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这边愁眉不展,寝宫突然窜进一道黑影,九九未惶恐,只是微微皱了下眉头,“红缨,深夜入宫可有事情禀告。”
“主上不好了,皇帝要废后!”
“什么?”九九拍案而起,“怎么回事?”
红缨双手握拳单膝跪地,“属下接到锦荣宫嬷嬷传出来的消息,怕耽搁就直接闯进来了,主上莫怪。”
“快起来,先别管这些礼数,快说怎么回事?”皇帝要废后?这可真是意料之外啊。
红缨站直身才道:“皇帝连日宿醉锦荣宫,那锦妃就在皇帝耳边吹枕头风,说皇后无子,又掌权干政,作风极像前朝崔氏,有夺位之嫌,让皇帝尽早废后,以免后患。”
九九讥讽一笑,“那皇帝信了?”
“皇帝不信,可也扛不住锦妃夜夜灌输,皇帝这会儿已召了内臣进殿,书写废后诏书。”
“岂有此理。”九九拍案,“走,现在就跟我去锦荣宫。”
“皇后!”红缨怕主上冲动,“主上不先想想对策。”
“再不走,大印一扣,就晚了。”又吩咐道:“安排几十个宫女跟我一同去。”
九九披上风袍,坐上銮驾直奔锦荣宫,一甩锦袍,下了凤銮,让那几十宫女在锦荣殿外等候,带人可不是耍威风,锦荣宫里有宫女太监还有女侍,她总不能吃亏。
一入锦荣宫,月下菩提,莺歌燕语,真是好一片风华雪月。伴随着一声皇后驾到,九九缓步进入院中,就见李智手持着国玺就要扣在那摊在酒桌子上的诏书。
“皇上真是好雅兴,这在酒桌上是要办什么国事?”
李智闻言手一抖,那国玺就摔在了酒桌上,一旁的锦妃见状,见大事不妙,赶忙急劝,“皇上,既然决定了,就不要犹豫,皇后居心叵测,不废后患无穷。”说着便拿起那玉玺,硬塞到李智手中,“皇上,快落印吧。”
李智拿着国玺的手颤抖个不停,眼神闪烁的看着九九,那国玺要落不落。
九九直接走到李智身侧,伸手抽出那诏书,立刻有人过来掌灯,九九粗略扫了一眼,轻哼道:“皇上,这是要废后?”
“皇后,朕……”
“还叫什么皇后啊,这就要废了。”把诏书重重的往酒桌上一扔,“皇上既然想好了,就落印吧,还犹豫什么?”
锦妃一听赶紧又插嘴,“皇上,莫要再犹豫了。”
“给我闭嘴。”九九眼神一斜,“本宫与皇帝说话,哪有你插嘴的地方,还懂不懂规矩了。”
锦妃哪里肯退让,手帕一甩,轻蔑的看了九九一眼,“一个废后,还敢这么嚣张。”
“废后?”九九点点头,“的确是将废之后,可这诏书上还没落印呢。”又揶揄道:“我这个皇后的确失职,封后三载从未管理过后宫,不如就趁着现在最后一刻,本宫仰仗这后位,替皇帝好好管教一下你们这帮后宫的嫔妃。”
九九阴森一笑,“来人,给我打。”
“我锦荣宫可允你撒野?”
“允不允,可不是你说的算,我看谁敢拦。”九九一个眼神,立刻进来一批女侍卫,她带来的人终归是要管些用的。
几个孔武有力的女侍卫一上来,锦妃立刻就怂了,大叫,“皇上,皇上,救救臣妾。”
李智瘫坐在石凳上,哪还管得了锦妃。锦妃见状万分惊恐,皇上是指不上了,大喊:“玉嬷嬷,李嬷嬷,快……”
喊谁都没用,九九是不爱管这后宫,可这偌大的后宫又哪里不是在她掌控之内。
九九瞅瞅锦妃的惨状,“轻着点,别给打死了。”
九九说的是真心话,可那些女侍卫以为她意思是往死里打,就听那边掌掴声,鞭打声此起彼伏。
哎,九九叹口气,坐在李智对面,哀声道:“皇上要废后,可是九九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
李智头头微微下落,半响才喃喃道:“朕,喝醉了!”
“醉了?”九九轻笑,“那现在可醒了?”
“半醉半醒。”
九九将那纸诏书重新推到他面前,“那这废后的诏书还盖不盖印?”
李智气愤将诏书一推,“九九,你再逼朕。”
“臣妾惶恐。臣妾要是不敢来,估计已成废后了吧。”
李智轻哼,“这不正是你想要的,你不是一直盼着这道旨意,早日离开着皇宫,离开朕。”
“的确。”九九倒是不否认,“日日夜夜都想。”
“你!”李智气急,凶恶地道:“那你还来作甚,将那诏书给朕,朕这就成全你。”
“先等等。”九九依旧面不改色,“我是想离开,但却不想被皇帝这样赶出去,其实皇上要废九九,随便扣上一条罪名都可以。但皇帝你可还记得,当日册封大典上,您说过,只要在位一日,必不会亏待九九?”
