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臂,片刻后咬着牙将人托在肩膀上,大步流星的朝城隍庙走去。
越靠近,郑辛的脚步放的越轻,城隍庙是祭祀城隍爷的地方,深夜前来已经是打扰,拖拖踏踏的进去便是不敬,而且路间庙宇里,最是有错过露宿的路人歇脚,放低脚步声也算是示好。
城隍庙就是一间不大的青砖瓦房,门前只有门洞,月光也照不进去,是以黑黝黝的,郑辛半眯着眼睛立在门前看了一会儿,看到庙内的角落里似是有东西,但看不清是什么。
“深夜打扰,得罪了。”郑辛用不高不低的声音说道,眼睛盯着角落里的阴影,看他并没有动静,才抬脚走进庙内。
郑辛一手用力抱着趴在肩头的人,一手摸着墙壁慢慢朝角落里走。
哐当——
脚下也不知踢到什么,倒把郑辛吓了一跳。
神智模糊不清,陷入沉睡的李晨语也被声吓惊醒。
“郑辛,你有事吗?”她紧张的说道,僵硬的身子动不了,稍一动作便头晕脑胀。
“没事,没事,”郑辛连忙抚上她的背,轻拍着安慰,“不知道踢到什么,我没事,你呢?感觉好点了吗?”
毫无征兆的,李晨语湿了眼眶,她咬住唇,忍住蔓延上来的酸涩,轻轻道,“我没事,你别担心我。”
金家,金四夫人,季府,欠了我的,我要你们千倍百倍的还回来。李晨语暗暗发誓,眸中的泪意,被涌上来的恨淹没。
“已经到了城隍庙了,你睡吧,等天亮我叫醒你。”郑辛一手扶着墙角,脚下来回动着探地上是否有东西。
“我不累,也睡不着,我陪你一起等天明,”李晨语需要睡眠来休养生息,但她更不想独留郑辛一个人面对着黑暗,他只是个普通的少年,也会害怕,自己要陪着他。
闻言,郑辛靠着墙缓缓坐在地上,将李晨语放在身侧,长长叹了一口气。
城内季府。
直到天黑,赵半瞎都没等到人回来,这样的事情时有发生,他并未太多担心,直到月亮高高挂起,很少会夜不归宿的人还未归来,赵半瞎才着急起来,他想来想去,李晨语夜间会去的地方无非土地庙,亦或者是夜里的热闹场所。
“臭丫头什么都敢做,”赵半瞎攥着拳头,颇有点儿气的咬牙切齿,“尽干让人提心吊胆的事儿,回来了我非得跟你好好说道说道不可。”
“说不定已经回来了,我的去看看才放心,”赵半瞎有点心烦气躁,拎着拐杖脚下生风的朝外走,出了门儿就又恢复成佝偻着腰,风烛残年的样子。
他一路去了后宅,彻夜点燃的灯笼高高挂在廊下,寂静的院子空洞洞,静的悄无声息,尽是落寞毫无生机之感。
赵半瞎脚下的声音,同样静的让人轻易不能察觉,一双平日里浑浊无精打采的眸子,更是明亮的堪比星子,他轻车熟路的没有惊动任何人,猫儿一般踩进李晨语平日里居住的院子,这样的事儿他经常干,熟练的走志窗户下,侧耳听着里面的动静。
他注定要失望,皱着眉头想着李晨语去了哪儿,心中无端的慌起来。
“人去哪儿,晨儿没这么不懂事啊,不回来总有个口信吧。”赵半瞎喃喃着分析,“晨儿受了重伤,她不会平白无故夜不归宿,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出了什么事!”
他越发的不安起来,慌慌张张的出了院子,茫然立在路口,竟不知道往哪里去找。
“郑家,”赵半瞎突然想到李晨语三句不离口的郑辛,提起来就两眼放光得样子,他早就看出来丫头对姓郑的小子不一般。
可是,郑家在哪儿?晨儿会夜宿在郑家?这不可能,郑辛他见过,不是不守礼节的人。
不是郑家,那晨儿去哪儿了?
