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近道。”这人淡淡说了一句,手起刀落。
张骏的血喷洒在吴靖义脸上,将他从惶恐中拉回神,他一下子跪倒,开口求饶,“女侠饶命,女侠饶命!”
“女侠”漠然看了他一眼,忽然问道:“你就是吴靖义,捧日军都虞候?”
“是,正是在下,女侠饶命,我愿投降!”吴靖义连忙点头如蒜,机警的将行囊双手奉上。
他已经看出来,这人是这群人的领头,他自付,只要她敢接行囊,他就有把握暴起伤人,将她制住。有了她做人质,此番未尝不是没有机会脱险……
“女侠”嘴角动了动,以一种在吴靖义听来莫名的语气道:“听说日前捧日军援助怀州时,曾半途前去剿灭山贼,而且兵马已经开到了神仙山?”
“这……”吴靖义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他永远都不会明白了。
因为对方说完这句话,他的脑袋就落在了湿漉漉的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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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四十五 李从璟取势如棋 王彦章三日破敌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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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李从璟魏州之行快结束了。)
吴靖忠父子率先离去,还是在压抑着怒气为当日之事赔罪之后。临走之时,李从璟看到吴铭那脸色,分明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当日他调戏任氏不成,反被李从璟暴揍一顿,之后叫了两百人想要寻回脸面,又被吴靖忠给憋回去,但吴靖忠怎么都不可能想到,当日吴铭为难的小娘子,竟然会是任圜的女儿。
亲没说成,倒像是吃了苍蝇一样恶心,回去有得吴铭受得了,想想吴靖忠父子不睦的那个场面,李从璟就觉得开心。
李存勖改魏州为兴唐府,在魏州称帝才不久,许多朝中重臣之前也是在各地任职,就比如说任圜,之前乃是泽潞节度判官,是李嗣昭的麾下,因为刚来魏州不久,吴靖忠也并不熟悉,吴铭之前不认得任氏实属正常。
吴靖忠父子走后,张宪父子也告辞离去,张正在此番经历中,成绩和遭遇都处在中间位置,虽然没有拿下这门亲事,但有了吴铭作陪衬,丢脸也没丢到哪里去,是以父子俩脸色并不太差。
两家走后,就只剩下李嗣源父子和敬新磨。
任圜为当日李从璟为任氏解围之事,正儿八经向李嗣源道谢。
“从璟向来中正,嫉恶如仇,当日之事,大丈夫义不容辞,尚书就不必客气了。”李嗣源呵呵笑道,“今日有陛下说媒,往后你我就是一家人了,又何必再说两家话?无需客套,无需客套。”
一席话李嗣源说得大义凛然,只字不提李从璟揍吴铭,是因为和吴靖忠有旧怨。
“想不到李公子竟然和尚书千金还有这么一段故事,这一段良好姻缘,竟是老天事先就已注定的。”敬新磨瞧了一眼任氏给李从璟的评语,笑着交还给李从璟,“李公子年轻有为,仪表堂堂,兼又品性正直,真是应了那句话:自古英雄出少年。”看向任圜,“令媛如今寻得这么一个如意郎君,定可传为一段佳话,尚书这回可满意了?”
“满意,满意。”任圜老怀大慰,拉着李嗣源的手,“都是李将军教子有方啊!”
任氏终究是未出阁的女子,便是此时男女之防不如之后严密,也不能在厅中久待,告辞离去了,临走的时候,没忘记偷偷瞥了李从璟好几眼,意态羞涩,欲语还休。
几人说了一阵话,敬新磨告辞,“既然这边的事儿订了,咱家也该回宫复旨,至于两家亲事如何安排,李将军和尚书商议之后,报给陛下便好。”
说着要走,任圜赶忙让人拿来礼钱,塞给敬新磨,敬新磨推辞一番,自是收了,李嗣源又邀请敬新磨去李府坐坐,敬新磨却是没有空暇,不过任圜人精一个,给敬新磨塞银子的时候,没忘记帮李嗣源垫上一份。
敬新磨走后,李嗣源和任圜把手言欢,开始正正经经商议起李从璟和任氏的婚事流程和日期,两家联姻,彼此有益,自然都很高兴。彼时婚礼仪式,承袭古代传统“六礼”,所谓“士庶亲迎之仪,备诸六礼”,即为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和亲迎。
李嗣源粗人一个,不太懂这些,任圜知道的多些,但也不至于事事亲为,两人粗略商定一番,约定日后再作详议。
对于李从璟而言,内结重臣,引为内援,自然是大好事,任圜工部尚书,位高权重,朝中也不是没有关系的,能给李从璟提供的助力一言两语无法言尽。
再者任氏貌美倾城,观其今日言行,不似寻常女子,就是不知是否贤惠持家。男人一生两件事,成家立业,家和万事兴,娶对媳妇儿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在任府逗留一些时候,李嗣源父子告辞,任圜送到府门,众人挥手而别。
李嗣源在思考任氏是否贤惠,任氏冷静下来之后,也在念着李从璟是否好相处。毕竟几面之缘,相见都只能看见表面,长相守是个考验,涉及的琐碎实在太多,任氏独坐闺房窗前,失神望着窗外,念及以后,久久不能平静。婚姻之事,关系终生,任谁都不能不关切。
李从璟和李嗣源双双回府之后,上下得知亲事说成,一片欢庆,好一番热闹,曹氏拉着李从璟问东问西,当得知对方就是当日在开元寺碰见的小娘子时,曹氏惊讶不已,不停感叹:“佛祖保佑,佛祖保佑。”
当日李从璟得到军情处送来的消息,他前两日让军情处去打探郭崇韬的喜好和麻烦,如今事情有了眉目。李从璟随即给郭崇韬递了拜帖,约定来日拜访。士大夫相交,三日为请,一日为告,李从璟还不清楚郭崇韬的脾气,只得依据礼节而行,不敢贸然登门。
此时,皇宫,御书房。
李存勖听完敬新磨的汇报,失笑道:“如此说来,李从璟早就与任圜的女儿相识,并且任氏对李从璟似早有情意?”
