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大明朝- 第52部分

　　　　谢大学士久经宦海，深知帝王心术，精通朝政制度，朱厚照这“有意”提醒之下，关于太祖皇帝定下卫所军制的另一层考虑，他哪还能思考不出来？

　　　　弘治皇帝确是中兴之主，这他娘的毋庸置疑，但中兴之主也是“皇帝”——这个“职业”，不分姓氏年龄，不分肤色种族，不分宗教信仰，与生俱来的便对所有的当事人提出了一共同要求：你干什么都成，但前提必须得是确保皇权！

　　　　“改一改”卫所军制，极有可能失去皇权对军队的绝对控制，令将帅坐大，万一遇着什么让他们不爽的事儿，便给你来个“犯上作乱”，“割据称雄”——连皇帝都有可能做不成了，这卫所军制还他娘的改个屁啊改！

　　　　谢大学士一颗七窍玲珑心，一点即透，他急急忙忙的结束了朱厚照今日的课程，便赶着回府去准备另一套说辞——这个说法拿出来说给弘治皇帝听，保管比那些“祖制成法，不可轻动”，“卫所军制能不取民脂分毫”等有气无力的言论要管用得多，而且必定一击即中，让他彻底死了“动一动”卫所军制的想法，不止是他，连他的子孙后代都不会再往这方面想了……

　　　　翌日朝会，弘治皇帝先是随口问了句“京中巨贾最近在诏狱可好”，牟指挥使十分配合，当即回答得也是意味深长：“他等十分愿意配合锦衣卫办案，只是希望臣来问一问陛下，若是他等‘供认不讳，愿指证罪魁’，陛下能否饶他等不死……”

　　　　“供认不讳，愿指证罪魁”？

　　　　这“罪魁”能是谁？

　　　　奉天殿内的某某某与某某罢！

　　　　“这事儿，好商量嘛”，弘治皇帝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笑得有些令人毛骨悚然——都他娘给老子给明白点，那些个“底子不怎么干净”，同陈石头、匡板油有着“密切联系”的老混蛋们，今儿个就别他娘再在朝会上来给老子添堵了哈！

　　　　偌大的奉天殿，果然安静了许多，大部分朝臣连个屁都不敢放了。

　　　　屠刀拉出来，已然悬空挂着，接下来的当是用“棒棒糖”来“分化瓦解”了！

　　　　“吏部屠爱卿，你前些日子上奏请减工役织造，朕琢磨了几日，觉着爱卿所言，是极有道理的……”弘治皇帝的第一颗“棒棒糖”，塞给了吏部尚书屠滽。

　　　　屠滽前几天上了道折子，实际就是弘治皇帝想要好好享受一把私人生活，而他不让：“近年工役太多，内而寿安钦安宫、毓秀亭之修，外而神乐观、太仓城楼及皇亲宅第之造，使三司壮气耗于转输之勤，万民膏血浪为土木之饰。今又造织金彩妆闪色诸罗缎纱绒，计其工料价银，所需不下百万，奇巧糜丽，皆宜停止。”

　　　　皇帝也是人，偶尔想给自个儿的宅子、别墅、度假山庄神马的装修一下，或者给七大婶八大姑送去几件新衣裳，这都他娘的也算是人之常情。

　　　　但吏部尚书屠滽却不答应，他认为这是“骄奢”的开始，必须将其扼杀在萌芽状态！

　　　　弘治皇帝当时那个委屈啊——你们这帮王八蛋，老婆娶得比我多，房产宅子到处都是，听说一顿就要吃掉上百只鸡——只吃鸡舌头，老子他娘想搞个装修，添几件新衣服都不成了！？

　　　　他将屠滽的折子扔进了纸篓，今日却又翻出来了。

　　　　“吾皇圣明……”屠滽大喜——上了折子，皇帝又点头应允，史书上便会记他一笔：某年某月某日，某某大臣劝谏今上某某事，上从之，某某大臣其某某之心，当真是可表日月，与天地同辉……

