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日阿赤的这么个“引蛇出洞”之计,着实有些拙劣不堪,但王副总兵眼下若是“冲冠一怒为红颜”,那可就真是在睁着双眼往坑里跳。
“大军分为两拨”,王副总兵仍是固执己见,“前一拨将达日阿赤引出来,后一拨接应大军回城……”
“有什么用?”王花花嗤之以鼻,“这般下来,除了枉死了大批将士又有什么用?大人可有把握于野外一举将达日阿赤揍得元气大伤?不然这么稀里糊涂的打一战有什么用?顶多只能替朱二小姐减轻一时风险,战事一毕,达日阿赤仍是会继续绞杀关外锦衣卫……”
王睿哑口无言,他来回踱了几步,只得瞧着高皓明:“嫖,若是小方程跑去关外,你他娘的还能安然坐在关内?”
娘希匹!
当着小方程的面来问老子这种问题——这是在逼着老子跟他出关了不是!
“那还用说,老子肯定也会提着大军杀出去”,高嫖嫖看也不看方程,却立马“表态”,可他紧接而来的一句话,却又将王副总兵给噎得半死,“可副总兵大人定然也会拦着我的咧……”
王副总兵再次无话可说!
“瓜,你的千濑千寻若是出关,你会怎么办?”还是忽悠愚蠢的易瓜瓜要靠谱一些——王副总兵的眼神又飘到了丑陋的易瓜瓜身上。
易瓜瓜一愣,却摇了摇头:“无缘无故的,咱家千濑千寻不会出关……”
“假如,老子说的是假如……”
“没有假如,没有假如……”易瓜瓜将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亲卫营,桂东呢?”王副总兵“大失所望”,只得又另打主意。
“有!”桂东应声站了出来。
“你愿意不愿意跟着老子出关?”“猪肉王子”可从来都是王副总兵说甚便是甚——完全做到了“服从、服从、绝对服从”这句话。
“大人怎么说,我便怎么做”,桂东二话不说,转身便走,可他才行迈出几步,便又转过头来,“可是大人,你是真要以儿女情长来决军机大事了么?大人若觉着这般做法对得起三军将士,对得起袍泽弟兄,咱老桂也无话可说,且只会出去战死沙场,与因此而死去的弟兄同眠……”
王睿撇了撇嘴,终是未能找到半句话来反驳。
“领军出城,解决不了关键问题,且还只能令大批将士枉死”,王花花又行劝道,“大人切切不可因心急而做出这等毫无意义的决策来,当务之急,大人莫若赶紧遣出大批斥候,于关外寻得朱二小姐回来……”
娘希匹!
妹妹的!
貌似也只能这样了!
素嫃吶素嫃,你可千万不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不然,老子就真他娘的要“以儿女情长来决军机大事”了!
见王副总兵终于安静的一屁股坐在了椅上,众人纷纷松了口气——王副总兵适才一时情急,这会儿总算是冷静下来了。
朱二小姐对王副总兵的一番心意,总算不是在“喂了白眼狼”!
……
草原上的风,像一匹骏马,呼啸而去,穿过指间,带来了一丝丝凉意。气温一点一点的降低,让人有些受不了。背后杀胡口城关上所透出的点点灯火,让人觉着格外温暖。
朱素嫃借着吊篮,落入杀胡口城墙下的塘子山中,便一路小心翼翼的朝着山下摸去。
她最近突然想知道一件事——她朱素嫃在他王睿的心底,到底占着有多重的分量。
是以,她这回便借着“探出达日阿赤大军所在”的借口,溜出关来——这他娘的,她完全就是在“刷存在感”!
这也怪不得她,因为她昨日在替王睿“拾掇拾掇”时,翻出了一样东西——王副总兵在启行大同前,屠千娇写给他的“信”。
于心而言,朱素嫃对屠千娇并没有什么恶感,甚至还存有许多好感——屠姑娘不但人长得俊,而且同她朱素嫃有些“臭味相投”。王睿之前恋着屠千娇的事儿,她也知道。
可女人的醋坛子一旦被打翻,就会做些莫名其妙的事儿出来——朱素嫃便开始思考着她在小睿睿的心目中,到底有着多重的“分量”了。
想知道这个答案很简单——往关外一走,再看看王副总兵的反应便知道了!
他王副总兵会急得率大军出城?
虽然他若是这样做,本姑娘会觉着很开心,但他最好还是不要这么做——这他娘的,本姑娘不成“红颜祸水”了?
他手底下那帮人,没一个是傻帽,他就算有这想法,他那帮下属也当是会拦着他的罢?
应当会——那帮王八蛋个个都怕死的紧,绝不会愿意为了王副总兵的“女人”而去“上刀山下火海”!
但他总得会因此而日夜担心着本姑娘的安危罢!
