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坠军帅威风……
李从璟紧紧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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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平被抬走了。他的箭伤是在回撤的时候掩护将士受的,没有伤及心脏,虽重,性命无虞,只要修养一阵子便可康复。
孟平走后不久,莫离来了。
李从璟将莫离直接带回了书房,坐下后,莫离望着脸色不太好看的李从璟,纳闷道:“黄河水寨之役,孟平带队以不到五百的伤亡,烧掉梁军两条连舫,少说也让梁军折损了三千,可谓大胜,你怎么这副模样?”
百战军近五百的伤亡,主要还是走舸冲阵的时候付出的代价,不过斩获的战果却是数倍于己了。
李从璟伸手使劲儿搓了把脸,将没喝的鸡汤丢给莫离,岔开话题,“大半夜跑过来也不容易,赏给你喝。”
莫离撇撇嘴,一脸惋惜之色,“这么好喝的鸡汤你都不喝,真是浪费了小宛顶好的厨艺。不过以她那倔强和护主的性子,要是知道这碗汤我喝了,你猜她会怎么着?”
“当然是再给我做一碗了。”李从璟这话说的一点也不心慌,极为理所当然。
莫离呆了呆,不得不竖起大拇指,夸赞了李从璟一句教导有方。
“戴思远出师不利,在黄河里吃了一亏,你说他会有什么反应?”莫离喝汤的时候李从璟问道。
放下碗,砸吧砸吧嘴,感叹一句好汤,莫离捡起折扇打开,轻轻摇动,“换成是寻常将领,遭了如此当头棒喝,反应无非两种。一者是恼羞成怒,于是大兵压境;二者是吃一堑长一智,从此广布游骑,谨慎推进。戴思远则不同,他不属于以上这两者。”
“戴思远向来自视甚高,也确实有几分本事,行军打仗有他自己的一套方法,自然不是寻常将领能比的。”李从璟点点头,琢磨起来,“梁军本是憋足了劲而来,刀还没出窍,就被百战军偷袭,失了先手,戴思远想必不会任由士气低落下去。”
“所以,挨了打之后,戴思远一定会遣偏师寻一处地方打回来。”莫离道,“关键是打哪儿。”
李从璟摊开军情处特制地图,对照上面的山川城池仔细打量,沉吟道:“戴思远用兵速来诡异,不按常理出牌,接下来的行动想必还是会秉承他的风格,他要打的目标,着实不好猜。”
莫离呵呵笑了一声,显得有些阴险,“要选择打哪儿,自然要看打哪儿有用。”
“两种选择。”李从璟的手指在地图上滑过,眸子里有精光闪烁,“一前一后,打前面为清扫梁军来怀州的道路,打后面为断绝泽潞对怀州的支援。”
“兵多将足就是任性啊,可以想打哪儿就打哪儿。要是百战军也有两万可战兵力,你我也能想往何处就往何处。”莫离轻叹口气,感概一声,补充道:“戴思远若是要打,必然以雷霆之势。”
“所以,我等该当如何应对?”李从璟看了莫离一眼,“你的鬼斧十手前两手已经用了,难道这第三手,你也早就胸有成竹了?”
“那是自然。”莫离老神在在,正正经经道:“做谋士很辛苦的,做首席谋士就更辛苦。若是不能处处料敌于先,饭碗可就保不住咯。好在我们有军情处,能让我在谋划的时候,清楚知道戴思远这个人是什么样,甚至能知道他以往的战绩,要不然还真是不好分析。”
说完,莫离的手指向地图上一点,笃定道:“接下来第一战,一定会爆发在这里!”
李从璟点点头,一手环胸一手摸着下巴道:“所见略同。”说到这里,李从璟忽然道:“这一仗,我亲自去。”
莫离愕然,“你亲自去?”
李从璟肯定道:“当然。不管怎么说,我都得上前线去看看梁军军貌,这样才能做到心中有数,接下来再布置战斗时,心中才有底。况且,我也想近距离看看戴思远。”
“你出征了谁坐镇怀州?”莫离问出这个非常关键的问题。
李从璟瞧了它一眼,眼神中的意味很怪异,似乎是在奇怪莫离的智商,“我走了,当然是你这个别驾坐镇怀州。”
莫离懊恼道:“原来我还想去观察观察梁军的。”
李从璟嘿嘿笑了笑,忽然想起一事,问道:“对了,你这鬼斧第三手,叫什么?”
“空城计。”莫离道。
“好名字。”
“你此番前去,我不能相随,实在是有些挂念。”莫离叹了口气,神奇般的从身上摸出三个锦囊,郑重其事的交给李从璟,肃然道:“送给你三个锦囊,若遇需要抉择的时候,依次打开,可保无虞。”
“我操!”李从璟这回是真的震惊了,“连我亲征、留你坐镇怀州这种事,你来之前竟然都能算到?”
