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之后,一道寡漠的男声隔着电话传来。
不轻不重的语气,却透着让人不容置谑的压迫。
黎渃手上的力度陡然加大,似乎要活生生的将手里的羽被撕碎,眼底闪过一道显而易见的凌厉,“你威胁我?”
回应她的,只有电话里机械而冰冷的嘟嘟声,沈彦已经挂断了电话。
黎渃大吼一声,将手机狠狠的摔了出去,机身砸到墙壁,瞬时四分五裂开来,黑色的碎渣散了一地,就像彼时她胸腔里的这颗心。
坐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眼泪顺着眼眶无声的掉了下来。
这一刻,她恨不得杀了沈彦!
黎渃下楼时,沈彦正倚在车门上,一只手插在裤兜,一只手垂在身侧,修长的指尖夹着一支烟,神态慵懒,侧脸英俊,微蹙的眉头让他看上去多了几丝痞子气。
见黎渃下楼,吸了一口烟,起身拉开了副驾驶车门,随着薄唇里烟雾的溢出,淡淡的落下一句话,“上车。”
黎渃站在台阶上,同他之间隔一段距离,眉眼冷漠而警惕的看着他,“你要带我去哪儿?”
“上车再说。”
黎渃盯着沈彦淡然的神色看了几秒,下了台阶,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她和沈彦认识有二十多年,他什么性子,她清楚的很,这个男人向来说到做到,没有什么是是他沈彦做不出来的,现在她的艳照握在他的手里,她除了听他的,别无他法。
沈彦体贴的将手挡在车门上端,黎渃视线从他脸上淡淡的掠过,迟疑几秒,钻进了车厢。
沈彦关好门,绕过车头坐到主驾驶位上,探过身来。
黎渃将身子往后闪了闪,“你要干什么?”
沈彦俯身从她身侧拉过安全带,帮她系好,眼神落在黎渃紧绷的脸上时,自嘲的出声,“你无须紧张,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车子发动,黎渃不适的动了动身子,将视线移向窗外。
死一般的寂静。
沈彦的目光始终似有若无的落在黎渃的侧脸,带着贪恋的,带着温柔的。
于黎渃来说,却是如同针扎一般,让她坐立不安。
车子驶入主干道时,黎渃终于收回视线,同沈彦对视,“东西你准备什么时候给我?”
“别着急,你陪我做几件事,到时候东西我自然会当着你的面一丝不剩的烧毁。”
“你到底要我陪你做什么!”黎渃始终不耐。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黎渃低声嘟囔一句“故弄玄虚”,转过头,不再看向沈彦。
沈彦是她的青梅竹马不假,但这些年来她喜欢的人只有宋漠,沈彦妄想以那种下三滥的手段得到她,只会让她连做朋友的情面都驳回的一干二净,现在,只要看着他那张脸,她就觉得恶心!
他毁掉了她和宋漠之间最后一丝残存的希望,她会记恨他一辈子!
车子在西苑门口停下。
黎渃双手环胸坐在椅子上,盯着眼前慢慢一桌子的菜,眼眶冷了冷,“你叫我出来就是为了陪你吃一顿饭?”
“从今天凌晨一直忙到现在,有些饿了,况且……”沈彦抬眼神色复杂的看了黎渃一眼,“和你吃顿饭奢侈的很,能现在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
第25章 咽口水了()
黎渃怔了怔,很快闭上嘴,不再说话,把头撇向了一边。
沈彦自顾自的吃了两口,有些诧异的看向黎渃,“你不吃?这都是你最喜欢的菜。”
孕妇本来就食欲旺盛,容易嘴馋,况且桌上摆的又确确实实是她喜欢吃的,菜香味儿早已勾的她魂都没了,沈彦还故意挑了这么一句,黎渃盯着他微勾的唇角,知道他心里再打什么主意,捏了捏手指,故作不耐的别过头,“快点儿吃,我没心情在这陪你耗。”
话落时,喉咙里却不自觉的溢出了咽口水的声音。
“你咽口水了。”沈彦靠在椅子上,眉眼间带着笑意睥睨着黎渃。
黎渃下意识的红了红脸,“吃饭都堵不上的你的嘴。”
黎渃终究还是没能抵住美食的诱惑,吃的喷喷香。
不过走出西苑的大门坐进车里她就后悔了,居然为了一顿饭而妥协,这还是她黎渃吗?
沈彦心情似乎很好,事实上,只要跟黎渃待在一起,管它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就算是跳油锅他都是高兴的。
不得不说,爱情确实是一种很伟大的东西,在这个过程中,不管男人还是女人,都会不可避免的成为大傻子。
车子离开西苑,驶上了平远路,黎渃蹙着眉头看向沈彦,“你不送我回家吗?”
“再陪我办件事儿。”
“沈彦,比别得寸进尺,我黎渃没有那么多精力陪你玩儿!”
