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璃园,想起娘亲,这才发觉她只顾早起练功,尚没有跟她们交代一声,于是打算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去,可飞着飞着,却听到锐利的破空声从左侧的宅院里传来。
灵珑忍不住好奇心的驱使,一个旋身便轻飘飘地落在了屋檐上。
树荫下,一个神情冷峻的男子正在练剑,他出剑奇快,令人眼花缭乱,灵珑废了好大的气力才能将他的一招一式看清楚。
灵珑揉了揉眼睛,悄悄地坐了下来,托着下巴看男子练剑。她也懂剑招,自然看得出男子剑法中的奥妙,那剑招虽看着花哨绵软,招式转换间却直逼要害,真可谓杀人于无形之中。
灵珑点头感叹,男子却将长剑举过头顶,一个旋身直劈压了下去,眼前粗壮的青松“扑通”一声倒在院子里,溅起尘土阵阵,那男子的身影却在烟尘中越来越近。
灵珑将小手放下,有些无措地站了起来,师父曾经说过,习武之人最忌讳旁人偷看,若是朋友倒也罢了,若是敌人……
灵珑歉意地摆摆手,“抱歉,我不是有意偷看,我刚好路过此处,见你剑招奇异,这才多看了两眼”。
男子抬了抬眼皮,随即便皱了皱眉头,他不耐烦地指了指一侧的凉亭率先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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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 墨连玦()
灵珑看着男子明明年纪不大,却偏偏故作深沉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男子回身看着她,上下打量,却并不说话。
灵珑顺着男子的视线看向自己,忍不住羞红了脸,她的里衣早已湿透,紧紧地贴在身上,她尴尬地捏了捏衣角,想要起身告辞,却见男子已踱步到了凉亭,还动作优雅地斟了两杯茶。
灵珑眨眨眼,将里衣整理一番,将小手一背,学着男子骄傲的样子踱步到了凉亭里,模样十分的滑稽。
男子抬眼看了看灵珑,面色如常地喝着茶水,灵珑却从他微红的耳际发现了他的羞赧。
灵珑笑笑,心情大好地坐在男子对面,执起茶杯大大方方地饮着,随口问道,“你方才练得是什么剑法?”
男子抬了抬眼皮,不答反问,“你为何在此?”
灵珑撅撅嘴,嘟囔道,“方才不是说了吗,经过此地而已。”
男子继续问道,“为何经过此地?”
灵珑傻眼,将杯子放下,托着下巴看着男子。这男子约莫十五六岁,五官深邃,颜色冷峻,黑色长发松松地挽起,身着艾青色锦袍,腰间一枚印着龙腾图案的墨色佩玉。
可这些均不足以吸引灵珑,灵珑久久停留的,是那双冰蓝色的眼睛,纯净透亮,像被冰封的贝兰科湖,美得一塌糊涂。
如果说师父介修是清泉一样舒缓柔和的男子,眼前这位,便好似那瀑布激流下的寒潭,冷清,寂静,空旷,还有一股隐约可见的小忧伤。
男子似乎不甚介意灵珑的打量,挑了挑额前的湿发,固执地问道,“为何经过此地?”
灵珑指了指男子的衣衫,又反手指了指自己,“练功。旁的功夫我学的不精,师父教得最多的便是轻功,师父说我性子太野,怕我闯祸,轻功学好了,打不过的时候还可以逃跑”。
灵珑说得眉飞色舞,说完之后忍不住吐吐舌头,茶水有些冷了,她喝进去之后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男子帮灵珑将茶水斟满,递了块糕点过去,“你是哪家的小姐,叫什么名字?”
灵珑捧着糕点慢慢嚼着,嘟嘟囔囔地说,“你是哪家的公子,叫什么名字,这里又是哪里?”
男子抬眼看着灵珑,“我是墨连玦”。
灵珑将糕点塞进嘴里,礼尚往来道,“我是灵珑”。
墨连玦继续道,“灵珑?灵丞相嫡女?”
灵珑有些怀疑地看了看墨连玦,“你缘何知晓?”
