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国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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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国帝王- 第3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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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而这些人莫不是一时人物、一时之选,可谓倾一时之力。

    天成二年上元节刚过,天成新政的第一批法令,即已下达到大唐境内各州县,十五个直属州刺史,以及刺史下的各级官吏,大部分都对此翘首以盼,摩肩擦掌。毕竟对于有真才实学,渴望一展抱负,做实事的士子而言,这样的新政正是他们所日夜期盼的。

    此正大展宏图之时。

    如今的大唐,算不得稳如泰山,毕竟两川蜀地、荆南可谓是云波诡谲,然而好在边境没有外患,草原、渤海都很是安定,而国内藩镇,经过去岁李嗣源父子的铁血手腕洗牌之后,也都夹着尾巴做人。

    藩镇无异动,其实不难理解,谁刀子大,谁脾气不好,谁就是大爷,当藩镇觉得朝廷软弱可欺,能欺负、好欺负的时候,自然不会将朝廷放在眼里,而一旦忌惮起朝廷来,谁会无缘无故犯傻,跟自己性命富贵过不去?

    新政一经下达,便如火如荼进行。

    秦王府。今日,李从璟要在府中见一个人。对此人,李从璟表现的云淡风轻。他如此,秦王府的人更是如此。事先几乎没有一个人,重视李从璟要见的这个人,哪怕李从璟心底实则很看重此人。

    大概只有莫离知晓一二。所以李从璟在见此人时,莫离就坐在旁边。

    “仆桑维翰,拜见秦王殿下!”桑维翰踩着疾步进殿,在殿中隔着老远纳头就拜,不过声音却很是洪亮,有余音绕梁之感,显然中气十足。

    “免礼。”桑维翰听见十步开外,那个高坐明堂的年轻亲王声音清淡道。

    “谢殿下!”桑维翰洒然起身,心中却还是抑制不住激动。

    有件事桑维翰从未跟外人提起过,实则早年他就有涤荡外寇之志,就如每个唐人一样,哪怕是面对举国烽烟,也不能忍受外族的侵扰。在他看来,契丹蛮子实乃屁民,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所以在听闻李从璟率军大胜,逼迫契丹签订城下之盟后,他激动的一夜饮尽三坛酒,醉了整整一日夜,甚至写下“天兵千里饥胡头,重叫四海知盛唐”的句子。

    因此对桑维翰来,李从璟不仅是身份尊贵的大唐秦王,是他日后要效命的对象,也是天下英杰的榜样,更是他的偶像。

    桑维翰抬头向李从璟看去,发现对方也正在打量他,为避讳他低下头来,等着李从璟问话。

    片刻,他听见李从璟的声音在殿堂中响起,“孤曾闻听,阁下有铁砚磨穿,誓要为公辅的志向,不知时至今日,此志可曾有变?”

    李从璟知道自身事迹,无疑明对方是关注自己的,这让桑维翰更是激动,他连忙答道:“回禀殿下,少时之言,难免狂妄,有污殿下视听,仆下惭愧。然则仆虽鲁钝,未敢忘却昔日之志。”

    “何为公辅?”

    桑维翰听见那个清亮的声音再度响起,这一回,那声音带上了几分肃然。

    桑维翰知道这是李从璟在考校自己了,当下不敢大意,字字斟酌道:“公者,领袖群臣,位尊而责重;辅者,上辅君王,下安黎庶;世之公辅,当德行兼备,秉性忠直,下知黎民苦难,上晓君王忧思,知先贤教诲,通国之未来,而有治国安邦之才,此数者,缺一不能谬居高位。”

    “阁下自认为能胜任公辅之位?”

    “仆下惶恐,未敢狂妄至此。然则仆愿以先贤为榜样,时时惕励自身,日夜进取,以求能有用于社稷。”

    “何人能称先贤?”

    “秦之商君,汉之卫霍,本朝房杜,皆为仆下敬仰之先贤。”

    “商君呕心沥血,为秦变法,不避险难,凡二十年,一朝秦强,而商君车裂而亡,阁下愿为商君?”

    “仆自知无商君之才,但自量胆志不输商君,倘使能有商君一份功勋,死有何惧?”

    “孤闻先贤之志,生不能五鼎食,死当五鼎烹,阁下亦有此志?”

    “生能五鼎食,仆下所愿也,死为五鼎烹,仆下不耻。”

    “何也?”

    “遗臭万年固然不足为惧,然则倒行逆施,祸国殃民,以此彰显自身于天下,何不草庐粗茶,裹席而葬!”

    “唐人若皆有阁下之志,善,然则以阁下之见,大唐之志当如何?”

    “大唐者,天下雄邦,当据有天下,而威服诸夷,使四海来朝。”

    “阁下之言,意在当朝应恢复太宗霸业?”

    “仆下不才,闻商君入秦,知孝公欲恢复穆公霸业,言以孝公之德才,此志显!”

    “孤闻,王朝兴,百姓苦,王朝亡,百姓苦。阁下以为,霸业重,还是百姓重?”

