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式了!这也不打紧,可他们竟然劝姑娘打道回去,这病也不用治了,敢情他们还成了主子?姑娘的病在他们眼中也不要紧了,全凭他们说啥是啥,也不知道是谁给的胆子?!”
碧元说到这里不由瞥了崔妈妈一眼,崔妈妈肥满的额头已是浸出了层层的汗水,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心虚,只是目光却不敢再往季重莲身上扫去,心中却是将碧元骂了又骂,面上却虚应道:“陈四两口子在府里当差许久,也不像是这般没眼色的,回头老奴去好好教训一番,让他们长长记性!”
“妈妈记着再找个兽医一并去,那马儿也怪可怜的,无端地便踏进坑里去了。”
季重莲这时才抬起目光,淡淡地扫了崔妈妈一眼,只那一眼,崔妈妈便无端地打了个寒颤。
也不是说季重莲的目光有多犀利,但只那气度便让人觉得很有威势,崔妈妈顿时有种季老太太就在跟前的感觉,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了。
“咱们在这住着也无甚打紧,妈妈尽管前去回话,让大伯母别急着,毕竟是在外家,咱们客随主便,请她安排了便是。”
季重莲话到这里,唇角露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咱们姐弟也就是呆到母亲的坟能迁了便走,统共不过两个来月,住客栈里也是使得的。”
“哎哟,瞧五姑娘说得!”
崔妈妈脸色一变,已是一掌拍在腿上,人却是倏地从小杌子上站了起来,背脊一挺强笑道:“孟家再不济也能给五姑娘和四少爷挪个地方住住,姑娘可再别说这样的话了,听到了让人笑话!”
“那就有劳崔妈妈了。”
季重莲点了点头,红英便知机地为崔妈妈带路领着她出了门去。
“姑娘,崔妈妈这到底是得了大太太的吩咐,还是自作主张?”
碧元挠着脑袋想不明白,怎么这些人都不想季重莲回城呢,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猫腻?
“你说呢?”
季重莲看了碧元一眼,若是崔妈妈的主意,她怕是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看来大太太的确在进行着什么活动不想让她给知道了,那么眼下只有等了,但就怕她等得,李照会等不得。
在客栈里住着哪有在孟府住着这般安全,看来她要想想法子了。
“婢子不知啊。”
碧元苦着一张脸,季重莲笑了笑,“还不快去请个大夫来,这做戏要做全套,总不能让人拿住把柄,说你家姑娘我恃宠生娇,无的放矢。”
“是,姑娘。”
这个她倒懂,碧元笑着应了,转头见着林森家的求见,她便拐出了屋去。
“五姑娘,你让奴婢办的事可都办妥了。”
林森家的恭恭敬敬地立在跟前,看向季重莲的眸子晶晶亮亮,似乎还带着一丝信服。
“嗯。”
季重莲笑着点了点头,只要消息传到季芙蓉耳朵里了,大太太再不想接他们回去,这位大姐姐也必是要来看望她的。
她并不是想要算计季芙蓉,只是眼下情况危急,她可保不准那李照什么时候就找到了跟前来。
“五姑娘,你让看的那家铺子奴婢都走着瞧了一圈。”
林森家的一边注意着季重莲的反应一边说道:“眼下生意不算好,怕只是能勉强支撑着,长久以后也只能……”
林森家的说到这里住了口,后面的话不说大家也明白,既然撑不下去,关门是迟早的。bsp; 季重莲点了点头,“那依林婶子所见,那铺面地段可好,做什么营生最适合?”
林森两口子同时去找人,林森家的回来晚些,除了大太太那边有些拖延以外,另就是去办季重莲的吩咐的这件事了。
听季重莲这一问,林森家的这次倒是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认真地思考了一番,这才道:“那地段在东大街口子上,要说离最繁华的春熙大道也有段距离,却是行商们惯常歇脚的地方,那米面铺子自然便得不到青睐,若是换作南北行货的话,想来能够打开局面!”
话到这里林森家的突然一顿,脑中似有什么闪过,她猛然间开了窍,看着季重莲含笑的眼,她似乎有些明白了这位五姑娘的用意,心中隐隐有些期待和兴奋,两手不自觉地绞在了身前。
“你可知道那间铺子是谁的?”
季重莲不急不缓地端起桌上了细白瓷茶盏,轻轻地抿了一口,红英怕她喝不惯客栈里的粗茶,都用自己带来的茶叶所泡,入口后有股醇香与清甜的味道。
“是四太太的嫁妆铺子?”
林森家的就算再笨,眼下也能猜想得到,更何况她本就聪慧,只是不比别人多心眼会算计罢了。
“不错,是我母亲的铺子。”
季重莲点了点头,轻轻地搁下了茶盏,“你也知道我如今在老太太跟前得脸,若是我开口,那嫁妆铺子十有**能拿得回来,我只问你,你愿意帮我吗?从今以后为我做事,绝无二心!”