墨连玦没有回答,灵珑却醒悟过来。
京都里最显贵的灵氏人家除了丞相府再无旁人,而墨这个姓氏……
没有错,是皇族。
灵珑暗骂愚蠢,抬起小手捶打着额头,她咬咬唇瓣,犹豫着是否需要起身行礼,可想着墨连玦以“我”字自称,便打消了念头,举起茶杯一饮而尽,起身行礼道,“墨公子,今日打扰了,咱们后会有期”。
墨连玦点点头,朝着虚空打了个响指,便有一名幼童捧着一袭淡紫色的长袍走了出来。
墨连玦指了指灵珑,幼童楞了愣神儿,便快步将长袍捧到了灵珑跟前。
016。妙儿之死()
灵珑看了眼湿透的里衣,又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墨连玦,不得不将长袍穿在了身上,可惜她身量纤纤,墨连玦的衣袍被长长得拖在地上。
灵珑觉得甚是好玩,有些像戏台上舞动水袖的青衣,她展颜娇笑,利落地将袖子挽起,将衣袍的带子系紧,一个优美的甩袖之后,拖着长袍在原地旋转飞舞起来。
墨发侧披如瀑,素颜清雅,眼波流转,墨连玦看得有些痴迷,连茶水洒了都不自知。
灵珑舞着,笑着,似是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年幼时光。
墨连玦沉默着,欣赏着,似是从未见过如此率真纯净的女子。
静谧安然的氛围在彼此之间流转……
一名幼童端着早膳出现在回廊的尽头,墨连玦皱皱眉,才要挥手让他退下,灵珑却微微娇喘着停了下来。
她用衣袖擦拭着额际的汗水,执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舒了口气说,“墨连玦,我回府了,衣裳改日还你”。
墨连玦摆摆手,尚不及说什么,灵珑早已足尖轻点,一个纵跃消失在了眼前。
幼童见佳人已去,端着早膳来到近前,墨连玦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穿着汗湿的衣裳去了后院,只留两个幼童定在原地面面相觑。
灵珑回到璃园已是卯时,院落里静悄悄的,没有预想中的鸡飞狗跳。她拍拍胸脯,颇为侥幸地呼了口气,背起小手,脚步轻快地推开了正厅的门,可前脚刚踏进去,便愣在了当场。
古灵儿端坐在主位,顾嬷嬷、冰儿、兰儿,连同璃园的其他丫鬟奴仆,整整齐齐地跪了一地,而翠浓正朝着她打眼色。
灵珑咽了咽口水,扯了扯身上的宽大衣袍,声音艰涩地开口道,“娘亲,我回来了”。
古灵儿盯着灵珑身上那件男子衣袍,看着她狼狈滑稽的模样,严厉出声道,“回内室去”。
灵珑点头如捣蒜,一个闪身便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古灵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将杯子重重地砸在了桌矶上,面色阴沉地说,“冰儿、兰儿跟我进去,至于其他人,翠浓,你来安排”。
“是”。
冰儿、兰儿齐齐应答,趔趄起身,跟着古灵儿进了内室,翠浓却将目光转向跪在地面的奴仆身上。
“进了璃园便是璃园的人,就得遵守璃园的规矩、奴才的本分,不该看的别看,不该听的别听,要是让我知道谁在外面嚼舌根,哼,打将出去都是轻的,我定要拔了她的舌头卖给人牙子。”
“是,奴婢(奴才)不敢”!
翠浓将顾嬷嬷搀扶起来,安置在近旁的椅子上坐下,继续说道,“不敢最好,有胆子大的也无妨。你们之前跟着谁,跟过谁,我也不过问。来了咱们璃园,只要好好当差事,小姐一概不追究,但是若有人敢欺负小姐年幼,敢背地里使幺蛾子,便可想一想那妙儿的下场。咱们小姐自是仁慈的,断不会出手伤人,可你们也别真的懈怠了,否则,你之前在哪儿当差,咱们便把你送回哪儿去,至于回去之后的下场,可就不是旁人能管的着的了。”
奴仆们喏喏称是,将头颅贴在地上不敢抬头,翠浓却搀扶着顾嬷嬷进了内室。
古灵儿原是打算给那妙儿留条生路,便吩咐阿琛私下里救治,待她能自由行动后,便送到庄子上配人。岂料那丫头睁开眼第一句,便要求回到芳菲苑。
阿琛自来是个冷心肠的,一言不发便放了她出去。第二天一大早,灶上的奴仆便发现她的尸体飘在了碧波湖里。
满地的奴仆想起妙儿的死状,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相互对视,东倒西歪地起身,奔出厅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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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7。责罚()
灵珑在冰儿、兰儿的帮助下,早已梳洗完成,她叮嘱冰儿将墨连玦的衣裳拿去清洗,脚步沉重的来到了卧房。
古灵儿端坐在花梨大理石书案旁,案上摆放着各种话本子和史学著作,并一方雕刻着兰花的名砚。旁边放了一个宝蓝色的瓷瓶,插着水晶白菊花,而西墙当中则挂着一大幅醉卧溪流边的垂钓图。
这些物件都是今日新添的,灵珑想着昨日曾跟娘亲念叨过府里的日子烦闷,不曾想今晨便多了这许多消遣的物件。她挠了挠头,对于今日的荒唐行为十分的愧疚,她捏了捏衣角,挪着步子来到书案旁,嗫嚅地开口,“娘亲,我……”
古灵儿执着一本《风鸣体通史》在手上,听见灵珑唤她也未曾抬头,只是侧了侧身子,继续读着手里的书卷。
灵珑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古灵儿的袖子,可怜兮兮道,“娘亲,珑儿不是故意害你担心的。珑儿寅时三刻起来练功,本以为有飞仙步,半个时辰就可返回,哪知发现有人在练剑,那剑法精妙绝伦,比师父舞得还厉害,珑儿一不小心看得久了些,这才回来晚了。”
古灵儿侧头看了灵珑一眼,将衣袖抽了回去,端起书案上的铁观音细细地品了一口,低下头去继续看书。
灵珑一着急,挪动步子来到古灵儿面前,才要开口解释,却见古灵儿复将身子一侧,继续看书;灵珑重新追到面前,古灵儿则继续转动身子,于是,娘俩便在翠浓等人面前玩起了你追我赶的游戏。
灵珑见古灵儿总是躲着她,跺了跺脚,灵机一动,直接抱住了古灵儿的身子,“娘亲,珑儿保证不再犯了,下次练功一定留张字条在房内。要是您还生珑儿的气,要不……要不您就罚灵儿默写《兽禽志》?或者您让灵儿跟仓鸾比赛谁跑得快?要是您实在气不过,您也可以罚灵儿一年不许吃绿豆酥?”
