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宵月这边一边疯狂写题,一边忙里抽空瞅了靠墙的钟悠悠两眼。
见钟悠悠翻卷子翻得飞快,嘴角带笑——还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感觉——她登时眼皮子一阵跳,不好的预感袭来。
心中一急,连续写错了好几个字,她快急死了,连忙扯透明胶来粘,抖着手“哗刷——”,越急越手忙脚乱,力气过大,卷子一下子破了。
“……我草草草。”徐宵月快急哭了。
*
……
两天考完,全班虚脱。
能去参加竞赛的,班上无非就任子安那几个人,其他人全都是在陪考,考得班上气氛低迷。好不容易考完了,后排同学才稍稍活跃一点,开始呼朋唤友去打游戏。
任子安可不敢松懈,满头大汗地背起书包赶紧回家继续刷题了。他就没见过像钟悠悠那种能一朝之间进步一千名的人,可既然钟悠悠能做到,他没道理做不到。他应该坚持不懈,争取调到竞赛班去。
不得不说,钟悠悠的事情给了他很大的刺激和激励。
徐宵月更是,一边对同桌女生抱怨最近几天都没好好学习,作业都没做完,一边趁着别人不注意,飞快地将三年高考五年模拟往书包塞,暗自发誓今晚要挑灯刷完三十页!
钟悠悠就算不想成为她的假想敌,也已经成了,没得办法了。
考试考得腰酸肩疼,钟悠悠揉了揉肩膀,打算出校门去吃顿好吃的。
*
考试日比平时放学早一个小时,钟悠悠出了校门,才想起来自己忘了和秦曜说了。
秦曜还没来,钟悠悠却是饿得已经受不了了,便给秦曜发了条短信。
“秦曜,今晚我自己回去,晚饭和——”钟悠悠手指顿了顿,嘴角挑了挑,坏心思地继续打字:“和班上的男同学一块儿去吃。”
强调一个男同学,秦曜肯定在二十分钟内就会赶来。
正好,到时候再和他去吃第二摊。
发完短信,也没管秦曜的回复,她径直将手机塞进兜里,拉上袁媛一块儿去学校外面吃饭。袁媛那能不乐意吗,简直乐意死了啊!
转秋的凉爽天气,钟悠悠穿了条深蓝色长裙,只露出来两截细白的脚踝,走在学校里,一举手一投足都会吸引不少目光。连带着,平凡的袁媛都觉得心跳得很快,带着女孩子的一点点小虚荣,将头发撩到耳根后头。
因为打算去吃大餐犒劳自己,两人就没走小吃街那边,而是从正门走的。
结果,没走几步,前边开来了一辆陌生的豪车,缓缓地带着倨傲的态度朝钟悠悠缓缓开来。
钟悠悠警惕地拉着袁媛退后一步。
从车上下来的是个打扮挺有品味的中年女人,大约四十来岁,一双打量的笑眼,落在钟悠悠身上,态度很是亲昵:“悠悠,不记得我了?”
这人是谁?钟悠悠恍然几眼,这才将眼前的人和原文中的角色联系起来。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位是秦曜的继母,郝芷。秦曜在秦老爷子膝下长大,和父母关联并不多。但是原文中提到过,秦曜父母离异多年,秦父多年前就另娶了。
这位应该就是秦父的第二位夫人了。和秦曜关系说不上好不好,秦曜是根本不与他们往来的,非常淡漠的亲戚关系。
再加上原文中秦曜和自己一样,只是配角,身份背景简略了许多,因此,此时钟悠悠也不知道郝芷来找自己到底是干嘛的。
她叫了声:“阿姨。”
郝芷既然来了,自然是有话要说的,笑了笑,眼眸在钟悠悠脸上转了转,道:“边吃边聊?”
钟悠悠点头。
她刚要对袁媛说抱歉,袁媛便先道:“没事,你先和你亲戚去吃饭吧,我们改天再约。”
袁媛心底却是很纳闷,每次见到钟悠悠,都觉得她身份超出自己想象。一开始,班上大多数同学都以为她家里应该是暴发户,要么就是拆迁中大奖的那种,总之上不了台面。
可后来,钟玺佑又跑班上来巴巴地找她,学校里流传她和钟玺佑是亲戚。之后又是和秦家的小少爷在一块儿,买房,连喻思雪那种千金都羡慕嫉妒恨。现在又有这种贵夫人来找。
有什么暴发户能认识这么多圈内的人?!
*
饭桌两边坐下,郝芷将手包轻轻放在一边,举止仪态优雅无比,看了钟悠悠一眼,笑道:“不用紧张,阿姨来找你是拜托件事情。”
菜已经上上来了,钟悠悠自若地夹了筷子菜,淡声道:“我没紧张,倒是阿姨您,有什么事吗?要是太难的事情,我一个小朋友,可办不到。”
她这话分明是意有所指,还似有若无地瞟郝芷一眼。
郝芷嘴边的笑意僵了僵。
这丫头怎么和三年前那次宴会上看到的不一样?那时候见到的分明只是个粗鲁莽撞,却没什么心机的野丫头,可这会儿自己还没开口,她却倒是像已经揣测出自己的来意了,何止聪明狡猾了几倍?
