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国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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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国帝王- 第3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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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我们卖命?”但这句话后面紧跟着还有一句话,“既然如此,那就带他那对儿女回吴国,帮他抚养好了。”

    幽州不曾动乱,不仅意味着徐知诰此行丧失了全部意义。同时,此番青衣衙门在幽州的活动,已经完全暴露了自身。可以想象,日后青衣衙门再有类似活动,就不会如此番这么容易得逞。更为严重的后果是,一旦军情处腾出手来,那么青衣衙门将面对他们铁血无情的针对、打压,以李从璟的性子,这样的针对将永无休止。

    “完完全全的失败,彻彻底底的失败!”愤怒过甚的徐知诰,一拳砸翻了棋盘。他少小失孤,机缘巧合之下,为徐温养为义子,因其天资才华卓绝,现如今在吴国的地位、受徐温重视的程度,甚至盖过徐温亲生诸子,唯徐温长子能与其比肩!他独当一面近二十年,还从未有过这样的失败!

    “此事败露,军情处已开始搜城,请大人速速离开!”随行心腹劝道。

    事不可为,徐知诰无可奈何,只能离开幽州城,如若滞留,说不得会被军情处查到。徐知诰内心生出一股悲戚,他原本是打定主意,要看幽州的好戏,这才没有第一时间离城。如今幽州城已经戒严,他要出城,少不得需得青衣衙门派人伪装成他的身份,吸引军情处的注意,他才能寻得机会。只是如此一来,青衣衙门又得平白死去许多精锐。

    而且一路南归,必为军情处追杀,可谓满路荆棘,何异于丧家之犬?

    徐知诰愤懑不已,“卫道,章子云原本以为莫离不在幽州城,无人能识破我之计谋李从璟啊李从璟,为何你麾下能有这般多的人杰?苍天为何如此眷顾于你,为何?!”

    愤懑过后,也只能仓皇逃离。

    “好在任婉如还在黑格手上,若其能被黑格顺利带到草原,同样能阵前胁迫李从璟。”徐知诰如此想到,虽然他知道李从璟因此退兵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却也只能如是安慰自己

    春日时节,卢龙边镇除却忙于征战,出兵草原,以雪多年来被契丹寇边,杀人、抢人、夺财的的耻辱,各地已在节度府总领下,开始新一轮的春耕。作为总领卢龙近半屯田之事的屯田副使,原契丹公主耶律敏近来一直极为忙碌,官衙、田间两边不停奔波。

    不过因为已有之前几年屯田、布置耕种的经验,虽然忙碌、劳累,却还不乱,各项事务都进行的井井有条。数万大军在外征战超过半载,对钱粮的消耗很大,府库告罄之事耶律敏自然是知晓的,春耕之后还要忙于夏收,虽然卢龙夏日可收粮食不多,却也不能不重视。

    黄昏时分,耶律敏带着一干随行官吏、并一队护卫走出田间,结束一日事务,准备回县城。虽然今年屯田之事没什么难度,耶律敏还是习惯性下到县乡,没有在幽州城附近。这里临近渤海,是海边之县,从此处往东,再有四五十里,就是汪洋大海。

    在官道上策马缓行时,耶律敏没有想到,她会在这种地方遇见故人。

    “黑格?”耶律敏在起初的惊异过后,因为劳累而显得有些疲惫的脸不由得微微沉下来,即便如此,这仍旧不能抹消她的绝色,反而让她看上去充满女性干练之美。

    “公主殿下?你怎么在这里?!”黑格是完全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离开幽州城后,他追赶上马队,带着任婉如向渤海奔行。不出卫道所料,他的确是打算带着任婉如走海路,绕道去西楼。现在,任婉如和丫鬟惜玉就在他身后的马车里。

    因为伪装成唐官,所以在官道上远远望见耶律敏这队幽州官吏时,他们并没有躲避的意思,而是依例降下马速,打算错身而过。直到耶律敏认出黑格。

    “这也正是我想问你的!”耶律敏盯着黑格,这几年来愈发显得明亮而动人的眸子里,闪烁着戒备的神色。说这话的时候,她已经示意,让身后一队护卫拦住道路,并且戒备。

    黑格看着耶律敏身上的大唐官袍,心里咯噔一声,胸中瞬间充满怒火,“公主殿下,是李从璟劫持了你,逼迫你为汉官?”

