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妞儿啊。”扬老头笑了,吃力的支起身子,往床边挪了挪。“你舅姥姥呢?”他问着话,又仿佛听到外面有声音,不像是大儿媳在说话。“外面是谁啊?”
小妞儿醒来还真没见着舅姥姥,她摇着小脑瓜,然后,慢吞吞地回道。“姐姐和表姨。”顿了顿,又说道。“编篮子。”
“小妞儿乖,帮我喊你表姨进来。”扬老头说话也慢,瞧着小小的小妞儿,他心里头就软乎乎的,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她头上的小包包。“头发札得真好看。”
小妞儿跟着伸手摸了摸,咧着嘴甜甜地笑了起来。“姥姥札哒。”她说完,就哒哒哒儿的往外走,这回没过高高的门槛,只伸出小脑瓜朝外喊。“表姨,表姨,表姨。”
一连儿三声,总算把扬三春给喊醒神了。“嗳。小妞儿有事?”扭头看去,咦,怎么站屋里了?
“祖姥爷。”小妞儿指了指屋里,巴巴儿的看着。
“爷,你醒了?”扬三春赶紧扔了手头的事,大步往屋里去。“爷。”
“就是口有点渴。”
扬三春麻利的倒了杯水。“爷,我扶你起来?”
“不用,我躺着就行。”扬老头虽瘦,但他身量高,还是有些重量的,家里也就大儿子能招得住他。
喝完水的扬老头挥了挥手。“行了,都出去吧。”
“爷,我们就在外面呢,有事你喊我。”扬三春惦记着编篮子。
“嗯嗯。”
林可欣背着竹蒌到扬家时,远远地就看见,三个孩子窝屋檐下聚精会神的编篮子。
这么热的天,也不知道往屋里去,一个两个都满头大汗。
不过,让她更惊喜的是,大妞儿竟然真的在教三春编篮子,瞅着,还挺有模样,这小家伙看不出来啊,有点本事呢。
“你们怎么不往屋里去?外头多热。”
大妞儿猛得抬头,笑得可灿烂了。“姥姥!”一双眼睛闪闪发光。“我教表姨编篮子呢。”隐隐地,还挺了挺小胸膛,眉眼透着几分浅浅的得意。
“我家妞儿很棒,很厉害。”林可欣摸摸她的脑袋,在她脑门亲了口,余光看见眼巴巴地小妞儿,哎哟,多乖的娃子啊,一抱住也亲了口。“拿着去堂屋里编也行,别搁这外头。”
扬三春满脸的惊叹。“姑姑,大妞儿好聪明啊,你怎么教出来的?真是太厉害了,她真的会编篮子,还教得特别好,她这小脑瓜儿咋这么好使哩,我四岁的时候还只知道玩泥巴抓虫子呢。”
“很快就五岁啦。”得意的大妞儿,还是有点害羞的,伸出一只手,脸红红地。
“就算是五岁也还是很厉害啊!”
林可欣陪着她俩站在屋檐下,叽叽喳喳的说了会话,然后,就将她们赶去了堂屋里,自己则进了隔壁屋。
“爹。”林可欣不是林寡妇,对扬老头没有如亲人般深厚的感情,却也有敬佩与怜惜。
早些年的扬家,就是靠眼下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一肩挑起,他并没有这个时代大环境里的重男轻女,仅有的两个孩子,他都很爱护,一直在努力的撑起一个家。
刚刚外头热热闹闹的说话,躺在床上的扬老头就醒了,他竖起耳朵静静的听着,心里暖暖的,觉得甚是宽慰,穷些没关系,和和气气平平顺顺就是最好的。
扬老头躺在床上,看着站在床边的闺女,屋里光线不是特别亮堂,他年纪大一身病痛,就连眼神儿都不太好使,他细细地看着,看了好久好久,旋即,浑浊的眼里涌出一滴滴泪水。“你娘,要是知道,要是知道你现在的模样,她也该安心了。”
老妻临走前,拉着闺女的手,一直舍不得松,他知道的,老妻放不下闺女,怕她走了,闺女的日子不好过。
林可欣鼻子一酸,热泪从眼眶滚落。
一时间,屋内安静的只余下细细地低泣。
林可欣从屋里出来,坐在屋檐下,呆呆地坐了小半会功夫,才起身进了厨房,撸起袖子张罗起晚饭来。
时辰还早,她先把鸡汤炖上。接着,又煮了绿豆汤,这个汤容易,很快便煮好了,她往里扔了几块冰糖,搅和搅和,尝了尝甜度,正好合适,盛出大碗,搁凉爽的井水里放着。
井水变温水,她就重新往井里提了半桶水把绿豆汤放进去,一回两回三回……换了好几趟水,绿豆汤总算不热了。
“三春,你看着点屋里,我去田里趟。”
正兴致勃勃编着篮子的扬三春,愣了下。“姑姑你去田里干什么,我正要去呢,我去吧。”差点忘了!她还得去田里忙抢收!手忙脚乱的起身,拍着身上的竹屑。
