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算是让打动一回。
这个夜晚他又睡不着,月凉秋思动,十四岁的少年想完政事,就只能想感情。
想到加寿,可恨的战哥儿是不想他自己冒出来。总是在寿姐儿如花笑靥旁露出他的大脑袋黑脸,得意兮兮:“以后你会哭,哈哈,只有我才收留你。”
“腾”,太子气得坐起,对着地上月光发怔。这一夜,好像又要睡不好。
……
老王爷把孙子哄上床,同他慢慢说道理:“战哥儿,你该学点规矩,太子殿下是储君,不是什么话都能说。”
萧战大瞪着眼睛不明白,像是在说,我有说错话吗?
“你不纳妾,你是好样的。但这话不能在太子面前说,以后记住。”老王爷耐心地告诉他。
萧战纳闷:“为什么不能说?”他趴在祖父身上,同他脸对脸儿。小手不方便拍胸脯,就张开,对帐外的祖母指指:“祖父只陪祖母,我只陪加福。我和祖父都不纳妾!”
老王妃是听老王爷说过的,老王爷还同时告诉儿媳梁山王妃。一家里三个长辈都认为萧战不能再乱说,就由老王爷去对太子赔礼,回来再对萧战解释。
他也偌大年纪,还要去为孙子的稚气而请罪。老王妃担心孙子,也心疼丈夫。就帮句话。
“战哥儿,你祖父有妾,你父亲也有妾。咱们家里的姨奶奶姨娘们,难道你没有见过?”老王妃笑容满面。
她还没有睡,在灯下看首饰。加福生日过去,需要亮衣裳首饰的就是中秋节。老王妃在给萧战看金簪子,给加福看首饰。
她接上话,萧战愣住。晃晃脑袋,想想。又想想,晃晃脑袋。是个一旦认定,难拉回的性子,又十分聪明,硬是让他还找出话来说。萧战振振有词问祖母:“那祖父从不陪她们玩啊,只陪着祖母和我。”
老王爷老王妃大笑,老王爷在孙子头上轻拍:“好孙子,祖父只陪你。”
萧战得了意:“所以啊,不用纳妾,又不用陪她们玩。”
六周岁的他,认为纳妾就是多陪一个人玩。太子哥哥纳妾,你以后就不同大姐玩了,所以大姐会哭,到我们家来吧。
老王爷老王妃笑过,又同他说上几句。萧战还是个不懂,但是听懂不可以再说这样的话,小王爷顶顶不服气。
这服气一直到第二天也没有好,但愿意和他说不纳妾的,只有两个舅哥。
小王爷就忍了好几天,因为他过上几天就有一天放风,老王爷应他和加福的请求,带他们玩耍,或者让他们自己随意玩耍。
萧战来到岳父家,送加福去和小古怪说话,他去找两个舅哥。
他放假,胖小子们不放假。等到中午学里开饭,萧战才把两个舅哥揪出来。
他是一不商讨,二不请教,直接怂恿:“太子哥哥最近和大姐玩,还是和别人玩?我要再去说说,谁敢跟着我去!”激将也出来。
萧战的小心思,他和加寿等一处长大,常到太子府上去,认为祖父说的不对,认为他自己对,想说话,就可以说话。
但他鬼精灵的一面,带上舅哥们去更稳当。
祖父说的话一定对吗?祖父说的话不见就对。比如祖父说不要总和加福玩,有空多陪祖父是道理。但现在呢,祖父自己时常和加福一说就是半天。
这种时候,小王爷在哪里呢?他在旁边扎马练功夫,梁山老王就不用管他,去教加福兵书。
在萧战眼里,这叫一说就是半天。
六岁的孩子,大人说这个不能碰,他一定要去体验的,应该还有。萧战就是一个,而且他认定不纳妾叫好,不然岳父为什么当着很多大人的面说。
萧战就来体验体验,那就是对着太子再说一回。
他激昂,舅哥们只笑眯眯。
让父亲几个晚上说故事,说得明白大半,又让父亲耳提面命的吹捧:“是大人了,懂的多了,会分担事情了,”执瑜执璞恨不能大声标榜:“比你大一岁,大一岁你知道不?你是孩子,我们大了!”
“大人”怎么会和孩子去胡闹呢?再说父亲有言在先,上谏的话要父子们一起商议。
听听,这是真的大了,在父亲眼里有位置。
胖舅哥把虎视眈眈的萧战否到墙角里:“我们还要吃饭,吃完赶紧睡,下午小二叔叔过来讲书,上课犯困他要打的。”兄弟俩个手拉着手,扬长回学里。
把个小王爷在后面气怔住,跺脚吼一声:“以后别找我玩!”