道出最后一项责罚措施时,灵珑满脸委屈,她欲言又止地看着古灵儿,仿佛对绿豆酥的忍痛割爱,让她痛不欲生。
看着灵珑忍辱负重的小模样,古灵儿终于还是被气乐了。
她丢下手里的书本,略微用力地点了点灵珑的额头,嗔怪道,“你呀,旁的也就罢了,为何不准吃绿豆酥倒成了和抄写《兽禽志》一样的惩罚,你师父知道了,怕是要伤心的,你师尊留下的东西,竟与那劳什子的绿豆酥地位同等了”。
灵珑见古灵儿终于笑了,人也放松起来,她摇晃着古灵儿的手臂,嘟着嘴说,“娘亲,珑儿可不帮师父背黑锅。平日里,师父总爱拿不给珑儿吃绿豆酥惩罚珑儿呢,师父说珑儿是馋嘴的丫头,定不会辜负美食的诱惑的。”
古灵儿挑眉问道,“那你辜负了吗?”
灵珑扬了扬下巴道,“当然没有。珑儿可是您的女儿呢,您要相信珑儿的决心”。
古灵儿点点头,看着灵珑骄傲的小模样忍俊不禁,翠浓和顾嬷嬷也忍不住相视而笑。
018。戏弄()
灵珑朝东墙角落处的冰儿和兰儿眨了眨眼睛,深呼口气,一屁股坐到了古灵儿身旁,“娘亲,您如果不责罚珑儿,不如先让珑儿用了早膳可好?珑儿一直飞到了京都的最南端,肚子可饿了呢!”
灵珑皱着包子脸,一边说一边可怜兮兮地揉着肚子,折腾了两个时辰,她的肚子是真的饿了。
翠浓在一旁掩唇偷笑,抬着下巴指了指西南角的方向。
灵珑顺着翠浓所指的方向看过去,跪案旁的坐榻上,堆满了十几个小小的玉碟子。她欢呼一声扑了过去,有银丝小卷、冰糖燕窝、金糕、枣泥糕、酱黑菜、糖蒜、腌水芥皮等,当然,也没有缺少她最爱吃的绿豆酥。
冰儿和兰儿连忙跟了过去,一个递毛巾,一个捡着灵珑爱吃的小食放进碟子里。
灵珑被冰儿伺候着净手,眼睛却巴巴地盯着桌上的吃食,待冰儿撤掉了洗漱用具,便急慌慌地抓起筷子,直接夹了一方银丝小卷放进口中。
“慢着”!
可是银丝小卷还没入口,端坐石案旁的古灵儿却发出了命令,只听“咕咚”一声响,银丝小卷掉进了汤碗里,溅了灵珑满脸满身的冰糖燕窝羹。
灵珑狼狈地抹了抹小脸,撅了撅小嘴,“娘亲……”
古灵儿挑挑眉,捡了一支狼毫笔,挥动素腕,洋洋洒洒地写了一首咏梅的诗句,“庭院深深深几许,运窗雾阁春迟,为谁憔悴损芳姿。夜来清梦好,应是发南枝。玉瘦檀轻无限恨,青楼羌管休吹。浓香吹进有谁知,暖风迟日也,别到杏花肥。绣被五经春睡好,罗帷不觉纱窗晓。为谁成早秀?不待做年芳。”
灵珑嘟着嘴挪着步子来到书案旁,古灵儿便将诗句递给了她,带着翠浓来到了坐榻旁。
灵珑嗅了嗅宣纸上淡淡的梅香,觉得这诗句十分的应景,就是有些太长了,比她平日做得那种四行四行的小诗多了好多字。
古灵儿的字体亦是簪花小楷,与灵珑的相比,却多了几许洒脱的气质。可是,灵珑这会子完全没有心情去欣赏,任凭诗句再美好,也抵不过她肚子里传来的抗议声。
灵珑委屈地看着跪案旁,古灵儿正端着一碗粳米粥优雅地吃着,而翠浓则近身服侍着挑拣小菜。
灵珑喊了声“娘亲”,古灵儿没理她,她只得将目光转向翠浓。
翠浓调皮地眨眨眼,看了眼古灵儿,又将目光看向了顾嬷嬷。
顾嬷嬷是古灵儿身侧的老嬷嬷了,从她入府开始便跟着她,她出面求情,古灵儿势必会给些面子的。
灵珑得了翠浓的暗示,便用欲言又止、欲语还休、泫然欲泣的复杂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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