“你在家里看着她俩,我去就行。”
“不是不是,姑姑我得去,地里事情多,我还得搭把手呢。”扬三春拿过姑姑手里的豆绿汤,急急慌慌地就往厨房去。“姑姑,我走了啊。”拿水壶戴草帽拿镰刀一气呵成,出厨房时,还记得往屋里喊了声。“爷,我下地了。”
林可欣瞧着她风风火火的样儿,忍俊不禁的摇了摇头。
“那孽子呢?”张老二厉声严问。
“我,我我哪里知道。”张二婆子结结巴巴地回着,眼神儿却左飘右飘。
林可欣看在眼里,面露讽刺。“今个这岔事儿,什么时候捋清楚我就什么时候离开,捋不清楚,没个具体的说法,那我只好一报还一报,张金水做了什么我一一还回去,也别说我这长辈跟小辈多有计较,谁要是这般说话,家中自有长辈,我且打伤一回再强抢只鸡,也请别与我这小辈多有计较才好。”
第61章 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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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可欣见她不当回事; 便直接说道。“不想往地里去喊人回来也行,大妞儿就先随我回老林家,什么时候老张家的人得了空,再过来寻我说话,今个的这事儿再细细来捋清楚。”
拿眼瞅了瞅老张氏; 冲着便宜儿子使了个眼色。“岩哥儿咱们走。”不见丝毫拖泥带水; 转身就往院外去。
“等等等等等!!!”老张氏见亲家说走就走,赶紧伸手去拉她。“亲家有事儿咱们好好说话啊,乡下地头谁家带孩子没个磕碰的,亲家怎么就着急上了呢?这又不是头回。”可真是想不通,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莫不是摔坏了脑子不成。
听着这话; 林可欣犯恶心,加快了步子,懒得搭理身后的老张氏。
“别走啊; 我去喊人,这就去地里喊人!”
“行,我和岩哥儿带着大妞儿进堂屋里等你们回来。”林可欣利索的转身往堂屋去。
装模作样解牛车的林岩松也松了手,看都没看老张氏从她身边走过; 大步跟上母亲。
徒留下站在院门口的老张氏,瞅了瞅往堂屋去的母子俩; 真是又急又气。“好端端的; 非得闹腾什么呢!”一跺脚; 无奈的抱紧怀里的宝贝孙子,匆匆忙忙去了自家地里。
很快,在田间地头干活的张家男女老少都回来了。
张家没什么田地,满打满算也就两亩良田三亩薄地,家里大大小小人口不少,除了混温饱还得攒些钱,光靠自家田地是行不通,便又咬咬牙佃了六亩良田。
这么一算,便有十多亩田地要伺候着,偏张家人口多,实则主劳力少,如此这般,除了老张氏要在家里带宝贝孙子,大妞儿陪丰哥儿玩,剩下的都得往田地里去。
就连大妞儿仅两岁的妹妹小妞儿也得跟着去,干活倒不至于,主要是怕留在家里妨碍到丰哥儿,皆因小妞儿太小,就是个懵娃儿,哪有什么懂事不懂事之说。
“亲家有什么事,说吧。”张老头进了堂屋,冲着林可欣掀了下眼皮,面无表情的问了句,言语间很是不悦。
也没什么上茶不上茶的待客之道,连最最基本的寒喧都没有,可见,这人心里有多么的气闷。
林可欣才不管,下马威算什么?当她是纸糊得不成。“亲家这般利索,我也不扭捏,就开门见山的说话了。我就想问问,我这大外孙女是怎么回事?”
“我这一到院门口,就瞧见丰哥儿骑在大妞儿背上,左手拿着柳树枝打人右手紧紧的揪着她的头发,亲家给我的解释是,孩子间的玩闹,我就想知道,凭什么我家大妞儿身上伤痕累累没个整齐的模样儿,而丰哥儿却白白净净不见脏乱?”
“如果这是孩子间的玩闹,亲家,可别怪我这人矫情,大妞儿这孩子你们不稀罕,我这个当佬佬的稀罕,都是张家的孩子,既然做不到一视同仁,我这当佬佬的就得和你们好好的说道说道。”
“嫌弃不是男娃儿可以啊,我老林家不嫌弃,你们不把我家的孩子当个孩子看待,我必须得讨个说法,讨不着,也行,孩子我带回去,就不劳烦老张家了。”
“荒谬!!!”张老头狠拍椅子扶手,气得人都站了起来。“这是我张家的孩子跟你林家有什么关系?亲家这手也伸得太长了些,你一个林家的寡妇还管到我张家的头上来了不成?我张家的孩子怎么着,跟你林寡妇没有半点关系!”
