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从璟等人正欲牵马离去,忽的周围围过来黑压压一大群人,不下二三十个,个个身材魁梧面色凶恶,一看就不是易与之辈。在这些人中间,孙钱礼正一脸残忍的笑容,望着李从璟等人,大步而来。
“姓孙的,你又想做什么?”
钱胖满脸不高兴。
“孙郎,意欲何为?”
张有生一见对方的阵仗,心头就大叫一声糟糕,再也没有好脸色。
孙钱礼伸手从身旁一名家奴手中拿过来一个大包裹,丢给钱胖,“识相的,拿上你的黄金给我滚。”
说罢看向张有生:“还有你,张有生,也给我滚!”
最后才向李从璟走过来,厉喝一声:“拿来!”
李从璟如何能不知道对方所求,乃是豆娘给的画卷,他暗自摇头,心说这家伙还真是阴魂不散,“我的东西,为何要给你?”
孙钱礼桀桀笑出声,“我看你是读书读蠢了,你一介布衣,蝼蚁一般的货色,也敢跟老子抢东西?真是不知死活!你若是识相,交出画卷,跪下来给我磕三个头,老子就留你一条狗命。否则,今日老子就打断你的腿!”
对方的嚣张模样简直把李从璟气乐了,在钱胖和张有生说话之前,李从璟道:“带了几个人?”
众人都是一愣,不知李从璟这句突然的话是什么意思。
孟松柏已躬身道:“四个。”
“给你一刻时间。”李从璟道。
孟松柏抱拳:“半刻足矣!”
诸人都是见鬼一样,完全不懂两人这番对话是何种含义。
然而下一瞬,孟松柏与四名秦王近卫,已经俯身冲出,虎豹一般扑向孙钱礼带来的那二三十名家奴。
孙钱礼的家奴头目还未反应过来,孟松柏已经到了他面前,一拳就轰向他面门,头目心头大骇,想要避闪已经来不及,慌忙交叉双臂挡在额前。
而后他只感双臂如遭重锤猛击,疼得如同要断裂一般,额头不禁冒出冷汗。然而这只是开始,孟松柏紧接着一拳已经轰在他小腹上,将他的脚尖都轰的离开了地面。
头目双目突出,不等他抱着肚子倒下,孟松柏已经抓住他一支手臂,一拳轰在手肘关节处,只听咔擦一声,手臂应声而断,头目发出杀猪般惨叫,倒在地上哀嚎不止。
与此同时,惨叫声接连响起,四名秦王近卫冲入人群中,左右开弓,动手便叫对方断手断脚。
李从璟走到孙钱礼面前,对方反应迅速,明显也练过拳脚,连忙一拳轰过来。也不见李从璟有什么动作,那拳就被拍开,而这时他右手已经恰上对方脖子,一只手将对方提起来。
“知道死字怎么写吗?”
章七十四 谁惹秦王怒【第二更】()
孙钱礼脸色紫青,只不过这回是给憋的,他双腿不停弹动,拼命想扳开掐住他脖子的那支手,却发现一切只是徒劳。
“你。。。。。。你一介布衣,你可知本公子是何人?本公子。。。。。。”孙钱礼双眼翻白,面如猪肝,他艰难的放出狠话,却发现那青衫书生的神色始终如常。
李从璟嗤笑一声,“你知道本公子是何人吗?”
“你。。。。。。我。。。。。。”孙钱礼已是说不出话来。
李从璟动了动手臂将孙钱礼甩在地上,孙钱礼立即如死鱼一般拼命大口呼吸。眼看对方缓得差不多,李从璟又上前一脚踢在他脸上,将他踹翻,而后一只脚踩在对方胸口,居高临下冷眼看着他。
“你。。。。。。你竟然动本公子。。。。。。”孙钱礼费力咳嗽,仍是不停挣扎。
李从璟眼神淡漠,如同看一只蟑螂,“休说动你,今日孤便是让你人头落地,天下也无人敢说一个不字!”
孙钱礼呼吸艰难,思维也无法清晰,他凶狠的叫嚣:“你。。。。。。你敢?!本公子的家奴,一定会把你丢去喂狗!”
“家奴?”李从璟一脚踩在孙钱礼脸上,将他的头碾向一边,“孤就让你看看你的家奴。”
孙钱礼的脸埋在草地里,嘴里塞了一嘴泥,恶心的直想吐,然而他很快就没了作呕的心思,他的视线透过株株野草,正好看到他的那群家奴,过半都已倒在地上不停哭嚎,而那些还站着的,也在孟松柏等人猛攻下,一个接一个断胳膊断腿,惨叫着倒下来。
孙钱礼终于感到了害怕,他心头骤然升起一股浓烈的恐惧,震惊的向李从璟望过去,看到的仍是一副淡漠而不失威严的面孔,他浑身颤抖起来,“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不傻,看到李从璟的随从一出手就放倒了他的家奴,而且对方出手狠辣,如今又堂而皇之将他碾在脚下,分明就是不惧事态,先前的恼怒在这时散得干干净净,顿时就像被一桶冷水从头浇下,浑身都冰冷起来。
李从璟一把将孙钱礼揪起来,丢给张有生,“在孤眼里,你跟一条狗没有区别。”
张有生接过孙钱礼,双腿发颤,此时他如何还能不知李从璟有了火气,挥手就让家奴们涌上来,“打,往死里打!”