沈彦无所畏惧,悠然的靠在座椅后背,一只手随意的搭在方向盘上,唇角的笑意蔓延来开,十足的痞子味儿,“好不容易能请您黎大小姐出来,我不好好利用这个机会那不是不识好歹吗?”
“你……”黎渃愤愤的挤出一个字,却觉得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几分可笑,她何必跟他一般见识,他想怎样便怎样罢了。
车子居然驶到了市医院。
“你到我来这里干什么?”
“带你做产检。”
“前几天我刚去做过!”黎渃的语气有些激动,她无比的讨厌医院这个地方,因为这个地方只会让她从骨子里觉得自己与宋漠之间已经隔了十万八千里,每来这里一次,就像是一次巨大的煎熬,彩超上的跳动的图案清清楚楚的提醒着她,那夜那场荒唐情事确实是发生过,而不仅仅是她的一场噩梦,她讨厌这种感觉。
“可是那天陪你的不是我,作为孩子的父亲,我最有权利陪你做产检。”
“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我腹中的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
“不管怎么来的,他都是我沈彦的孩子。”
话落的时候,沈彦已经打开了副驾驶座。
黎渃赌气的坐在车座,对沈彦的行为不予理会。
沈彦淡淡的盯着黎渃,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叩在车门,他的耐心在流失,“渃渃,别逼我。”
“我逼你?沈彦你好好想想,哪次不是你逼的我毫无退路,真是恶人先告状,你倒先不要脸的嚷了起来。”
“你下不下车?”沈彦最后一遍出声询问黎渃的意见。
黎渃头都不回一下,“不下。”
“很好。”
话音刚落,黎渃只觉得身子一轻,好像飘了起来,下一秒,就落入了一具结实的胸膛,大庭广众之下,她居然被抱了起来。
医院里的人来来往往,所有的视线都凝聚到了两人身上,女人们的目光里充满了艳羡,要是有这么帅的男人抱着她们进医院,就算是死在手术台上那都值了,男人们则自叹不如。
黎渃匆忙的用包挡在自己的脸上,缩在沈彦的怀里脸都红了,很快迅速的蔓延到了脖子上,压低声音咬牙切齿的吐出一句话,“沈彦你快把我放下来,这像什么话,我又不是残了。”
沈彦抱着黎渃走进医院大厅,步伐优雅从容,不疾不徐,也不大喘气,就像捧着一大束玫瑰花,“确实没残,但也不愿意下车,既然如此,我替你代劳。”
“这么多人看着呢,你不要脸我还要脸,我再说一遍,你放我下来!”
“你是我的女人,我不觉得抱自己的女人有什么不要脸的。”
“谁是你的女人,你的脸被你扔到九寨沟了吗,卑鄙无耻!”
“谢谢夸奖”
不知睡了多久,秦虞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时候,窗外的太阳俨然已经挂在了天际的正中央,如同一个巨大的火球,掐指一算,她已经成功睡过了午饭时间。
她是一个人不是植物,无法光合作用,没有吃早饭和午饭的经历已经让她饿的前胸贴后背,她感觉自己的胸都饿小了一个码。
从床上爬起来,秦虞觉得浑身都是汗,粘腻的,十分不舒服,就连及腰的长发都粘在了后背。
掀开被子,抻了抻胳膊腰,自己拿了温度计量了体温,已经不再发烧,只是鼻子还有些不通。
拍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了几分,趿拉着拖鞋去洗手间洗漱。
卧室里手机响了一遍又一遍,秦虞自顾自的在洗手间欢快的唱着歌往身上打泡沫,丝毫听不到手机对她的召唤。
神清气爽的从洗手间出来,准备先填饱肚子。
餐桌上有早上许江南做好的饭菜,秦虞端着拿到厨房加热。
吃过饭后无所事事,她已经不想再睡觉,睡太多只会让她觉得自己的智商又下降了一个档次,整个人都懵懵的。
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然而并没什么好看的电视节目,发呆的空档,秦虞忽地想到了什么事儿。
回卧室拿来了手机。
打开,一水儿的未接来电和信息噼里啪啦的往外蹦,有五条未接来电,来自于许江南,信息三条,一条是许江南的,问她起床没有,好点儿了没有,吃上饭了没有,简直事无巨细,面面俱到,都可以荣登全国十大好老公的榜单了,比她亲妈还亲妈,反观她的亲妈,只发来了一句,对妈新派去的姑爷还满意吗?比上次那个什么青年才俊的海龟好一千倍一万倍了吧,你妈我的眼光是不是与日俱增!秦虞忍不住嘀咕了一句,眼光与日俱增没看出来,倒是夸自己的法子与日俱增了不少。最后一条是来自于顾婉婉的,诚挚的邀请她一起去医科附属大学边上的老店里吃钵钵鸡。
秦虞先给许江南回了信息:起来了,好的都能活蹦乱跳了,饭也吃的喷喷香,简直好的呱呱叫。
然后给秦妈回了一个电话。
“闺女,见着许江南了没?”秦妈的嗓门比女高音还女高音。
“见着了,见着了。”
“那啥,妈,我的事你跟许江南说了多少?”