林森家的唇角一抖,下意识地就要答应,可反过来一想,眼前的小姑娘不过十岁的年纪,她真地能够保证自己的未来吗?她还有一大家子呢,能将全家人的命运都交到五姑娘的手中吗?
“十年!”
季重莲看出了林森家的犹豫,眸光一转,又下了一计狠药,“我给你十年的时间,这十年里你若能让这间铺子每年的营利平在这个数,我便向老太太要了你们一家的奴籍,还你们自由之身!”
“一年一千两,我相信在上京这地块不难办到!”
季重莲伸出了一根手指,她要的不多,就是不想太大的数额反倒击退了林森家的信心。
“扑通”一声,林森家的已是跪倒在季重莲跟前,整个身体匍匐颤抖着,她做梦都想着能够重获自由身,没想到却被眼前的小姑娘给识穿了去,她不知道是否在无意间泄漏了心中的想法,可季重莲观人入微,这样敏锐的感知与判断,若是跟着这样的主子还不能出头,还去哪里寻更好的?
林森家的直到此刻才是毫不犹豫地,心甘情愿地给季重莲磕了头,“奴婢一家子愿意忠心追随五姑娘!”
“好!”
季重莲沉声一应,起身虚扶了一把,林森家的顺势而起,即使额头抵着个红印,但心情却是异常激动和雀跃的。
“这段日子你便跟在我身边,将这进出货的渠道重新给弄清楚了,回丹阳后等我要回了铺子,咱们再择日开张!”
季重莲说起这话来底气十足,也是她离开时曾经探过季老太太的口风,沈氏的嫁妆自然不容柳姨娘惦记着,若是她能说出个理由来,老太太定是会支持她的。
沈氏的嫁妆那是登记在册了的,少不了,若是柳姨娘敢私自吞了,怎么吞的,就要她怎么给吐出来。
嫁妆铺子只是第一步,等她做出了成绩,后面的再一一清算。
来上京时她便握着那压箱底的一千两银票,钱是死的,要让钱生钱才能有活路,她早就琢磨着做点什么,眼下有了林森家的做引子,她大可以放手一试。
而沈氏的嫁妆铺子听说由于经营不擅一直不怎么赚钱,如今是赁给了别人,可据林森家的说那米面铺子也不赚钱,相信收回铺子也容易。
“奴婢都听五姑娘的!”
林森家的重重点了点头,眸中跳跃着掩饰不住的喜悦。
*
季芙蓉第二日便来到客栈看望季重莲,非要拉着她一同回孟府。
“你看看你,要是与咱们一同离开便不会染了这场风寒,好在这次不严重,你那身子骨,看着是养结实了,指不定内里还是虚的,回了丹阳后我可要同祖母好好唠叨。”
季芙蓉坐在榻前,伸手探了探季重莲的额头,摸着似乎不烫,只是那虚弱的模样骗不了人,脸色也怪苍白的,一看便让人心疼。
“大姐姐快饶了我,这不是不小心嘛,你这也要与我计较,这是让妹妹心里不安啦!”
季重莲摇着季芙蓉的手臂,掩饰不住地轻咳了两声,脸色微微有些涨红。
“大姐姐说笑的,五妹妹可别当真!”
季海棠在旁边插了一句,自从广福寺那次的事件后,她虽说是受了一定的惊吓,但这性子反而像是被打开了似的,知道这些姐妹是真地关心她,有时候说话也没那么避讳了,全凭着自己的真性情。
“还是二姐姐好,大姐姐惯会欺负人!”
季重莲嗔了季芙蓉一眼,偏头一脸受欺负的委屈模样,惹得季芙蓉拍手直笑,揪了揪季重莲的小脸,这才笑道:“好了,这次听我的,若说地方没有收拾出来,大不了和我同住一屋,姐妹间哪有这么多忌讳,难道生病了还让你住在外面?这可是明明白白地在打我这个做大姐姐的脸,回去后我还要不要和祖母交待了?”
“得,大姐姐就会拿祖母说事!”
季重莲终是没拗过季芙蓉的热情,半推半就之下收拾东西去了孟府。
当大太太在孟府见到季重莲姐弟的刹那,原本的笑脸骤然僵住了,想说点什么欢喜的迎接的话语,可张了几次嘴,却恁是没吐出一个字来,最终还是崔妈妈撑着笑脸上前道:“哎呀,大太太原本正安排着老奴这就去接回五姑娘和四少爷,没想到大姑娘脚程更快,这便回来了!”
“有劳大伯母费心了!”
