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融却比她更上道,冷笑起来:“原来尊夫人也爱好诗文,想与我等切磋切磋么?”
林珺正要否认,就听郭嘉抢道:“正是。”
孔融没想到郭嘉答应的这么直接,本想讽刺几句女子岂会吟诗的,也师出无名,只道:“那正借此机会让我等见识见识林夫人的,才学吧。”
林珺无奈的瞪了瞪郭嘉,只换来他温柔的眨眼。
孔融大步走回他的案台边坐下,对他一众粉丝大声道:“诸位中,谁愿与林夫人论诗?”
出乎意料的是,半晌无人响应,粉丝们只觉孔融不屑与女人论诗,自己也跟着不愿沾这趟浑水了。
冷场了半天,只见郭嘉向前迈了几步,笑道:“既无人愿献才,那便是我夫人赢啦。”
此言一出,立刻有名年轻男子按耐不住,站出人群道:“听闻林夫人才华横溢,小生不才,便来会一会。”
林珺颔首道:“可以,不知是题目是谁出?”
众人怕她作弊,忙七嘴八舌道:“自然是孔先生出。”
林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嗯,那便请孔先生出题吧。”
孔融见她无惶无恐的样子更是厌恶,干脆指着地上的泥土呵道:“便以这泥土为题吧,刘辉,你先来!”
这刘辉自然是那出战的年轻男子名字。孔融只想以地上的泥土来暗喻林珺,借此贬低她,却未想到,此题难倒了他的得意弟子刘辉。
第一百四十一章 论诗()
那刘辉神色不安,双手交缠,竟是半晌才磕磕巴巴道:“春日细泥土……嗯,春日,不……秋日细泥土,悯我众苍生。只恨秋来迟,丰收粮食来。”
林珺硬着头皮听了,心里只浮现三个字——“这是啥?”,又浮现七个字,“这特么到底是啥?”
却只听座下众人纷纷击掌叫好。
“妙诗,妙诗!”
“从泥土引申至秋收,可谓新颖独到!”
“刘兄真乃大才!”
……
林珺只感一万匹羊驼奔腾而过,这只是四段连在一起的五字句子吧,这也能叫诗?她又一次怀疑起古人的智商起来。
其实,就算这位“刘兄”作的再差,他的同僚们也会闭着眼睛一顿夸的。不夸他,难道留着夸林珺?
孔融微微蹙眉,显然是对刘辉的鸟诗不太满意,也有些后悔出了这个难题,但也自信的转向林珺道:“林夫人,请吧。”
林珺想了想,脱口而出道:“人生一快事,临风作文诗。纵使群山倒,甘心碾作泥。”
其实适才刘辉构思的时候,林珺也在努力回想她读过的关于泥土的诗句,想了半天都是那句“化作春泥更护花”,但似乎有些文不对题,才背了刚才作的那首,只是将第二句原文“夜听金鞭溪”改了改。
原文其实是赏景的。说的是作者到了景区,觉得景色太美了,才说想夜夜住在这里听溪水生,哪怕是山倒了,被压成泥巴,他也甘心啊。
其实即便是林珺改成这样,还是有些牵强,但她已经想好了,若是有人问她“这里没有山啊?”,她就说山是比喻的,说的是战乱之类之类的。
她也不知是高估还是低估了这群“才子”,也是无一人出言反驳,而是几近精狂的回味着诗句,这架势反而令林珺有些心虚起来。
也没这般经典吧?
那刘辉也不等孔融反应,直直便拱手道:“不想林夫人大才,刘某自愧不如!”
那孔融一阵气闷。此刻他的粉丝们纷纷倒戈阵营,任他如何颠倒黑白,也是无用的了。
他强笑道:“竟不知林夫人文采斐然。只是,夫人,恕老身直言,女子还是该有女子的本分,女工绣花是好过作文写诗的。”
他这一句话,又将矛盾引到她是女子的事实上,座下众人中已有部分从之前的惊艳才学转变为了摇首叹息。
孔融见状甚是满意,摆摆手,大步昂扬的离去了。
一直未做声的郭嘉突然贴近林珺脸侧,悄声道:“夫人真棒!”
林珺只恨不得把他吊起来打,骂道:“走走,回家揍你。你作什么将我推出来……”
还未等她说完,就听身后一人道:“二位请留步。”
林珺回头,见是个素未谋面的陌生男子,只猜想是孔融的众粉丝之一,不知喊住他们是何用意。
她转眼望了望郭嘉,得知郭嘉也不认识此人。
只听那人笑道:“在下徐干,今日林夫人论诗取胜,可至后山将所做诗文保留下来。”
林珺知徐干也是建安七子之一,但并不如孔融名气大,自然没有他那么傲气。
她还是奇怪道:“如何留住诗文?”
