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和某个走流量路线的明星某一天突然和他们一块儿去竞争奥斯卡,说要跟他们比真演技、真实力; 有什么差别?
简直叫人心情复杂。
待钟悠悠坐下来后,前排两个竞赛班女生频频回头看她,忍不住捂住嘴小声议论:“十九班那种差班本来就没什么成绩好的学生,她这是矮子里拔将军,才能来参赛吧……运气可真好,我们班倒数几名都能排年级三百多名,都没法来。”
“对,年级现在也没有大考过,谁也不知道她现在能考年级多少名,我感觉就算进步很大很大,撑死了也只有五六百名……”
“也别这样说人家了,能进步那么多也算不容易的了。”
像她们这种常年盘踞成绩排行榜前茅的,不谈家世外貌各种因素,光谈成绩,是真的有点瞧不上钟悠悠这种横空出世的、不稳定、还没有什么战绩的黑马。都认为她这成绩风雨飘摇,指不定一下子就摔了下去。
钟悠悠听得到有人在嗡嗡嗡地议论,可没听到是在谈论自己,毕竟大巴车引擎声太大,什么都听不清,于是坐下来之后就打开秦曜给她的小行李箱。
打开之后,任子安也瞟了一眼,都对钟悠悠的男朋友有些惊叹——方才学校门口,钟悠悠朝秦曜跑过去那一幕,他可是看见了。
这简直应有尽有啊,太妥帖了吧!
钟悠悠注意到任子安惊诧的神情,忍不住得意地翘了下嘴唇,美滋滋地拿出脖枕套在脖子上,毛毯搭在腿上,开了一罐口香糖,然后将里头一袋子零食拿出来,摊在座位中间,又大方又霸气:“随便吃!”
任子安看了眼钟悠悠脸上得瑟的小神情,开始觉得钟悠悠接地气了:“……你朋友买给你的,我吃会不会不好?”这几天学校关于钟悠悠的千金身份传得沸沸扬扬,他都有几分钟悠悠不食人间烟火的恍惚感。
“不会,车上还看什么书啊,伤眼睛。”钟悠悠拿了任子安手中的竞赛书,笑着道:“你长得就不像是会喜欢我的样子,他不会吃醋的,只当好闺蜜。”
后半句让任子安十分无语:“…………”
什么叫他长得就不会喜欢她?是在说他长得太书呆子了吗?
十分钟后,任子安居然也开始把竞赛书摊在膝盖上,用来接开心果壳,吃着吃着,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吃了半罐了!钟悠悠坐他左手边,视线紧盯手机屏幕,正在……打游戏。
他简直有一种惶然感!
他这是在做什么?!放眼望去,车子上的竞争者们都在抓紧时间看奥数题,钟悠悠居然这么慵懒散淡,难道不怕考不好吗?!
她玩乐也就罢了,他居然也跟受了蛊惑一样,浪费时间在吃零食上!
他赶紧把书上的垃圾抖落进塑料袋里,推了推厚框眼镜,为浪费了的时间而哆嗦,打算认真看书。
钟悠悠从游戏中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安慰道:“不用紧张。”
任子安翻书的手一滞,纳闷至极:“你不紧张吗?不复习吗?”
“复习没用的。”钟悠悠坦然道:“我们参加的是奥数竞赛,考前多做两道题有什么用?这种考试永远都不会出相同题型的题目。不如放松放松,平时有多少真材实料,考试就只能考多少,临时抱佛脚是没用的。”
任子安有点凌乱了:“…………”
——这话通常是以前考试前他对班上后排那群倒数的同学说的……
现在怎么,他在钟悠悠面前,有种自己才是差生的感觉啊?!
明明钟悠悠在十九班以前都是倒数的,即便现在成绩变好了,也只是黑马,并不稳定。而他才是整整三年都考了十九班第一名,年级前一百的学霸!
可在钟悠悠这个曾经的班级倒数第八面前,这一刻,他竟然有了被学神支配的恐惧……
两人动静不大,但奈何钟悠悠本就是全车瞩目中心,几乎全车的人都看到了,在他们拼命抓住最后一点时间复习,即便没复习也闭上眼睛养足精力的时候,钟悠悠这丫,居然在吃零食打游戏!
???
这简直让人又气,又怒,又心情复杂!