    “并非如此。”耶律敏冷冰冰的回答,让黑格意识到,他遇到了此行路上的第二个意外、麻烦。

    “公主殿下,请跟我回去。”黑格道。

    耶律敏摇摇头,看着黑格认真道:“我不会跟你回去。黑格,我不知道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既然我今日遇到你,你便也不能就此离开此地。你知道,卢龙和契丹正在交战。”

    黑格再也忍受不住,大声咆哮起来:“公主殿下,你也知道卢龙和契丹正在交战!可你身为契丹公主,现在在做什么,你竟然在做汉官!”吼完,黑格语气又软了下来,“请跟我回去,公主殿下,契丹需要你回去。”

    “我早已不是契丹公主。”耶律敏仍旧是摇头。

    “来人,拿下这些契丹贼子!”耶律敏身旁那些官吏,虽然听不懂契丹话,却能知道黑格嘴里说出的,就是契丹语言,因而全都变了脸色,更有人大声喝道。

    黑格身后的马队,护着当中一辆马车,只有二十多人——虽然为了行动隐蔽,他们人不多,但起先并不止这么些人。耶律敏身后的护卫力量,与之相差不大。

    对耶律敏出走契丹一事,黑格身为契丹有数的青年显贵,对内幕知道一些,但这并不能让他接受耶律敏眼下的态度,在契丹日益强盛的今日,与很多契丹国民一样,黑格也有很强的国民自尊感,听了耶律敏这话,他自觉受到莫大侮辱,情绪终于爆发:“你一日是契丹人,一日是契丹公主,就永远是!”

    黑格也意识到此间事不可善了,况且他实在无暇在此多逗留,无论是军情处还是刚刚付出很大代价才摆脱的麻烦,都会不期而至,他一把拔出长刀,“公主,得罪了。带公主回去!”

    言下之意,不仅要动手,还要将耶律敏也劫回去!

    “不好,那人又跟上来了!”

    黑格闻言愕然后顾。官道上,一骑布衣,浑身鲜血,悠忽而至。

    看到此人,黑格脸色大变。

    正是这人,早早咬上他们的队伍,单人单骑,就敢对他们发难。让黑格感到惊恐的是,此人不仅身手匪夷所思,而且极为冷静理智。

    他们跑,他就追,黑格能看出对方在一路留下记号。他们回身围拢,他就后撤,黑格连对方衣角都碰不到!

    问题是黑格根本不敢在路上耽搁,所以他只能分兵断后。而每次分兵断后的后果,就是不久后对方又一身鲜血的跟上来也是为对付、摆脱此人,黑格至今已陆续付出一半的力量。但没想到,还是没能甩掉对方。

    眼前是虎狼一般扑上来的唐军护卫,身后是蛇蝎一样跟上来的布衣,在两旁更有在附近田间劳作的百姓,从远近各处聚集过来,在发现他们是契丹人之后,不问缘由,抄着锄头、钉耙就敢一窝蜂的冲上来找他们拼命,嘴里还喊着“杀契丹贼!”

    黑格心中一片哀鸣

    不时之后,耶律敏和随行官吏恭立马车前,军情处也有锐士及时赶到,全体跪在车前,默不作声。惜玉挑开帘子,扶着任婉如走下马车。

    见到眼前诸人,任婉如温婉一笑,姿态从容作礼,“幸奈诸位搭救,妾身此生不敢相忘。”让军情处锐士也起身。

    诸位官吏都齐齐回礼,连道惶恐,“致夫人身陷囹囵,是我等失职。”

    最后任婉如目光落在那名布衣男子身上,眸子里闪过一抹惊讶之色,“丁统领怎么也来了?”

    丁黑抱拳道:“说来也是巧合,路上遇到劫持夫人的这支队伍,惜玉姑娘从窗口露头时,叫在下看到”

    任婉如点点头,先前与吴家人的队伍相遇时,闹得动静很大,惜玉知道车外人多,便不顾危险准备露头求援,虽然被车内监视之人及时制止,不曾想竟然碰到的是丁黑,让他给认了出来。

    此时黑格已被丁黑活捉,余下人等或者被围杀、或者被制服方才丁黑赶上来时,见到前方有汉官、军士,隔着老远就喊话:此乃契丹细作,劫持了节度使夫人群情激奋之下,黑格等人没能抵抗多久。

    耶律敏见任婉如姿态从容,混若出行踏青,半分惊惶的样子也没有,敬佩之余,问道:“夫人从容淡然,便一点儿也不担心被带到契丹去吗?”

    任婉如露出恬淡的笑意,说出来的话却是英气十足,“在卢龙,除非我们夫妇同意,否则谁能将我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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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两百四六 风卷黄旗过大岗 北境今起无战事(11)() 


    午时雨落,至午后,已是大雨倾盆,十数里连营,顶顶白帐都给裹挟在风雨里,西楼城被雨打,如在呜咽。

    李从璟披甲站在帐前,他看到一队巡逻将士,在泥地里穿行,步伐沉重而稳健。重重雨帘里,无论是草原战士还是唐军将士,都比往日要更加沉默。

    幽州军抵达西楼已经数日,黑车子室韦与能赶来的大小部落也都到场,距离李从璟在檄文中约定的“二十五日破西楼”之期,已经只有两日。

    耶律阿保机亲率的渤海远征军,也于数日前顺利回师。

    聚集在西楼的双方军队,总人数已近三十万,双方人数大致相当。

    草原民族,从某种程度上说,可谓人人皆战士,遇到这样的大战,草原部族但凡出战,寻常都是整个部族一起出动,无分男女老幼,携带牛羊家财——在部族武装力量都出战的情况下,将没有武力的老幼家财扔在一边,无异于求人来打劫。

