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与错,黑与白,在柳云若心里顿时颠倒。他要是论对错,自家在先。
就像上午说胖兄弟们不豁达大度的长荣公子一样,他自己先不对,还偏偏脸皮足够指责别人。
要论对错先后,说别人不豁达大度文路的人,说别人不让他说话的人,你问问你自己。
柳云若不能学这样的人,他在知道真相以后,面对执瑜执璞生出不自在,见到袁训过来,本能不想多说。
但这一把弓箭,让柳云若眼馋到极点,他挪不动步子。
城外抵抗精兵,龙家的箭法扑天盖地。镇南王府里射风筝,箭如霹雳弦惊。
在小小柳公子心里刻下烙印,他要学,又怕让家里人看出来,笑话他向胖兄弟低头。
学弓箭跟胖兄弟半点儿关系也没有,但袁家箭法太好,柳云若不能控制的要这样想,他就跑得远远的来射箭。
他也曾想过他的弓箭不够好,他没有明师教。但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头,让他一直的射下去。
眼前,这把小弓箭,把不服输我能行全打了下去。柳云若恍然大悟:“原来真的是我的弓箭不好,”这一把,太漂亮了。
小小柳直直的盯着,一碗饭送到他手里,袁训把菜取出来:“陪我吃顿饭,弓箭送你。”
“真的!”柳云若失声问着,不敢相信这么好的事情在面前。袁训装模作样的沉沉脸:“你不相信伯父为人?”
柳云若想想,让弓箭激的他说出实话:“叔父为人不好,父亲也不会一直与您来往。我相信。”
这种叔父和伯父的笑话又要出来,袁训一笑放过。
手上一空,是柳云若一手夺也似的取过弓箭,一手接过饭碗,见碧绿米饭上辅着大鸭子,吸溜一声口水,先把弓箭小心地放下来,坐下来开始大吃,生怕吃晚了,到手的弓箭要飞走。
袁训给他添饭,自言自语:“好久没在这里吃饭,心情不错,要是有人陪我多吃,我教他射箭。”
“我陪!”柳云若迫不及待,嘴咧着,饭菜掉了一些出来。匆忙把嘴里的吃完,高举一只手:“我陪叔父吃。”
袁训含笑:“那你可不能吃少了。”
“放心吧。”柳云若心花怒放,他正饿着,饭菜送来,还有人教功夫,没一会儿,在袁训让他慢着慢着的语声中,三碗饭下去。
是个懂事的孩子,并不催促袁训快吃完。他爱不释手的,把小弓箭抱在手里把玩。
入手先是沉重的,擦拭得干净,上面也隐隐见到指痕光。比一般的小弓箭长,但精致的每个边角都是精心铸造出来。弓弦更是嗡嗡似古乐,松紧光手感就有舒适意味。
“这是您用过的吗?”柳云若猜测。
袁训笑容加深:“是啊,这是我小时候的第四把弓箭。”
柳云若眼珠子溜圆:“你多大起有弓箭?”
“那可太早了,我会坐的时候,就有一把木头小弓箭,只能玩,不能用。”
柳云若又红了脸,不经意地看向自己的弓箭,那是把木头的。
“我三岁的时候,我的舅父,给我铸造第一把铁弓。”袁训放下饭碗比划出一个手臂长:“有这么大,自从有了它,我家门外的鸡鸭全遭了殃。”
“嘻嘻。”日头照在柳云若的面容上,有红有白,是一个英俊的小小少年。
袁训笑容闪动,边吃边道:“到我五岁的时候,舅父给我第二把,我开始射树上的雀子。七岁的时候,是第三把,九岁的时候是第四把,就是这一把,”
“那您十一岁的时候,就有第五把了?”柳云若仿佛忘记面前这个,是与他家不和的忠毅侯,他沉浸到故事里,热烈的问出来。
袁训把最后一口饭吃完,拿帕子擦手:“没有,十一岁那年,我随母亲到京里,舅父再也没有给我过弓箭,不过他全教会了我,以后我就自己练。”
柳云若的眸子似燃烧起来:“那您教给我……”
“你自己练就可以了,别说,你这地方找的不错,这是我当年用过的。”袁训四下里看看,硕长的身子缓缓站起,对柳云若露出笑容:“来吧,认真听着。”
“好!”柳云若颠颠的欢乐起来,露出小王爷讨好岳父的劲头儿,跟在袁训脚下面走到空地上。
……
一个时辰过去,日头往西斜,下午的暖阳让人懒洋洋,柳云若满身汗水,却还是兴奋莫明。
袁训取外衣穿,把饭碗胡乱丢进食盒里,上到马上,对柳云若道别:“别太晚,也别伤着力,更别丢下你家的功夫,你父亲的功夫我是佩服的。今天,明天,后天,这个时辰你在这里等我,三天一见面吗?风雨无阻,做不做得到。”
“风雨无阻!”柳云若叫出来。
笑容最后在他面前一显,马神速的离开,没一会儿,就只能看到背后的马尾,在奔跑中摇啊摇。
一个心思,悄悄浮上柳云若心头。
上午长荣说的豁达大度,和柳云若曾对袁家的指责,在一起晃动着。远去的身影算豁达吗?在他和父亲打架的时候,柳云若背后也曾这样说过。
你不够豁达。
而现在,他才知道,话不是乱说的!
