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曜死死捏着她的手,刚要说话,却猛然听见那边一阵汽车鸣笛声。
动静十分之大,乃至于围住他们的人群纷纷朝那边看去。
接着,不知道有谁激动又癫狂地喊了句:“钟国强的儿子也出来了!就在那边!”
“咱们围他去!儿子肯定比半路女儿宝贝!”
钟玺佑?
钟悠悠和秦曜都愣了一下,扭头朝那边看。
就像是燎原的野火倏然退去一般,这群疯狂的人转而朝着后面那条路的一辆车子跑去。
他们这么一散开,钟悠悠才得以看清,那边街道上,钟玺佑那小子竟然真的和今明开了辆车就冲出来了,竟然还大摇大摆地开着敞篷车,音乐震天响,生怕别人不发现他。
钟玺佑正朝自己这边看,确认人群都被他转移掉视线以后,今明轰隆踩了一下油门,吹了声口哨,那俩小孩的车子猛然朝着相反的方向冲了出去。 富品中文
67、六十七章()
这一幕惊心动魄。
若不是附近的居民人群早就被驱散开; 只怕会发生踩踏事件。
明晃晃的太阳,乌泱泱的人群,吵哄哄的空气; 为首的黑瘦青年拿着棍子,带着一群人蜂拥追上去。
事不宜迟,秦曜冷硬着脸色; 踩下油门,车子犹如离弦的箭,瞬间脱围。
小赵也哆哆嗦嗦地掌着方向盘; 开着车子紧随其后。
钟玺佑还在扭头朝后看,见那边两辆车子已经开走,才松了一口气; 催促道:“能不能开快点儿!”
车子一路狂飙; 今明满头大汗地踩着油门; 唾道:“有本事你自己来开; 毛都没长齐,驾照都没有,就知道使唤我!我真是被你害惨了!回去我爸肯定要打我!”
他刚拿驾照不久,车子开得横冲直撞。可再怎么样,四个轮子也比两条腿快,
眼见着快要甩开后面那群人; 他还有心思吊儿郎当地调侃道:“我说,你们钟家动作真大,破个产也搞得腥风血雨。”
“破个屁的产; 你家才破产。”钟玺佑没好气地道,他心脏跳得飞快,刚要将敞篷车拉起来,却只听“砰”地一声。
混杂着尖声怒骂,有什么破风而来。
那是一块巴掌大的砖头。
一片混乱,甚至不清楚是谁混杂在人群中掷过来的,钟玺佑瞳孔猛缩,偏头躲去,那砖头好险不险,刚好从他脸颊旁擦过去,砸在前面的玻璃上,四分五裂,玻璃炸成了蜘蛛纹。
今明吓了个半死,偏头看去,只见钟玺佑脸颊被划了一道,血顺着汗淌了下来。
钟玺佑摸了下脸,摸到一手血,脸色铁青。
秦曜的车子开到钟家别墅,这还是自从半年前搬出来以后,钟悠悠第一次回到这个地方。
她拢了拢外套,心情复杂地下车。
这段时间钟家显然方寸大乱,平日里停留在门口的司机这会儿都不见踪影,不知道是有事被钟父派出去了,还是司机怕钟家快破产了,所以提前跑路了。门口的花草植物也有几天没修剪了,导致乍一看,竟然显得有些荒凉。
秦曜给她拉开车门,道:“你弟弟和你弟弟的同学还没回来,你先进去,我去找人回来。”
钟悠悠点了点头。
方才钟玺佑会出现在那里,的确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她在这个世界里,亲近的从来只有秦曜一人,她只把秦曜纳于自己人的范围之内,所以无论是困难还是欢喜,都只和秦曜分享。方才秦曜不顾一切开车闯进去带她走,她也不会说谢谢,因为换了秦曜陷身囹圄,她也会那么做的。
然而方才钟玺佑到底也是为了她置身危险当中。
她到底也不愿意他出什么事,又欠下一个人情。
秦曜上了车,钟悠悠还是很担心,扣住车门:“一切小心,你要不带两个人吧。”
“放心。”秦曜笑了笑,点了火。
听见门外的动静,于妈洗菜的手也没来得及洗,猛然从里头跑出来,见到正抬步上台阶的钟悠悠,一时之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等钟悠悠走到她面前,她才猛然激动地叫起来:“先生夫人,大小姐回来了!”
