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他没有变,她的心境却变了。
她望着月亮,眼眸朦胧憧憬,云苏,你如今如何?
似是看清了她的想法,赫连申淡淡开口:“云苏已到达东泽,你不必挂怀,他也不希望你如此。”
笙歌讶然,一时错愕,:“你——你说什么?”
未等赫连申开口,她再次问他:“云苏到了是么?他的腿如何了?是不是有希望治好?”
老天,老天保佑。笙歌心急如焚,鼻子泛酸,一边默默祈祷。这半月来她几乎没听见任何有关云苏的消息,最初是无法联系到,甚至赫连陵,也未曾告诉她云苏的情况。
后来后来她也平静下来,也总算失望起来。没有人和她说云苏的近况,有的只是些闲言碎语。她不想听,像鸵鸟一样躲起来,把自己封闭的严严实实。
赫连申停顿几秒,看了眼笙歌,还是开口道:“东泽的公主仍是愿意嫁给他,他没有拒绝。”
笙歌紧紧盯着他,眼眶泛红,语气焦急:“我不是问这个,我是说,云苏他的腿”
“”
赫连申没有回答她,只是静默看着她,似乎答案早在不言中,只是有人不愿清醒。
半晌,又是半晌。
笙歌扯出一丝笑容来:“这样,这样也好——东泽的公主和他在一起,他会幸福。”
赫连申一笑,似随意道:“你能这样想很好。”
夜凉如水。
星星更加璀璨,月光更加朦胧。
赫连申低低道:“睡吧。”
笙歌摇头:“我还不困。”
赫连申似是猜到她会这样说,只是摇摇头:“我以为你会说,这样寒冷的天气,又与我同在一起,你睡不着。”
笙歌也一笑,笑容颇有几分释然:“在这之前,我也不曾想象你能在这样的环境下坦然安眠。”
见到他的时候,他从来都身处于闲适,神色淡然中自有一派高洁,如同那晚在莲池旁遇见他一样,他没有和别人把酒言欢,而是沐浴在月光中安然吟思。那一番自然而未有矫饰的举止,仿佛让人觉得他就是这样质性安坦。
倒没想到,在这样简陋的地方,他仍然随遇而安。
赫连申似乎笑了,显得有一丝柔和:“我确实没打算在这里睡觉。不过这种地方我待的时间倒曾有很多。”
第七十八章 关押入牢()
忘了聊到哪里去了,两人谈天气,谈清风明月,谈古往今来,不知何时,竟然睡着了。
这里虽然条件简陋,身下的石子又十分咯人,但笙歌还是睡得十分香甜,醒来一看天竟已大亮,身上正披着赫连申的外袍,头下也正枕着赫连申的肩,是半靠在他怀里的姿势。
笙歌才醒还有些迷糊,她伸了懒腰后赫连申便递给她一些不知何时采来的果子,说:“先吃一些,润一润嗓子。”
笙歌乖乖接过来,一言不发地吃完。
赫连申将外袍披上,站起身来,望了望远方:“这个地方有些偏僻,他们一时半会恐怕还无法寻来,我们需要再往前行一段路程。你坚持的住么?”
笙歌点点头。她不是养在深闺的小姐,自然没有古代闺阁女子的娇气,这一点路程还不是问题。
于是赫连申扶着她,一同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着。
这段路比想象的难走。饶是笙歌能坚持,却也依然觉得十分气馁,若是没有人在身边陪着,她会比现在绝望的多。
等往前行了大约一千米的路程,便是山壁,他们正往上行时,从上面却传来一阵声音:“你们去这里看看,你们去这边,剩下的和我来这边!”
他们仔细一看,为首的却正站着周潜与相府的人,一旁竟然还跟着焦急不已的碧儿。
笙歌大喜,忙朝上面喊着:“碧儿,我们在这里!”