“管不了这么多了,我的出去找一找,”赵半瞎便后院走,沿着围墙走了一圈儿,选了个比起其他的墙矮了那么丁点的地方。
而与他同样不安心的还有郑辛的小厮夏天。
他白日一路追在马后面,实在跑不动了才跟丢了少爷,没天黑他就翘首以盼的躲在家门附近等着,直等到天色擦黑,还不见自家少爷的身影。
夏天急到抹眼泪,不敢离开怕错过回家的少爷,又怕金家的人知道少爷跟踪他们,打伤了少爷,只好回府叫了自家兄弟守着,他去了金家门前守着。
直到月上中天,家里没有少爷回来的消息,金家也没有刘大平的身影,他才敢确定出了事儿。
夏天不敢回郑家禀告消息,因为大老爷没在家,大夫人巴不得出事儿,更不会管少爷的行踪,告诉家里只会是一顿好打。
夏天没办法,一路沿街串巷的找,一面哭,求上郑辛挚友家门,但此时半夜三更,他连门都没叫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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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六章()
天光微微擦亮,清明的鸟儿叽叽喳喳的立在树梢鸣叫,这是夏季一天中最清凉的时刻,一阵风吹过便觉出丝丝缕缕冷意,一丁点动静就惊醒的李晨语毫无征兆的睁开了紧闭的双眼,耳边淅淅沥沥的雨声让她瞬间清醒过来。
“下雨了,”她仰面看着睡梦中仍旧蹙着眉心的郑辛,轻轻呢喃。
离得近了,便看到少年的紧致光滑的好皮肤。
李晨语吃吃笑起来。
本就提着心的郑辛轻轻的呢喃声,皱着长眉动了动,狭长的眼睛缓缓睁开,眸光浮动了几下,神智便清醒了。
“嗯,天亮了,是下雨了吗?”他垂头,就这昏暗的光,看向眸中带着层层暖意的李晨语,关切道,“你好些了吗?”
李晨语试着动了动肩膀,还是又麻又僵硬的感觉,腿脚也不灵活,箭木的毒素果然不一般,摇着头道,“我没有大碍,过段时间就会好。”
“还是先进城找个大夫看看吧,”郑辛不知道她中了什么毒,但看着她依旧发黑的嘴唇,也知道没她说的那么轻松,中毒不看大夫怎么行。
自己的身体如何李晨语心里清楚,箭木的毒性不可谓不强,普通人早就死透了,此时自己的身体内部多处都有损害,若让大夫定要出惹出麻烦,不能看大夫。
她轻轻摇着头拒绝,“并不是特别厉害的毒药,用内力就可以把毒逼出来,等我清了余毒在请大夫开方子调息。”
郑辛并不懂内力是何物,但也在江湖画本子上看过,飘渺虚无的功力真的能解毒?
他不放心的目光看着故作轻松的人,“我认得一位老大夫,医术了得,不如我将你送到他哪里暂住,他为人最是热心肠,想来不会拒绝,有大夫在身边你的身子也能早些养好,我也好放心,村落里很少有大夫,我也没熟识的人家,不如回到城里去。”
李晨语明白他的关怀,也知道真心实意的关且,被一而再的被拒绝,会让郑辛心里有不舒服不说,也会糟他怀疑,自己更是有点不识好歹的嫌疑。
而且自己已经诈死,那些人也不会察觉到自己还活生生的,可是回城养伤有牵连郑辛的可能,自己的失踪也会很快被发现。
向来爽利的李晨语犹豫不绝起来,浅浅笑着说道,“好。”
又关心道:“你夜不归宿会不会有事?”
“不会有事情的,”郑辛面上笑着心里却在发苦,自己消失不见了,那些人才称心如意,也不知道夏天如何了。
李晨语浅浅笑着点头,他的身世那样波折,是个爹不亲娘不爱的,也不知回去后要如何解释。
“我去看看雨势如何,”说这话,郑辛将靠在肩头的李晨语扶起来靠墙坐着,早就被压的麻木的肩膀难受的紧,四肢又酸又痛,咬着牙站起来活动手脚,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李晨语移开目光,心口堵的厉害,想说什么,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丝丝缕缕的小雨扑在面上,清凉的感觉使的精神一振,郑辛立在庙门前,狠吸了几口气,便朦朦胧胧的看见有车子朝这边来,大概是往城中赶早市的。
他回过头看向高高屹立着的城隍爷,那悲天悯人的神情中带着威仪,令人心生敬畏,郑辛双手合十拜了三拜。
李晨语扶着墙迈不开腿一般,姿势僵硬的走过来,
郑辛连忙上前扶着她。
立在门前迎着光了,也看到她的脸色比起昨日的灰白好了些许。
“你脸色比起昨日好多了,”郑辛欣喜道。自己夜里几次惊醒,真怕身旁的人就那么无声无息的去了,他小小年纪就经此大难,着命竟比自己还要不幸,也不知道他有何打算,害他人性命这种阴损之事,会不会与金家有关系,若真的有,自己身为金家的未来女婿,该如何做呢!
“是吗?”李晨语摸了摸脸颊,脸上的神经还有点不听使唤,嘴角忍不住的抽搐了一下。
郑辛正好看到她的窘态,看她不好意思的模样,眼中闪过笑意,“雨势不大,咱们走吧,此时进城正好赶上城门大开。”
泥泞的路上,几乎挂在郑辛身上的李晨语却不觉的着路难走,就连难受异常的身体也那么难以忍受了。
“爷,”洗砚立在泥泞的地上,手心里的信条捏的变了形,他不敢往前走,五爷的神色太可怕了,心里喘喘的说道,“还是没找到少爷。”
一身紫色锦袍的季白骑在马上,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雍容华贵的气势,变成了压的人喘不过气的冷厉。
“找,”他眸光深沉沉的可怕,声音冰冷,又诡异的平淡道,“把金陵翻了,也要把人找出来。”
“是,”洗砚沉声应着,转身走到一旁,快速的对躬身立着的汉子交代着让什么人往什么地方去找。
驾——
季白狠狠抽着坐下的马,恨不得长了翅膀飞回金陵。他只离开一夜,那个丫头就敢玩儿消失,为什么不能乖乖的呆在府里。
是觉的自己心揪的不够疼?
