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普点头,“这是自然。”
马四顾却像是不满赵普一般,言语之中难免有所攻击,“钱公这居所倒很是简陋,只是不知道对其他儒生是否也同出一辙?”
回头对着赵普冷哼一声,马四顾看着简陋小屋,眼中充满了怒色。
如果没有赵普这么个第六个人在,或许,马四顾就能一个人占了两间,也许还能换上一个更好一点的居所。
这一切在他眼中,似乎赵普才是那个后来者。
小厮无奈,还是说了实话,“实不相瞒,马公子,这房间本就是属于一人居所,钱公府邸颇小,无奈才让二位公子屈尊了此处。”
“哼,我就知道。”马四顾声音倒很是强横,“若是没有他这么个溜边进来的,这两件房便是我一人所用,我大可以腾出一个房间装满了书籍”
“咳咳。”不等马四顾说完,那小厮故意咳了几声,打断道,“马公子,你们之中是赵公子先录用的,钱公说你文采不错,看你身世也颇为可怜,才勉强收留。”
马四顾原本就阴寒的脸色此时变成了一张活脱脱的马脸,声音有些支支吾吾,一时间脸上一红,转身推门进入自己的房间之中去了。
赵普有些哑然失笑,不再理会这家伙,反而是伸手找过小厮来,嘱咐道,“有没有什么吃食,麻烦来点。”
那小厮似乎有些为难道,“这三千馆中,学识严明,向来是正午才有饭食,还望两位忍着点。”
赵普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鸢歌却是一脸漠然的看着赵普,一双大眼有些无神,“兄长,既然如此,我先睡下了,有事叫我。”
赵普刚想说些什么,只见鸢歌提手关上了房门,在想推开的时候,房门却从内里锁得死死的。
一时之间,赵普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
这门客只有一间小屋,偏偏被鸢歌如今蛮不讲理的霸了去。
小厮好心给赵普拿来了一条小木凳,赵普只能无奈的坐在院中,靠着门,沉沉睡去。
“哟,新来的。”
半梦半醒间只听那人说道,“唉,看看这小子长得细皮嫩肉的,倒像是谁家的公子哥,只是身上穿的这般简陋,倒是有些意外了。”
“听钱公今天破例招了两个儒生座位门客,想必这儒生就是其中之一了。”
“钱公大才,每日与我等坐而论道,若不是钱公提拔,我等早已化成了尘世之中的一个俗人了。”
“哟,这话说得你好像能超凡脱俗似的,不过是会写一篇赋,就能把你牛成这样?”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面前已经多了几张面孔。
赵普仔细望去,这一个个人赵普全不认识,四人结伴而行,有的身上穿着好些,有的则是腰间带了块上好的佩玉,有的手中持着书画扇子,俨然一篇赋提在扇面上,还有一个倒是看起来尖牙利嘴的样子,家世不显。
“你叫赵则平?”
其中一个能言善辩的,上前问道、
赵普点头。“小生赵则平,拜会诸位。”
那人点点头,“你可知道这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个规矩,成了钱公的门客,就有钱公门客的规矩。”
“至于这规矩,就是我们定的。”
赵普点头,似乎对于这几个人的公然下马威,全无异议的接纳。
此时,另一扇门也是适时响起,马四顾也从房间之中走了出来。
“来的正好。”钱公门客之一,手持扇子一边扇着一边上前道,“你就是马四顾?一道,跟赵则平两人一起学了规矩,也省的我们交两次。”
马四顾一脸茫然的看着面前四人,被那门客扯着直接拉了过来。
伶牙俐齿的则是开口道,“你们,既然来了钱公的三千馆,也别说我们没照顾你们,这样,你们俩先给我们洗一个月的衣服,然后帮衬着后厨生火做饭。”
“岂有此理!!”
还不等赵普反应,那马四顾率先站了起来,“我堂堂读书郎,为的就是朝为农舍忙,夕登天子堂,韶华易逝,岂能为如此小事耽搁?”
说着,马四顾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中,房门嘭的一关,再不出声。
剩下的几个人,满脸错愕的看着赵普。
“他怎么这样?”
“我看他身上也衣衫也早就破旧了,发髻凌乱,或许几个月没洗澡了,心情不好吧。”赵普讪笑道。
那手持扇子的刚抓过马四顾,连忙低头将手掌往鼻子下面一凑,顿时脸色一变。
“这人真是”
“几位兄长看起来年岁要比则平稍长些。”赵普拱手道,“既然如此,则平给几位兄长洗些衣物也是正常。”
说道这里,赵普已然摊开了双手。
那四个人看见这架势,连忙各自钻进了不远处自己的房间里,纷纷拿出一篓子的衣服,眼中多了几抹兴奋。
手拿扇子的甚至颇为感念的拉着赵普的手掌,“老弟啊,不说别的,明天晚上我们哥几个外出游玩,不知道则平老弟可有兴趣啊?”