这才是朱二小姐想要的效果:离开他一段时间,让他担心担心本姑娘——当一个男人牵肠挂肚的惦记过某个女人的安危过后,再行面对她时,才会知道这个女人的重要性,从而会加倍的来“珍惜”。
怕失去,才会懂珍惜!
再则,他这般整日面对本姑娘,鬼知道他心底念的又是不是屠千娇?
让他察觉一下本姑娘的“分量”,让他担心去罢!r1148
第136章 人不可貌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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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鸟和风婆婆轻轻地将朱素嫃从梦中唤醒,透过晨曦,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把灰蓝的天空刷成了粉红色,橙红色,金黄色。走出山洞,草原的清风迎面扑来:草原清晨,如诗般浪漫,如画般美丽。
朱素嫃心情愉悦的伸了个懒腰。
“你起了?”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音,将朱素嫃吓了一跳,她回头一看:嚓,竟是朱充耀!
“你怎的也在这儿了?”朱充耀什么时候到的?——倘若是鞑靼人……
“你能在,我便不能在?”朱充耀仍是一脸贱兮兮的笑,“昨夜你出关不久我便也跟着来了,我见你睡在这山洞中着实有些危险,便也睡在这洞口外了。”
“你出来做甚?”朱素嫃原本美丽的心情,瞬间被破坏——她蹙着秀眉,神态不悦。
“保护你!”朱充耀简单而又直接。
见过不要脸的,真他娘没见过这般不要脸的!
朱素嫃别过头去——懒得理他。
“我昨夜在这塘子山中转了小半圈,没见有半个鞑靼人的身影”,朱充耀不恼也不气(他的心态很好)。
朱素嫃撇了撇嘴,终是未能忍住:“以你之见,达日阿赤若要藏了数万大军行踪,当会怎么做?”
杀胡口内外附近,仅有塘子山与大堡山可供藏匿大军,此外便是一望无垠的草原,达日阿赤究竟使了什么法术,竟于一夜之间便将大军弄得不见了?
朱充耀竟想也不想:“这个问题原本很简单,只是自以为聪明的人往往要将它搞得太复杂……”
朱素嫃扑闪着双眼,静静的瞧着他。
朱充耀抬手指着正北方向:“达日阿赤将大营周围的锦衣卫清理完了过后,再连夜领着大军向北走个几十里,咱锦衣卫不就寻不着他的踪迹了?”
朱素嫃一愣,继而恍然大悟:达日阿赤才行扎寨,谁都不会想到他才在杀胡口关前睡了两三夜,露了一回脸,便又会领着大军往回走——杀胡口关内从上到下都没人认为他会撤军,可他却偏偏走了“撤军路线”!
“可达日阿赤领着火筛的先锋大军,未取得半寸之功,便领着大军回撤,这不合常理”,朱素嫃又摇了摇头。
“所以百户大人的锦衣卫,便不会撒在达日阿赤的北边咯,那他留着座空营,再领着大军往北一走,大人便不会知道他的去向了”,朱充耀双手一摊,“他领着大军往北走,当只是为了避开咱锦衣卫的眼线,可不会是真的撤军咧……”
朱素嫃仍是大惑不解:“达日阿赤避开咱锦衣卫的眼线到底有何企图?”
“这个,百户大人可得去问问达日阿赤”,朱充耀歪着脑袋想了片刻,却给了朱素嫃这么句废话做回答。
“啧……”朱素嫃不由有些恼火——她皱眉瞪着朱充耀。
朱充耀识趣得紧,赶紧续道:“我不是诸葛武侯,当然不能掐指一算,便能知道达日阿赤的企图。但依我看,他这番做法,着实是用意不浅……”
这仍是一句废话!
见朱素嫃开始翻白眼,朱充耀又赶紧道:“兴许他只是领着大军往北走了几十里地,等着咱关内大军来袭营,再突然杀个回马枪。可这么个‘引蛇出洞’之计实在太过于跛脚,谁他娘的莫名其妙之下,连他达日阿赤的踪迹都没摸着,见着关外是座空营便会出关袭营了?咱副总兵大人虽不是甚聪明人,但也不会蠢至这个地步罢?”
这厮,趁着这机会,竟来占嘴皮子上的便宜——“咱副总兵大人虽不是甚聪明人……”
朱素嫃懒得同他计较:“你接着说……”
朱充耀抹了抹额头——摆了个自以为很俊的“造型”:“是以,达日阿赤的‘引蛇出洞’之计当是他在故布疑兵,目的便是要唬住咱关内大军,在摸不清情况的前提之下,不敢冒然出关,可他哪里知道,咱副总兵大人压根儿就只想龟缩在城中,从未想过要出关……”
朱素嫃不置可否:“说过来说过去,达日阿赤布下这疑兵之计的‘企图’,你还是不知道的罢?”