她的声音一瞬间吸引了碧儿与周潜的目光,见到找了一整夜的人此时俱在崖下,所幸并未有太高,周潜马上派人绕路下来迎接。
王府的人效率很快,马上接应到了笙歌与赫连申。周潜蹙着眉,在赫连申面前肃然跪下:“请王爷降罪,若不是我疏忽”
赫连申淡淡垂下衣袖,声音无波无澜:“不必,我无事。护孟小姐回府。”
周潜立道:“是。”
其实孟沂笙与孟爰笙也在上面,只是他们与周潜分开寻找,是以还不知晓笙歌在这里,碧儿发现笙歌以后于是连忙去通知他们。
笙歌被护着走上崖时,站在这里往下望,才终于觉得有一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受。她昨天就是在这里被困了一晚上,还磕磕绊绊,幸而有赫连申作伴,若不然恐怕她一个现代女性,在这样的地方待一晚上也够呛。
孟沂笙和孟爰笙果然很快赶来,听闻笙歌出事后他们俱惊了不小,怕孟相与母亲担心,也怕失了笙歌颜面,便只带了亲信来找寻。现在见人相安无事,总算长舒一口气,又忙问她当时是发生了何事。
孟沂笙和孟爰笙向赫连申道过谢,便带着笙歌回府。他们二人此番有惊无险,又舍不得骂笙歌一番,想起当时是他们自己希望笙歌从云苏的阴影下走出来,对她出府也是赞同与知晓的,于是又自我检讨起来,对她以后出府也限制起来。
好在没有惊动孟相与母亲,笙歌在孟府里平静待过几天之后,却忽然从朝堂里传来一个惊人的消息
二皇子赫连申与丽妃有染,有乱宫闱,皇帝闻之大怒,丽妃打入冷宫,赫连申被关押入牢。
消息一出,四座皆惊。
来不及管别人是什么看法,笙歌却是焦急不已。
信么?大概是信的。
但她却不愿往这个方面想。她只是在想,皇帝昏庸,如今有什么方法,能够救他出来
现在朝堂局势一变再变。先是太子被废,三皇子云游在外,无意储位。二皇子被关押入牢,大权在握的只剩四皇子赫连陵和赫连淳。
赫连淳军功赫赫,但却有疾赫连申假以时日出牢,却必定受皇帝冷落。赫连陵才是皇位的不二人选。
老臣们兢兢业业一辈子,现在迎来边关之乱,储位之争,明里暗里下了十足的功夫,就这么过了几天,知道皇帝至少不会昏庸到因为一个女人牵累皇子,笙歌也总算定下心来。
赫连陵来孟府时,对她说明了宫里近况,却发现笙歌对他的态度冷淡许多。
他道:“丽妃被削去妃位,她的父亲张之义受到些牵连。我知道前些日子二哥救了你,你此时难免担忧他,放心将此事交给我,不要连累进来。”
笙歌回他:“那么何时能救他出来呢?”
赫连陵心神一敛,蹙着眉头:“会花费一些时间,但你放心,假以”
笙歌眉心拧起:“四皇子,感谢你的好意。现在朝堂之上皆是你的人,皇帝也只信于你。这样大的排场,你当真也不满足么?你从未在我面前瞒过你的心意,让我感动,但这次所作所为,实在让我心寒。”
赫连陵蹙着眉头许久,才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你的意思是,二哥这个事件,竟是我告发的?”
笙歌不耐转过身:“是与不是,现在也已不重要了。二皇子如今身在大牢,四皇子含糊其辞,恐怕装的也太不像了些!”
她第一次以这样重的口吻对他说话。不耐,焦躁,失望,甚至带着一点点的厌恶。
赫连陵身形俱都僵住,心里难以言喻的苦涩弥漫开来,竟然做不出一点反应。
她,因为赫连申,这样迁怒于他。
微微合上眼,赫连陵平息了一下,慢慢说道:“笙歌,我会将二哥救出来的。只是到时你千万勿怪我心狠。我是逼不得已。笙歌”
他冰凉的手指触碰到她的,声音渺远,微微颤抖,“有时我会想,你对我一直躲避,在我面前强颜欢笑,是不是因为,你自始至终喜欢的都是赫连申?”
如一个惊雷,在笙歌耳边炸开。
她一把推开赫连陵,脸色苍白,指尖冰凉:“怎怎么会!你怎么会这样想?”
赫连陵复看了她一眼,然后慢慢将她的手拉入手心,声音苦涩:“不是这样最好。我总会让你喜欢上我的。笙歌,我不奢求皇位,不奢求亲情,我只想你能喜欢我,只要你喜欢我,我就满足了。”
他是皇子,纵使住于后山之中,又何曾这样卑微过。
笙歌鼻子一酸,却强忍住思绪,没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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