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穆流溪趾高气昂的话,蝉儿只是微微一笑,然后屈膝下跪,结结实实的给穆流溪行了一个大礼:“贱妾见过夫人。”
看着此刻匍匐在脚下的女子,穆流萍很难将那个满手是血的女子跟她联想到一起,只要一想到那一夜她正在昏昏欲睡,忽然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从头顶上飘来,待她睁开眼睛时看见的是一双满手是血的双手时,她吓得几乎快要闭气过去。
穆流萍脸色难看,道:“我知道你现在这样跪我,一定是很不服气。”
蝉儿温顺的又行了一个大礼:“夫人说错了,贱妾十分感谢夫人的救命之恩。”
“哼!救命!真是可笑。”穆流萍小声嘀咕了几句,接着道:“我问你,是不是那个面遮白纱的女人要你这么做的?在偌大的襄阳候府中,除了你,还有谁是你的接应?”
蝉儿抬起头对着穆流萍轻轻地笑,虽然是跪在地上,却穆流萍却觉得此女子的气势实在是太强悍,就算是让她跪着,她依然无法压下她身上的傲气和肃冷;反倒是她,像是被她拿捏了一般,让她浑身都不自在。
“夫人,我家主人说您是自己人,所以贱妾才会在杀了世子后向你求救;可你刚才的那番质问,究竟是何意?”
“谁跟你们是自己人,我也是、也是”
蝉儿像是没听明白穆流萍言辞中的拒绝和疏离一般,继续对着她叩跪一声:“不管怎么说,贱妾还是要感谢夫人出手相助,夫人尽管放心,贱妾懂的分寸,不是万不得已,是万万不会再劳烦夫人的;夫人努力了这么多年才掌握上侯府的实权,贱妾先在这里恭喜夫人,同时也给夫人吃颗定心丸,以后这侯府还是跟以前一样,贱妾也跟以前一样。”
穆流萍何其聪慧,自然是明白蝉儿话中的意思,疑惑的抬起眼皮扫了扫她:“你以后,真的不会再惹麻烦?”
蝉儿又是一笑,跟着,缓缓点头。
穆流萍提起来的呼吸瞬间落下,一只手重重的拍了一下手下的椅把,摆出一副侯府大夫人色厉内荏的模样来:“不管你说真还是假,我都要警告你,襄阳候府不是你能胡来的地方,如果有下次,不用候爷出手,我先将你揪出来。”
蝉儿听话的应下,跟着又低下头受了穆流萍的几声训斥,在满意的看着蝉儿受教后,才不耐烦的摆摆手,让她速速离开她的霜华院。
从霜华院中出来,候在院门口的丫鬟赶紧将挡风的披风披到蝉儿的肩膀上,主仆二人在走出霜华院的范围后,那丫鬟才低声问了句:“穆流萍的态度怎么样?”
蝉儿垂下脸,被长睫遮住的琉璃眼瞳中闪过杀气:“速去回禀主子,穆流萍看样子会倒戈,不会再听从皇后娘娘的吩咐做事了。”
“什么?难道她是被周齐收买了?”
“哼!收买?这两个字用来形容她简直就是糟践。”蝉儿信步走着,微微扬起来的清秀下巴,如一抹上等的白玉羊脂,“像她这种女人,为了手中的权势什么不能去做?什么不能忍下?就算我们让她治好了脸,她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要一张年华老逝的脸做什么?就算让她养好了身子,以周齐现在的能力还能让她怀上孩子吗?既然拥有这些没用的东西只是平添糟心,还不如去抓住一些自己一直以来想要的;这些天她操控侯府上下的实权,既没有两位公子给她添乱,又没有郡主让她束手束脚,可算是让她狠狠得意了一把,她自然早就飘飘然起来,还天真的以为接下来的日子会随着她的预想发展下去;却不知,鼠目寸光的自己,早已为自己掘好了坟墓。”
丫鬟领命:“是,奴立刻就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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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5:皇帝陛下的母老虎()
是夜,在经过又一天的繁忙后,穆流萍带着心满意足的表情疲惫的回到了霜华院。
周齐的意思是,在没有真正找到杀害周虎的真凶之前,要将周虎秘不发丧;这个年轻时叱咤疆场十数年的老将在经历年老丧子的痛苦后,心性**之间渐渐大变;偌大的襄阳候府,经过近段时间的盘查折腾,几乎将府内所有人都折腾的心惊胆战、人仰马翻。
曾经在襄阳城代表着尊贵地位的襄阳城一夕之间几乎要人闻风丧胆,府邸的奴才丫鬟老妈子几乎各个缩头做人,生怕自己哪处出错引起主子不悦,立刻身首异处不说还会带累家人;更别提在周虎丧生那夜行为可疑之人,更是在没经审讯后秘密被处死。
