？”
“浪费个屁！把能量用来帮助你过渡才是真正的浪费！”
“过渡？”林原想了一想，也就明白了过来，“这次也是龙兽血吗？”难怪他身体会突然变成这样，这种突然的强筋这么熟悉，他应该立刻想到，他又进阶了，只不过不同于上一次，这一次的进阶完全是拜菲尼克斯所赐。
只不过，明明是菲尼克斯用来解除他与幕千寒之间的兽血连接好指他于死地的东西，怎么会弄巧成拙让他进阶了？
“菲尼克斯给我注射的是……？”
“高浓度能量剂！那个愚蠢的人类以为用这种低廉的药剂就能把我千辛万苦弄来的身体弄坏，哼哼，我就把它们全部转化成了能量引导进了你的身体里，把他们辛辛苦苦炼制出来的东西都为你所用，气死他们！”白寻颇为骄傲地哼笑了两声，又想起来自己还在气头上呢，赶忙收住了笑，怒气冲天地瞪着林原——虽然这小石头根本没有眼睛，林原还是感觉得到它愤怒的眼神，“而你呢！你是怎么回报我的？你居然妄图用你那个蠢笨的脑袋去做信息追溯，强行捕捉脑电乱流！你知道你差一点就弄爆了你自己的脑袋吗？还是你就是想尝一尝大脑彻底坏死，只剩下虚无的游离脑电附着在身体上的感觉！”
林原被他说得有点愣，他都不知道原来他做的事情这么危险……
白寻却越说越激动，“你知道那有多么可怕吗？你们人类管那叫什么来着？行尸走肉？你想变成行尸走肉吗？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感觉不到，甚至连好好地说说话都再也做不到，只剩下虚无的意识永远孤独地存在在宇宙中，你想变成那副样子是吗？就像，就像……！”
白寻突然不说话了，
林原看着它，替它开口道，“就像你的主人那样？”
小石头整个一颤，似乎有些震惊，“你怎么知道……这在我的提取权限之外，我不能……”
“我猜的。”林原道。白寻都透露给他这么多信息了，就算他是宇宙第一傻瓜，也应该猜到了。
整个宇宙里，白寻所知道的所提起过的能够这样使用自己的脑电的人就只有它的主人和他。如果他没有变成那样，那白寻是如何知道过度使用脑电的后果的？
如果不是他，就只能是它的主人，那个因为想要活下去而把他从自己的时空带到这里来的人。
很容易就能想到的答案，只不过前提是他的记忆都是真实的。
“白寻，如果你的主人变成了那样，我又能怎么救他呢？”
“这不是你该担心的事。”白寻闷哼了一声。
林原没有再问下去，而是摩挲了一会儿漂浮在眼前的小石头，再次开口道，“那么，如果我救了你的主人，我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白寻没有说话。
林原几乎可以想到答案，毕竟打从一开始，白寻口口声声说着的、想要的都只是“他的身体”。
“我会让你活着的……”半晌，白寻小声嘟哝了一句，“我当然会让你活着，你虽然很蠢，可是偶尔也会很有趣，大概会让主人觉得开心，他很久都没有觉得开心过了，所以你应该活着。”顿了顿，它又补充道，“这可不是为了你。”
林原哭笑不得，最后说了一句，“我会帮忙。”
白寻救了他多少次他都数不过来了，如果他可以将白寻的主人从无尽痛苦的深渊拉出来，那么他一定会去帮这个忙。
白寻看着他，忽然道，“你当然会，不是为了我，当你看到主人的时候，就一定会去帮他。”
林原不置可否，没说什么，毕竟在小白石头眼里，它家星际第一好的主人一定会人家人爱，谁见谁想帮。而直到很久以后，当林原终于见到了白寻口中的主人的时候，才真正明白了他这句话的意思。
脚步声传来的时候，林原把白石头扔进了自己的衣服里，然后房间门就被打开了，跟着灯了亮了起来，林原不适地眯了眯眼睛，第一次去看他所处的这个房间。着显然不是幕千寒的那套公寓，比起那个尽是白色的房子，这里无论是家具还是墙纸都要华丽太多了。而且房间也要更大，就算摆了不少家具，依然显得空荡荡的。
幕千寒走到了他的床边，看到他醒过来了，就坐在了他旁边，林原正想坐起来，就被他一把按了回去，然后闪着小红灯的森罗就飘了过来，把他从头到脚扫射了一遍，当幕千寒看着森罗吐出的检查数据，显示安下了心，而后又挑起了眉梢，转眼看向脑袋陷在枕头里的林原，“你果然进阶了。”
想到上一次林原进阶时发生的一切，幕千寒眼底染上阴霾，可惜森罗的数据单中身体指数后面跟着的字母在不断地提醒着他林原身上发生的一切。