赵普诨合一笑,“自然有,能跟几位兄长增广见闻,是小弟的荣幸。”
“既然如此就有劳则平老弟了。”
几个书生纷纷撒手远去,赵普看着几篓子衣服,微微一笑。(。)
第一百八十二章 地牢()
“你这么白吃我的,白住我的,好意思么?”
等到房门打开的一瞬间,赵普率先开口道。
鸢歌的一双眸子不解的眨了眨,“于明,你是我兄长,我吃住自然该有你来。于私,我是你的下属,自然有你庇护。我不明白为什么会不好意思?”
“你脸皮还真厚。”赵普无奈的指了指鸢歌的小脸儿。
鸢歌却仍是一脸认真,“我当年学的第一课,就是永远都不要带有羞愧的心里去做任何事情、”
耸了耸肩,赵普只说到,“既然这样的话,还请你帮我一个忙。”
“只要吩咐即可。”鸢歌一脸冷漠,“我也会尽我所能。”
从身后掏出来几篓子衣服,交到了鸢歌的手上,赵普拱手道,“麻烦你了。”
鸢歌看着那些衣服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我我去河边。”
一宿没睡,赵普昏昏沉沉的睡上了一会儿,等到醒来的时候,鸢歌已经回到了房间中了。
“洗完了?”赵普抬眼看着鸢歌。
鸢歌却是少见的有些脸红,点了点头。
看着鸢歌的表情,赵普总觉得哪里不对,翻身下床,快步朝着院中走去。
只见那些门客的衣服纷纷都各自被揉搓出来几个大洞。
赵普不由得一脸愁苦的看着鸢歌。
鸢歌则是强词夺理道,“这事儿怪不得我。我从没自己动手洗过。”
无奈的点着头,赵普重新把那些拧成一团的衣服,一件一件的去展开。
好一会儿,这些衣服才各自舒展,四个门客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出来。
其中那个手持赋扇的,看见破洞的衣衫,顿时一阵目瞪口呆。“这就是你洗的衣服?”
赵普一阵错愕,刚想解释什么。
那伶牙俐齿的门客更是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口舌尽是打颤,上下牙齿气得直碰在一起。
“我这可是上好的缎子衣衫啊,年节才敢传出来的。”似乎好一会儿,这门客才说出这番话来。
赵普无奈的挠着头,只得赔笑。
鸢歌却从房门中走了出来,淡然的看着四个门客。
那四人的目光顿时不约而同的,不再重视这衣衫,反而是纷纷将目光投向了鸢歌。
“姑娘是”
“家兄正是赵则平,这些衣服也都是我方才去河边洗好的,怎么,几位哥哥难道不满意么?”
鸢歌的声音冷淡,一张团子小脸更是冷冰冰的,偏偏这副容貌生得极好,将这几个家伙团团迷住,不肯讲眼珠子移开。
“满意满意!!”伶牙俐齿的率先点头,应声道,“我那衣服布料虽好,却偏偏是陈旧的款式,听闻开封那边最近有契丹人穿着一身裘皮倒也率性,正琢磨着换件,姑娘洗的好。”
那手持赋扇的,更是将扇子一合,在手掌心敲打了一番,而后赏心悦目一般道,“至于我那件私服,姑娘更是扯出来几个率性的口子,真可谓是画龙点睛之作。”
剩下两个也是赞不绝口,似乎鸢歌是天下间最好的裁缝一般。
反而让那些衣衫经手了撕裂后,更加出彩似的。
看着一个个的猪哥相,赵普撇了撇嘴。
那手持折扇的急忙道,“则平老弟啊,让你妹妹也别自己待着这地方怪无聊的,明天晚上咱们一道出去游玩一圈可好?”
赵普点头道,“承蒙几位兄长不弃,这自然是好。”
“那就这么定了。”折扇门客连忙道,“姑娘若是待在府中无趣,大可去找我,姑娘若是喜欢什么故事,我大可给姑娘说上一段。”
那四人被鸢歌打发走,赵普却是一脸唏嘘。
“鸢歌,想不到你在这当朝人眼中竟然也已经到了婚嫁的年纪?”