**之间,因为周虎的暴毙而丧生的人已上达百人之多,侯府的地牢中,更是将捕风捉影捉来的‘可疑之人’关得满满的;每日每夜都在那些出手狠辣的审讯中不断有人断气,一声声惨嚎声,一声声含冤声,几乎像从地狱中传出来,声声令人惊心。
而面对这些人间惨象,作为如今侯府当家的穆流萍几乎都能做到无动于衷、视而不见,自幼经历家族大变的她早已看惯了人间惨烈之象,对于那些匍匐在泥土中苦苦挣扎的可怜人来说,她甚至连一个怜悯的眼神都不会给予;只会一边高贵的抚摸着自己的鬓角,一边冷冷的说一句:“早点死吧,早点死也就早解脱了;记着下辈子投胎的时候一定要擦亮眼睛看清楚,千万不要再投一个穷苦人家。”
确切的说,如今侯府的风声鹤唳,虽然由周齐发起,可却是由穆流萍发展壮大起来的;她要趁着自己彻底掌权侯府上下的机会将曾经敢小觑她,暗地里给她添乱的那些奴才全部都铲除干净,最好是能将两位公子和郡主周兰留在侯府中的心腹爪牙一并拔出;偌大的襄阳候府,几乎代表着整个西南的权利经济中心,她想要永远的站在这片中心的最中间,甚至是想要真正的永远掌握他们,就必须心狠手辣的铲除异己,渐渐培养属于自己的实力。
穆流萍在丫鬟的服侍下简单的用了晚膳,又在舒服的汤池中泡了澡,去了一身的疲乏,当她眼带倦容,神色疲软的身着淡蓝色内衬纱裙坐在梳妆台上,看着铜镜中自己那张已经带着岁月且坑坑洼洼的脸颊上,本是满足的眼神忽然爆射出一抹狠厉和厌弃;莹白的手指,带着微微的颤抖触摸上自己的脸,当感受到指下并不是年轻时所拥有的细嫩平滑的肌肤时,她突然近乎有些失控的趴在梳妆台上,低下的头忍不住发出一声扭曲的尖吼。
“夫人,怎么了?”竹玉听到动静,刚想从门外跑进来查探,却被突然抬起头的穆流萍喝退:“滚开,不许进来。”
竹玉是穆流萍的心腹,自然能从她波动很大的语气中听到她此刻心绪的不定;而据她对夫人的了解,如今能让夫人的情绪起伏如此之大的事,除了自己的那张脸似乎也没什么了。
竹玉听话的合门退下,甚至连脸上都没有多余的担心表情;她自小伺候的夫人身边,自然是早就习惯了夫人偶尔这般的尖吼和发狂,让她这样叫叫也好,免得憋得久了折腾她们这些当奴才的。
天下间有哪个美人能够在看见自己曾经容月貌的脸一下变的丑陋残缺后还能冷静的?竹玉无声的冷笑一声,回头给跟在她身后的梅玉一个眼神,然后就无所事事的抬起头看着头顶上的残月,声音低低的哼起家乡的小调。
在房门被合上后,穆流萍挣扎着从双臂间抬起头,微乱的长发蓬松的沾在她因为情绪激动而微微有些汗湿的脸颊上,看着镜子中那似人非人的一张脸,穆流萍眼眸一转,眼前忽然闪现出那个自称徐锦荣的妙龄女子,虽说那日她们相见她是以面纱遮面,但她还是能一眼看出那张白色的面纱下,定是一张倾国倾城的面容;再加上徐锦荣亲口给她说能够找人来看她的脸,在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笃定之色似乎预知了她的这张脸一定会被治好一样;难道说,徐锦荣有认识医术高超的大夫?难道说,她的这张脸真的还有救?
虽说,她已决定背叛徐锦荣,甚至也决定了放弃自己这张脸;可是,这样的决定却是让她挣扎不已;她不愿意成为他人手中的棋子,所以她不会心甘情愿的听从徐锦荣的安排;可是,放弃了徐锦荣也等于放弃自己这张脸。
以前,她是寻遍了整个西南无药可医之下,她才放弃了自己的这张脸,可眼下明明有机会,再让她放心,真的好不甘心。
莹白的手指微微攥紧,玲珑的眼睛中淡淡腾起绝杀之色,顿时,恶从心起;就算这个徐锦荣有通天的本事,但在襄阳城就算是条龙也必须给我盘着;只要她动用襄阳候府的力量,就不怕不能从徐锦荣那里得到治脸之法。
想到此计的穆流萍几乎激动的身躯有些微微发抖,双手激动地捧着自己的脸,她甚至都能感觉到皮肤上一粒粒凸起来的鸡皮疙瘩都在兴奋地发颤。
而就在穆流萍正在盘算着她的计划时,襄阳候府的内院之中,此刻也正在发生着一件足以颠覆整座侯府的通天大事。
因襄阳城位处偏南,到了夏季,自然是要比北方热上许多,为了解暑,勤劳智慧的人们早就在生活中摸索出一大套解暑的办法。
寻常人家没有富贵人家来的奢侈,所以就会在自家院子你尽
096:天不收拾她,我来!()
森林幽暗的地牢中,细小的太阳碎光从头顶上的小窗扇中可怜的泄漏进来。
因为常年不受日光照射,这里四处都散发着刺鼻难闻的霉菌味,再加上此处经常关押一些受到责打刑法的恶徒,所以在稀薄凝滞的空气里总是有一股难以飘散的血腥味四处游荡;这里,正常人待上半天都会要人难以忍受,更何况是一些身娇体贵、从未受过苦的贵人;所以,当周放被周齐的手下拖进地牢悠然转醒的那一刻,就如一头发疯的野兽不断地嘶吼咆哮;由开始的咒骂埋怨,变成了满口满眼的冷嘲热讽,直到最后,终于嘶哑着干裂的嗓子,跪在脏乱黏泞的地上,无法忍受般的可怜求饶。