胖舅哥们悠然,头也不回。兄弟俩个自己谈心。
“大哥,小孩子就是爱吵闹。”执璞报一报一只兔子的仇。
“二弟,咱们不和小孩子一般见识。”胖世子更是蔑视小王爷到底。
两个大一岁的孩子大摇大摆离开。
萧战气跑回去,没有人助长,也就打消今天去和太子再做理论的念头。但根还在心里,机会一来,还是会冒出头来。
……
很快秋闱,各家送子弟们下科场。执瑜执璞也不例外,送龙显贵兄弟进去。
龙显贵兄弟十周岁出去,赶考太早。但袁训对他们要求严格,要他们试试文笔。谢氏石氏就怕袁训宝珠不管教孩子们,见到约束的严,反而说好。
这就胖世子兄弟羡慕的流口水,有几句不服输的话出来:“等下一科,父亲说我们也要赶考。”
秋闱三场,最后一场八月十五进场,胖世子兄弟就不得闲去送。中秋宫中有夜宴,他们一早就要进宫陪伴太后,头一天对表兄们道别,第二天一早,龙氏兄弟去贡院,袁氏二小胖带上妹妹们进宫。
皇后午睡醒来,对着晚宴的宫衣发呆。九龙四凤冠,金云龙文宫衣,是她今晚出席宫宴的衣裳。两年里她头一回和皇帝出席宫宴,太上皇和太后也在,让命妃们看看她还是皇后。
她的眼角有泪,是她午梦中遗留。
她又要登上女人中最尊贵的宝座,听着无数的奉迎话。然后,和欧阳容那些贱人遇上。
水嫔死了,许嫔死了,叶嫔还在,这也是皇后恨的一个人。叶家和欧阳家反目成仇,皇后不知道。就是知道,她对叶嫔也不会少一丝的恨。
眼对宫衣,让她斗志昂扬。
她今晚出席的并不是宫宴,而是脂粉中的刀光剑影。
她得想想怎么说,又要猜测宠妃们言语中有没有发难?欧阳容难道是客气的,死对头见面两眼赤红才是。
直想到傍晚,宫女请她更衣,算着时辰加寿过来。近前行礼笑盈盈:“太子哥哥陪皇上由御书房里去,太后命我来接娘娘。”
皇后苦笑,换了心境,看加寿很顺眼,也就发现太后没有什么不对。她是疼爱自己儿子,才把加寿许给他不是?
携起加寿的手,皇后让她和自己同坐一辆车。进到车里,车帘掩盖下的黑暗中,加寿认真而又严肃的小嗓音再次出来:“要记得笑哦,一定要笑。”
因为黑暗,皇后没有尴尬,反而是柔声:“我知道了。”加寿没有再说话。
从内宫到宫宴的殿室,路不算短。但皇后并不奇怪加寿的安静。有时候车外有灯光进来,可以看见她稳坐如山。这小小的孩子沉默的时候,更像巍然山石。
她可是在宫里长大的啊,皇后这样想着,有点儿肃然起敬出来吧?加寿却是个晚辈。当看不见这一幕吧,她笔直的身子皇后也佩服。
复杂的心情里,宫车停下。太监们尖声请下车,皇后的心紧抽起来。
她两年里不得意,她不是不怕面对众人的。手指尖微微颤抖着,一只小手过来,又一次握住她。
皇后身子一震,一股暖流涌向心头,胖乎乎的小手带着孩子独有的细滑,却还是给她山石的感觉,小小的,却可以依靠。
车帘打起,小身影就在自己身边,皇后安静下来。
下车以后,加寿扬起笑脸儿,皇后忙忙也是笑脸儿给她。婆媳完成下车第一个笑容。
进殿门的时候,殿内华灯,已到的群臣,正中那衣冠整齐的皇帝,和他旁边嫔妃位置上的五颜六色,让皇后的心头又是一颤。
她不知道颤到指尖没有,因为加寿摇摇她的手,就着殿内出来的灯光,又是一个大大的笑脸儿过来。
殿内的人只要不是近视眼,都能见到皇后也是满面笑容,婆媳第二个相视而笑,随后肃穆起面容,手扯着手一同进门。
柳至夫人兴奋,对身边的自家人道:“看看,多让人喜欢。”
加寿略退皇后半步,婆媳两个都是大红宫衣,妆容也好,真的是神采也好,尽皆带上飞扬气势,在群臣山呼般的行礼中,皇后冉冉走去对太上皇太后和皇帝见礼。
她是此时嫔妃中第一人,把欧阳容气得也想颤抖。
欧阳容瞪着美丽的眼眸,死死盯着这一大一小两个丽人儿起身,加寿不放心似的送皇后到她座中,候着皇后坐好,盈盈的,又是一个笑脸儿过去。
这里穿花着绿,紫袍黄裳,都给皇后逼迫之感。有没有人笑话自己?有没有人鄙夷自己曾两年不得意?有没有人……只有这笑靥给她温暖,皇后也是一个大大的笑脸儿过去。
太后看在眼里,呵呵地笑了出来。她笑得太响,皇帝也奉陪地笑着。太上皇也陪太后,嫔妃们要陪皇上。欧阳容的笑好似无数把刀子,恨不能飞刀取皇后和加寿性命,身子颤抖变成肚子痛,面前的东西本是她心爱的,现在看着个个可恨。
柳至耳朵尖,听到有人低声,隔开总有四、五个案几。“谁说娘娘跟寿姑娘不好来着?”