　　　　有什么东西，比名上青史更能让文人们爱得抓狂——这种小事儿，虽然极有可能上不了后世的历史教科书，转而被压在了不知是哪个疙瘩里边，但史书上总归是有着其人其事的记载，你他娘的，能有么？

　　　　屠滽这厮，素来便沽名钓誉，圣上这一招，当是能教他在“动一动”卫所军制前闭上嘴了！

　　　　谢迁斜眼瞅着得意洋洋的屠尚书，又于心底骂了句：“土鳖，没见过世面……”

　　　　“交爱卿，你上奏弹劾右都御史史琳等丧师渎职之罪，改起致仕南京户部尚书秦纮秦爱卿为户部尚书兼右副都御史代之，总制延绥、宁夏、甘肃三边军务，朕觉着，也是可行的……”弘治皇帝将“糖衣炮弹”袭击的目标，瞄准了都察院都御史交章。

　　　　打蛇打七寸——都察院的都御史是御史之首，也是传说中的言官之首。弘治皇帝，这是开始向言官们“进攻”了！

　　　　秦纮，字世缨，景泰二年进士，山东广饶县花官乡大桓村人。

　　　　交章，字朝宗，号丹山，成化二年进士，山东广饶县花官乡宝隆村人。

　　　　明白没，交都御史同秦爱卿是“一见面便泪汪汪的老乡”，名副其实的“老乡”！

　　　　交都御史的这道折子，弘治皇帝早不批晚不批，却偏偏选择这个时候批——弘治皇帝这是在存心要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广大言官们纷纷朝着交都御史投去了警惕而又鄙夷的眼神儿——这厮，原来竟也早就与圣上达成“暗中交易”了！

　　　　谴责你！唾弃你！代表月亮消灭你！

　　　　圣上这手段愈发高明了——交章苦笑一声，上前行礼：“吾皇圣明……”

　　　　诏狱内那小王八蛋，这“分化瓦解”之计，当真是管用得紧吶！

　　　　弘治皇帝心底念叨了一遍，又将目光瞄准了御史中的“刺头”王之王御史中丞——每回上言说事，就这厮叫得最为敞亮，动不动就要撞墙撞柱子来寻死。

　　　　“王之王爱卿，上言说要开民间收售兵器之禁，以朕观之，当也可行，不若改定刑部条律，允民间收售可用之例，与律并行……”

　　　　五百年后的另一个世界，大洋彼岸有一个国家叫美利坚联合众国，他们国家内允许规定范围内的武器“收售”，造成了各种枪击案件频发——反正有枪在手，惹老子不开心，老子便崩了你！

　　　　为减少枪击案件，减少刑事犯罪率，本着对“人民生命财产安全负责”的态度，美利坚联合众国的部分议员们经常嚷嚷着要禁止民间武器“收售”——不得不说，这是有一定道理的，是较为“合理”的。

　　　　但这么个“议案”，却从未能得到议会、国会的通过，原因便是——武器“收售”能给财团、武器制造商们带来惊天利润，这些人本身就是“议员”，或者就是“议员”们“背后”的坚定支持者……

　　　　大明弘治十三年，有了穿越者——王睿到来之后的弘治朝，御史中丞王之的这一道“请开民间收售兵器之禁”的奏章，其背后目的，与美利坚联合众国始终通过不了禁止民间“收售”武器法令的原因，是一样一样儿滴——都是由于“收售”武器所带来的不可估量的利润所造成的。

　　　　天下官商是一家，若是允许民间“收售可用之例”的兵器，谁才会是这条法令的最大受益者？大官僚，大商贾！

　　　　王之这厮，打着“便于百姓防盗贼”的旗帜，干的却是婊子们的勾当——私下不知收了哪些个大商贾们的多少银子吶！

　　　　弘治皇帝自是也看出了王之这道奏章背后的“小九九”，但他为了能顺利革除卫所军制，竟选择向“刺头”王御史中丞“妥协让步”了！

　　　　王之听到弘治皇帝这句话，也只得苦着脸高呼：“吾皇万岁……”