    “殿下何出此言?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此书生之论,不足入殿下之眼!天下兴盛,王朝强大,则百业蓬勃,士子有可学,农人有可耕,匠人有可作,商人有可贾,将士有战功。凡天下子民,皆生有所养、死有可葬。国风昂扬,万民奋进,吏不惧官,民不惧吏,盗匪绝迹,此之谓我汉唐雄风!因是之故,霸业重,而百姓亦重,霸业昌,则天下幸。若国失其霸,而使蛮夷入侵,重现五胡乱华之象,一朝神州陆沉,国之不国,则天下十室九空,百姓十不余一,人如猪狗,此间滋味,又岂是一个‘苦’字能够道尽的!”

    “。。。。。。阁下之言,振聋发聩,孤甚为敬佩。孤有一疑,望阁下解惑。”

    “殿下请言。”

    “王朝强盛姑且不言,若是王朝衰败,内乱迭起,国家破碎,而外族入侵,当此时,国不献土献利,则国亡,国若献土献利,则国存,阁下以为该当如何?”

章四四 天成新政初现世 厉兵秣马看天下 1() 
李从璟有意试探桑维翰心智,因此这场问答颇多锋利之处,虽说一个人言辞未必都是发自内心,但对睿智之士而言,要在问答间看出一些东西,却也不难。

    桑维翰退下之后,李从璟问一旁的莫离,“莫哥儿认为此人如何?”

    “君如太宗,不免有白马之盟,臣如房杜,可图将来之策。若使君如太宗,臣如房杜,一时得失不足道。便是君如太宗,臣如房杜,未敢有献土之事。若是君不如太宗,臣不如房杜,一时苟且,必为百年残喘,与其如此,敢请鱼死网破,或可激荡后来人!”

    整个秦王府,莫离算是最为了解桑维翰的人,他复述完桑:猪:猪:岛:3w。维翰对李从璟最后一问的回答,微笑摇扇道:“此言可谓见识精辟,独树一帜,给人夜雨惊鸿之感。”

    李从璟不说话了,他暗暗揣摩,今日桑维翰表现出来的见识、气度,似乎与他日后帮助石敬瑭卖国的行为不符。说来可怜,李从璟对桑维翰知之不深,对其了解仅限于大才、卖国帮凶这两者。

    李从璟自然不知,桑维翰对石敬瑭割让幽云十六州的态度如何,也不知桑维翰后来有过哪些轶事,更不知他因何而死。

    话说,时值石重贵与契丹开战,契丹兵临城下,左右劝桑维翰逃走避祸,桑维翰说:“吾国家大臣,何所逃乎!”

    后石重贵让张彦泽来杀桑维翰,桑维翰凛然不惧,“吾为大臣,使国家如此,其死宜矣。张彦泽安得无礼!”

    又质问张彦泽:“汝有何功,带使相已临方面,当国家危急,不能尽犬马之力以为报效,一旦背叛,助契丹作威为贼,汝心安乎?”

    后来史官评价说:“维翰之辅晋室也,罄弼谐之志,参缔构之功,观其效忠,亦可谓社稷臣矣。况和戎之策,固非误计,及国之亡也,彼以灭口为谋,此掇殁身之祸,则画策之难也,岂期如是哉!是以韩非慨慷而著《说难》者,当为此也,悲夫!”

    意思是说桑维翰对晋室的功劳很大,也很忠心,不负他社稷之臣的身份,对于石敬瑭卖国这件事,在当时情况下,石敬瑭是拿主意的,不是他能决定、左右的,又说他有功于国而被国家杀死,所谓谋士献策、臣子辅国,个中艰辛与滋味也是很难的。

    李从璟不知晓这些,所以他另有考虑。

    莫离见李从璟久久不言,遂问道:“此人殿下打算如何处置?”

    李从璟沉吟片刻,摸着下颚道:“孤闻,王朝兴盛,君主圣明,则朝堂之上奸佞绝迹、小人远遁,青史所载者,多忠肝义胆之士、明政开疆之事。孤又闻,王朝衰败,君王昏聩,则朝堂之上奸佞遍地、小人成群,史书所遗,唯忠臣蒙耻、丧权辱国之实。由此可见,君王如何,则臣子如何。王者有兴王之臣,亡者有助亡之众。”

    “桑维翰此人,实有才干,心智坚韧更是少见,至于品性,未见有大奸之象。既如此,孤何不敢用?倘使孤乃明主,国有雄风,桑维翰自行正道,不复有遗臭之机,反之,罪岂在谋士?”

    李从璟的意思很明白,在他这里,只有能吏,没有奸佞。若有奸佞、小人,必不为他所容,见之则诛。若是能吏,他们所做的事,都是李从璟所安排,李从璟又岂会安排他们去卖国?

