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幼麟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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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幼麟传-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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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维见状,举步便向厅堂行去去。刚刚跨进门槛,就见母亲李氏面色阴沉,端坐于堂中,手中还握着一根儿臂大小的竹棒。见他到来,沉声喝道:“孽子,还不跪下!”

    姜维一惊,暗忖道:“莫非自己假借先祖托梦,星象暗示一事被母亲知晓了吗?可是自己平日里不曾与人谈及,也并未露出破绽啊。”他心中没有定计,只得依言跪下。

    姜母手持竹棒,站起身来,起手便向他的后背狠狠打去,连打了十余下,口中直呼:“孽子,孽子!”

    姜维自小打熬身体,这等力道倒也经受的住。但他见母亲神情激动,只怕自己没事,母亲反倒先被气出病来了。心中不忍,于是忙抱着母亲双腿,道:“儿若是有错,如何责罚都是应该,只是母亲万万不要动气,莫要伤了自个的身体啊。”

    姜母停下手下,气喘吁吁,骈指着姜维,骂道:“汝夜夜饮宴,通宵达旦,彻夜方归,这倒也罢了,竟然还采买家具器物,耽于安乐!汝意欲何为?定是知州中欲辟汝为从事,故绝了南下之意!汝不思衷心报国,却一味贪恋权位,这般行径,欲置祖宗家声于何地焉,我竟然生了汝这般孽子,九泉之下如何面对列祖列宗!无怪先祖公骂你是不忠不孝之子孙!”姜母神色激动,骂着骂着已是流下眼泪来。

    姜维这才恍然大悟,原是自己炫耀功名,打造家具物什之事引起母亲误解。他如此刻意广赴宴席,收受程仪,是刻意在太守、同僚面前营造一个少年得志的假象,全为了降低周围人对自己南下之行的戒备。

    此前为了保密起见,他未将南行之计向母亲细细托出,故而姜母就以为儿子眷恋权位、无心南下,这才怒而打骂。

    眼见母亲刚烈至此,自己白白挨了这一顿好打,姜维又是佩服,又感好笑,忙解释道:“母亲,还请听孩儿一言。”

    “好,我便听汝还有何等托词!”姜母气喘呼呼,拄着棍棒坐下。

    姜维转头看了看四周,这才将南行之计划并自己的用意细细说出。

    “此事儿已经计划周全,只待一个时机,只怪儿不曾跟母亲交底,害母亲担忧,着实不孝,还请母亲责罚。”

    姜母这才知道误会了姜维,她心中已是暗暗后悔,又怪姜维瞒到现在,一时间转不过念来,堂中顿时陷入沉默。

    过了半晌,姜母方叹了口气,将儿子扶起,柔声问道:“我儿,方才可是打疼你了么?”

    姜维起身拍拍衣摆上的尘土,笑道:“母亲并未用力,儿又是皮粗肉厚,如何会疼?说起来,已是好多年未尝到母亲这道竹笋炒肉了,滋味依旧呐。”

    他幼时顽劣,时常受母亲教训。只是经历父亲战没一事打击后,心智渐渐成熟起来,成为街坊领居口中那个“别人家的孩子”,故而再也不曾受到打骂责罚。姜母陡见他谈及儿时旧事,神态又是这般惫懒,竟被逗得笑了起来。

    只笑得片刻,姜母慢慢又恢复肃穆的神情,正色道:“为娘本无甚所求,只盼我儿平安喜乐。只是先祖既托梦于你,我儿便要堂堂正正做人,上保社稷,下安黎民,如此,为娘九泉之下也有颜面对列祖列宗了。”

    见母亲深明大义,姜维不禁肃而起敬,口中连连称是。

    母子俩说了好一番话,姜母的心情也渐渐平复。末了,姜维忽低声道:“母亲,当就在这几日了。”

    他望着屋外家具物件陈横,心里已是明了,眼下差不多已是万事俱备,就只差东风了。

第十五章 东风已至() 
翌日,姜维吩咐姜文、姜武两兄弟驱赶家中老马,与新造的马车先行磨合。自己则骑马去往公署上值。

    这日他又是第一个到达。四下无人,他便端坐在空荡荡的值房内,对着雍凉行军图,又将南下之路线细细推演了一番。

    此前他已借着巡视羌人俘虏之机,做了不少打探。无非借着拷问之名,将武都郡内各处地名、地形等细节一一摸了个底。他的职责本就是就参军事,拷问时多问了几句,丝毫不曾引人注意。

    将这些消息与自己既定的南行路线一一应证核对完毕,心中已是大定。

    不多时,太守身边的亲随通报而入,说是太守有请。姜维遂起身与之同往拜见太守马遵。

    正要跨进太守的值房,那亲随忽低声道:“此番真是要恭贺姜中…不,是姜兵曹了,还望日后多多关照。”言罢,深深作了一揖。

    姜维闻言,顿时明白太守召见之意,心中一块大石终于砰然落地,暗忖道:“这东风终于还是来了!”