　　　　如此这般，弘治皇帝一口气便批了几十道“奏章”，这些“奏章”或多或少都牵扯到了大臣们的利益……

　　　　偌大的奉天殿，昨日还吵翻了天的大臣们，今日终于平静了许多。

　　　　弘治皇帝见时机已到，淡淡的问出一句：“众爱卿，今日可想明白，这卫所军制到底当改不当改了？”

　　　　大殿内，嗡嗡声响起，但较之昨日如同轰炸机上天般所带来的震耳欲聋，今日却变成了一堆苍蝇般的四处飞舞了……

　　　　“牟爱卿，诏狱内的陈三石与匡板油，你可要看好咯……”

　　　　“臣遵旨……”

　　　　娘希匹！

　　　　朝臣们纷纷瞧着牟斌牟指挥使，暗骂了一句——他等不敢暗骂弘治皇帝，只得将“冤气”撒在了无辜者牟指挥使身上。

　　　　不出意料，将陈石头与匡小胖子提了出来，奉天殿终告安静。

　　　　弘治皇帝满意的点了点头：“众大臣若是再无不同意见，那这卫所军制……”

　　　　“臣，有话说……”谢迁突然高呼出列，引来殿内的万众瞩目，“陛下，昔日太祖皇帝诛杀逆贼蓝玉，蓝玉虽掌兵十数万，却也只得束手待毙，翻不出什么大浪来，陛下当是深知此事耳？”

　　　　弘治皇帝一愣，不明所以。

　　　　“陛下若是革除卫所军制，可是另有一套军制，能保证面对另一个蓝玉时，他也不会掀起大浪来？”

　　　　弘治皇帝若有所悟，脸色微变。

　　　　“昔日太祖皇帝定下这卫所军制，除了是为朝廷节省开支考虑，更是有着另一层考虑，以圣上之明，会不知么？”

　　　　弘治皇帝悚然而惊，长身而立，冲着殿内大手一摆：“退朝……”

第78章　计成（下）（）　
这便是王睿那小王八蛋口中所说的大臣们的“杀手锏”——果真是不出则已，出则必定击中皇家脉门。

　　　　这个“杀手锏”，从头到尾都是当事人王睿先生一手炮制出来的——他只能想方设法将弘治皇帝难住，让后者转而有求于他，才能保住他那年青而又宝贵的生命。

　　　　所谓这“后续的发展，只能看老天的安排”，全是他娘的胡扯，在忽悠平江伯来着——王睿先生才是这一切的安排者。

　　　　未入狱之前，王睿初试牛刀，通过平江伯向弘治皇帝“绸缪”了一把，结果猜想全成了现实——朝臣们将消息透露给了世袭将官们，这帮有头无脑的丘八们竟还真来了个“联名上书”，恳请弘治皇帝在“动一动”卫所军制的事儿上三思而后行……

　　　　英明神武的弘治皇帝，仍是拿着“囚犯”王睿的主意，以赐田免徭税的办法堵上了世袭将官们的嘴，接着又亮出“出海走私”这柄屠刀，对朝臣们来了个“糖衣炮弹”的“分化瓦解”——果然，弘治皇帝一路凯歌，节节胜利，眼见即将攻破大臣们的“层层堡垒”，革除卫所军制的事儿终于能拿出来，让大伙儿参详参详，想想该怎样着手进行了，结果在这千钧一发时刻，一直都在冷眼旁观的谢迁谢大学士，“秀口一张”，便将弘治皇帝吓得退了朝——圣上，卫所军制最大的“先进性”，便在于他能确保皇权，您若是整不出一套比它的“先进性”更“先进”的军事制度来，您还要来折腾个毛线吶！