    莫离点头道:“殿下此言甚为在理。我朝有大兴之象,日后殿下所为之事,必如朝阳初升,蓬勃向上,府中官吏之作为,自然随殿下、随国之大势。退而言之,即便桑维翰品性的确有差,届时诛即可,又何须多虑!之前顾虑重重,倒是离失态了。”

    李从璟笑道:“往后他命运如何,得看他自己了。”

    当日,李从璟下达指令,委桑维翰以秦王府录事参军之职。

    新政是大唐现今最重要的政事,关系全局,然则李从璟今年要关心的事,并非只有新政,当然,作为如今大唐唯一的亲王——宋王和赵王都是郡王,李从璟要做的事很多,但其中最为紧要的,还是两件事。

    一是演武院,二是作院。

    这两者,也是国家的根本大计。而实际上,演武院、作院都只是前期准备,李从璟真正准备送给这个时代的礼物,是学院。只有学院,才能真正为大唐提供全方位的人才,从而具备改变一个时代、推进一个时代的力量。

    最不过,那是基础打好之后的事了。

    演武院的日常管理,之前一直是杜千书的职责,如今,怀孟无事,李从璟将杜千书调离河阳,到洛阳来专门管理演武院。在幽州时,杜千书除却管理演武院,还兼顾一大堆事情,而今,杜千书只是管理演武院,这也说明李从璟、李嗣源对演武院的重视程度。

    除此之外,作院现已并入演武院。

    这是一项很大的改动,之前演武院与作院一直是不相干的两个机构。研究兵甲器械改进,是李从璟加给作院的一项职能。而今,并入演武院的就是作院的这部分职能。如此一来,作院就重新回到单纯的兵甲器械制造机构的位置。

    研究军事工业、科技,本就是军校职能的一部分,而李从璟就是按照后世军校的标准,来打造演武院的,所以这部分职能理当从作院划分出来,并入演武院。

    演武院建在城东,占地八千余亩,其中布局极为广阔。李从璟前来视察的时候,杜千书已经走马上任,出任演武院副院长,实际上履行院长职责。

    对演武院,秦王府的一众官吏并不陌生,早在幽州之时,诸人就没少跟演武院打交道。李从璟带秦王府官吏抵达演武院大门前时,杜千书已经等候在门外——除却杜千书本人,倒是并无其他演武院教员、学员相迎,李从璟没打算耽误演武院正常运作。

    演武院牌楼外,有石狮两座,高过大汉,显得极为威严。牌楼上“演武院”三个隶书大字是李从璟亲笔题写——原本此事要李嗣源为之,奈何李嗣源并不识字,一手书法恐怕只有他自己能体会其中意境。倒是李从璟,毕竟曾苦心孤诣寒窗十载,字哪怕写得不如书法大家,毕竟也拿得出手。

    “恭迎秦王殿下。”杜千书上前行礼。

    若说杜千书在幽州时,还有几分青涩未褪,经过多年磨砺,此刻看来,却沉稳大气,举手投足间气势雄浑又不失内敛,即便是在人精边地的洛阳,独当一面也是没甚难度。

    杜千书在上任前就去秦王府拜会过李从璟,他就职演武院,李从璟对他事先也有过一番“培训”,此刻倒没有多少话需要多言,众人直接走进大门。

    进得演武院,门屏处耸立一块大石,上书“汉唐雄风”四字,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装饰。

    这四字,却是由李从璟提议,而出自李存审之手。老将军戎马一身,军功独步一代人,早已成为当世将士仰望的存在,无数事迹演化为传说,在军中广为流传。

    这四个字,雄浑厚重,杀气凛然,笔画间尽显昂扬奋发之气,又不失儒雅之色,稍知书法的人,便能从这四个字中,体会“汉唐雄风”的真正含义。

    过大石,是一矩形巨大广场,广场上没有其他物件,唯一座座丰碑!

    每一座丰碑上,都有文字印刻,上面的内容,都是有唐以来的一场场经典战役、一位位旷世名将、一个个不朽传奇。

    演武院新生入学,第一件事便是在教员带领下,了解这上面的一个个故事。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沙场铁血,多少儿郎马革裹尸而还,何为军人,何为荣誉,何为家国,尽在于此。

    而凡留名于此的人,将被世世代代后人铭记,同时时时刻刻惕励后来之人。

    有字的丰碑,不下百数,却只占据广场丰碑总数的十分之一,这里的绝大部分丰碑,上面并无文字。而有文字的最后一座丰碑,上面记载的,正是李从璟军进西楼、大败契丹,迫使契丹签订城下之盟的事迹。

    这意味着,凡能为国而战,为国而胜之将士,皆有可能在此留下姓名、事迹、功勋,从而流芳百世,被无数后来人敬仰、传颂,成为后世楷模!

    “凡进演武院之学员,成则为将,不成则为卒,孤要让他们时刻记住,军人,为国征战,是一生使命!他们的血,要为国家而流,而国家也会记住他们!”李从璟曾在演武院落成之后,如是对整个演武院道,“凡将士,士气为先,气乃军之魂,将士有奋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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