莫离抖了抖眉,仙风道骨般摇起折扇,“这有什么,难道你不觉得,我能算到之后你会遇到什么情况,才是真的有能耐吗?”
李从璟哑口无言,不得不笑骂一句老子装逼的本事都让你学走了,“你还真是在向孔明靠拢啊!”
“活活累死的孔明有什么好学的,我可不想像他那样。”莫离一脸义正言辞,随即叹了口气,幽幽道:“李哥儿,你也别奇怪,一直以来你才是跑得最快的那个,我要是不跟紧点,被你甩掉了,我找谁要饭碗去?”
李从璟苦笑摇了摇头,拍拍莫离的肩膀,“都是这个世道逼得啊!”
章八 空城()
清晨的空气格外清新,就更别说昨夜还下过一场雨,打开门走出去的时候,李从璟觉得这个世界都好像干净了些,精神跟着也抖擞不少。
今日他要带大军出征。在府门外骑上马,带上林英等护卫穿过怀州城宽阔的街道去军营,一路上所见所闻,都是一派繁华和生机勃勃的景象,让李从璟很满意。
全军都在军营校场集结待命,除却新兵营。李从璟自然不会带新兵出征,也就没打算扰乱彭祖山正常的练兵节奏,除开五千新兵,其余七千将士,都已经集结完毕。偌大的较场上,方阵巍峨,抢戟如林,甲胄森森,除却呼吸声,没有一丝一毫的异响,连战马都很安分。
李从璟登上点将台,环视一周自己麾下的军队。临时战营和降卒日前已经被整编,现在百战军就是七千人的规模,整体战力提升毋庸置疑,虽然平均战力系数会有下降,但有老百战军作为中坚力量,依旧是精锐。
孟平已经带兵出征过一次,李从璟简单说了两句作战动员,就点了百战军左厢七个指挥,带齐所需物资,浩浩荡荡出营。
百战军出城的时候,没有百姓夹道相送。李从璟对此也不以为意,骑在马上行在军列最前,注意到怀州百姓看向百战军好奇而陌生的目光,李从璟不由得想起,不管百战军此番迎战戴思远是凯旋,还是败归,恐怕也不会有百姓夹道相迎。他不由得思索起来,如何让百姓对自己产生归属感。
出城,上官道,一路往南。
“大哥,你不是说别驾给了你三个锦囊吗?里面写得什么?”李绍城扶了扶头盔,好奇的问道。
“既然是锦囊,哪有提前打开的道理?”李从璟表示自己绝对没有不遵守游戏规则的打算。
李绍城撇撇嘴,“别告诉我你不好奇,我可不信。”
李从璟不为所动,笑道:“不管你信不信,也不管好奇不好奇,既然是锦囊,就得当锦囊对待。”
李绍城见李从璟态度坚决,虽然好奇,也只能放弃偷窥的打算。
一路无话,旬日后,先前派去阳坝和简山寨传令的游骑返回,向李从璟汇报:“阳坝和简山寨指挥使荆任重和史丛达,都已按照军令撤了城防,做好了相应布置。”
李从璟表示知晓,大军依旧按照既定计划行军。
这边厢,李从璟行军有条不紊,那边厢,戴思远亲自带着五千精兵,已经到了离阳坝县城不远的地方。
前番因为不小心,在黄河上吃了百战军的亏,损失两艘连舫,船上四千余兵马,沉入水中,虽然救起不少,但折损的更多,这让戴思远很生气。
他向来以用兵诡诈著称,此番出征,还没出境,就被李从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心情如何实在是不足为外人道,不过戴思远生气归生气,却并没有因此而乱了大军步伐。渡过黄河之后,按照出征前就定下的计划,戴思远令主力缓行,遣了精兵五千直奔阳坝和简山寨。
阳坝和简山寨,是怀州桥头堡,也是梁军北上必经之地,地理位置突出,城防也上了标准,自然要首先对付。
但戴思远在黄河上毕竟受了委屈,这回遣偏师直奔阳坝、简山寨,他也怕李从璟再耍什么花招,索性自己亲自领军。
第一个目标,是阳坝。
但还没到阳坝,戴思远就接到斥候回报,说阳坝不仅城门大开,与往常无异,连城防兵力都少得可怜,完全没有大战在即的准备。
“你们可曾去了城中查看?李从璟有没有在城中埋下伏兵?”戴思远神情不变,也没下马,就在马背上如是问道。
与莫离不同,戴思远可没李从璟给他普及《三国演义》的知识,自然也不知道空城计。但如果有人跟他讲空城计,他一定会仰天大笑,不屑一顾。为何?司马懿不知道城里有没有埋伏,不会派斥候进去查看?不会遣先头部队上城楼去擒诸葛亮试试看?几十万大军,隔着几里地,看到诸葛亮连试探都没有直接就跑了,戴思远一定会反问给他说这事的人,你是在写吗?
