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还是排斥他。
白子初自忖能力颇高,强行在仙界停滞了千年,但他的身体却无时无刻不在被仙界排斥,侵蚀,以致如今若他再前往仙界一次,也会被迫进入无尽的长眠——仙的寿命是无限的,虽然可以被杀死,但寿命是无限的。
照上次琰霄对他说的话,那几乎可以确定琰霄不会再来找他了,而白子初又不能前往仙界,该如何是好?
系统【玩家,你一点都不担心吗?】
系统之所以会出此言,是因为白子初久违的……开始消极怠工了。
白子初笑眯眯的举起剪刀,怡然自乐道:“担心什么?”
系统【……任务?】
“你说那个啊,”白子初佯作恍然大悟状,夸张的捂了一下嘴,继而笑眯眯的反问,“什么任务?”
系统半天没回,显然对白子初异常的反应迟疑了。
系统【……琰霄?】
“嗯,怎么了?”白子初依然用剪刀欢快的剪着。
系统【那个先不提……玩家你在做什么?】
白子初挑了挑眉,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如你所见,裁衣服。”
系统【玩家你还会做裁缝?!你的人设崩坏了你知道吗?!】
白子初耸了耸肩,毫不在意的回答:“不要没事儿就去看虚拟位面,人设这种东西怎么可能束缚我?况且你的人设不也突然崩坏了。”
系统半晌无语,敬佩的注视着这个无法用人设界定的男人。
见系统半天没回应,白子初这才突然笑出声来:“都说了少看些小说动漫,不然就会这么轻易的被绕进去。”
系统【所以你不是在裁衣服?】
“不,我的确是在裁衣服。”白子初很肯定的回答,这次倒是没有那调侃的意味了,“准确来说,是嫁衣。”
系统【谁的嫁衣?】
“当然是我的。”白子初语气古怪,“我怎么可能给别人做嫁衣?”
系统【玩家你觉醒了吗……】
“也不算?”白子初显然心神不在对话上,语气很是应付。
系统【所以你要嫁给谁?】
白子初对系统平静接受这件事很是惊讶:“于是你很淡然地接受了我不光要结婚而且对方还是男人更重要的是我还是嫁过去的那个这个事实?”
系统【玩家你说话一口气居然不带喘?】
白子初深吸一口气:“还好。”
系统【你要嫁人是很难接受的事?】
白子初被这反问问的一愣:“话虽如此,但我记得我说过我是直男。”
系统【你的话从来也没几句真话当然没有可信度,而且……】
系统的话到一半突然停止了,白子初等了一会儿见系统没有继续下去的意思,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脸:“而且?”
系统莫名感到一股寒意,最终还是被迫回答。
系统【而且就算是你,也是会真的喜欢上什么人的吧。】
“不会哟。”白子初的回答很迅速,几乎就在系统的字幕显示出来的下一刻,便口气冰冷的说道,“不会喜欢什么人的。”
声音之冷冽超出想象,然而那笑容却依然灿烂着。
系统【在你这么多次的穿越里,你的确喜欢过谁吧?】
白子初的语气这次却温和下来:“没有吧,如果我真的喜欢过谁,怎么会忘记呢?”
系统【是该说你无情呢,还是冷酷呢……所以既然你谁也不喜欢,你是要嫁给谁?】
“当然是琰霄。”白子初刚才不知不觉停下的动作重新开始行动起来,“虽说我没有专门学过服装设计,但是对自己的手艺还是很有信心的。”
系统【你要怎么嫁给他?】
“这种时候不是问为什么而是怎么吗?”白子初轻描淡写,注意力再次集中到手上,“重点是目标,有了目标当然就会有各种各样的办法。况且我又不是真的要嫁人。”
系统【……不是真的啊……】
“你这十分遗憾却又松了口气的语气是怎么回事?我不是说过了,我是直男,而且不会喜欢上什么人。”白子初挑眉。
系统【这可不好说……不过玩家,做嫁衣很无聊吗?为什么你今天一直在跟我扯闲话……】
“因为想偶尔崩坏一下人设?”
系统【你不是说你没有人设?】
“所以你一定要我说出‘假寐近千年,一直一个人觉得很冷清,所以忍不住想找人说说话’这种话?”白子初语气危险。
系统【不,不用了,我已经充分了解了。】
不过白子初的确是反常的,是上个世界的后遗症?还是由于仙界的侵蚀让他变浮躁了?
但是他是白子初,如果不是因为客观原因,那他的反常就一定是有道理的。究竟是为什么?
系统想不明白,也无意猜测白子初的用意——总之,若是在这个世界的话,他的反常定是为了琰霄的愿望。只要能完成任务,白子初的性格如何又有什么妨碍呢?