“s，你也变成了s级。”
百分之百纯基因，s级的身体指数，不亚于联盟任何一个人的强悍，甚至很有可能已经与他不相上下，这明明是他以前一直想要找到的人，可是当森罗把这份数据摆到他面前的时候，幕千寒却并不觉得高兴。
他一点都不觉得高兴。
相反，这种越来越强烈的失控感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焦躁。
林原听着，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笑了两声“是吗，我都这么厉害了。”
幕千寒皱了皱眉眉头，“别这么笑。”
他这么一说，林原不知怎的就想起刚见幕千寒那会儿，幕千寒嫌弃他笑的丑不让他笑那件事，没忍住又笑了两声。
幕千寒对他这无视自己的行为，越发地不爽了，抬手捏着他的脸扯得老长才松手，“你在想什么？”
林原让他扯得半边脸通红，揉着脸颊道，“想我好像终于能名正言顺在你身边儿，帮你驾驶双极兽甲，打开虚无之镜了。”
幕千寒没想到他第一个想到的居然是这种事，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他拿走的太多，他似乎拿走了林原的一切，结果就让林原变成了这个样子，哪怕到了现在，先想到的还是他的事情，“与其想这个，还不如想想怎么逃出皇室的手掌心吧，不然凭你杀了菲尼克斯这一条罪名，别说驾驶兽甲，你这辈子都可能出不了阿鼻底牢。”
“这个才不是我需要想的事情吧？”林原看向他，“如果连这件事都没有解决，你就不会这么淡定地坐在这里了，我就更加不会这么安稳地躺在这儿了。”
幕千寒挑了挑眉，“这次连大脑都跟着进化了吗？”
“原来我在你眼里一直是个蠢货吗？”
“就你这次在军部眼皮子底下弄死了菲尼克斯这件事来看的话，没错，你真是个蠢货。”
林原撇了撇嘴，“说得好像我有的选一样。”
幕千寒当然也知道他没得选，菲尼克斯那个时候到底对林原做了些什么，就算他没有眼线也都猜出个七七八八，更何况当时的情况他安排在军部里的人一个字都不差的全都告诉了他。
虽然菲尼克斯到底给林原注射了什么他还不知道，但单凭菲尼克斯当时想要分割他与林原的联结，置林原于死地，菲尼克斯死多少次都不足惜。
想到他听到的那个消息，龙兽血的联结不是绝对的，而且分割的方法皇室军部早就知道了，幕千寒的心脏就沉了下去，他看着林原，忽然一把扯过了林原枕在脑袋下面的左手。
“怎么……？”林原话还没问完，就见幕千寒往他的无名指上不知道套了个什么东西，他仔细看了一眼，就看到手指上套了个金色的圆环，圆环周围突然伸出四只细长的触角，顺着金环盘结在了他的手指上，然后他就感觉到一阵刺痛，金色的触角扎进了他的肉里，可是却没有流血，等他去拨弄那个金环的时候，也没见有什么东西伸展进了自己的手指，甚至刚才的那四只小触角也都老老实实地盘在了金环上，没了动作。
林原有点纳闷，他隐约看到盘结的金丝下面似乎刻着什么字，可当他正要仔细看个清楚的时候，幕千寒突然拍开了他的脑袋，脸色不太自然道，“该你了。”
“啊？”林原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幕千寒把一个黑色绒盒推到了他面前，他打开一看，看到里面躺着一只金色戒指，与自己的一模一样。
林原也突然有点不淡定了，愣愣地看着幕千寒。
“愣着干什么”，幕千寒没好气道，“你那颗进化了的脑袋难道不知道婚戒是要交换着戴的吗？”
“婚戒？”林原又是一愣，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无名指上的金色圆环，幕千寒居然给他戴上了婚戒？三千年后的联盟居然还保留着这个传统，而且……“婚戒不是要结婚的时候才戴的吗？”
幕千寒双手抱胸看着他，似乎已经打算要掰着他的手指来给自己戴戒指了，听到他这么问，便道，“没错。三个小时之后我们就要在全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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