至少在此时,柳云若承认一件事。袁家继忠毅侯夫人以后,又多了一个让他喜欢的人。
那就是他一直不能接受的忠毅侯。
……
晚上,柳至一进门,柳夫人就道:“去看看你儿子,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把弓箭,铁铸的,重的失手可以砸伤脚,我问他,他不回答,反而让我别管,把我气的不行,这是他自己买的?好好的刀不练,书不看,这又是跟袁家别上苗头了吧?”
柳至漫不经心:“我也让你别管,由着他玩吧。”甚至打个哈欠:“别苗头好啊,人家跟你别呢,多少也要理会一下。他大了,自己作主。”
窗外,柳云若在院子里一次一次的举弓,心满意足的小模样,这弓箭真精致好看又杀气十足啊。
出于对龙家箭法的钦慕,柳云若把家里人怎么看也抛到脑后,他是真的迷了上去。
……
加寿放下笔,轻轻走出偏殿,看向正殿里,夜风下,一对老人坐着看春花。
太上皇沉思:“这么说,齐王这是听进去我的话?”
“您说他还听不进去?”太后揶揄他,新生白发在夜风中好似新开优昙花,每一丝都诉说着尘封岁月。
“这就好,咱们不会再出来福王。”太上皇说到这里,也笑话太后:“不会再有个大王府,留给你侄子。你再没有便宜捡。”
闻言,太后笑道:“我捡到您,就是大便宜。”
“我不记得了,你从哪里把我捡到的?”太上皇取笑道:“是在贵妃的宫里面吧?”
“别提她的宫,是我豁达大度,没把那宫殿拆了。就是在那个宫里,她欺负我,要给我定罪名。然后您也不帮忙,我一个人在冷宫里挣扎…。”
太上皇抬手:“打住,冷宫里我陪了你。”
“您陪我,那也是冷宫不是?冷啊。”太后说的自己笑个不停。
太上皇侧侧面庞:“这个人没良心,就记得冷宫,别的好处,对你说过的话,你都不记得了。”
“时过境迁,记它干嘛。如今说我好生大度,我后来也没怎么样她,她怎么就自尽死了?”太后皱眉:“这一段公案,我一直想问你,今天想起来。”
太上皇高深莫测:“是啊,我对她不错啊,我让你出冷宫,也没打算不要她,她一时想不开,她大度不了。”
太后哼哼两声:“大度这话,原来能这样的用。”掸掸衣衫:“今儿的星星亮,这是该睡的时辰了吧,我的元皓去了哪里?”
萧元皓鬼鬼祟祟,带着两个小太监,从大花盆下面钻出来,对着坐在台阶上看星星的加寿晃晃手中的皮球:“加寿姐姐,你总算做完功课,来玩会儿吧。”
加寿本来就是淘气鬼儿,见到元皓调皮大作:“不想玩,元皓,难道你生气吗?我很生气呢。”
“谁跟咱们生气,我去凶他。”萧元皓胖身子扭扭。
加寿笑眯眯:“就是你的哥哥姐姐们,他们独自的出去玩,元皓,可没有带上咱们。”
萧元皓胖脸上皱出疙瘩肉,硬是让加寿提醒:“是啊,还有赏赐,不带上我和加寿姐姐,都不是好孩子。”
“那咱们该怎么办呢?”加寿坏坏的笑着,眸子里亮晶晶,促狭的味道弥散开来。
“把赏赐要走,”
“不好。”
“跟他们吵架。”
“不好。”
“不给他们好吃的。”
竭力奉献主意的小王爷,还是得到加寿的摇头。小王爷停下来,等着加寿说话。
加寿压抑着笑,轻声的,一字一句地道:“咱们啊,既要走他们的赏赐,也跟他们吵架,也不给他们好吃的,你说好不好?”