    他进得房间,躬身拜见太守马遵。马遵意外地起身相迎,一改往日清冷之意,挚着姜维的手,好是寒暄了几句,方才道:“州中对伯约之任命,昨日晚上已是送至本太守处。今日请伯约前来,便是代为传达,咱们这就开始吧。”

    姜维口中承应,随即抱拳躬身。

    马遵展开手中的一册竹简,清了清嗓子,沉声念道:“建安二十四年八月二十九日,雍州刺史令天水郡太守马遵辟曰:今天下动荡,胡戎不靖……有天水冀县良家子姜维,任郡中郎,参本郡军事,将门后裔,文武兼资,惠聪好敏,平乱有功,着即辟为雍州刺史府兵曹从事……”

    汉时竹简记事,简明扼要,这篇征辟文书不过百二十字,马遵一口气便已念完。随后转身从案几上捧出一枚一寸见方的铜印,随征辟文书一道一并交到姜维手上。

    姜维双手接过,躬身拜而称谢,口道:“全赖太守栽培。”

    马遵笑着将姜维扶起,道:“似伯约这等少年英才,张刺史最是看重不过。前几日,他修书于我,说朝廷对河西四郡已有用武之心了,眼下州中正需熟知西凉故事之士共赞军机。伯约虽年不过弱冠,却已久历边事,此番前去,当是英雄有用武之地。望伯约好生做事,莫要辜负张刺史及本官的期望啊。”

    姜维见马遵开口闭口,都不离张刺史,心中明白此人必是张既的拥趸无疑。此次,张既与郭淮相争胜出,马遵站在张刺史那边,自忖居中有功,显是面有得色。

    姜维口中客套了几句,见马遵心情大好,眉目一动,借机道:“得蒙刺史大人看中,当真三生有幸。呃…只是属下还有一不情之请,还望太守恩准。”

    “哦?有何请允,伯约只管说来。”

    “过几日下官欲携全家返乡祭祖,故而想向太守告假几日。”

    马钧笑了。

    姜维广赴宴席之事,他已是听人讲过,只道是年轻人骤然得志,不知自抑。此次告假还乡,不过是想去族中炫耀一番罢了。他想起自己当年初授官时,心情也是这般迫切如一,不禁露出会意的笑容。

    马钧当下抚须笑道:“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尔。郡中杂事,伯约尽可交于副手。嗯…待你家中事了,伯约可往长安一行,须当面拜谢张刺史。这几日便无需再来公署当值了。”

    姜维闻言大喜过望,韬光养晦之策果然生效。马遵为人草率马虎,对自己买马造车之事,毫无警觉,眼下不仅准了他告假还乡,更让自己前往长安拜会张既。如此则算是逼自己提前站队了,以此来讨好刺史张既,为此,竟然又多许了几天假期,简直凭空让自己的计划宽裕了好几日。

    姜维按捺住心中狂喜,拜谢而去。

    待回到值房,他便唤来副手。自定了南下之行之计后,他就已开始着手准备今日之事。案几书柜上,竹简公文已做细致别类,一应事务均已交代得清清楚楚。只花了半个时辰,就把所管诸事一一交代完毕。

    诸事已毕,姜维大步向公署外走去。回首时,见一老一少两个杂役仍在院子里洒扫不止,也不知要扫到何年何月。但对于他自己而言,今日却是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最后一日了。

    回到家中,姜维即向母亲禀明今日之事,道:“眼下已是万事俱备了,事不宜迟,儿属意明日全家即行出发。”

    姜母面怀欣慰之色,口中称善。

    姜维又请母亲支使杨氏今晚备好五七日的干粮清水,姜母也是一一应承下来。期间,姜文来报家中老马已是适应了挽车,可徐徐而行。姜维在家中呆了一会,见众人都已忙碌起来,诸事皆已安排妥帖,暗自点头。

    此时,不少邻居街坊业已得知其已授官州兵曹从事之事,不少人已是携礼上门恭贺,姜维在门口一一招待回礼,如是忙到中午时分,人群方才散去。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想起匠作营的马钧,此人精通机关机械之术,无论在武器改良方面,还是民用工具的发明方面,均是三国时代屈指可数的大才。若得其应允,当一并前往,以为臂助。念及此处,遂纵马向匠作营驰去。

    马钧昨日得了报,知道姜维下午会来,远远听到有马蹄声传来,便小跑至营前相迎。

    相互见礼后,马钧把姜维引入营房中,两人依次落座。他为姜维递了碗水,道:“早间姜…姜文兄弟已是来过,又…又送来一斤白银,区…区区小事,姜兵曹是重酬至此,钧…钧在此替兄弟们先行谢过了。”

    下午时,他由王姓小校知会,已是知道姜维被征辟为州兵曹从事一事,故而改了称呼为姜兵曹。

    姜维道:“我待德衡兄为良师益友,如德衡兄视维以朋友,当以字相称。姜兵曹三字,切莫再提。”

    两人已是相熟,故马钧闻言也是笑笑,道:“如此,我则…则托大叫你一声伯…伯约。”

    姜维也是展颜一笑,两人相互拱拱手,算是定下了朋友之义。

    “我已向公署同僚询得,朝廷对于匠作营之封赏,不日即可下达,敢问德衡兄下步有何打算?”姜维问道。

    马钧道:“家…家中尚有薄…薄田数亩,此番受…受赏后,自当回…回家耕读。”

    姜维问道:“此德衡兄之志乎?”