敬新磨躬身站在一旁,“臣看了任氏给李从璟的评语,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看来,这回给李从璟说媒,倒真是纯粹的给办成了一件亲事了。”李存勖笑道,“也罢,该这小子艳福不浅。”
“是。”敬新磨没有多言,恭敬的应了一声,多言就可能失言,还不如不言。
李存勖挥挥手,“回头给李从璟送一份赏赐下去,算是朕对他的恭贺。吴靖忠的儿子蠢,就更能体现出李从璟是个人才,日后用处还大着。”
黄昏,李从璟在房间读书,赵象爻派人来告知了李从璟一件极为危险的事,这件事让李从璟在魏州的平静日子,瞬间被打破,他急忙赶去一品阁。
一品阁在营业,宾客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李从璟穿过大堂,轻车熟路来到后院,推开门走进屋,赵象爻等人围坐在桌旁,已是恭候多时,见到李从璟,起身行礼。
李从璟坐了主座,对赵象爻道:“将情况详细说说。”
赵象爻在李从璟旁边坐下来,掏出一个写满字的册子,“淇门、潞州、怀州先后有消息上报:自戴思远兵败孟州之后,各地均有不明身份者搜集军帅和百战军负面资料,各地军情处锐士多方探查,已证实这些人全都来自魏州,是吴家的人。”
“淇门来报,祁县令日前受到何家余孽威胁,要其供出军帅当日在淇门构陷何家,灭其满门的证据,并有百姓受到利诱,为此事作证;潞州来报,有安义军旧将日前接触吴家门客,为其证实百战军曾主动挑起与安义军矛盾,并杀安义军将领,逼迫李继韬反叛;怀州被打压的各大族,也遭人重利诱惑,要其诬陷百战军将领多有自立之言论……”
“为此事,桃统率已经加派人手赶往这三地,严密监控吴家门客,并请军帅指示军情处行动。”
听完这些,李从璟皱眉沉思。吴靖忠几次三番在他手里吃亏,援救怀州时又闹出笑柄,如今,吴靖忠的一系列举动,说明他想要一举彻底扳倒他,要与他鱼死网破了。
吴家门客搜集的这些信息,无疑可以作为扳倒李从璟的把柄,淇门灭何家之事确实存在,另外的事虽然是捕风捉影,但也并非空穴来风,只是说百战军将领多有自立之言,就分外毒辣,要是三人成虎,李从璟百口莫辩。
吴靖忠只需一道奏折递到李存勖面前,李从璟的处境就不妙,这件事若是闹得朝野皆知,且不说事实如何,李从璟都将面临身败名裂的危险。很多时候真正的事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人们谈论、相信、需要怎么样的事实。
这些东西本就是一本扯不清的账,且不说李从璟无法证明自己清白,就算能证明,那得多久之后?到时天下局势已不知是怎样一种局面,而经此一折的李从璟,还能否再翻身,难说得很。
吴靖忠此举,可谓恶毒至极。
赵象爻接着道:“属下来魏州之后,奉命监视吴府举动,已有不少发现。吴靖忠近来与朝廷大臣来往密切,并有接触伶人宦官的迹象。”
李存勖喜好文乐,亲近宦官伶人,这在大唐并不是什么秘密。吴靖忠此举,是在为他参劾李从璟拉外援做准备了。
“想不到在我未来魏州之前,吴靖忠就已经打算整垮我,早知如此,当日宴会气吴靖忠和酒肆外揍吴铭时,就该再使点劲的。”李从璟揶揄一句,问赵象爻,“这些时日,让你等搜集吴家人作恶的证据,可有眉目了?”