徐干答道:“自然是写在山壁上。”
郭嘉蹙眉道:“山壁上风吹日晒,字迹哪里留的下来?”
徐干神秘一笑:“二位随我一观便知。”
说罢竟也不等两人回复,径自向后山走去。
郭嘉牵住林珺的手:“走罢,我们去看看。”
林珺却更谨慎些:“能去吗?会不会有诈?”
郭嘉侧头,低声道:“不会,这徐干我听说过,学品人品都为上乘。这大约是论诗的规矩,胜者留诗,只是孔融那厮小气不提罢了。”
林珺很信任郭嘉的判人之术,便点头答应了。但她还是踮起脚,凑到郭嘉耳侧,轻声道:“在我看来,与孔融交好的,都不是什么好鸟。”
郭嘉只觉林珺贴近时幽香扑鼻,耳边吐气若兰,令他一阵心痒,根本没听清她到底说了什么,只不住的点头,将她的小手攒的更紧了。
徐干将二人引至山脚边,他们便见到了那留满诗文的山壁。这块山体背风,且上有凸出的石块挡雨,四周更有林荫庇护,怪不得文字可以长期保留。
徐干取出笔墨,对二人道:“林夫人可自选地方留文,但切记字莫写的太大,与其他诗文差不多即可。”
“好的,多谢先生。”林珺礼貌道。
“那徐某便告辞了。”徐干拱手离开,给二人留下了私人空间。
林珺瞧着这一山壁的诗文,简直良莠不齐,有的还过得去,有的写的就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
“感觉写在这里好掉价哦。”她嘟嘴道。
“嘿嘿。”正研磨的郭嘉突然贼笑起来,“写吧,写这块显眼处,孔融每来看一次,便要生一回气的。”
林珺开心道:“你说的有道理,怎的这么坏啊。”
郭嘉为她蘸好磨,将笔递到她手上:“谁教他想欺负我夫人。”
林珺提笔,却犯了难:“要不……还是不写了吧,我的字本来就丑,这山面又是陡的,更写不好。不写了,免得他们看了笑话。”
她自小练毛笔字都是平着写的,这毛笔鼻尖又软,在九十度直立的山体上,她根本把握不好。
郭嘉站到她身后,轻柔的握住了她执笔的手,说道:“我教你写。”
他操纵着林珺的手,写下了第一个“人”字,教导道:“直立着写字时,笔需握得更紧,且笔尖要直……”
二人身体贴的近,若即若离,林珺只觉郭嘉每一个字的气息都吐在她的脖颈上,正是与郭嘉适才被她贴着耳朵说话的感觉一样痒痒的。
她不知郭嘉正是在蓄意“报复”,也没有将他教导的话听进去,而是任由着他握着自己的手,写完了整首诗,并留下了她的大名——林珺。
“夫人文采真好。”郭嘉笑眯眯的夸到。
“你还好意思说!”林珺突然想了起来,骂道,“都不与我商量一下就把我推去论诗,你就对我这般自信?若我做不出来诗,岂不是丢人丢到南方去啦。”
郭嘉点点头,一本正经道:“我自然是相信夫人的,再说了,若是夫人不行,自然还有我,我必你不会让你吃亏受气的。”
林珺故作嫌弃道:“最近是怎么了,嘴里跟抹蜜了似得,真讨厌。”
郭嘉靠的越发近了:“嗯,是抹了,夫人要不要尝尝……”
两人只调笑着,并未注意有双眼睛正躲在不远处的大石块后偷偷看着他们。
第一百四十二章 答应我一件事()
郭嘉又不怀好意的笑道:“夫人,好久未亲亲啦,来一个吧。”
林珺听他大白天的说这么直接,吓得“虎躯”一震,忙后退两步骂道:“死开死开。”
突然身后一人惊呼声,虽轻微,却入了林珺的耳。
“谁?!”她敏捷的侧身掀开遮目的枝叶,持刀刺去。
却是一名妙龄女孩。
小女孩只怕是头一次被人用刀夹住脖子,加之林珺表情冰冷,脸都吓得惨白,只觉得面前的“阿姨”如罗刹般可怕。
“是你?”林珺看清来人,收回了短刀。
这偷看之人竟是适才论诗之前第一个朝郭嘉扔花的大胆少女,看来这女孩对郭嘉“蓄谋”已久了,还一路跟到这里。
少女见林珺未再胁迫她,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跑。
“小姐留步!”郭嘉却突然喊住她。
那少女听着心上人的声音,也不害怕林夜叉了,只又羞答答的站在拐角处,探出半张脸,秀美的杏眼好奇的望着郭嘉。
郭嘉紧盯着她,缓步向前,撩开了挡住她面庞的枝叶。
少女失了遮挡,立马羞的脸通红,把头深深低下,双手不安的拉扯着裙裾。
郭嘉从袖中取出折扇,抵在少女的下巴尖,轻轻挑起她的脸。
少女哪里受过这种架势,近乎全身都轻颤起来,可最令人心醉的还属那双剪水双瞳,泪眼迷离,我见犹怜。
林珺作为旁观者只觉一阵恶寒,郭嘉这架势,真是撩妹的老司机了,还天天在她面前装纯情,太卑鄙了。
郭嘉未注意到林珺面色不快,只嘴角轻扬,对那少女道:“小姐瞧着竟似曾相识。”
好土的搭讪方式!林珺暗暗吐槽着。
“小姐……可是荀家的小女儿?”郭嘉又问道,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丝丝戏谑。
那少女不疑有他,只回答道:“是。”
“荀家的小女儿?!”林珺惊讶道,“哪个荀家?”