秦曜也不知道是鬼迷心窍了还是怎样,把这么个没心没肺的小丫头捧到心尖尖上。
搞得自己还要来求她……
郝芷敛了心思,热情地给钟悠悠夹菜:“悠悠,多吃点。”
钟悠悠可不吃这一套。
菜到了碗里,喜欢的就吃,不喜欢的就挑剔地扔出去,还皱起眉:“阿姨,你到底有什么事?”
见亲热讨好起不到什么作用,郝芷眼尾笑意都淡了些。
她索性开门见山:“给你九千万,你说服秦曜在一份文件上签字。”
见钟悠悠狐疑,她连哄带骗,握着钟悠悠的手,道:“不是什么重要文件,你也知道你秦哥哥从来不归家,从国外回来后,他爸想见他一面都见不到人。你伯父最近开发了一个项目,但是秦氏那边一直卡着不放权限,这要传出去,儿子连老子的面都不给,伯父多丢人啊。所以阿姨想,让你帮阿姨和伯父劝劝秦曜。”
还不是什么重要文件,真当骗小朋友呐?
郝芷这一番话,迅速让钟悠悠联系起了原文剧情。
原文中,秦曜接手秦老爷子的家业,他的父亲和几个伯父,以及堂兄弟分到的股份少得可怜,这一点钟悠悠是知道的。这时候秦曜父亲应该正受到郝芷诱哄,挖空心思想从秦曜那边抠出一点股份出来。这个所谓的项目的目的正在于此。
原文中郝芷来找过原主吗?
是了,似乎也是找过的,但当时原主正在为生日宴的事情发愁,心不在焉,压根没把她的话听进心里去,之后见到秦曜,似乎随口一提过。秦曜当时脸色有点异样,但原主也没在意。因为根本没有把这个人放进心里去过,所以哪里管他身边是否有人想要窥伺他的地位。
后来的剧情……
秦曜要是真能让郝芷得逞,那他就不是秦曜了!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原文中他还是拨了一笔资金,让濒临危机的郝芷周转。
当时看原文的钟悠悠都忍不住吐槽,要是换了她,这郝芷可别想拿到半分资金转圜。
钟悠悠反应过来这中间的一系列利害关系,立刻换上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阿姨,你说的我全都不懂。”
“这怎么能不懂呢?!”郝芷都快被急死了,说的口干舌烂,这丫头居然还不懂,果真是脑子里装了草的绣花枕头,怪不得成绩全年级倒数!恐怕二次元方程都没学会!“我拿给你一份文件,你想办法让秦曜签字就行了!”
钟悠悠:“签字后,对秦哥哥有利益损害吗?”
郝芷立刻道:“当然没有!他能有什么损失!”
钟悠悠托着腮:“没有损失,那他为什么不签?既然他不签,肯定是有他自己的考量,我相信他。
“……”郝芷明白了,敢情这丫头油盐不进!
九千万都不要?!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她不止是钟家的亲戚吗,应该没见过这么多钱吧,怎么还这么淡定呢!
也不知道秦曜到底是发哪门子的疯,再不济,看上钟家的千金钟诗萱,也好过看上这么个三年前突然蹦出来的野丫头!
郝芷竭力按捺住自己的怒气,仍笑着:“那,阿姨帮你想办法,让时家的小公子时之棠喜欢上你好不好,阿姨可以用长辈的名义请他来宴会,你打扮漂亮了来。”
钟悠悠没想到郝芷调查得这么清楚,不过也是,原主追时之棠闹得满城风雨,谁不知道?