“确是不知道”,朱充耀倒也不怕承认,“但能肯定的是,达日阿赤是不愿咱大军出关的……”
朱素嫃大愕:“达日阿赤不是巴不得咱大军出关,同他于野外大战么?”
“在强攻不下杀胡口城关的前提之下,他确是会‘巴不得咱大军出关’”朱充耀仍是在继续“搔首弄姿”,“可他若是有办法能一举拿下杀胡口咧?那他则会担心咱大军出关,而破坏他这能一举拿下杀胡口的法子了……”
朱素嫃一恍,终于明白了朱充耀的意思:“你是说,达日阿赤眼下当是在忙着一举攻破杀胡口?”
朱充耀微微侧着脸,尽量让朱素嫃的目光停留在他的左颊脸上——据说从这个角度的看男人的脸,比正面瞧着要俊上三分:“正是,他那不知所踪的先锋大军主力,当是正在忙着这事……”
这般说来,揪出达日阿赤主力大军的位置,当真是尤为至关重要——杀胡口那帮人,光听着火筛的名号,就已然吓得够呛,只愿呆在关内不出,这般一来,等着达日阿赤自个儿出现,则大有可能是杀胡口易主了!
朱素嫃皱着眉头,又瞧着朱充耀:“你既是有这看法,为何在关内时,不向副总兵大人道明?”
当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朱充耀这小王八蛋,竟能依据达日阿赤的这番古怪举动,而推测出这许多的“门道”来——且还字字珠玑,句句在理。
“呸!”朱充耀终于以正面对着了朱素嫃,“我凭什么要和他说这些?”
酿了隔壁!
那厮可是老子的情敌好不好!
再则,那厮时常给老子“穿小鞋”——老子没道理巴巴的去同他说这些。
朱素嫃撇了撇嘴,却终是觉着无话可说……
朱充耀得意洋洋的瞧了她一眼,又跃至一高地之上。
俗话说站得高,看得远,朱充耀站在山脊高地上,自是将草原风景尽收眼底:山脚林木都已光秃,老树阴郁地站着,让褐色的苔掩住它身上的皱纹,无情的剥下了它们美丽的衣裳,它们只好枯秃地站在那里,天空发出柔和的光辉,澄清又缥缈,使人想听见一阵高飞的云雀的歌唱,正如望着碧海想着见一片白帆……
他一边伸展着四肢,一边移动着目光。
当他目光朝着达日阿赤的大营方向时,不由定了半响……
“我的天吶,达日阿赤的胆儿也忒肥了些……”
朱充耀瞪大着双眼,难以置信般的喃喃而道。
朱素嫃好奇,便也跃至他身旁,顺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达日阿赤留着几千人的大营,此刻正热火朝天的在忙着搬营——不是在向后撤,而是陆陆续续的将大营帐篷前运,直朝着杀胡口方向……
……
“大人,今日一早,达日阿赤的大营便开始前移,据探子来报,至少得前移了十里地……”
王副总兵站在望楼上,瞠目结舌的瞧着鞑靼人的动作——达日阿赤这王八蛋,未免也忒欺人太甚了些!适才同他说话的,是他身旁的王花花。
“太他娘欺负人了……”王副总兵摇了摇头,“达日阿赤的胆儿,真他娘够肥!”
达日阿赤这般旁若无人的将大营前移,无非就相当于是在向他王副总兵说:“你出来啊,你出来打我啊……”
“经达日阿赤前夜的那一番‘清洗’,咱锦衣卫的人,目前多收缩散布于塘子山与大堡山一带,距达日阿赤大营更近一些的地儿,都去不得了”,王花花又行补充续道,“我昨夜想了一宿,达日阿赤的先锋大军不会遁地,也不会上天,却又不在这塘子山与大堡山中,祭旗坡也来了消息,说并未遭到达日阿赤的大军袭击,这达日阿赤当是在……”
“北边!”王睿想也不想便出言打断了他,“这种问题,还他娘的需要想上一宿?”
随即,一道鄙夷的眼光飘了过来……
王花花面上直抽抽,却又望着关外隐约可见来回不断的鞑靼骑士:“达日阿赤,这是在挑衅咱吶……”
“跛脚的‘引蛇出洞’不成,又来这么个跛脚的‘激将法’,达日阿赤就不会玩些更高深的伎俩么?”高嫖嫖也瞧得眉头大皱,又有些嗤之以鼻。
王睿却突然过脸来,定定的瞧着他二人:“达日阿赤,难不成就真只有这么些伎俩?”
王花花与高嫖嫖大愣,继而又俱皆皱眉,大摇其头,表示不知。
虚虚实实,实实虚虚,达日阿赤这般简单的两招,却已然教关内众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他这般跛脚的“引蛇出洞”与“激将法”,到底是有意而为,还是由于他达日阿赤真“只有这么些伎俩”,只能使出这般跛脚的“计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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