李智垂目不言。
“可今日皇帝醉酒,瞒着九九,将往日承诺就随意的摊在这酒桌上,就这么草率的背信弃义,结束了你我二人这几年的相依?”
不是没有一点感情的,虽是建筑在利益之上,可他们从孩提时期就认识,这三年来同舟共济,在这波云诡谲的朝堂上硬拼出一席之地,谈何容易。
九九接着道:“皇上,这三年来我们虽然不是真正的夫妻,但九九自认从未做过愧对皇帝的事,九九不求皇上能惦记九九多少好,只求可以让九九全身而退,这难道也是奢求?”
“九九……”李智面带羞愧,酒也全醒了,“是朕对不起你,朕任性了。”
九九这出苦肉计算是演的差不多了,将那纸诏书放在袖口里,“这,九九先收下了。”
“你……”李智伸手就要抢,“朕不废后了,朕后悔了。”
“皇上,九九早晚都是会走的,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九九浅笑,“九九也曾答应过皇上,会相助到皇上不需要九九的时候,这皇宫中,九九是皇上最信任的人。”
“朕懂了,朕是糊涂了。”
这危机算是解除了,九九悬着的这颗心算是放下了,还好李智她还拿捏的住,她是很想离开这皇宫,但现在真不是时候。
她还摸不清李弘的心思,这三年来,李弘虽未与她正面交锋,但也处处借机为难,谁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就比如这个锦妃。
九九移步走到锦妃身旁,脸被打出了一道道血凛子,九九叹口气下令道:“停手吧,都下去。”
女侍卫撤离后,九九托起锦妃血污汩流的下巴,弯身道:“锦妃,你可知错?”
锦妃眼神凶毒,口齿都不清依旧咬牙反驳,“你这恶妇,本宫何错之有?”
九九摇头无奈一笑,“这后宫,你们几个嫔妃一直兴风作浪,我宽容不争,视若不见,由得你们胡闹,可你错就错在不该得寸进尺,太过着急!”
锦妃呸出一口血污,知道自己完了,索性吐个痛快,“你眼高于顶自以为是,霸占着皇帝,干涉朝政,实属霍乱。”
“这是谁告诉你的?”九九又是一声长叹,身子向下又弯了弯,在锦妃的耳畔低声道:“你都死到临头了,还没想明白?你只是四王爷手中的一颗废棋,他走你这一步,就知道无太多用,未行就打算弃了。还在为他演戏?知不知道,整个皇宫中,除了我,没人也不会有人肯救你,想活命就把嘴闭上。”
“啊呸,你有那么好心。”
“既然这么想死,我也不拦着。”九九擦着脸上的血污,“你最错的就是不该同谋四王爷,知不知道这后位我是坐不了多久的,而这后宫中锦妃你最得宠,家世背景最殷实,只要你能怀上龙种这后位早晚都是你的。是你太过心急了。”
“你……”锦妃眼里虽还是怨毒,但已开始动摇。
“但现在也为时已晚。”九九还是太过心软,“还想活么?想活就说句软化,我求皇上送你出家为尼。”
作者有话要说:写完时间有点晚,先发上来,醒来后捉个虫虫。
感谢雨后庭院和字母d的地雷啊。争取真能结果出好多更……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为尼……好一个出家为尼!”锦妃闻言;满是血污的脸上神色癫狂;早已不复昔日风华,在这锦荣宫中凄厉大笑:“哈哈哈哈,你这个鸮心鸝舌的恶妇!后妃送入寺中岂有活路;终日受那些恶尼欺辱,过的日子就连狗奴贱婢都不如,我又何必苟活;成全你那欺世盗名的仁德!”
话音刚落,她不待众人反应,竟是拼尽残存余力挣开了宫婢的压制;冲到殿柱前用力一撞;发髻尽散;身躯缓缓沿着雕刻金龙玉凤的柱子瘫倒在地,留下一道长长的血迹,一代宠妃竟就这么于寝宫中触柱而死,香消玉殒。
九九迈出去的脚,久久才收回来,眼望着锦妃的尸首轻言,“这是何苦呢。”
这宫中的女人依附的不过是皇上,许是他看见了李智那一脸冷漠觉得此生再无希望,可难道就再没其他出路?