百姓打扮的斥候回答说:“我等进城简单巡视了一番,并没有发现异样,队正正在进一步详查,命属下先行回来禀报。”
“做得对。”戴思远点点头,看了一眼天色,“天色尚早,我等于城外列阵,你等详细查看,再来向本帅禀报。”
“是。”斥候领命,回身而去。
当下,戴思远率领五千步骑,到了阳坝城外。
城池内外,一切都跟平常无异,不过看到梁军到来,现在已属大唐辖境的阳坝,城外田地上的农夫见到他们,还是立即跑回城内。
百姓进了城,城门却没有要关上的迹象,当然,到了这个时候,城池内外,已经没有百姓进出。百姓见到敌军到了城外,哪还能不知死活到处乱跑。
面对五千敌军,阳坝县城安静的像个处子,好似连呼吸的节奏没有变乱,就像根本没有他们这支大军一般。
戴思远眉头紧锁,挥手传达军令:“大军列阵!”
五千大军在城外布下大阵,严阵以待,同时,戴思远派遣游骑去往不同方向,打探周围是否有唐军埋伏。
大阵列好之后,戴思远打马在阳坝城外兜了一圈,仔仔细细观察阳坝的城防,但让他奇怪的是,即便是大军都已经在城外列阵,摆明了敌军来犯了,阳坝县城竟然还不关城门。
之前城门上还有唐军驻守,这会儿,连驻守的唐军都不见了踪影,只留下几杆旗帜,在微风中有一下没一个的飘荡,气氛说不出的诡异。
一阵风吹来,戴思远的披风被卷起,他苦苦思索李从璟的用意,想到了很多可能性,却又被他自己一一否定,最后,实在是想不出,戴思远呢喃道:“李从璟啊李从璟,你这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
不久,阳坝城里跑出来几个人,直奔戴思远而来,有骑兵上前阻拦,两者一碰头,说了几句话,骑兵就带着人回来了。这些百姓模样的人,正是戴思远派出去的斥候。
“城中情况如何?”不等斥候说话,戴思远抢先问道。
“一个唐军都没有!”斥候回答的很肯定。
“一个唐军都没有?”戴思远重复了一遍,面色突然变得怪异起来,他盯着这几个斥候,眼色不善,“你们,不会是被唐军收买了吧?”
随着戴思远这句话一出口,他身边的亲卫,立即纷纷拔刀出鞘,架在斥候的脖子上,杀气外露,那模样仿佛只要戴思远一个眼神,他们就会要了这几个斥候的性命!
“军……军帅饶命!”斥候们大急,“城中确实没有唐军啊,一个都没有啊!”
“那本帅且问尔等,先前还在城墙上的唐军,撤下城墙之后,去了何处?”戴思远冷着脸问道。
“城墙上的唐军本就不多,他们一下城头,纷纷跨上马,眨眼间就跑没影儿了,我们跟不上,不知道他们去了何处啊!”斥候们道,“军帅,我们说的都是实话,绝……绝对没有半句假话!”
戴思远脸色阴晴不定。
世人只知道他用兵诡诈,举止无定,常常出人意料,但其实越是用兵诡诈的人,越是谨慎。因为不按常理出牌,也就意味着会面临许多正常情况下不会面临的变故,这就好比有大道不走,偏走山路,走山路虽然出其不意,但山中有什么情况,谁知道?
在戴思远沉思的这个空档,散布出去的游骑纷纷回报,四周并没有伏兵。
得到这个消息,戴思远不禁问自己:难道说这是李从璟的疑兵之计,为的就是乱我心神?
无论如何,小心驶得万年船,该谨慎的还得谨慎。戴思远挥手招来一名指挥使,对他道:“你领一千精骑,入城查看,多方搜索,若是城中果无唐军,大军再入城!”
指挥使领了命令,带着斥候,点齐骑兵,轰然驶进城内。
戴思远坐在马背上,继续揣摩李从璟的心思。
半个时辰之后,入城的指挥使回来禀报,城中确实没有看到唐军的影子。
“我有大军五千,阳坝城中就算藏了唐军,又能藏多少?现在一千人进去都没搜到,更加不可能有大批唐军藏身其中。区区一座敞开城门的县城,我率五千大军都不敢进城,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思及此处,戴思远点点头,一挥手,率领大军入城。
进了城之后,戴思远派出几部兵马,继续在城中搜索,确保大军没有掉进埋伏圈。其次,又广布游骑,往城外各处,打探唐军踪迹。最后,给主力大军传回军令,让他们谨慎行军。
“无论如何,五千大军入城,就算李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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