“吴靖忠昔为魏博节度使,权倾一方,作恶犯法的事,吴家人也不知做了多少,自打到了魏州,奉军帅之命,四处探查,如今已大有收获。”赵象爻招招手,立即有人将一本册子交上来。
吴靖忠在查李从璟,要彻底扳倒他,李从璟调赵象爻来,何尝不也是同样的打算?在这个程度上来说,两人的这场战争,早就已经打响,且在暗处早已展开了交锋。
李从璟翻开册子看了看,上面详细记载了吴家人这些年的罪行,看完,李从璟道:“这些东西虽然有用,但与吴靖忠调查我的那些事,并没有区别,拿出去并不足以致命,最多与吴靖忠两败俱伤罢了。”
章四十六 李从璟取势如棋 王彦章三日破敌 2()
“吴靖忠已在淇门等三地展开行动,又结交了不少助力,尤其是伶人宦官,到时候只怕就算我们与他的奏折分量相当,也是敌他不过,我等该当如何,还请军帅明示。”韦正担忧的道。
赵象爻在军情处多时,早已长进,这时道:“吴靖忠能结交伶人宦官,我们也能贿赂这些人。属下曾听别驾说过,古往今来取得高位者信任的,不过是以财货贿赂对方身边的人,让其为我等说话而已。我们坐拥怀、孟两州,银钱不缺,大可贿赂伶人甚至是皇妃,如此还怕了他吴靖忠不成?”
李从璟摇摇头,“如此与吴靖忠争斗,与两犬撕咬有何区别?”从册子里发现了一处信息,问道:“几年前,濮水绝提,危害不小,当时吴靖忠上奏还是晋王的陛下,求其拨款治水,贪墨不少。此事当真?”
“确有其事。”赵象爻道。
李从璟微笑道:“既如此,这事好办了,你等只需……如此如此,明白否?”
赵象爻和韦正闻言精神大振,抱拳道:“军帅放心,定当办妥!”
李从璟点点头,“至于贿赂后宫,此事做得好便好,一旦事泄,终生难保,无异于引火上身,如今你我不可染指。给桃统率传令,吴靖忠不是在搜集我的罪证吗,那就让他的人带不回消息好了。”
李从璟语气平淡,赵象爻两人却是神色凛然,“是!”
李从璟冷笑一声,“我百战军浴血奋战多次,方有今日成就,但偏偏就有一些人眼红;眼红也就算了,偏偏不长眼,想着在我背后捅刀子。这些人也不想想,我能收拾得了别人,难道就收拾不了他们?吴家只是其中一个典型罢了,如今,是时候借用吴家人的血,给这些人提个醒了。想染指我百战军血战得来的果实,得看看他们有没有那个命!”
站起身,李从璟目光锋锐,“嫉妒我的功绩,有本事就自己去战场上搏,没本事就乖乖趴着;只能做看家犬,就不要妄想做狼!”
…………………………
李从璟拜访郭崇韬。
在此之前,李从璟得到了郭崇韬的详尽信息,说来郭崇韬的喜好乏善可陈,既不好美女,也不好金钱,美女金钱,人之所固欲也,许多人拼命一辈子,说到底不外乎为此二者,但一个男人若是连这两样都不敢兴趣,无疑是个异类。
郭崇韬所好者,在权势。而郭崇韬的麻烦之所在,亦在权势。
如今大唐军中,良将无数,然而多为勇将,有孙膑军谋之才者,少之又少,而郭崇韬是其中翘楚。此前,李存勖称帝,组建三省六部,擢升了一大批官员,任圜也是在此时升为工部尚书,郭崇韬为中门使,权势不大,地位尊崇。
他没被升职,是因为他有可能升任的位置,不但重要,而且竞争激烈。现如今的朝廷,满足这个条件的空缺官职,只有一个——枢密使。
枢密使,在某种意义上,说是此时中央军职之极处亦不为过。
厅中,李从璟与郭崇韬相对而坐。
相谈许久,气氛热络,李从璟将话题引到正题上来,“前日我曾向陛下进言,若与伪梁开战,百战军愿为先锋,拒王彦章,师兄以为如何?”
“师弟有如此大志向,自然是好事。”郭崇韬点头赞许。
李从璟露有忧色,“然此事陛下并未首肯,若要美梦成真,还得需要有人肯为百战军说话才行啊。大军行动调度之权,皆在陛下与枢密院之手,我便是想谋这份战功,也是不易。况且,若果真如此,大军物资补给一应调度大权俱在枢密院,若没有正直可靠之人坐镇后方,我这心里也有些顾虑。”
“哦,师弟有顾虑?”郭崇韬酌一口茶,静待李从璟下文。
“如今枢密使之职空悬,让人忧心。”李从璟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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