　　　　弘治皇帝是一位好皇帝，他的青春和热血都贡献给了大明帝国，打从即位开始，他便一门心思扑在了“富国强兵、中兴大明”的伟大事业上来。在这一过程中，他舍小家为大家，一心为公而忘记了个人——以至于在他将精力放在要革除卫所军制上来时，只想着卫所军制所带来的种种危害，而忽略了卫所军制之所以存在了一百三十年的“关键原因”：能确保皇权！

　　　　谢迁谢大学士含沙射影的几句话，即刻让英明神武的弘治皇帝幡然醒悟：别他娘的革除卫所军制，革着革着却将老朱家的江山给革没了！

　　　　弘治皇帝“自编自导”了平江伯入狱——这么一部“电影”，目的便是要借此开启革除卫所军制的由头。而王睿在间接的给弘治皇帝“参详”了一把，又稀里糊涂的被逮入诏狱过后，为了让弘治皇帝能“特赦”他一回——只得再出个鬼主意，将先前他自个儿对弘治皇帝的“参详”给“推翻”。他也自任“编剧”，“拍”了一部“电影”——朱素嫃是导演，谢大学士是男一号，弘治皇帝是男二号，朱厚照与陈副千户跑龙套！

　　　　“电影”完美“落幕”，接下来的，当是弘治皇帝与平江伯面对着大臣们（其实是王睿）整出来的“杀手锏”，转而要重视起诏狱内的这位小王八蛋了——这厮，既是能连番算准大臣们的“想法”，那对于谢大学士抛出来的这最后一道极要人老命的“杀手锏”，当也是有着解决之道的罢！

　　　　这便是王睿的最终目的，也是他于诏狱内与平江伯定下赌约的内容：老子替你俩解决这问题，你俩王八蛋放老子一马——亦即整出一套较卫所军制的“先进性”更为“先进”的军事管理制度来！

　　　　朝会一散，保国公、平江伯便被弘治皇帝召去了平台。

　　　　奉天殿后渗金圆顶者为华盖殿，殿两旁有门，东曰中左门，西曰中右门。华盖殿后为谨身殿。奉天、华盖、谨身三殿俱建在三层“土”字形的台基上。谨身殿后为矗立于三层汉白玉石基之上的云台门，两旁之门东曰后左门，西曰后右门，即云台左右门，又名平台，是皇帝私下召对官员，讨论国事所在的地方。

　　　　“诏狱内那小王八蛋，竟还真将局势发展算得这般精准，真他娘邪乎了！”弘治皇帝眉头大皱——这小王八蛋，犯的事儿太伤天和，眼下又以解决大臣们的“杀手锏”来乞饶一命，他这条狗命，到底当饶不当饶？

　　　　“邪乎的还不止这个吶……”，平江伯叹了口气，却将目光移至了保国公身上——他竟然将你家宝贝女儿也拐上手了，这他娘的，才真他娘的是“邪乎”！

　　　　朱素嫃曾替王睿向弘治皇帝求过情，是以，平江伯这意味深长的目光，他旋即便一清二楚。

　　　　“邪乎，确实邪乎得紧……”，弘治皇帝又行摇头，跟着叹了口气。

　　　　保国公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同这厮见过一面，当初只觉着他猥琐得紧……”

　　　　弘治皇帝与平江伯听得眼皮一跳——保国公这神态，这语气，莫非还不知道素嫃早已同他勾搭到一块儿了？

　　　　“素嫃若是嫁给这么个小王八蛋，我定将她双腿都给打折了……”保国公莫名其妙，突然冒出了这么句话。

　　　　弘治皇帝与平江伯瞪大了双眼，目瞪口呆的瞧着保国公。

　　　　保国公却会错了意思，赶紧替自个儿解释了起来：“讨论国事，确是不该提家中琐事。可素嫃老不愿嫁人，我一见着青年‘才俊’，便会莫名其妙的想，这人同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