“荀攸,荀公达。”郭嘉这下确定了,收了折扇,却笑意更深。
那少女年幼天真,不谙世事,不懂郭嘉与林珺在笑什么,只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郭嘉又转向她道:“小姐,时辰不早了,若再不归家,你父亲该担心了。”
那少女早已慌了神,只喏喏道:“我,我名唤荀瑾。”
说罢也再也不敢看郭嘉,扭身跑了。
林珺与郭嘉再也忍不住,躲在山壁后大笑起来。
“哈哈……”郭嘉高兴道,“公达生了三个儿子才得了这么个小女儿,平日里就宝贝的不得了,没想到这次栽坑里了,你说他若知道今日这情况,会不会气急?”
“十成会。”林珺也有些幸灾乐祸,她一直对荀攸当众揭穿夏荷身份的事耿耿于怀,更不提后来他送的新婚贺礼春/宫/图了,报应啊。
“我两可算太坏了。”她想了想又道,“这荀瑾也是正常的少女怀春,我便算了,你不该这样笑她的。”
郭嘉抬手擦了擦她眼角笑出的泪:“那丫头自然是无辜的,我也是想象了会公达知道此事的表情才忍不住。”
两人边谈笑着边上了马车,车上郭嘉与她肩靠着肩,林珺似乎再不反感与他贴的这般近了。
他悄悄用眼角瞟着林珺的神情,见她不知在想什么,早没了刚才的“幸灾乐祸”劲,眉眼低垂,似有事忧心。
郭嘉回想自己用折扇挑荀瑾脸的那股行为,自己也觉得太轻佻了些,毕竟是当着林珺的面……她这时不开心,不是吃醋了吧?
他虽擅长识人判心,但毕竟当局者迷,又患得患失,总是猜不透林珺,只不安的问:“夫人,在想什么?”
“哦……”林珺从深思中回过神来,迟疑道,“我在想,若是荀攸真将女儿嫁过来,你就……收了做次妻吧。”
郭嘉哼了一声:“才新婚三天,你就忙活着为夫君纳妾,也是了得。”
林珺叹气,转头正视他,认真的说:“奉孝,有件事,我一直想对你说的,没有找到机会,现在……”
郭嘉瞬时瞪大了眼睛,狠狠拉住林珺手腕,失声喊道:“你别走!”
林珺吓了一跳,忙道:“我不走呀。”
郭嘉这才心虚的松了力道,揉了揉那被他捏红的手腕,低声道:“对不起,夫人。你……想对我说何事?”
林珺不疑有他,只安抚的拍了拍这个安全感缺失的男人,沉吟道:“我……生不了孩子。”
郭嘉愣了愣神,重复道:“你生不了孩子?”
“是。”林珺撒谎道,“我不会变老,也怀不上孩子。”
其实应该是生的了的,但她总有一日是要回去的呀!她虽没有生养过,但也能设想到,若自己生了孩子,以后将他一人留在这个年代,她又如何狠得下这个骨肉分离的心?
与其这样,不如不生。但郭嘉不能没有后代呀。
她见郭嘉依旧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添油加醋的说:“你……都这大年纪了,公达的小女儿都能向你求爱了。你郭家的香火可不能断了,要早做打算的。”
郭嘉半晌才道:“我以为,我的第一个孩子,会是你生的。”
林珺只好又道:“我生不了孩子,对不起,从前未寻得机会告诉你。”
郭嘉只又牵着林珺的手,叹气不语。
他本来的打算便是早早的与林珺成事,让她怀上孩子,越快越好,越快越好!这样,若那个人再出现,林珺也不会离开自己了。
可若她怀不上孩子,又该如何呢?
——
这天夜里,他抱林珺抱得尤其紧,紧得让林珺快要喘不上气。
“你作什么?疯啦?”林珺佯装嫌弃的骂道,“松开些。”
郭嘉却一点儿也松手,在她耳侧轻道“林珺,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么?”
“你先说说。”林珺可不敢随意答应,再说自成亲后,郭嘉就一直唤她夫人,这还是头一次又唤成林珺,令她有些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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