大小姐。钟悠悠听到这个迟到的称呼,心情复杂地扯了扯嘴角。
这会儿钟父还没有赶去公司,这几天他忙得焦头烂额,头发都白了一小半,血压直飙。去了公司也没有用,看见手底下那群跟无头苍蝇一样根本拿不出主意的下属,他也一肚子气,于是索性在家远程指挥。
他联系过秦曜好几次,先前得到的回答都是拒绝。然而不知道为何,昨晚深夜秦曜却打来电话,松了口,答应资金上帮他一把。
最可贵的是雪中送炭。
别的世交旧友都知道此次钟家面临的危机很大,帮了钟氏,钟氏也十分有可能翻不了身,到那时资金便是打水漂了。可秦曜居然还是愿意搭一把手。即便知道秦曜可能只是因为钟悠悠,才施以援手,但钟父仍是感激不已。
昨晚,挂掉那通电话的钟父很是感慨。他驰骋商场大半辈子,居然有朝一日,还得靠自己女儿“女婿”搭救……
他还想问问,秦曜出手相助,钟悠悠是否知道,有没有可能,钟悠悠嘴硬心软,表面上说着和家里断绝关系,可暗地里却悄然让秦曜相助……
一想到有那个可能,他便心头一片复杂和柔软。当然他知道,很有可能是自己多想了。
然而却没想到,就在这会儿钟悠悠居然回来了。
钟父喉咙一哽,连忙跟钟母一块儿出门迎接。
钟母身上倒是还穿着精心收拾过的衣服,可钟父身上的西装却皱巴巴的,一看就是被公司的事情忙昏了头,压根儿管不上自己的仪容了。
“悠悠。”钟父轻唤了一声,一大把年纪的中年人鼻腔一酸,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钟母也是自从上次见过钟悠悠以后,就没有再见到钟悠悠出现在他们面前了,此时猛然见到钟悠悠回来,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想上去握住钟悠悠的手,可是手刚伸出去,钟悠悠就不动声色地撇开了身子,她的表情一僵,黯然地放下了手。
不过,无论如何,钟悠悠听到钟家这次发生了这么大的危机,愿意赶回来,她能够这样,对钟父钟母来说都已经是莫大的宽慰了。
钟悠悠道:“进去说吧。”
“好,先进来。”钟父好半晌才从纷乱的心情中理出一丝头绪。
几人正要进去,却只听那边“嘭”地一声响。
今明开着车跌跌撞撞地回来了,由于过于惊慌,车子竟然直接一下子撞在了别墅面前的大树上。
有安全气囊,就是车前杠撞歪了一点,人没事。
钟父钟母吓了一跳,连忙走过去,钟父更是怒不可遏:“钟玺佑,你这小兔崽子又去哪儿了,关键时刻,不是让你别乱跑吗?”
今明推门下来,哭嚎道:“伯父,您别骂了,您快看看您儿子——”
话还没说完,钟母一把推开他,吓得搂住刚下车的钟玺佑,见他脸上都是血,差点晕了过去。
钟父也一阵头晕目眩,眼皮直跳:“怎么回事?”
“妈,没事。”钟玺佑打掉今明的手,无力吐槽道:“就是脸上划破了一点,又没死,不是什么大事。”
他从车子上扯了几张纸,把脸上擦干净,这才露出伤口,短短一截,的确没什么大事。
钟父这才松了口气。
“怎么弄伤的?”
钟玺佑肯定不能火上浇油,简单道:“就是今明非要开车兜风,拉上我一起,敞篷车开到林荫道上,我被树枝划破了脸。”
今明:???
钟父看向今明的脸色都沉了,一脸“这小子是个祸害找个机会我非叫人打断他的腿”的表情。
“……”今明背了个锅,不敢吭声。
钟母还是心急如焚,抱着儿子胳膊,心疼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不是让你别出门吗?出门也要带保镖,现在外面有多乱不知道?幸好没出大事,但你前阵子打架骨裂现在又脸上划破了,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
钟玺佑皱眉:“妈你松开,我手疼。”
钟母慌忙松开他胳膊。
钟玺佑视线这才定定落在站在后面的钟悠悠,想邀功,又不敢,于是小声叫了声:“姐。”
钟悠悠方才经历了那一幕,自然知道钟玺佑脸上的伤不是那么简单,但她没说什么,钟母还在抽泣,吵得人脑袋疼,钟悠悠皱眉对于妈道:“别慌张了,叫家庭医生来,给他包扎一下,免得破伤风。”
钟父脑子这才清明一点:“对对对,叫家庭医生。”这几天他实在是焦头烂额。
钟母抹了下眼泪:“悠悠,幸好你回来了,这家里还算镇定点儿。”
钟玺佑也情不自禁咧开嘴角,虽然他姐还是一副漠不关心的神色,可到底给他叫了医生啊,这不就是软化吗?