算了算了,全车的人纷纷安慰自己,钟悠悠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她压根就没打算考好,估计这次竞赛也不会考得怎么样,对他们没有竞争威胁,不要管她了。
……
而在全车人心情复杂之际,后排同时也有一道晦涩的视线落在钟悠悠身上。
时之棠来得早,坐在后排之后,便靠着窗面无表情地闭着眼睡觉,黑色兜帽衫拉到鼻梁处,也没人发现他也在这车上。
前一段时间他心情一直很乱。他其实几乎已经可以判断钟悠悠也是重生的了,所以才会眼中再也没有他了。他一度不能接受,花了很长很长时间,直到生日宴后,才终于接受了钟悠悠已经不喜欢自己了的这个事实……
没什么比这更加讽刺的了,当钟悠悠再也不再追着他跑的时候,他的视线又总忍不住放在钟悠悠身上。
看着她越来越如同擦拭掉灰尘的珍珠,释放出原有的光芒。
“朋友”、“吃醋”……
钟悠悠和她身边的男生的交谈会有几个词跳进他耳朵里,令他心中滋生出一些密不透风地裹缠着心脏的东西,愤怒,生气,更多的是后悔与愧疚——她和秦曜的关系在短短一段时间内居然已经突飞猛进到了这种地步吗?
他想,他心中滋生出的这些复杂的情绪,或许名为不甘心和占有欲。
爷爷逼迫他把钟悠悠夺回来,因为钟悠悠才是钟家的千金,才能和时家进行联姻。可他心里难道不也是这么想的吗?他不甘心。不甘心为什么钟悠悠对自己的感情能轻而易举地收回,投注到另一个人身上。
如果再努一把力,会不会唤回她曾经对自己的好感?
*
车子途中会经过一条盘山公路,道路开始颠簸起来,大巴车开得不稳,跟抖筛糠似的。
钟悠悠和原主都有些晕车,晃来晃去,便觉得胃部十分不舒服,有种想吐的冲动。
她只好放下手机,让任子安把窗户打开,闭上眼睛休息。
可越来越颠簸,她脸色便有点不太好了。
任子安是个只会读书的人,并没发现她的异样,倒是左边有个女生小心翼翼地推了推她,小声问:“钟悠悠,你是不是晕车啊,我看你脸色很糟糕。要不要换到车子最前排坐,感觉会好一点。”
秦曜给备了晕车药,钟悠悠吃过了,但药效还没发挥,她就很难受了,她摇摇头:“没事,应该快到了,再撑撑就好了。”
哪里想得到路这么远,这都开了快一个半小时了,隔壁市到这里两小时的路程,看来还得撑半小时才行。
这女生也是好心,但见钟悠悠说没事,也不好多管了。
何况,前排大家都想坐,前排的那女生未必会愿意和钟悠悠换位子。
……
可万万没想到,没过几分钟,第一排位置那女生频频往后看,忽然,站了起来,扶着座椅一步步地走到钟悠悠面前来。
她往最后一排看了眼,耳根红着,对钟悠悠道:“你是不是晕车?我还好,不晕,要不你坐我那儿去吧,会好很多。”
钟悠悠有些诧异,这位同学居然主动要求把第一排靠窗的位置让给自己?这么好心的吗?车上其他同学也都很诧异,这女生是出了名的不礼让,今天怎么了,魔怔了,还主动让座?发挥雷锋精神?
但钟悠悠也的确很难受,便说了声谢谢,被扶着去了第一排。
这时候任子安后知后觉地抬起头,钟悠悠怎么走了?在他身边坐下来的女生似乎是个竞赛班的女生。
这女生又掏出手机看了眼,上面有校草时之棠发来的短信,她忍不住将短信收藏了,脸上有几分羞涩。尽管这短信是:
——“同学,十三排的钟悠悠有点晕车,你能不能和她换个位置?”
*
抵达大学城,大巴车在宿舍面前停下来。钟悠悠拎着行李箱一下车,就觉得有点不大妙,这几栋住宿楼破破烂烂,没有电梯。应该是大学里面废弃了的宿舍楼临时收拾出来让他们这些来参加考试的学生住两晚。
还有从别的学校来的,重点高中的、乡镇高中的,十几所高校的车子都停在停车场。
他们贵族学校的学生娇生惯养,抗议声尤其大,简直怨声载道。尤其是女生,大多带了很重的行李,连个电梯都没有,怎么搬上七楼去?
“早知道就去外面订房间了,现在订还来得及吗?”
钟悠悠和她们不一样,不是从小就开始富养长大的,原主也和她一样,力气还挺大,不觉得搬个行李有多苦,于是找到自己的房间号,就拉着一大一小两个行李箱准备往黑黝黝的楼道里走。
没走两步,兜里手机忽然响起来,八成是秦曜问她安全抵达没有。
钟悠悠感觉心里暖暖的,在楼下停下来,接通。
秦曜磁性的声音从电话中传过来:“到了吗?”
钟悠悠笑了一下,可还没等她来得及说话,身边忽然走过来一个人,响起一个声音:“我来吧。”
时之棠走到她身边,没等她拒绝,就直接一手拎起一个箱子,上了几步楼梯。
周边的女生都愣了一下,看过来,登时羡慕得不行——这可是时之棠啊,学校的风云人物!他怎么和钟悠悠认识?哦,对,她们还没能反应过来钟悠悠才是钟家的掌上明珠的事实,既然这样,那时之棠和钟悠悠认识也不足为奇了!