家奴们得令,逮住孙钱礼一顿猛揍,直打的对方哭爹喊娘,面目全非。
而张有生则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秦王殿下恕罪,是小民照看不周,这才让孙钱礼冲撞了殿下,请殿下恕罪!”
众人眼见张有生伏地叩首,又闻听他口中的话,顿时都如雕像一样愣在那里。
孙钱礼正被收拾的上气不接下气,死猪一样趴在地上,这时如给当头一棒,睁大了惊恐的双眼,“秦。。。。。。秦王殿下?”
“孙钱礼!你长了几颗脑袋,还不滚过来跪下!”张有生颤抖着回头大喝。
孙钱礼心惊如弦,他哪里能够想得到,这个青衫书生竟是当朝秦王?
他先前见对方举止不凡,气度万千,光顾着嫉恨,根本就没想太多。
他在太原早已横行惯了,见谁不是趾高气昂,欺压百姓都成了习惯,哪里会想到有朝一日会忤逆当朝秦王这尊大神?
孙钱礼连忙爬过来趴在地上不停叩首,口中哀嚎道:“秦王恕罪,小民该死,秦王恕罪!”
说完,不顾脸上的泥草,一个劲儿扇自己耳光,手掌、脸上被泥沙一擦,不多时便鲜血淋淋,饶是如此他也不敢眨一下眼睛,“秦王恕罪,小民该死,小民该死。。。。。。”
“拜见秦王殿下!”钱胖再也不敢迟疑,连忙伏地大拜,他心头震惊到了极点,趴在地上肉身颤抖不已。
他先前还在想,李从璟的官职再高,也不至于让他见面就拜,谁知好死不死,眼前站着的竟然是秦王殿下,岂能不赶紧跪拜?
钱胖一想到先前与秦王勾肩搭背、称兄道弟,这时已是吓得肝胆欲裂,再看孙钱礼已经扇耳光把自己扇得没个人形了,秦王却完全没有叫他停手的意思,心头更是震颤,“秦王怕是真怒了,我犯下如此大错,是不是也该学学孙钱礼,赶紧扇自己耳光?”
如此想着,钱胖不敢迟疑,伸出猪耳般的大手,双眼一闭,就朝自己脸上使劲扇去,“秦王恕。。。。。。”
然而他的手还没触及到脸上的肥肉,就给人抓住,钱胖睁眼看去,就见秦王的笑容还是和在高台上时一样亲和,“起来吧,你学他作甚。”
钱胖自感罪孽深重,一脸惊疑不定的望着秦王,迟疑着不敢起身。
“让你起来就起来。”李从璟笑道,“不知者不怪,孤不会计较你的失礼。”说着又眨了眨眼,“你我意气相投,何必在意这些俗礼小节?”
秦王的温声细语让钱胖放下了心,他赶紧站起身,搓着手尴尬的直笑,“秦王何等尊贵,小民怎敢胡乱攀附。。。。。。”
李从璟佯装把脸一板,“这话失当,当罚酒三碗!”
钱胖扰扰头,嘿嘿笑个不停,而后两人相视而笑。
李从璟又对张有生道:“你也不必跪着,今日之事本就是孤自己的主意,孤原本只想随意游玩一番,不曾想却是碰到这些事,你的为难之处孤岂能不知,起来吧。”
“是,谢殿下!”张有生连忙起身,这回才是真真正正松了口气。
李从璟看了孙钱礼一眼,对方脸上已是血肉模糊,他还在不停扇打自己,嘴里不停赔罪,“小民该死,小民该死。。。。。。”
就在李从璟准备让孙钱礼停手的时候,一名近卫从远处奔过来,在李从璟耳旁低语了一阵。
近卫说完话,就抱拳退下,而李从璟那张原本春风和煦的面孔,此时布满乌云,如有惊雷欲要降下,这让刚放松了两分的张有生和钱胖都是一惊,身体重新僵硬起来。
李从璟看着孙钱礼,冷冷道:“你可真有本事,家奴都敢打官差,孙芳传教了个好儿子!子如此,父如何?孤倒是迫不及待想要见他一见,看看他是否连孤都敢打!”
“孟松柏,去太原府衙!”
“是,殿下!”