于是这嫁衣,一做就是三天三夜……
系统【跟你相遇千年有余,没想到如今居然看到了你的嫁衣,真是让人心生慨叹啊。】
“你在故作沧桑的念叨什么……”白子初一边把做好的嫁衣打包,一边抽出心神和系统闲聊,“不过是道具而已。”
系统【话虽这么说,但我没想到会这么突然。我还以为会是……】
系统的字幕在白子初脑中一字一字的显示出来,这时却突然停住了。这是至今为止没有过的事,白子初不免稍加在意。
“你以为会是怎样?”虽说在意,但是他并没有用太在意的语气,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系统【我还以为这辈子也没机会看到。】
直觉告诉白子初,系统原本想说的不是这句话,但这句话的确也是系统的真意,就让他更加在意。
在系统回答他之前,他本以为系统想说的也就是这句话而已。
思及此,他暗自把这件事挂上心,知道系统不会正面回答他,他便开始侧击旁敲:“说起来,自从我开始说要嫁人,你就古古怪怪的。你就这么希望我喜欢上谁?”
他用的是打趣的语气,本以为系统会回答他,却没想到系统开始沉默。
不会吧,运气这么好,一句话就直踩重心?
白子初挑眉,也没指望系统再透露什么了。
喜欢上谁,曾经喜欢上谁,应该会喜欢上谁……他白子初吗?
本来奢望这么不可能的事,系统就已经够反常了。
寻常人好歹会喜欢自己,但他连喜欢自己的心情都不足够。
他似乎没有喜欢与爱的心情,仿佛是缺失了爱人的情感与能力对此他自己也诧异不已。
若说这情感被别人拔除,那么只有系统有这种能力。但是系统似乎坚信他有喜欢这种情感,如此的话系统怎么会做这种无意义的事?
“白公子,你在家吗?”门外传来少女的声音,还是这一句话。
白子初从思绪里脱离出来,顺手披上狐裘,脸上又挂起了温润尔雅的笑容,缓步走出房屋。
“小珊姑娘,怎么了?”他的眼中闪烁着恰到好处的疑问,嘴角勾起最为柔和的角度,与其说是特意,不如说已经习惯如此——在不同人面前,戴上最为合适的面具。
见到白子初出来,小珊微一愣神,忙低头道:“公子三天未出家门,大家都有些担心,就让我来问问。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白子初的笑容更加温和了:“不好意思,让你们担心了。事实上我这几天一直在收拾家里的事物。”
“诶?”小珊闻言像是察觉了什么,微微抬头。
“是这样的——我找寻已久的人近几天终于有了些消息……”说到这儿,白子初故意犹豫了一下,才道,“我打算这两天就出发去找他,可能就……”
小珊瞪大眼睛,似乎意识到了白子初的言下之意:“……不会回来了,是吗?”
“……嗯。”白子初无奈的笑笑,“我本来就是为找寻他才到这里来的。”
“……”小珊一时无言,就这样盯着白子初。
“小珊姑娘?”白子初心知原因,却故作惊讶,“你怎么了?”
“没什么,”小珊突然惊醒,慌忙又低下头,“只是觉得太突然了……”
“这样啊……”白子初神色温柔,轻轻叹息。
如此纯净的灵魂,究竟何时才能再次见到呢?