他对钟悠悠可真好。
孟诗萱还真挺可怜的,虽说的确是鸠占鹊巢吧,但现在不仅连家人身世背景还了回去,就连未婚夫也对她冷淡得不得了,反而再三向钟悠悠示好……
一时之间,钟悠悠只觉得周围看过来的眼神全都酸溜溜的,甚至有外校不认识时之棠的女生,只见帮她搬箱子的男生帅,便羡慕地朝她看。
钟悠悠立刻皱眉:“不需要。”
可时之棠没理她,一下子已经上了半个楼层,钟悠悠拽都拽不动,只好咬咬牙,快步跟上去,冷冷问:“时之棠,话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你这是干什么?”
时之棠提着行李箱大跨步上楼,在被她阻止时,抿了抿唇,但仍然没有停下脚步,一口气给她把两只行李箱提到了七楼的房间。
这是干什么?放下自尊心和骄傲,重新去找回被自己弄丢的东西。秦曜等了钟悠悠两辈子,他也可以办到。她为什么要一棍子打死他,一个机会都不给他?
“没什么,早点休息,下午还要考试。”时之棠定定看了钟悠悠一眼,转身下楼。
钟悠悠看着他的背影,一阵无语,可当她转身将箱子倒下来,打算收拾的时候,发现了更令人……的事情。
和秦曜的通话时间03:20,秦曜刚刚才挂断的。
“……”完蛋了。
钟悠悠猛然有种给他戴绿帽子的心虚感,抓着手机不知所措。
这边,秦曜站在落地窗前,放下手机,屠志帆只觉得他脸色都黑了,下一秒,秦曜抓起外套就往外冲,紧绷着下颌,有种如临大敌的严峻感。高大的身影一闪,就离开了办公室。
屠志帆吓了一跳:“你干什么去?”
作者有话要说: 秦曜:你说呢,追妻。
下章预告:钟悠悠对孟倩道:“要不你跪下,偿还一下?”
第36章 三十六章()
孟诗萱再次去学校的时候; 已经是四五天之后了。
这四五天的时间,学校里关于真假千金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 但什么八卦都有稍微平息下去的那一天,至少不会在走廊、教室、操场等随处可听见同学们兴奋激动地议论这件八卦了。孟诗萱这场大病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刚好避开了这场舆论漩涡的高峰期。
一大清早; 于妈和另外两个下人见孟诗萱怯怯地从楼上下来; 瞟了她一眼,也没打招呼,就面色冷硬地继续低下头去擦桌子。
倒是孟诗萱小声叫了声:“于妈,早上好。”
于妈理也没理; 其他几个下人面面相觑; 也都纷纷避开孟诗萱走了,客厅顿时空荡荡,只剩下孟诗萱一个人。
现在孟诗萱在这个家里的身份无比尴尬。说是千金小姐吧,身份已经被当场揭破,还给钟悠悠了。说是继续收留她在这个家吧; 可她母亲做过的事情; 让这些下人全都有点义愤填膺,心全都偏向了钟悠悠那边; 根本不想还和她有过多的交流。
她现在的处境完全就是寄人篱下; 比过去的钟悠悠好不了多少。
孟诗萱脸色僵了僵; 又努力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沉默地去了餐厅吃早饭。
但是当看到面前简陋的青菜小粥,并且早已冷掉了的时候; 她好不容易维持完美的表情还是有了一瞬间的崩裂。
这群下人未免也太仗势欺人了些。这两天钟父和钟玺佑都不怎么着家,钟母更是有意回避她,一大清早就离开家约了其他豪门太太去逛街去了。只剩下她一个人待在别墅里,这群下人便拿这样草率的饭菜打发她。
……简直和以前大小姐的待遇有着天翻地覆的变化。
孟诗萱咬了咬牙,竭力装作毫不在意,忍气吞声地将面前的冷粥一口一口咽下去。每咽一口,她的心中就多了几分扭曲的阴霾。
到底是没吃完。
即便大病初愈,但她也是个吃惯了山珍海味、精致甜品的人,压根吃不惯这些冷掉的东西。
勉强吃完一半后,她沉默地低着头走到别墅门口,钟家一直至少有两辆车等候在院子外,随时要出门,随时都会有车。她习惯性地走到车前,要拉开车门:“老赵,送我去学校。”
可驾驶座里打盹的老赵跟没听见似的,还在闭着眼睛睡觉。
孟诗萱脸色一僵,敲了敲他面前的车窗:“老赵。”
老赵算是钟家比较忠厚老实的下人了,怎么也这样?可只见老赵仿佛才醒过来,睁开眼睛见她在面前,连忙降下车窗:“大小姐,您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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