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幼麟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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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幼麟传-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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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剩下的选择,唯有蜀汉。

    然而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他不禁扪心自问,是否有此能力改变蜀汉凄惨的结局?

    此时的关云长已经发动了襄樊会战。历史上,再过几个月,在其水淹七军、威震华夏之后,旋即就是刘备夷陵兵败、桃园梦断,蜀汉菁华毕于一役,贤主良臣先后陨落,仅留下诸葛亮一人鞠躬尽瘁,却也只换了个死而后已的嗟叹。

    后主时代,在诸葛亮、蒋琬、费祎先后离世后,这具身躯的原主人姜维终成为蜀汉大将军,执掌三军。正要秣马厉兵,北进雍凉,却遭宫中府中各路掣肘。他纵有万丈雄心,也只换来屡伐无功,避祸沓中的结局。

    及至四十四年后,邓艾偷渡阴平,袭取cd。姜维借钟会谋反之心,试图斗转星移,再造乾坤。却因行事不密,功亏一篑。虽一计除了灭蜀的二士,蜀汉和他自己的命运至此也彻底断送。

    历史上,姜伯约据上将之重,处群臣之右。宅舍弊薄,资财无余,侧室无妾媵之亵,后庭无声乐之娱。衣服取供,舆马取备,饮食节制,不奢不约,官给费用,随手消尽。一心只想着实现武侯兴复汉室、还于旧都的遗志,却因兵败身死,成王败寇,只在青史上留下了毁誉参半的名声,当真说得上是此恨绵绵无绝期了。

    想到此处,姜维暗下决心:“反正自己上一世也是孑然一身,了无牵挂,既然这一世借了你的身体,那么,就由我来实现你的志向,奉汉室为正朔,辅助明主结束这个乱世,一统天下,收拾人心,彻底避免汉人成为两脚羊的血泪结局吧!”

    念及此处,他心中已有决断。但转念一想,眼下有老母家人,若要南下投汉,只怕须费些思量。

    他回顾自己家中,除了母亲李氏和自己两位主人外,尚有家生子三人。

    建安十八年(公元214年),马超在天水为夏侯渊、杨阜、姜叙所败,南下汉中投靠张鲁,临行时唆使凉州羌胡造反。姜维父亲姜冏当时为了保护太守姜叙,死于羌人乱军之中。

    仆从姜义随同主人姜冏战死,遗留下妻子杨氏,以及一对年仅十岁的姜文、姜武双胞胎兄弟。

    太守姜叙感激姜冏之功劳,上表荫冏子,当时年方十二的姜维为天水郡中郎,参本郡军事。

    家中顶梁柱已去,留下母亲李氏一个人,只靠着乡下的几亩薄田和微薄的抚恤,含辛茹苦操持这么一个残破的家,历尽艰辛,终将姜维、姜文、姜武三人抚养长大。期间苦难,又岂足为外人道。

    在他继承了原有主人的武艺本领之外,似乎连带着对母亲李氏的孺慕之情也一并流传下来。而且穿越这几日来,母亲李氏对他关怀备至,舐犊情深,令他在这一世感受到久违的亲情。

    “一个人自是来去自由,若只走了自己,怕是会遗祸家人。”姜维心中大是不忍,拍着窗沿,长长叹了口气。

    正当他心烦意乱之际,忽听到隔壁母亲房中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有一人影提了个篮子,向他行来。

    姜维借着月光,凝神望去,却是母亲李氏正缓缓走来。

    “伯约我儿,夜已深凉,何故在此叹气?”

    “啊。。。是母亲啊,快快请进。”姜维忙将母亲李氏迎入屋子里安坐。

    姜母坐罢,从篮中取出两块麦饼,递于姜维,道:“夜里不眠,肚中难免饥饿,我儿且吃了这两块饼子充充饥。”

    他倒确有些饿了,当下接过一块,道:“儿吃一块,母亲也吃一块。”

    姜母却将两块饼子都塞进姜维手中,摇头道:“为娘年纪已是大了,夜里用食,明日腹中必定滞涨难受。我儿都吃了罢。”

    姜维见状,便不再推脱,一左一右抓起两个饼子,大口大口吃将起来。

    见儿子吃得香,姜母露出笑容,又怕他噎着,忙帮着倒了杯水,念叨道:“慢些吃,慢些吃。”

    姜维连饼就水,囫囵吃了个半饱,重重打了个饱嗝,这才问起母亲来意。

    姜母道:“近日心神难定,夜里稍有动静,便会自行醒来,方才闻见我儿捶窗叹气,心中关切,故而前来。可是有甚心事么?”

    感受到母亲无微不至的关切,姜维纵是穿越之人,心中也自感动莫名。

    只是此番他欲携全家投奔蜀国,却拿捏不准母亲是否愿意轻易离开祖地。他苦思半晌并无半分良策,故而叹气,个中缘由,又教他如何说得出口?