襄阳候府的地牢中,几乎都关押着近几日被周齐和穆流萍冤枉进来的可怜之人,甚至中间有大多数人还是被穆流萍铲除的异己;这些人,先前也如周放一般,曾挣扎求绕过,可在经过烈狱般的折磨后,都心如死灰,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睛等待着失望的到来;所以,在听到周放的求饶声后,有气力的还能发出几声哧讽的冷笑,而没有气力挣扎的,则是继续睁着一双毫无希望的眼睛,听着周放一声比一声凄厉的嚎叫,慢慢的闭上眼睛。
穆流溪从疼痛的昏迷中清醒过来时,正是周放大声喊着求饶最激动的时候。
隔着一臂之粗的牢门看着对面跪在地上哭的眼泪鼻涕齐流的周放,她咬着牙慢慢撑起身子,下体的疼痛依然无法消散,可她似根本不在乎不放在心上一样,而是慢慢的蹭到牢门前,隔着数米之远的距离,看向对面的周放:“二公子,别喊了,带了这地牢中,你认为自己还能活着出去吗?就算你身份特殊,可是,在你向周齐升起杀心让他亲眼目睹你对他出手的那一刻,你就已经自断后路,再也无法回头了。”
本来就安静的地牢,随着穆流溪的出声而变得更静寂几分;在这阴沉昏暗的环境里,这份安静犹如死神慢慢举起来的镰刀,让人宛若凌迟般难受。
周放听到穆流溪的声音,本是已显得无力的眼睛瞬间睁大,猛的转头,双手重重的抠着牢门的木桩,近乎咬牙切齿的对着那个害到他如今地步的女人嘶吼咆哮:“贱人,你陷害我!是你陷害我!”
面对如此疾言厉色的嘶吼,穆流溪却是心情极好的翻了个身,将自己疲软的身子靠在靠门上,抬起头,看着头顶极为奢侈的几缕日光,声音前所未有的平静、祥和:“是我陷害你又怎样?这只能说明你太笨了,我是要稍加手段你就会乖乖入局;只是没想到我们的二公子果然没有辜负我对你的期望,我本还担心让周齐看见你对我所做下的事情之后,他或许会看在你是他儿子的份上只是对你施加惩戒,跟着便会饶了你一命,只是没想到你的表现实在是让我太满意了,你居然狗急跳墙之下对他升起了斩杀之心。”说到这里,穆流溪及高兴地轻笑了几声:“真是个傻子,你怎么就不记得自己的父亲曾是当年驰骋疆场的大将军,他的身边怎么可能会没有人随时保护?还是说你被逼急了,急到连思考都来不及,连理智都抛弃了。”
“啊——贱人!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让你如此处心积虑!”周齐奋力的摇晃着手中的牢门,可除了叮铃桄榔的锁链响声,他却是连牢门的半分也无法晃动;那副犹如困兽挣扎的模样,带着几分可笑,几分可怜。
“是啊!你究竟做错了什么?其实很多时候,这个问题我也一直在问自己,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命运、生活,为什么要这样残忍的对待我。”两行清泪,无助的从她的眼眶中滑落,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颊,因为缺水而干裂的嘴唇,让这个昔日如娇花般美艳年轻的女子变的命如薄纸,可她,却还是顽强的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用这最后一口气,来回忆自己这二十几年的一生:“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被家人当成货物一样送给一个我根本就不爱,甚至连认识都不认识的的老男人?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在那看似荣华实则肮脏腐臭的襄阳候府后院中过的卑微弱小,成为穆家用来维系荣华富贵的工具?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成为穆家的女儿,穆流萍的妹妹?——他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落得一个惨死的下场。”
周放狰狞的看着喃喃自语的穆流溪,他只能看到她满是血迹的背影和揉乱的长发,只能看到他因为脱力疼痛而轻轻颤抖的四肢和略显佝偻的脊背;可是他知道,此时的她是在哭,是在泪流满面、肆无忌惮的哭;就算他没有听到她的哭声,可他就是知道,这时候她,无比悲伤。
可是,她越是这样,他越是无法压抑自己心口的愤怒;这儿疯女人,她环环设计让他失去了一切,难道这时候露出悲苦的神色,就以为能让他原谅吗?
周放叽叽咕咕的发出几声冷笑:“好一个贱人,原来你连进襄阳候府都是这样心不甘情不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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