真想把她关起来,让她一辈子不离开自己身边。
季白不愿意想,也不敢想李晨语是不是出了意外,唯有狠狠挥着马鞭一路狂奔。
淅淅沥沥的小雨一直不停歇的下,宽阔的官路上泥泞不堪,一队人马狂奔而过,溅起的泥点朝两边飞溅,挑着担赶着车的听见声音便朝两边躲,也没能躲过飞溅的泥点迸在身上,人马过去了,便响起高声的抱怨责骂。
一片移动的大大芭蕉叶子下,一高一低的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大半个时辰,身上又是雨又是泥的成了泥猴,终是到了城门。
奔腾的急促马蹄声在身后响起,郑辛拉着几乎挂在身上的李晨语朝路边儿躲。
“下雨的天气骑着马这般急行,危险的很,容易撞了人不说,马蹄子打滑很容易便坠马了,”郑辛望着奔驰过的人马,摇着头不认同的说道。
他只看到奔驰过得人马,没看到李晨语朝他身后躲的动作,那一骑人速度虽快,但也快不过人眼,李晨语一眼就撇见紧跟在后面的洗砚,前面那个紫色衣裳的高大身影,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了。
她现在只想跟郑辛多待些时候,报仇雪恨的事儿都往后靠了,更何况是并不那么想见到的季白。
等在次与季白相见,有些账也该算算了。
李晨语阴冷的目光一闪而过,快的捕捉不到,又恢复成无甚表情的样子。
不是她不想有表情,是脸实在僵的做不出什么表情来,勉强扯着脸部肌肉笑一笑,跟带着面具似的假的不得了。
她也不笑了,对着郑辛的时候,眼神尽到最大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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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七章()
淅淅沥沥的小雨不停,反倒有越下越大的趋势,郑辛一手揽着李晨语的小肩膀,用来避雨的芭蕉叶子尽量往她那边倾斜,自己的大半个身子淋在雨中。
他们啪嗒,啪嗒的踩着巷子里的积水,七拐八拐的饶着小路,走了将近两炷香的时间,来到一条街道最尾端的一家不大的药铺。
由于下雨天,药铺只开了中门,两人刚立在屋檐下,药店里的小学徒便迎了上来。
“二位里面请,”小学徒边打着招呼请他们去,一面又询问道,“是抓药还是看诊?”
郑辛拿来遮挡在头顶的芭蕉叶,笑道,“几日不见,川贝竟认不得在下了。”
名叫川贝的小学徒早哎呦一声叫出来,随即惊讶道,“辛少爷怎的弄了这么一身泥,”又伸着脖子朝门外看,“夏天那小子呢?偷懒啦。”
郑辛说这话,扶着李晨语的手臂朝内走。
看他们如此熟捻,李晨语并没放下心,反倒有点淡淡的愧疚,因为不可能让郑辛熟识的大夫摸到自己准确的脉相,自己不想对郑辛有欺骗,那怕是为了自我保护,这让她感到惭愧。
“是郑辛啊,”一位蓄着灰白胡须的老者,从柜台后面站起身,他看着狼狈的两人瞪了瞪眼,目光放到面色青白嘴唇发黑的少年面上。
只一眼,他就看出这少年中了毒。
“文老,”郑辛不因一身污浊而畏手畏脚,淡淡笑着拱手行了一礼。
李晨语实在没那个力气,只对着闪烁着探究目光的文老点了点头。
文老轻点了下头回应,捋着长达胸口的胡须走出来,“跟我来后院吧。”
中毒可大可小,大堂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行了一辈子医的文老也没多问,走了几步,挑开一个蓝靛色的布帘子进去了。
郑辛不忘扶着李晨语,两人紧跟着进去了。
进去后是一个过道,走两步就到了后院,院子是由一间一间的房子围出来的。
“这边儿,”文老站在左侧的房门前招了招手。
“哎,”郑辛应着,大步拉着李晨语闯进逐渐下大的雨幕中,还未兜头淋湿,便进了左侧的小屋子。
开着门儿,屋里还算亮堂,文老坐在小方桌后,指着对面的马扎子让二人坐。
“门后面边儿有手巾,你们拿着擦吧脸,”文老收拾着方桌上的笔墨,随意的说道。
郑辛十二岁那年曾得过一场大病,幸得文老医治才保住小命儿,这么多年颇的文老照拂,以来郑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