院中一静,不知过了多久,九九缓缓吐出一口气,启唇尚未说话,原本服侍在锦妃左右的宫女就已双膝一软,洪水猛兽一样望着她,见状九九闭了闭眼,方道:“来人,把锦妃带下去吧……依贵妃之礼厚葬。”
锦妃双眼犹自圆睁,空洞洞地不知道望向哪里,竟是说不出来的怨毒。一名年纪较长的老宫女抖着手上前,轻轻把她的眼睛阖上,扶着锦妃的双臂一路拖出殿外。
九九将这一幕看在眼里,胸口一阵闷疼,不知怎地,锦妃身前虽与自己势不两立,背后百般作祟,如今她死去的情状,却让九九心底泛起一阵兔死狐悲之感。
她站在那里微微怔忡了下,又转身去面对还瘫坐在那里的皇帝李智,李智原本正痴愣愣地望着锦妃被拖出去的殿门口,这时候见她回头一步步走向自己,竟然下意识地如同方才那些宫女一样,脸色发白地往后缩了缩,只是有背椅在后面抵着,才没让皇帝陛下彻底失态。而周围的宫女们也拼命地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恨不得都把自己藏进泥巴里。
九九重新一步一步走近李智,湖意色双尖翘头凤履在云缎锦袍下一闪而过,脚步停在桌前,向皇上微微倾身行礼,然而此时皇帝在座而她站着,两人相距不过一臂,这一礼下去,头上玉簪叮当轻响,夹带着幽幽暗香向李智笼罩而来的,竟是几分居高临下的气势。
李智感觉自己就像被困住了,他屏住呼吸看着他的皇后从右手边的袖口里抽出一张空白谕旨,在他面前铺平。
“皇上,”九九轻声进言:“北方之事甚亟,恳请陛下下旨修河。”
“彼地久未逢旱,何以忧?”
“前朝北方风雨不调,久旱无收,是地理状况所致,非一时之祸,”九九道:“流民不是南迁颠沛,就是落草为寇抢劫官商,朝廷为此需要出动大量人力物力亡羊补牢,实在不值。近年北方情况尚可,当地百姓休养生息,正是适合调用做工程的好时候,可以未雨绸缪,此时不修河,更待何时?”
九九捡起方才用来拟写她废后诏书的御笔,将其举至齐眉:“陛下,此事切勿拖沓,以免灾祸突至,‘以饥令罢役’啊!”
李智被她的一番慷慨陈词驳得哑口无言,面前女子神态虽然恭敬,但眉目凌厉,凤仪飞扬,暗含不容拒绝之势,再看殿中肃静,竟然无一人能够站出来呵斥她殿前惊驾,地上他那爱妃的淋漓血迹尚未干透,软玉在怀的感觉依然清晰,而人却已在皇后的三言两语之下当场毙命,李智只觉心里寒意彻骨,一双龙肩也不由得垮了下来。
“就依,皇后所言吧……”
“请陛下拟旨!”九九依然托着那支笔。
李智手指微颤,将其接过来,蘸了墨想写,却是心乱如麻,无从下笔,九九也不催促,只是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李智强撑了一会儿,终于还是颓丧地弃了笔,拾起玉玺,在上面按了一下,直接将加了印的空白谕旨交给了上官皇后,之后就闭上眼,脱力般坐在高位上,再不发一语。
“皇后可代朕执笔。”
九九接过谕旨,将其卷好收入宽大的袖中,和方才的废后诏拢在一起,即便李智没有再看她,她依然对皇帝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一声不响地退出了锦荣殿。
由宫女搀扶着登上回宫的凤銮,她这才将紧握的手掌在面前摊开,手心里嵌着深深的指甲印,微微往外渗着血,而另一只手则伸到袖中,反复地摩挲着那两轴谕旨。
这两轴谕旨,真真是把她这个上官皇后推到了自己最不愿意走到的一步,从今往后,恐怕任谁都知道后宫朝堂没有她把持不了的了——可这真的是她所想要的吗?她不忍心看到锦妃死,但却逼死了对方;她本也不敢逼迫皇帝,可皇帝却畏她之心日重。
由皇后代笔拟诏?呵……她上官九九一介妇人,何德何能?
九九回宫后,就着人将空白谕旨交到了中书省,掩下了皇帝的口谕,只让其代为拟旨。
中书省忙碌一夜,第二日早朝,上官皇后踞裙出列,抖开墨迹尚未干透的谕旨,清凌凌的声音一字一句掷落在宣政殿,修建运河之事终于就此一锤定音。
当最后一字落下,朝中百官齐声领旨,一时间呼声震天,九九站于层层台阶之上,扫目向下望去,其中一部分是在她势力底下的官员,另一部分则以李弘为首,她的目光不自觉地与李弘相接,这电光火石的一眼,一个立于高位,一个俯首叩拜,其中的暗潮涌动,掩映的正是当今时局的风起云涌。
而龙座上的那位,脸上则闪过一丝大势已去的苍凉。
李智知道,他败了,他曾逞强的以为,只要他勤政爱民,早晚有一日,他即可真正的手握江山,俯瞰众臣。
他现在才明白,其实那不过是九九给他画的一张大饼,只能作为梦想,他这个皇帝,只是坐在龙椅上的傀儡。
作者有话要说:好久没更了,~~~~(_)~~~~ ,知错知错,希望尽快度过难关
第一百二十六章()
皇帝在御前;九九在身后;如今的大晟;上到满朝文武,下到平民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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