岭雪村依然在飘雪,悠悠荡荡,覆盖世间一切罪恶般的纯白,如同能洗涤人心。只有这里,才能孕育出如此玲珑剔透的灵魂吧。白子初忽有感慨。
天地间,究竟能有几时,宁静致远。
“白公子,你一定要,一路顺风。”小珊静默许久后,如下定决心般抬头,目光坚定,甚至带着和煦的笑意,“一定要,找到那个人。”
白子初一怔,莫名从心底涌出一股暖意,不由轻喃:“我会的。我会的……”
小珊笑容灿烂:“那我就不打扰公子了。有缘再会。”
她没说为白子初送行,因为这笑容已经是她全部的勇气。
有缘当相会,可惜……
白子初慢慢收敛了笑容,神色莫名的望着小珊离去的背影:“希望你,再也不会见到我。”
遇见我是多么不幸的一件事,多希望你能清楚的明白。
惟愿你我,此生再也不见。
第32章 三十二又是风起时()
三十二、又是风起时
白子初此行,正是要前往玄苍仙池之下,当年初见琰霄之地。
他当初穿越到这个世界,本是诞生于瀛洲仙池之下,为瀛洲仙人与凡人之子。瀛洲仙池与玄苍仙池相隔万里,于是白子初上瀛洲仙池打探琰霄位置之后,便撕开空间裂缝,到玄苍仙池之下去寻琰霄踪迹——非是他不愿直接去玄苍仙池,而是以他的能力,还无法破开仙界的空间,只得先到人间界再思后话。不过这撕开空间的能力倒不是属于仙人的,而是系统兑换的能力之一。这个世界的空间规则相当稳定,一般来说就算是仙也不可能撕开空间裂缝,只有传说中的神才有可能,故以当初琰霄从玄苍仙池到瀛洲仙池才用了数月。
然而系统赐予的能力是凌驾在这个位面之上的,系统所掌握的规则远非这个位面可比,所以撕开空间裂缝对白子初来说轻而易举,只是他自己修行不到家,力量没有达到可以撕开仙界空间的程度,不然直接出现在玄苍仙池,倒也免了麻烦。
玄苍仙池之下是凡间界最为中心也是最为繁华的地带,却也钟灵毓秀,是集天地灵气之所在。玄苍仙池之下人才济济,强国林立,更有风景如画,美不胜收。
白子初初见琰霄,便是在玄苍仙池之下,一片艳色袭人的桃花林。
那时他只是远远地看着琰霄,并未上前搭话,观察他双颊朱纹与桃花艳色相映,冷肃的气场莫名又有了几分邪魅之感。然而琰霄终究是与邪魅此词相差甚远,只是一恍惚,而清冷愈现。
后来经白子初打探,依知琰霄的仙人所言,琰霄并不是一直守在玄苍仙池,那桃林中有琰霄亲手开辟的洞府,有时,琰霄会在洞府之中闲居数日。
至于为何会在桃林之中,据说这桃林只是被琰霄布下的幻境,数万年前,这里本是一座灵气充盈的仙山。
白子初是夜里离开岭雪村的,没有惊动任何人,他所居住的小屋也在一夜间消失。他这一走,不留半点痕迹,如同他的出现只是一场幻觉。
他此行需跋山涉水——倒也不是不能撕开空间裂缝,只是心之所向,误了途中风景,岂不是一大憾事?
系统对白子初的理由将信将疑,但它向来看不透白子初的想法,也懒得费心思猜测。白子初是个将随心所欲一词展现得淋漓尽致的人,与其去猜测他的行为有什么深意,倒不如相信他的确是突发奇想。毕竟怎能对把及时行乐作为人生目标的人要求太高呢?
白子初出发三天后,岭雪村。
那是一个极为深邃的夜,无星无云无月,铺天盖地的黑暗仿佛要把世界吞噬。村中的人大多已早早休息,唯有一家窗后仍灯火摇曳。
小珊在油灯前缝制着什么,只是心思显然不在手头上,不时停下发怔,许久才回过神来。
岭雪村是极冷的,窗也不是普通的窗,由于保温效果极佳,便难以透出光亮。
小珊突然轻轻叹息,起身走向烧的温暖的炕。不知为何,今夜一如以往寂静,她却觉得莫名心慌。
从枕下取出一个温润色泽却不知是何图案的玉佩,紧紧地抓在手里,小珊觉得稍稍安心了一些,又觉得自己想得太多。
这玉佩是上次给白子初狐裘的回礼,虽说送给一个女子玉佩并不是个好选择,但好在岭雪村与世隔绝,民风淳朴,倒也不用顾虑太多。
小珊动作迟疑许久,终于还是吹灭了油灯——还是睡了吧。
那场屠杀,就是从油灯熄灭那一刻开始的。
一切都是自黑暗衍生而出,并非安静的杀戮,而是从那一时刻起,彻夜的喧闹。
突然爆发出的哭喊声是标志着今日不夜的讯号,整个岭雪村似乎在刹那间被惊醒,还在错愣时,这场彻头彻尾的屠杀就开始了。
从最深邃的黑暗中孕育出的光芒,并非是失落者的救赎,上百人举着红焰明烈的火把,从雪山上纷涌而下。
沉睡的岭雪村不堪一击,而这群施暴者从头到尾唯一问的话,便是“那个男人在哪?”
没有一个人能回答。
红莲般的火焰不知何时从喧闹中静静燃起,动与静此时仿佛没了界限。
小珊只能这样去描述她眼前发生的一切,因为她几乎与外界的一切都断了联系。她能听见、能看见、能感觉到火舌舔上她的脸颊,但她的心极冷,冷静的仿佛不是她自己。
她一动不动,那在闲书话本中曾出现过的所谓的残忍的屠杀此时就硬生生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觉得自己似乎是流泪了,因为她的脸颊冰凉。
她站在如此超脱的角度去被迫观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