    以唐军为主的联军,与契丹军在这几日里,都没有大举出战的意思。小规模的对战倒是时时都有,却无关大局,更像是某种难耐情绪下的挠痒。在这种情况下,双方的防备都堪称严密。

    契丹军不大举出动,李从璟自然知晓原因。直至今日,耶律阿保机身死的消息都没有传出,可见耶律阿保机虽然病重,却还强撑着未咽气。

    时间对于李从璟而言很紧迫,但他却不乏耐心,越是在这种紧要关头,他越要沉得住气。李从璟始终知道,耶律阿保机就要死了——等别人死的时间,他还是有的。

    雨帘中,有大群人马踩着草地奔驰而来。

    亲卫孟松柏撇撇嘴,对李从璟道:“军帅,我敢打赌,这帮草原蛮子定又是来请战的!”

    李从璟随意笑笑,也不多说什么。

    孟松柏倒像是很气愤,“这帮蛮子就知道嗷嗷叫着杀人,不能理解军帅战略意图也就罢了,偏偏还要来添乱,着实叫人看着心烦。军帅,要不卑职替你打发他们?”

    “不必如此义愤。”李从璟安慰孟松柏,拍着他的肩膀道:“草原人虽然战力差些,也是能打顺风仗的,最不济也能给我们壮声势,并非一无是处。咱们还用得上他们,不便太给人脸色看。”

    针对这些草原部族,在时机未到时,无论他们如何请战,李从璟的意思都很明确:忍不住要出战可以,要打契丹人出气可以,一次出动决不能超过三百人。否则,军法从事。

    说起军法,虽然是临时联军,李从璟在初见部落首领们时,就明确了法令。这几日来,已处罚了好些人了,脑袋也砍了几颗。如若不然,这些草原蛮子脾气都倔得很,哪会这么规矩守在营地里

    耶律阿保机在回师后,留下大军驻扎城外,自个儿被抬进城,回皇宫休养。

    这几日来,耶律阿保机多在昏迷状态,清醒的时候很少,非但如此,还时常咳血,身子日渐消瘦下去。御医每日诊断、侍奉,却都束手无策。述律平盛怒之下,已有多名御医掉了脑袋。

    春日里大雨滂沱,着实罕见,述律平望着窗外朦胧天色,忧心忡忡,一对妖媚的秀眉挤在一起。

    “唐军大兵压境,各地烽烟骤起,城外逆贼遍地,而如今皇上病重至斯,亦不知何时能再主持国政,然而契丹江山却容不得如此糜烂下去,否则国将不国。先生素为皇上倚重,每有社稷大计,无不问策于先生,眼下该如何化解困局,先生可有谋划?”述律平收回目光,神态语气平静如常,问面前的韩延徽。

    韩延徽只是微微叹息。

    “先生有话尽可说来,如今国家危急,正该君臣同心同德,还望先生不要有什么顾虑,否则何以面对皇上和众臣民十年来的心血?”述律平进一步说道。

    叹息过后,韩延徽站起身,向述律平躬身拱手,“回禀皇后,臣无能,眼下要解危难,在臣看来,唯有一策。”

    “是何策也?”见韩延徽果有谋划,述律平稍稍振奋。

    韩延徽艰难而坚定的吐出两个字:“议和!”

    “议和?”述律平微微一怔,随即怒气冲天,转念细思又觉无奈,一时间心念数转,竟是沉默下来。

    见述律平没有发怒,韩延徽这才继续说道:“赖皇上雄才大略、皇后仁德,皇上一统契丹八部以来,开疆扩土,战无不胜,遂能化族为国,降服诸部,成就一方霸业。契丹建国十年来,至今已是国势强盛,此番若能东定渤海,则南下中原可期矣。”

    “然则,契丹毕竟以武立国,十年来兵锋盛而有余,却布仁施教未足,草原诸部因力而屈服契丹,非是因德而甘愿为臣,倘若契丹国势日强,攻无不克,但凭武力便足能令江山稳固,诸族不能稍有反抗,日后再行仁政,以固民心,也未尝不可。”

    “惜乎此番渤海之行未能建功,大军班师回朝,皇上不幸染疾,却叫小人得以逞能,号召逆臣乱贼于皇都。唐朝天子,自百年前即为天可汗,德行威望盛于草原、深入民心,此番唐军又以利相诱,遂使各部齐聚西楼。”

    “至今日,鞑靼、黑车子室韦等十数部族相继反逆,大同军出桑亁关而克胜州,夺河套地而北望,卢龙边军各越长城,仪坤与饶州相继告急。三千里漠北草原,已乱大半,各城汉人咸欲南逃,百万生民,半遭兵祸半陷敌手”

    “唐将李从璟者,实诡计多端之辈,兼又狼子野心,一心谋害契丹,其麾下之众百战、卢龙诸军,皆悍不畏死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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