她眨了眨眼:“听起来很不错的样子。”
与此同时,大步流星走到包厢门外,正要推开门的男人却是脚步猛地一顿。
“秦夫人订的就是这一间——”服务员低声提醒的声音都戛然而止。
她感觉身边空气猛然冷了一个度,身边男人浑身僵硬,分明额角还沾着匆匆赶来的汗意,可却陡然变成了冷意。他垂着眸子,眸色隐晦不清,英俊的侧脸没有表情,叫人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第26章 二十六章()
他看起来有些颓然; 又有些了然的麻木。
他放下要推门的手,心脏冷飕飕往下坠; 转身要走,却又听见里头轻笑一声。
“但我现在已经不喜欢时之棠了。”钟悠悠笑眯眯地看着郝芷,说:“所以这个诱惑对我来说没什么用。”
“……”
“我对秦哥哥反而比较有兴趣; 你不如劝他少开会; 多来接我放学,这样我也不用被你堵到这里,听你说没用的废话了。”
“……”
秦曜眼睫猛然一抖。
他每个字都听得见,听得懂; 但是组合在一起; 却叫他不敢相信。他愣了有足足好几秒钟,麻木掉的心里才开始回温,就好像是,积雪大片大片的消融。
紧接着而来的,是不知所措的狂喜。
……即便后半句话只是敷衍; 至少; 前半句话是真的。钟悠悠她,秦曜从没想过有一天; 她真的会回头看。
……
秦曜的感情很纯粹。以前半夜一通电话; 从酒吧将她接回去的时候; 没有想过她会回头看。因为那时候背着她,她总是在念叨或者抱怨别人。
甚至那天她当着自己的面,拒绝时之棠的时候; 秦曜都只是觉得,她大约又是在和时之棠赌气,拿自己寻开心罢了。
但他不介意,因为一旦介意的话,那么这点靠近她的距离也就没有了。
他希望她过得好,但也并非圣人,而是无时无刻都在奢求,被占有欲缠身。若是自己才是她眼中看到的那个人,该有多好。
*
郝芷的脸色却是难看得发青,这小丫头什么意思,意思是,钓不到时之棠以后,已经打算放弃了,现在目标是秦曜吗?所以,万一她日后真的嫁进来,他们股份岂不是会再次被稀释?
话谈到这里,郝芷也知道今日自己一无所获了。
钟悠悠何止是油盐不进,简直是厚脸皮,清晰地知道她自己想要什么!分明还是十八岁的小丫头,膈应人倒是一把好手。
郝芷装不下去,眼神渐冷,仿佛淬了毒:“你不过——”不过是钟家的穷亲戚罢了,确定高攀得起吗?做梦之前不如先掂量自己什么身份。
可话还没说出口,门便突兀被推开,秦曜走进来,看了她一眼,眼神冰冷。
他抓起钟悠悠手腕,问:“吃饱了吗?”
“饱了,我们走吧。”钟悠悠看了眼表,果然没超过二十分钟,再看一眼秦曜鬓边的薄汗,她翘起嘴唇,没忍住笑容。
某人扑鼻而来的酸味已然抑制不住……
*
出了饭店,秦曜还没松开钟悠悠的手,这还是第一回他这样主动。以往他的情绪都很克制,可今天,好像是什么早就在心底深深扎根的情绪,倏然翻涌澎湃起来,疯狂蔓延。
他握着钟悠悠手腕,甚至让钟悠悠有些发疼。
他定定看着钟悠悠:“以后被她找,记得及时找我。”
钟悠悠端详他片刻,确定他没生气,才莞尔:“怕什么,她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又不会吃了我。”
“你刚才说的话……”
秦曜忽然扭开头去,声音喑哑了几分。
——刚才说的那些话,对时之棠没兴趣了,现在看见的是我,那些话,是真的吗?
他望着别处,不敢望钟悠悠,不自在的同时,又有几分紧绷。
他就像是猛然被塞了一口糖,实在有些不知所措,甜得晕头转向。后知后觉想要求证,这糖他真的吃到过。不是假的,不是骗他的,对吧?
钟悠悠明知道秦曜在想什么,却眨眨眼,坏心思地装不知道:“什么?我刚说什么了?”
所有情绪全都被打断,秦曜陡然失落。
他闷闷地,用脚碾碎了地上的碎石,道:“……没什么,我去开车来。”
他正欲走,身后的女孩却忽然勾了勾他的手指头。
一刹那,细细挠刮处,痒痒的感觉如同墨水入了宣纸,晕染开来。
秦曜心动不已。
然后,他听见钟悠悠带着笑意的低声:“那话都是真的。我心里也是那样想的。”
……
秦曜呼吸窒了一秒,随即,有什么在胸腔中疯狂生长,是狂喜的情绪。他等了许多年,等了许久,也以为将继续等下去。因此他不大相信这是真的。钟悠悠肯回头,他以为这只出现在自己的肖想和奢求里。
不管原因是什么,不管是为何会回头,只要肯回头就好。
但现在,耳边的声音、身边的呼吸声都不似作伪。
他静默了几秒,心脏跳得飞快,快得有些丢脸。他没有回头,怕轻易泄露了自己的情绪,可他不知道他耳根到脖子已经红了,已经泄露了。
隔了好半晌,他声音里已然带了哑:“嗯。”
……
空气一时寂静,晚风吹来,沾染了粘稠泛甜的味道。
钟悠悠盯着他看了半晌,嘴角也不自觉扬起。
*
而与此同时,黎东平还不知道自己班上学生正在干着什么该死的甜美的事情,他正和十九班几个科任老师连夜批改试卷,改到一半真是想吐血。
见英语老师最早批改完,回家陪老婆去了,他羡慕嫉妒恨,吐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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