“能说的都说了。”
“那你告诉许江南秦朗他爸是谁了?”
“不是姓宋的那负心汉吗,妈都告诉江南了,江南说了,他不会嫌弃你的,这次回来,他就是跟你重归于好的,他还要跟你结婚,替你养秦朗,他说了,他不会放过姓宋的负心汉的,闺女你得好好珍惜,这江南可是妈看着长大的,这孩子,靠谱。”
第26章 新欢旧爱()
秦虞叹了一口气,怕什么来什么,许江南那能是宋漠的对手吗,报仇,只怕他把自己都给赔进去,她的亲妈呀,这不给她添乱吗。
“妈,我跟许江南还有宋漠的事儿您就别跟着掺和了,我会看着办的。”
“那不成,你,嘟,嘟……”秦虞果断挂断了电话,这话要说起来,又该没完没了了。
四仰八叉的躺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出神,她这造的什么孽呀,新欢旧爱的,剪不断理还乱的,好大一摊子烂事儿。
哎呀,不想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桥到船头自然沉,听天由命吧,谁都不靠谱,还是及时行乐最靠谱,好不容易顾婉婉请她吃顿饭,不去她就是傻。
拿着手机给顾婉婉回了信息:晚上六点,医科附属大学钵钵鸡,不见不散,准备好你的小荷包哟。
医院里。
“医生,怎么样?”
“孩子跟大人都挺好的,没什么不妥。”
黎渃坐在一旁的座椅上,面色冷然的瞥一眼沈彦的脸,“说了挺好的挺好的,偏要多此一举。”
沈彦大手揉了揉黎渃的脑袋,“作为孩子的父亲,我有权利知道孩子的健康状况。”
黎渃不耐的躲了躲,“沈彦我告诉你,再跟我动手动脚小心我翻脸。”
沈彦愣了几秒,故作毫不在意的掀了掀唇角,将手撤了下来,“不动就不动。”
“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吗?”
“等等。”
“沈彦你再这么磨磨唧唧婆婆妈妈我就打掉这个孩子!”
“你别忘了这个孩子意味着什么。”沈彦回眸,若有所思的掠过黎渃的小腹。
“宋漠跟你说了……”黎渃扣在包上的手忽地抖了一下,眼睛微微瞪大开来,眼底有错愕的神色一闪而过。
“你说呢?”沈彦反问。
黎渃咬了咬下唇,噤了声。
沈彦转身跟着医生走进里屋。
直至沈彦从里屋出来,黎渃还有些精神恍惚的回不过神来,指间一片冰凉。
沈彦走过去径自牵起她的手,离开,黎渃方才回神,发觉自己的手被沈彦紧紧的攥在,下意识的想要挣脱,沈彦回眸,眸光忽然有些冷,“黎渃,你别忘了,现在只有我沈彦肯要你。”
黎渃眼眸有片刻的失焦,心口蓦地刺痛,半晌,低着头吐出一句话,却没有抽出自己的手,“沈彦,我黎渃不是没人要,并非,只有你一个人愿意娶我。”
“是吗?”沈彦不答反笑,眼底是一闪而过的精光。
坐进车子里,黎渃倒是安静了不少,不像之前那般盛气凌人,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还要我陪你去哪儿,痛快点儿。”
“去我家,最后一个地方。”
等待六点来临之前,秦虞准备将昨天打湿的两件衣服给洗了。
手里抓着宋漠的西装可劲儿的揉搓,说实话,到现在她都想不通宋漠那天为什么会扔衣服给她,难道说他忽然良心大发,很快,秦虞否定了这个想法,开什么玩笑,宋漠那货哪里有什么良心,他的良心,早就喂狗了。
如果没喂狗,四年前他就不会睡了她然后一走了之,连屁都不放一个,话说嫖个娼都得掏钱,他倒好,睡了她一活生生的黄花大闺女,一个子都没留下,噢,倒是留下一个孩子。
反正啊,这年代,人心不古,大款多渣男,总裁多禽兽。
宋漠一样都没少,渣男,禽兽都给占全乎了。
将宋漠的衣服当作宋漠来来回回的蹂躏了百八十遍,才捞出来拧干挂到了阳台上。
她也就这点儿本事了,暗地里倒像个勇士,事实上,也就是一矬子,一见着宋漠就跟孙子见了爷爷似得,怂包一个。
洗完衣服,休息了休息,看了看表,快六点了,她该和顾婉婉相约钵钵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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