原来,孙钱礼自个儿不仅来抢夺豆娘留给李从璟的画卷,更是另派了家奴去拦豆娘的马车,其时正好有太原县衙(非是太原府衙)的一名衙役在附近办差,遇到这等强逼民女的事,自然要去管。
孰料孙钱礼的家奴桀骜惯了,根本就不买区区一个县衙衙役的账。那衙役也是有几分血性,并不因为对方是孙钱礼的家奴就退避三舍,最后双方闹出火气来,孙钱礼的家奴仗着人多,竟将那名衙役打的倒地不起。
因为事发的地点距离近卫聚集的地方不远,近卫便分出人手去查看,得知详情,连忙来向李从璟禀报。
得知此事,李从璟是动了真火。太原府乃大唐三府之一,府尹份量非常,官拜三品,连河东节度使都要给几分颜面,却不曾想府尹孙芳传竟然纵容其子如此行事,其平日作风由此可见一斑。
李从璟这些年参与政事,自然知道天成新政虽然效果非常,但天下积弊已深已久,区区四年并不足以清除时弊,地方官吏的处事作风也不能一朝而变。但新政关系帝国根本,如今更是到了新的阶段,乃是关键时期,下一步该如何深化,正是帝国大政。
此时太原府尹孙芳传的作风,足以引起李从璟重视。
必要时候,他不介意杀鸡儆猴,震慑不法,声援新政下一阶段。
张有生、钱胖见李从璟动怒,如见虎啸,双腿都有些发颤。
“带上孙钱礼并及黄金,你俩随孤去太原府。”李从璟翻身上马,对张有生、钱胖道。
张有生、钱胖连忙应诺。
回到官道,李从璟下令孟松柏,“通知河东节度使,让他立即赶往太原府衙!”
夏鲁奇身为河东节度使,不能轻出,加之他刚到河东上任,故而上回河东军出征,并不是他领军,现在就在太原城中。
此时,太原府衙中,府尹孙芳传正在会客。
他会的客人,是一个没道理会出现在太原城的人。
这个人现在出现在太原,是件令人细思极恐的事。
太原城上空,风起云涌。
章七十五 谁在谤新政【第三更】()
太原府尹孙芳传会客的地方,既不是设厅也不是东书房,两人所处的房间颇像一间密室,四面虽说不至于密不透风,却也是门窗紧闭,房中茶汽袅袅,却没有给这间沉闷的屋子带来多少清香之意。
“夏鲁奇到太原来已有了些时日,府尹的日子可还好过?”说话的是坐在孙芳传面前的人,他国字脸,五官如刀刻,面容略显呆板,眉目颇见阴沉。
孙芳传身上颇有杀伐之气,闻言冷笑一声,“夏鲁奇虽有些薄名,但到了太原这一亩三分地,是虎他得给我趴着,是蛇他得给我盘着。某的太原之地,还容不得他来撒野。”
面前那人笑了一声,他眉间的阴色太重了些,以至于连笑声都显得阴沉,“夏鲁奇可不是易与之辈,陛下既然会让他出镇河东,就不会对他没有期许。太原府虽然份量不小,说到底还是河东辖境,他这个节度使眼里可不会揉沙子。”
“河东是河东,太原是太原!”孙芳传底气十足,“节使只管放心,有某在太原,节使的大事误不了!”
那人沉默下来,像是在思考什么。
孙芳传压低了声音,“难道节使果真担心,某对付不了那夏鲁奇?”
那人阴沉的笑了笑,“这回本帅借清明祭祖之机回太原,就是想看看河东局势,看看你是否能对付得了夏鲁奇,不过你总算没有让本帅失望,诸番准备都做的不错。”
孙传芳神色微松,“节使放心,昔年某受节使提拔,如今相助节使谋河东节度使之职,正是报恩之时,怎敢不尽心尽力?”
那人点点头,“本帅也不瞒你,河东乃基业之地,本帅志在必得。这番你若做得好了,他日少不了你的好处。”
孙芳传闻言露出喜色,“多谢节使。”随即他话锋一转,“节使在两川立下不小功劳,归朝理应受到重用,不知陛下先前缘何不让节使出镇河东?”
那人脸色变了变。
孙芳传又道:“节使与那位的恩怨,某多少知晓一些。只不过彼时那位并不在朝中,应该不会是他从中作梗吧?”
那人双目一沉,孙芳传这番话的用意,他如何不知,自个儿要对方帮自己做事,对方自然会对事情成功的可能性和危险性有所评判,眼下不过是在试探自己是否还有其它力量相助,否则当日没有谋成的事,来日即便扳倒了夏鲁奇,也轮不到自己。
他冷哼一声,“也好叫你知晓,朝中本帅自有赵王相助!”
“。。。。。。原来是赵王殿下!”孙芳传恍然大悟,随即露出如那人一般的阴沉笑意,“眼下那位在契丹又立大功,锋芒太甚,除却一个东宫之位,陛下对他已是封无可封,如此说来,陛下对赵王殿下必是多有扶持之意。有赵王殿下相助,节使大事可成!”
那人摆摆手,“眼下还是说说,你打算如何对付夏鲁奇。本帅听说此人颇擅吏术,一般手段可是对付不了他。”
孙芳传信心十足,他道:“夏鲁奇的确难以对付,但他再难对付,也有命门在,他有个女儿,正值豆蔻年华,却已生得祸国殃民。对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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