    夏夜的屋内有些闷热,姜维心中气闷,索性站起身来,将窗格推得更开一些。

    时夜已深沉,窗外明月如灯,衬得满天星斗羸弱无光,唯有北斗七星长明不灭,气贯长虹,耀眼异常,因时下是夏季的原故,斗柄指向南方。

    望着南指的北斗星,姜维脑中灵光乍现,倏忽有一妙计浮上心头。

第六章 北斗指南() 
略一思忖,他转身道:“适才已是小睡了一刻,不料被梦惊醒,此梦奇幻异常,儿不甚解,故而叹气。”

    姜母面露关切神色,皱眉道:“梦有预报吉凶、探知祸福之用,我儿梦境奇幻,必有所指,且细细说来,为娘也好为你参详一二。”

    姜维端坐正色道:“适才儿梦见一群人左右分立,当中一位乃是武将打扮,须发皆白,神色肃穆,手持我姜家独传的八面威风枪,直唤我为姜家小子。”

    姜母思索片刻,迟疑道:“传闻我天水姜氏先祖睢公不苟言笑,寿至八十,鹤发童颜,与你所说之人,到是有些相似……”忽又诧异道:“莫不是是先祖公托梦?我儿,你在梦中还见了什么了,快快道来!”

    姜维应了声,又道:“这位将军身后左右分立十数人,嗯,十一、十二、十三,不错,连带这位将军一起,共是十四人无疑。最远处两人,瞧着像是阿爷和阿爹,只是仓促间看不真切,难以确定。”

    “这便是了,这便是了!”姜母站起身来,神色甚是激动,道:“先祖睢公昔日追随光武大帝转战南北,解甲归田后定居天水,开枝散叶,至你已是一十五代,你梦中所见这一十四人,定是我天水姜氏列祖列宗无疑。我儿,这是先祖公显灵,托梦于你啊!”

    古人敬天法祖,都相信祖先托梦一说。姜维乃天水姜氏这一支独传的嫡子,姜母已是认定姜维此番必是得了先祖托梦,怕是有要事相告,因此忙追问道:“先祖公可曾说了什么?”

    姜维叹了口气,道:“适才梦中,先祖公竖指戳儿,言我姜氏屡受国恩,满门忠烈,问我今日为何助纣为虐,污了家门名声,还骂儿是不忠不孝的子孙。”

    姜母闻言大惊失色,重重跌坐在凳子上,过了好半晌,方幽幽道:“我儿自小苦学兵法武艺,寒暑不休。出仕后与羌人大小十余战,每战必身先士卒,不避刀箭。远的且不说,上月自武都迁来的羌人作乱,若非你领兵弹压,三日而定,此时天水应已是在水深火热中了。你保境安民,州中郡中屡有褒奖,先祖如何说你是不忠不孝之子啊?”

    “是,儿当时正是这般应答。”姜维装着无奈的样子,道:“岂料先祖公。。。先祖公他说。。。他说。。。”

    “先祖公倒是说了什么,哎呀,可急死为娘了。”姜母方寸大乱,此刻当真如坐针毡。

    姜维看了看左右,低声道:“先祖公说,魏王。。。魏王已是篡位在即了。”

    姜母惊呼一声,再说不出话来。

    她虽是一介妇道人家,也知道魏王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上朝不脱履、不解剑之事。天下只知有魏王,而不知有汉帝。即便天水一地,令之所出,皆由魏王,从未听说过汉帝下过什么令旨。这世道,不曾有改朝换代之事,却已有改朝换代之实了。

    先祖以汉室忠臣自居,而姜维此时却效命于曹魏,难怪被骂不忠不孝,只是眼下世道如此,他们孤儿寡母又能有甚法子?

    姜母终究只是个妇道人家,陡然面临这般难题,已是有些六神五主了。她忽又想到,先祖公定然不会无缘无故托梦,必有所明示。念及此处,她猛地握住姜维的手臂,追问道:“先祖公还有何言?你且细细说来!”

    姜维搔搔头,道:“倒是不曾明言,只是叫儿抬头观望星象。他说完这句话,西边忽刮来一阵风,众先祖公便一一消散于风中了。儿也从梦中惊醒,起床抬头看天,百思却不知玄妙何在,故而叹气,不想惊扰到母亲,当真不该。”

    姜母闻言,快步走到床边,运起目力,往天上眺去。

    只见苍穹漆如墨染,群星皆黯,只北斗七星长明如故。

    姜母指着北斗星,问道:“我儿,你少时曾随大儒郑玄公的弟子学经,可知这北斗七星,有何学问么?”

    姜维道:“先生确是教导过天文之术。先生曾说,自古以来,朝廷星官皆以星象变化预测人事吉凶。这北斗七星在星宿中属紫微垣,紫微垣对应的是人间帝王,是帝星所在。”

    “原来如此,你瞧这北斗七星斗柄所指之处,却是何方向?”姜母又问。

    姜维假装着观望一番,答道:“斗柄所指,南方无疑。”

    “斗柄指向南方,莫非先祖公暗示其处有明主乎?我儿,南方如今为何人所据,你且说来?”姜母毕竟是妇道人家,只知天下诸侯林立立,她不识地理,对东南西北方向却是全然不知。

    姜维道:“此去东南方向扬州一带,为吴侯孙权所有,往西南去,为荆益二州,当下为汉中王刘备所领。”

    姜母忽转过身子,问道:“莫非是汉室宗亲,中山靖王之后,当今天子皇叔刘备刘玄德乎?”