他竭力想抑制住自己的傻笑,于是吸了吸脸颊,装作若无其事地道:“我真的没事。”
钟家客厅,整整齐齐坐着一行人,于妈等几个下人知道钟父要商量重要的事情,于是都去厨房做饭了。钟悠悠给秦曜打了电话,片刻之后,出去接人的秦曜也回来了。加上今明这个外人,钟家齐整了。
方才被人趁着混乱用砖头砸那件事情,钟玺佑没敢和钟父钟母说,此时坐下来,他脑子里才开始思考。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父亲的商业对手弄出来的,目的无非是让钟家破产,想吞掉钟家这块肉而已。商场上的尔虞我诈,却是绝对不至于闹出人命来的,沉驰还没这个胆子。
到底是谁浑水摸鱼,竟然想要趁乱弄他。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他可没有那种不死不休的仇人。
钟玺佑越想脑子越乱,一时半会儿还没有理清头绪。
要是让他知道到底是谁,看他不弄死那人。
这边钟父已经调整了一下状态,给钟悠悠和秦曜说了一些他们还不知道的细节:“这个乌大江和李海原本就是我们钟氏的老员工,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居然反水!我真是太失望了!”
“现在这两人的老婆孩子正赖在医院,狮子大张口要赔偿,而乌大江的儿子叫乌大山,正带着一帮人在台金老路那边闹事,企图把事情闹大,我的人把他几次揪进局子里都没用,只让事情越演越烈,把他送进局子里,台金老路那群人闹得更厉害了。”
钟悠悠回想了下那个黑瘦的年轻人,那人估计就是乌大山了。
她隐约觉得这人有些熟悉,应该是在原文中提过一笔的人物,但一下子肯定记不起来,于是皱眉思考。
现在的关键就是要寻个突破口,沉驰应该是花了大价钱,才叫这群人固若金汤,竟然齐心协力来闹事。
“堵不如疏。”秦曜对钟父淡淡道:“你关他一个人,肯定没办法关他们所有人。”
钟氏又不是黑帮,从某种程度上来讲,钟父还相当**,生意场上这么多年,从未玩过阴招,这也就导致这次栽在沉驰手上。
钟父叹了口气,对秦曜道:“这次实在没办法,所以才找秦氏帮忙。”
秦曜已经打算出手管了,便问:“这次闹事的那群工人,伯父,你有他们的资料吗?”
“这个自然是有。”钟父让钟母去书房把一本资料拿出来,是近几日他让助理查好的。
秦曜粗略翻了几下,从中揪出一张资料,沉吟片刻。
“乌大江、李海及其家属是这次闹事的头子,他们都是拿了钱办事的,不知道沉氏那边给了他们多少钱,才让他们如此卖力。”秦曜道:“但闹事的人总共一百有余,沉驰那吝啬鬼不可能给他们每个人几百万,肯定有很多人是跟着起哄的,其实半分钱都拿不到手。可以从这种人身上下手。”
钟父理出来一点头绪了,问:“你是说?”
秦曜将手里的一张资料递给他,道:“这人叫王望,你瞧他资料上显示有儿有女,有老有少,拖家带口,一家子十几口人全靠他吃饭。早年有讹诈的案底。这人肯定没被沉驰收买,因为要收买这人,肯定要花大手笔,沉驰舍不得掏那个钱。”
“他若是知道这次事情全都是钟氏的对手一手策划,他跟着被煽动,却一分钱都没有拿,肯定会不服。他必定会去找沉氏,要钱,威胁沉氏,若不给钱,便把事情败露出去。我们只需要找人暗示他这些事情,哪怕是无中生有,也要让他认为他能够从沉氏捞到一笔。”
“届时,沉驰肯定会先给一笔钱安抚他,堵住他的嘴。这笔钱沉驰怕事情败露,肯定不会从沉氏的公共账户出,必定是从私人账户出。”
“这个私人账户应该还和乌大江、李海等人有过金钱交易。我们利用王望这个人查到沉驰交易的私人账户,从而找到他买通乌大江、李海的走金证据。这样一来,至少能有东西牵制住沉驰了。”
秦曜一通分析,钟父总算是从混乱中找出了一丝头绪。
若还是年轻的时候的他,肯定也会想到“投石探路”这一招,可近来他的确是老了,忙得焦头烂额,竟然还没有秦曜这个局外人看得清楚。
“小秦,你真是救星啊!”钟父一顿大喜,立刻叫来助理。
秦曜吩咐道:“乌大江和李海收了沉氏的钱的事情,消息放出去一定要利落干净,要让王望无意中知道,才能利用得上他。”
钟父遂一思考,还是有些愁眉苦脸:“可即便有了金钱交易的物证,也没办法彻底反转,还需要乌大江和李海等人的口供。”
秦曜也拧紧眉头。
这件事从始至终,最难以突破的就在乌大江和李海这两家身上。沉驰不知道到底是给了他们什么好处,竟然他们以身犯险,命都不要了,也要拉钟氏下水。
“这个容易。”一旁的钟悠悠忽而弯了弯嘴角:“钟玺佑,你陪我演一出戏。”
钟玺佑突然被叫到,愣了一下。
演戏——演什么戏?
方才秦曜和钟父说话之时,钟悠悠一直苦苦思索那个叫乌大山的黑瘦年轻人为什么会让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