“好啊好啊。”萧元皓拍手叫好。太后听到,让人过来:“该睡了。”
小王爷抱上皮球,一溜烟儿的跑开:“我还要玩。”小太监们跟在后面,护着他不要摔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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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二章,一代贤后归自己()
半人高的大花盆下面,素来是孩子乐园。萧元皓一进去,太后打发的女官挤不进去,只能作罢。
哈哈笑声,很快从另一边出去。
加寿出一会儿神,回到偏殿里。见宫灯下,瑞庆长公主也在出神。
“姑姑,您这是把姑丈气狠了,他还没有来看您。”敢这样说话的,非加寿莫属。
长公主嘟嘴儿:“我正想怎么罚他呢。咦,加寿,你想好怎么罚执瑜他们了吗?可没有带上你。”
“这个难题,我刚才出去,交给表弟了。”加寿笑得甜蜜蜜。
星辰似的眸子笑意更浓,长公主丝毫不为儿子担心,反而兴致上来,长长一声:“哦……元皓怎么说?”
“元皓说,把元皓派出去。”加寿学着瑞庆长公主的口吻。
长公主格格笑出来,翘起大拇指:“加寿,你还是像姑姑。”这捣蛋是带头羊的姑姑希冀着一件大事件:“等你以后当上皇后,也这样的收拾不老实的臣子们,那该多有趣。”
加寿肃然:“以后我是一代贤后,那是寿姐儿自己的好。以后我名声不好,哎呀呀,这全怪姑姑不好。”
换上笑眯眯:“寿姐儿精明呢,姑姑,你现在可以夸我了。”
长公主和加寿一起笑了出来,然后两个脑袋一个歪向东边,一个歪向西边,一起是个淘气相。
长公主喃喃:“还不进宫来看我们,带着执瑜他们立功,也不带上我们,我要好好地和你过不去。”
加寿嘀咕:“二爷是母亲给我的,背着我又用了吧,还不叫上我,好没道理。”
殿外,不时传来元皓的哈哈笑声。
直到把元皓带进来睡下,瑞庆长公主和加寿也没想出主意。长公主置气呢,王爷把母子们骗进宫里来,长公主决定他不来接,坚决不自觉主动的回家。
而加寿呢,要管家要管宫务,要看书要太后膝下呈欢,她没有功夫同弟妹们去争,只能眼巴巴。
夜空深邃,姑侄两个好生煎熬的才睡着。
第二天,可能是神灵听到她们的内心,早饭后,两个太医进来。这是定期给太上皇和太后诊视身体,太上皇自然道:“瑞庆,你也来把把脉,弄两剂乖巧的药吃吃。”
公主小的时候,太上皇就这样开玩笑,瑞庆殿下一笑说好,萧元皓出溜出了殿门:“元皓不吃。”
小王爷听得懂,小王爷才不要乖巧,小王爷要的就是顽劣的玩耍。
加寿去了太子府上,长公主倒不忘记她:“再给加寿也开一副。”
萧元皓爬到桃树上的时候,见太后宫里出来几个人,喜气洋洋地道:“太后吩咐,这件喜事儿要对皇上说说,你去见皇上。你呢,你去见王爷。”
小王爷无事也添乱,见指派的有模样,让人抱下树来问:“什么喜?”
“恭喜小王爷,贺喜小王爷,您啊,要有弟弟妹妹了。”安排的宫人抱过小王爷:“您也来道个喜吧。”
太后让抱到自己面前,扳着手指头开始交待:“元皓啊,从今儿开始,母亲不可以和你一起玩,一起跑,一起疯。你呢,不要撞到母亲,不要揉搓母亲,也不能再让她抱。”
这么多的不许,元皓摇脑袋。从玩上面说,是个孩子也聪明。三岁的萧元皓从太后身边走开,盏茶时分过后,背着小小的玉色绸包袱,上面绣着大朵大朵的姜色花,重回太后眼帘。
“元皓要去舅舅家,舅舅家里有人跟元皓玩。”
瑞庆长公主先喜欢了:“看我的元皓,为了玩从来是聪明的。”太上皇一语揭穿:“前几天就要出宫,没让他去,这回他找到机会。”太后呵呵:“是啊,宫里把元皓闷得不行,我舍不得你,一直没让你出去。小六又回了家,加寿又下午才回来,陪你的人是不多。”
太后慢声细语:“那就去吧,住一天还回来啊,去到别淘气。”萧元皓当不得这一声,小脚步动了又动,勉强地等到太后说完,开开心心让人抱着出去,宫车备好,往袁家来。
……
“没有人同元皓玩,元皓要在舅舅家里住。”萧元皓在宝珠面前,拼命的挤巴眼睛,似乎这样就显得他可怜之极,留他住下来是当务之急的大事情。
刚得到消息,换好衣裳正要进宫的宝珠笑容满面:“那太好了,不知道元皓今天晚上跟舅舅、舅母睡可好不好?”
“好!”小王爷嘴上答应着,转过脸儿对奶妈,却是道:“把我的东西放到表哥房里。”
执瑜执璞在学里,老太太、袁夫人和宝珠进宫。宝珠就把元皓交给加福,让她和萧战带着元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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