季重莲袅袅一拜,起身时又止不住以袖掩面轻咳了几声。
大太太终于有了反应,只是笑脸依然僵硬着,“既然来了,就好好养病,崔妈妈去将大丫头眼下住的院子旁的小跨院给收拾出来,让五姑娘先去那里住着。”
“是。”
崔妈妈立马应下了,大太太的目光又转向了季崇宇,“至于宇哥儿,去跟四太太禀报一声,暂时先和凌哥儿一个院里住着。”
这样一番安置后,大太太明显还有许多事情要忙,季芙蓉便拉了季重莲先去她那里休息一番,而季崇宇则被丫环带着往别处去了,季重莲不放心便让红英跟着,有事情也可以随时去找她。
崔妈妈的速度也很快,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便派人来请季重莲了。
索性季海棠与季芙蓉住一个院里,姐妹几个来往也方便,她们便都不碍着季重莲休息,看着她安置下来便各回各屋了。
季重莲四处扫了一眼,虽是连着的小跨院,可格局并不小,三间正屋并左右各两间厢房,布置得古香古色,东西虽然有些老旧但看着还是贵重的,定是从前孟府哪位姑娘的闺房。
季重莲歇息了一会儿,便有香菊带着丫环前来送饭了,都是清淡的小菜不油腻,但很合胃口,也领着见了见季重莲,又指派了两个小丫环在她跟前侍候着,其他的打扫粗使婆子不算在内,顺道还给提了个红泥小炉来,说是季芙蓉吩咐了方便碧元给季重莲熬药来着。
虽然是装病,却能得到季芙蓉这般关心,季重莲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忙让碧元淘了两罐蜜饯给香菊带走,两个姐姐一人一罐。
香菊笑着道了谢,“昨儿个咱们姑娘还在嚷着说没将五姑娘送的蜜饯一同带上京来,今儿个便有得吃了,回头咱们姑娘该赏婢子了。”
碧元又在一旁打趣了两句,高高兴兴地将香菊送出了门,转过身她便苦了脸,“姑娘,那药咱们还要吃几天啊?”
“再吃个两三天吧,清火退热的方子,夏日里吃吃也不妨,只是熬药的时候谨慎些,别让那两个小丫环看了去。”
季重莲一边说着,一边用起清粥小菜来,她本就不喜荤腥,这些素食倒正和她的胃口。
“对了,林婶子他们可安顿好了?”
季重莲用了饭后,用茶水漱了口,这才转头问了一声。
碧元笑着应道:“林森在外院安置下了,林婶子并那两个婆子跟咱们一同住在小跨院呢,婢子分了两间房给她们。”
“那就好。”
季重莲点了点头,“回头给她们说说,这毕竟是在孟府不比家里,凡事约束着自己,多做事少说话,以免惹了不必要的麻烦。”
“还是姑娘想得周到,回头婢子便与她们说去。”
碧元笑着应下,又侍候着季重莲换了家常衣服,任她自个儿在屋里歇息着,她便拐出去熬药了。
在孟府住了几天,季重莲本想着按礼应该去拜见一下这里的长辈,大太太则推说不用急着,等病好了也不迟,以免过了病气给府里的老人。
季重莲想想也是,谁叫自己编了个这个由头呢,倒是落了个清净,便安心呆着吧。
只季芙蓉与季海棠挺是忙碌的,隔三差五地被大太太带着出门走亲访友的,季重莲只是偶尔让碧元去打探一下,却是见不到她们的人影。
季重莲暗自纳闷着,季崇宇却来找上了她,一见面,这小子便有几分抱怨了,“姐,与那凌哥儿住在一处,我平日都没安静的时间温习功课,他不是这样闹腾,就是那样玩耍,孟家的人也太纵着他了,跟三哥一个模样!”
季崇宇口中的三哥便是大太太的嫡子季崇宝,因是长房最小的嫡子,自小便受尽宠爱,大太太纵着疼着,在家里便是个无法无天的小霸王,除了季老太太还能震住他几分,就没怕过谁!
季重莲总觉得季崇宝这性子早晚要出事,只是人长大了定性了,想要再改变过来很难,她只得让季崇宇尽量离季崇宝远些,以免再有祸事牵连上了自己,当初书院的事件就是一个苗头。
季重莲想了想,抚着季崇宇的头,轻声道:“这毕竟是在孟府,他们是主,咱们是客,凡事都忍耐着,横竖也就两个多月,你若真温不进书,平日里起了早便到我这里呆上一天,要温书还是练字都随你,反正是有地方的,夜了你再回去歇息就是,你看如何?”
“这办法好,我怎么没想到呢?!”
季崇宇脸上一阵惊喜,抚掌叫好,“这下杜夫子布下的功课我就不会落下了,回去后任他考验,我自对答如流!”
“满招损,谦受益,你切不可自骄自大!”
季重莲弹了弹他的额头,季崇宇立马抱头一阵痛呼,蓦地跳远两步,委屈道:“姐,头上的伤还没好完呢,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