    马钧道:“大丈夫在…在世,当…当以建功立业为先,终日伏于田…田垄地头,如何是我之志?只是…只是…哎。”他说着说着,面上现出无可奈何之色。

    时至今日,为朝廷举荐贤才的“举孝廉”一道,业已被士族门阀垄断。寒门士子若无贵人赏识,可谓是晋身无门。马钧早已识得其中奥妙,只作了长长一叹。

    姜维倏地起身,正色道:“今日想请德衡兄与我同行!”

    马钧望向姜维,露出询问之意。

    姜维朗声道:“今诸侯侵攻不休,百姓困顿难止。维起于微末,深悉民间疾苦,心实哀之。故欲奋一己之力,上报朝廷社稷,下安黎民黔首。只是而今位卑言轻,实孤掌难鸣也。常言道:三人可成众矣。观德衡兄之才,胜维十倍,维实慕之,今日便请德衡兄助我一臂之力,望与兄和衷共济,共拯时艰,不知德衡兄可愿否?”言罢,双手抱拳,只拿一双星目直视马钧。

    来了,来了,马钧心跳骤然加速,他心中期待良久,却又始终不敢确认的一刻,终究还是来了。

    此前姜维恭谦有礼,折节下交,他已是知道其必有招揽之意。

    时天下读书人,皆怀救世济民之心,莫不有志于功名。马钧耕读不缀,也是如此。姜维的人品才学,已是令他暗自倾心,而姜维对技之一道见解独到,更被他引为平生知己。

    他不知道姜维有志南下,只道姜维因功被辟为州兵曹从事,前途不可限量。倘若自己若能追随此人,必能不负平生所学,一展心中抱负。

    念及此处,马钧已是激动莫名,慌忙起身,将姜维扶起,道:“既…既然得伯约看重,当…当以君马首是瞻!”

    姜维大喜,也是握住马钧双手,笑道:“得德衡兄之助,真如虎添翼也!”

    两人定了宾主之分,亲近之意更显。

    姜维喝了口水,道:“明日我欲举全家出城,先赴城南三十里外姜家庄处祭祀祖先,再行前往目的地,短期内须回不得天水。德衡兄今晚且收拾一番,明日与我同行罢。”

    马钧只道姜维所说的目的地,便是其新官职雍州兵曹从事任职之处的长安,当下点头应允了下来。两人约好明日黎明时分在冀城南门汇合。姜维即告辞离去。

    姜维与此前数番试探,已是察觉马钧入仕之心甚是热切

    但此行他还是留了个心眼,并未将真实目的地告知马钧。只因事关重大,还不能将全家人的性命交托在他人手上,他决定等到了安全之地后,再将计划阖盘托出。马钧若是愿意同行则是最好不过,如实在不愿意,也不虞骤然泄露已方之行踪。

第十六章 但有远志,不在当归() 
姜维晚间只简单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物,想着明日要早起赶路,便压着心头情绪起伏,早早睡去。

    此番南行,短时间内只怕回不得天水。按着朋友之情,他本应当同尹赏、梁氏兄弟知会一声。只是此事事关重大,倘若贸然告知,一则有泄密杀身之虞,二来也怕事发后为朋友引来麻烦,故而一概不曾告知。只在夜间,方向杨氏、姜文、姜武宣布,明日一早回乡祭祖之事。

    许是两兄弟极少外出远游的缘故,此番得知要出城去,皆是激动不已。

    翌日姜维起了个大早,岂料姜文、姜武两兄弟早早就已起来忙活。那厢杨氏也早已备好干粮清水,眼下正指使兄弟二人往马车上搬送。

    姜维将自己的甲胄和两把弓,并此前收取的程仪金银铜钱藏于马车内。朝廷虽然不禁行人携带刀剑,但似盔甲弓箭这等军国重器却不在其列,眼下尚在城内,人多口杂,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待诸事均已准备妥当,姜母也已起来,右肩背了个包袱,看着只简单收拾了金银细软而已。因白日要赶路,姜维母子请杨氏、姜文、姜武也是一并用了早点。

    饭罢出门,姜维扶着姜母登上马车,却见母亲蓦然驻足,望着老宅怔怔流泪不止。

    姜维心道:“母亲在这座宅院里生活了半世,她虽整日催促我快些上路,其实最为不舍之人也是她。。。。。。也罢,终有一日,我当以另一种身份,带着母亲重回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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