    姜维颔首道:“不错,正是此人。儿听闻,刘皇叔领兵与魏王对决于汉中,大胜,顺势夺了汉中、上庸之地。上个月,已是进位汉中王了。刘皇叔有位嫡长子,传闻其母因夜梦仰吞北斗而得,故小名叫做阿斗。”

    姜母闻言,一拍大腿,激动道:“我儿,你,你,你如何不早说!早闻刘皇叔信义著于四海,礼贤下士,汉中又是高祖昔日龙兴之地,这位刘皇叔及其嫡长子必是兴复汉室的天命所在。痴儿,先祖托梦,必是要你投奔刘皇叔父子,辅佐于他们,这般明示,你。。。你竟无所察觉么?”

    姜维心中暗笑妙计得售,面上却装出瞠目乍舌的表情,半晌方道:“原来如此,若非母亲指点,儿险些误了大事。”

    但他旋即又做出为难神情,迟疑道:“只是刘皇叔远在蜀地,距此千里之遥,大战方歇,路上绝不太平。儿实不愿母亲以身犯险。”

    姜母端坐正色道:“先祖之志岂能轻违。你身为姜氏子弟,当以门楣家声为先,莫以为娘为意。况且我儿武艺高强,姜文姜武两个也是靠得住的,有你们在身边,为娘不怕。”

    姜维当下点头道:“母亲既有此意,儿也不愿祖宗蒙羞。此事就此定下,待儿细细谋划,以保万无一失。”

    姜母自然点头称是。

    姜维又道:“此事机密,倘若泄露,则是满门伏诛之罪。母亲明日作息当一如平日。便是杨姨那边,也不要透露分毫。只等儿筹划妥当便是。”

    姜母又点头称是。

    母子二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姜维见母亲神色间有些疲乏,想来应是困了,便起身将她送回房中。待服侍好母亲脱鞋盖被。正要关门而出时,姜母忽小声道:“你。。。梦中所见,仲奕他可还好吗?”

    仲奕是他父亲姜冏的表字。姜维闻言一愣,不知该如何作答,顿时呆立无语。

    姜母见状,讪讪道:“仲奕他即已和先祖团聚,有列祖列宗照看,又岂会不好?倒是为娘多言了。夜深了,我儿且去安歇罢。”

    姜维闻言,如蒙大赦,转身关上房门。尚未走远,隐隐听到房中传来叹息之声。

    他心中也暗叹一口气。

    上一世的知识告诉他,北斗星在不同的季节和夜晚不同的时间,出现于天空不同的方位,所以古人就根据斗柄所指的方向来决定季节:斗柄指东,天下皆春;斗柄指南,天下皆夏;斗柄指西,天下皆秋;斗柄指北,天下皆冬。

    当下正是酷暑夏季,斗柄指南。针对母亲敬畏祖先的心理,利用这个简单的天文知识,终于说服家人。他心中原本十分高兴,只是不经意间牵动母亲心底深处最刻骨之思念,终又有些自责不忍。

    姜维独自转回房中,一夜无语。夜深人静,李氏思念亡夫,自己何尝不是思念上一世的亲朋好友呢。自古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终觉不美。

    不过想到自己身负重任,心中又稍稍安定了一些。

    “也罢,既来之,则安之!”

    他强迫自己睡下,这一夜酣然无语。

第七章 天水幼麟() 
翌日一早,姜维在阵阵鸡鸣中醒来。

    到底是十八岁的身躯,只消三四个时辰的休憩,精力便已恢复如初。天已大亮,时辰却是尚早,正是平常练武之时。姜维依着习惯赤裸上身,走到院子里。

    姜氏先祖睢公昔日追随汉光武帝刘秀转战天下,战功彪炳,名位仅次于云台二十八将。解甲归田后定居天水冀城,留下兵书、枪法各一册。

    姜维自六岁时便由父亲指导,学习家传的枪法,风雨不辍,至今已有十二载。

    姜宅的院子方圆有四五丈大小,一半地方用大青石砖铺就,一半地方用黄土填充,自幼便是他习武的地方。半数青砖上有大小不一的裂纹,均为他这些年练武时用劲踩踏所致。院子左首有一排武器架,上立长枪、木棍各三柄,右首立有一个木人。

    他此时迎着朝阳伸了个懒腰,用力之下,胸腹手臂上的肌肉贲起,线条纵横分明,在阳光下更显熠熠生辉。只一呼一吸间,一股沛然的精力顿时涌入。他猿臂轻展,一柄枣红杆的八面长枪已然被握在手中。

    姜维收敛心神,依着往日的样子,深深下蹲马步,前手持住枪身中段,后手握把根靠腰,自然而然做到了头顶平,肩平,足平,枪平。此四平为姜家枪技法之要领。盖因此时尚未有马镫一物,马战时下盘势必要稳,稳则进可攻,退可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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