“兄长不是当朝人?”鸢歌歪着头,一言指出了赵普的纰漏。
“自然是的。”赵普苦笑道,“只不过在我眼中,你始终是当年的模样罢了,即便穿上大人的衣服,也始终是个孩子。”
说着,赵普在鸢歌的头上揉了揉,一时间困劲儿上来,翻身回到塌上熟睡而去。
鸢歌却像是忍耐着一般,咬着下唇,一脸的嗔怪神色。
“鸢歌不想只做兄长的妹妹。”
六年前,鸢歌遇见赵普的时候,便是在慌乱的时候。
赵普年岁未长多少,而鸢歌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孩童。
可如今的鸢歌却早已长大了许多,不光是个头攒起来不少,蛮腰也渐渐地变得更加纤细可人,身前也不似之前那般空空如也。
偏偏赵普还将这鸢歌当成当年的孩童一般对待,并无他想。
殊不知当年的小丫头早已变成了一副倾城模样。
看着赵普熟睡的样子,鸢歌的一双眸子却也是极为纯净。
她并非真不懂男女之防,只是倾其一辈子,似乎都会记得当年汪掌书记的教导。
——若是有人直盯着你,必定要假意顺从,而后从小腰后拔出匕首,顺势插入对方脖颈。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鸢歌才不愿意靠近赵普,毕竟,杀人已经成了这些年来,埋进骨子里的动作,鸢歌的一双纯净眸子,也多了一抹血色。
在这三千馆之中,的确如同想象中的那般无聊。
赵普初晨的时候,前去拜会钱公一番,说是什么坐而论道,实际上不过是一些人相互讨论着四书五经的内容罢了。
赵普不愿意掺和,自然也就没开口。
钱公看着赵普的架势,不但不责罚,反而以为赵普深沉。
赵普只能无奈轻叹。
反倒是那一个劲儿开口的马四顾,说一句就被先到的那四个门客接连炮轰,尤其是那能言善道的,说起话来,更像是连珠炮。
生生将马四顾噎得再无话可说才算罢了。
午后便是百无聊赖的闲暇时光,赵普这天只接了一只鸽子,将上面的信条看完之后,旋即烧毁。
寄信的人自然是彘奴。
而赵普看完了之后,直接迈步进屋找鸢歌。
“今天晚上我们就可以四处游玩,我要你开口跟那四个门客要求去一个地方。”
“去哪?”鸢歌挑眉看着赵普。
“屠山地牢。”(。)
第一百八十三章 忘故酒()
“屠山地牢?”听到这个名字,似乎鸢歌的脸上也是极其细微的抽了抽。
“屠山地牢处在山脚,四面环山,一面朝世,是个极其阴寒的地方。”鸢歌的黛眉微促,一副忧思重重的样子,“相传,屠山地牢原本是厉鬼窟,好端端的活人去了都得扒层皮,凶神恶煞的武将去了都得吓得三个月失语。”
“如此厉害?”赵普听着鸢歌的说法,不免有些发毛。
鸢歌坚定的点点头,那表情绝对不会是胡乱糊弄人的说法,“兄长若是普通玩闹,我劝兄长还是找了个身上带着武艺的人去,以兄长这一身文弱书生气,怕是镇不住屠山地牢之中的那些恶鬼气。”
鸢歌说道此处,不免有些危言耸听的架势。
赵普却是摆手,“俊哥儿在那里,几年前你们见过,就是那个武功极厉害的男孩儿。”
一边说着,赵普一边看着鸢歌的反应。
鸢歌却是一双美眸下垂,似乎好端端的思索了良久一般,双唇微微张开。
“不记得有这么号人了。”
“额”赵普只得一阵冷汗,这么些年来,俊哥儿对‘小百灵’可是从来没有忘记过,就连对待赵普的忠心,也是从那时候被哄骗来的。
如果让俊哥儿知道,这鸢歌已经不记得了俊哥儿,怕是总得大闹一场。
“你怎么会不记得了?你不是专业的么?不说过目不忘,怎么也得记得住人吧?”
鸢歌的面容冰冷,好似寒冬的林风,“杀了汪掌书记之后,枢风阁的人要我为他们所用,唯一的条件就是饮了一杯忘故酒,我临饮前,悄悄地记下了之前的所有事情,却不记得任何人——除了你,大人。”
嘴巴顿时裂开一个洞,赵普有些错愕,“忘故酒?”
“说是酒,不过是一杯苦药罢了,喝下去就跟孟婆汤似的,一了百了,什么事都不记得,如果不是我藏在贴身衣物中的字条,我或许这辈子都不会记得之前发生的种种事情了。”鸢歌的面容中略带苦涩,“任凭别人捏造过去,任凭别人指示做任何事情。与木偶没有半点区别。”
“捏造?他们给你捏造了什么?”贴着门窗的身子往前挪了挪,赵普惊愕道。
“不过是用我杀了几个人,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枢风阁的这种药用的很多,也有很多右羽的家伙正是因为抹去了从前的记忆和身份,才会加入枢风阁,为枢风阁死心塌地的卖命。”
“这”猛地抬起了眼睛,赵普凝视着面前的鸢歌,“那你是如何记得我的?”
淡淡的一笑,鸢尾花染就的嘴唇微微咧开,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