另一个人也犹豫:“是啊,这内宫的事情咱们也不懂。哦是了,这全怪忠毅侯和柳至,他们两个打架不是。”
“是啊,这两个人真是的,娘娘和寿姑娘是婆媳,他们却在外面大打出手。”
柳至无声地笑着,笑得都想滑落眼泪。
老侯得知皇后出席,是撑着病体过来,把皇后对加寿神态再三打量的他,在心里道,太后真是了不起。硬生生把个人的性子拧过来至少三分。
但老侯也不能现在就放心,不过就是能稍稍安心就是。
宫乐上来,君臣开始吃喝,私语声小了下去,推杯换盏声多出来。
中秋的活动,赏月、陈列瓜果,还有很多和兔儿爷有关的好玩东西。小殿下们和袁家的孩子们媳妇们女婿没有悬念的在,阮小二的儿子阮琬是跟着表哥们蹭上来,在外面提着兔儿爷跑得好不热闹。
独有加寿坐得端端正正,还要帮太后分赏瓜果。她一面分,一面偷偷地瞟萧战。萧战是别人不可以欺负大姐,就我一定欺负。趁着加寿扮稳重,把小二给加寿准备的精致兔儿泥人,描金画彩威风凛凛的九个,大的有一尺来长,小的只有手指大,一会儿抱一个走,一会儿又抱一个出去。
加寿气得正在分神,冷不防欧阳容叫她。
酒吃起来的时候,皇帝命大臣们自己赋诗,他先陪太上皇和太后吃酒,等下再来评高下。
场面呢,有点儿乱。欧阳容赶紧发私意。
她笑吟吟:“寿姑娘,彩霞她们好吗?”
加寿愣一下,才想到是皇帝赏的四个美人。她们不往加寿面前去,加寿除去衣食不忘记她们,名字都快忘记。
加寿就回道:“好呢。娘娘有什么吩咐?”这话有回有还,让欧阳容气得更狠。她是见到皇后就生气,见到加寿也生气,见到皇后和加寿和气,就更生气。
本来就是带气来找茬,见到加寿四平八稳,欧阳容没稳住,带出尖酸腔来:“我就是问问,她们是皇上赏赐下来的人,不能错待。皇上的人,和别的人不能一例。今天也应该带她们来给我们看看,好还是不好?”
四道寒箭似的眸光投来。
一个是皇后,一个是太子。
欧阳容哪怕动动头发丝儿,皇后和太子也关注,何况她借着这里的喧闹,说出这样一番话,以后热闹里,别人也许听不太清楚,就不会理论。
皇后和太子一起变了脸色。
皇后坐在皇帝的下首,欧阳容就只能在她的下首,德妃她们之下。皇帝也没有听到,皇后先听到。
皇帝的另一侧是太上皇和太后高座,太子在太后下首,加寿在他旁边。然后下面是小殿下们,不过他们全在外面玩。
这就太子和皇后想听不到都难,都以为欧阳容是挑衅他们。
皇后一生气,面庞就绷紧。嗓音也冷冽的她吩咐:“来。”太子和加寿应着她的眼光起身,双双的走到皇后面前。太上皇太后跟着看过来,皇上和群臣的视线也让吸引。
一高一矮的两个孩子,太子飘逸俊秀,加寿胖乎可爱。在今天不管怎么看,没有不般配之感。皇后莫明红了眼圈。
她此时想不到柳老丞相当年的阻拦,也想不到自己对加寿的数年憎恨。
这是一对人,这个想法浮上皇后心头。她怀着对欧阳容的恨,不许欧阳容打扰的心思,越看太子和加寿越投契。
“加寿,皇上赏你的人,你赏东西了吗?”皇后当众询问。
加寿心想这件事情可是奇怪。依着加寿自己,进府就赏东西,中秋另外再赏衣饰。但当时娘娘不让,太子也不让,加寿也就算了。
中秋节前,皇后打发人送个匣子给加寿,里面是四枝子老而笨重的首饰。老式样的首饰有时候流行,有时候花样拙,皇后给的就是这种。
还有四块衣料,让加寿和首饰一起分给美人们,又有话:“不要动太子府上的东西,太子府上的东西,一草一木,全是你们的。”
这是事实,加寿如实的回:“赏下来了,是什么和什么。”
德妃附合:“这可真不错,这种衣料以前进上的,现在说缺染料好几年没有送来。原来太子府上还有。如今只怕是宫里也难找出来。”
贤妃笑顾欧阳容:“容妃你可以放心了?”
端妃抿唇笑:“皇上赏给太子的人,是容妃的人不成?既然到太子府上,谁当家谁做她们的主,你这是多话。想是你吃多了酒,回去睡吧,等下要是盘问起太子府上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