“谁说没有关系!”拼嗓门啊,谁怕谁啊!林可欣都不用站起身,就中气十足的回了句。“身上还流着一半我林家的血,真以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呸!放他娘的狗屁,可滚你的吧,我身上掉下来的肉,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拉扯大,养了足足十六年!真以为嫁进张家就成你家的人了?想得倒美,是吃你家大米长大的还是穿你家衣服长大了?我管不了,今个任谁过来,我都要问一句,这事儿,我到底能不能管,有没有资格管!”
这套说词儿,可把张家众人都给说懵了。
初初听着好像,似乎,也挺有道理的哈。但,但,但但也不对啊,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从古至今就是这么回事啊。
但但要怎么反驳呢,张张嘴,声音给卡在喉咙口了。
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回。
主要也是,林可欣气势太足了,仿佛她说的就是真理,就合该是这么回事,是天经地义的,她说的就是对的。
而且从逻辑上来讲,也没错啊,找不着错处。
唉,乡下人啊,没读过书,脑子有点木,嘴巴自然也利索不到哪里去。
这不一下就给唬住了。
“说吧,亲家这事儿,必须得给我个交待,今个没个交待,我是不会走出这个门槛的。”林可欣扫了眼屋里人,目光落到了老张头身上。“你家拿男娃儿当个宝,女娃儿当根草,可以,我没意见。但是我家孩子,不可以!谁要是敢拿我家的孩子不当个孩子看,小小年纪便让她受不该受的罪吃不该吃的苦,我林寡妇第一个不同意,喊谁来都不行,道理说破天去在我这里都不行!”
“亲家也别说我泼辣,蛮横,不讲道理。我家闺女,在你家过得是什么日子,看我有说过一句不好的话没?我没有。这是因为我知道,张家就这条件,所有人都这样,没办法,日子苦得大伙儿齐心慢慢来,我看在眼里纵然再心疼我也不说什么。”
“可是你看看大妞儿,再看看丰哥儿,就算在张家男娃儿要金贵点,也不能拿我家的孩子不当个孩子看待,说道理我也是讲道理的人,你要偏心男娃儿,可以啊,凡事得有个度,这心呐,不能太黑啊!”
一番话下来,臊得老张头满脸通红。
两个孩子,对比真是太明显了。平时地里事忙,哪管得了这些,也没注意,眼下被亲家说出来,还真是觉得,挺不是滋味。
“亲家,这事,确实是张家对不住了。”闹大了不好看啊,这林寡妇委实太硬茬了些。老张头在心里叹气,都道林寡妇被摔了脑子后就变了性情,越来越像她死去的亲娘扬婆子,听着不显今个见识了番,这是比扬婆子还要可怕了。
丈夫都这么说了,老张氏自然也得表态。“亲家,你别生气,也怪我,忙着手头上的活,一时没注意看着这俩孩子,以后不会了,我保证啊,家里的孩子啊,我都会好好看着的,尤其是大妞儿和小妞儿,都是顶个的好孩子,绝不委屈了她们。”
“咱们也是多年亲家了,张大哥张大姐说得话,我肯定是极为相信的。”气氛有所缓和,林可欣说话也放软了些,眉眼带着笑,倒是有了些许往昔的柔和温顺。“不过啊,我前不久刚生了场大病,差点儿就没能挺过来,儿女有三个,也就春杏生了两个娃儿,我就想啊,让她们姐妹俩回家陪我几天,有孩子在家里就见热闹,人气儿足足的。”
说着话,她冲便宜儿子使了个眼色。
坐旁边当背景板的林岩松,将野猪肉拿了出来。
“岩哥儿昨儿在山里打的野猪,乡亲们闻着味儿,说是许久不曾吃过,都嚷嚷着要买,这不,一个没注意就给卖完了,自家也没留什么,拿了几斤过来让亲家尝个新鲜。”
野猪肉!!!
老张头瞪圆了眼睛倒吸了口凉气。
幸好刚刚没有冲动,这岩哥儿竟然能打死一头野猪。
“这,这也太客气了些呢。”老张氏扯着脸皮子,笑得有点勉强,尾音不受控制的抖了两下。
平陶村那地界儿,周边的山里早已被翻空了,哪来的野味儿啊,这必定是在深山里打的,哎哟我的妈啊,就说林家那孩子长得可真壮实啊,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今个幸好没有惹着他们。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拿眼瞅了瞅老张氏,冲着便宜儿子使了个眼色。“岩哥儿咱们走。”不见丝毫拖泥带水,转身就往院外去。
“等等等等等!!!”老张氏见亲家说走就走,赶紧伸手去拉她。“亲家有事儿咱们好好说话啊,乡下地头谁家带孩子没个磕碰的,亲家怎么就着急上了呢?这又不是头回。”可真是想不通,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莫不是摔坏了脑子不成。
听着这话,林可欣犯恶心,加快了步子,懒得搭理身后的老张氏。
“别走啊,我去喊人,这就去地里喊人!”
“行,我和岩哥儿带着大妞儿进堂屋里等你们回来。”林可欣利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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