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辛正把玩着手中的笔,邵嫣然翩然而来,笑道:“姜二姑娘怎么还没下笔?”
纸上一片空白。
邵嫣然脸上带着笑意,心中不免得意。她自小就有才名,刚才提笔就写了两首,自己做了比较衡量,选了一首自认上乘的,虽不至于此次取得魁首,可前三甲总是有的。
看着姜辛,便知道她与传言相符,不过是个不值一提、大字不识的小家碧玉罢了。
姜辛看着邵嫣然那笑意下的得意,不知为什么,感觉这人如此陌生。究竟是她从未了解过邵嫣然,还是说她本身便是如此?亦或是,她们现在都还年轻,她远没有后世那样沉得住气?
姜辛也就站起身,淡淡的笑了下,很真挚的道:“我实在不擅此道,没的招人笑话,还是不凑这个热闹的好。”
包括她与章哲的姻缘,实在是与自己无关。就算是不相干的人,遇着了,也会说一两句话的吧,她实在不必把自己当成劲敌。
可惜,姜辛的苦心,邵嫣然不懂。
她笑着夺了姜辛的笔,道:“这倒是我的不是了,有强人所难之嫌,我在这儿给姜二姑娘赔礼。”她轻巧的福下去。
姜辛忙搀扶:“邵姑娘客气了,原是我才疏学浅,怎么能怪邵姑娘。”
邵嫣然起身,道:“你不怪我就好啦。这样吧,我陪姜二姑娘四下走走,对了,那边有从南边送来的锦鲤,你刚才没来,大抵还没见过,我们去瞧瞧?”
锦鲤么?湖边啊。
姜辛抬眼,很是专注的凝视着邵嫣然。
说实话,她压根不想看什么锦鲤,哪怕是水池子里养着一条金龙,她也没兴致。邵嫣然这么热切是为了什么?
邵嫣然面部肌肉紧绷,可她仍然甜美的笑着,一点儿不受影响。
几息之后,姜辛嫣然一笑,道:“也好。”与其说她太过轻信邵嫣然,倒不如说她相信人性,她想邵嫣然绝不会对自己有敌意,那些只是自己的疑心病又犯了而已。
她们并无利益关系。
邵嫣然立刻笑靥如花,挽着姜辛的手臂,自来熟的道:“我带路。”
姜辛瞥了一眼如意,她早被邵嫣然的丫鬟牵制住了,此刻无暇顾及姜辛。
姜辛秀眉微蹙,却并没吭声。
眼看着姜辛和邵嫣然手挽手走远,姜蜜悻的对姜绵道:“二姐姐倒好人缘,总也没见她出门,一出门倒结交上了邵五娘。”
姜绵虽也诧异,可说话就柔和得多:“人和人之间讲究的就是个缘份,谁也羡慕不来。”说时打量姜蜜,道:“四妹妹今日何其古怪?”
姜蜜脸一红。她也知道今日的自己格外的急攻近利,难免说话就尖酸刻薄,与她以往的印象大相径庭。
姜绵见她识趣,也就抿了嘴不再说话。
章姝满面春光的从章家兄弟那儿回来,便有人起哄道:“莫不是章三娘今日夺了魁首?”
章姝笑道:“我哪有咏絮之才?不过是胡乱凑数罢吧,哪比得上邵家姐姐咦,邵姐姐去哪儿了?”
众人互望,不见邵嫣然,姜蜜要说话,姜绵一扯她,悄声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看见姜辛和邵嫣然在一处的人多了,不差她们两个。
果然有个少女道:“刚才见五娘与一个瘦长个子的姑娘在一处,我还纳闷,她们两个几时这么熟络了,想叫她,她却只不理,这会儿就不见人影了。”
瘦高个子的姑娘。
章姝不由的蹙眉,眼神便不悦的望向姜蜜,猜着就是姜家那个病秧秧的姜二姑娘。
姜蜜很是佩服姜绵,要是自己刚才开口,可不就撞到章姝枪口上了么。
正这时,忽听有女子的撕心裂肺的尖叫:“快来人,救命啊,我家姑娘落水了。”
众人都望向尖叫声传来的方向,就见河边站着一个瘦削的女子,还有两个侍女打扮的人正手足无措的喊叫。
瘦削的女子自是姜辛无移。
她都不知道邵嫣然是怎么落水的,明明刚才两人还在说话,她将水里的锦鲤指给自己看,又说又笑,又是惊讶又是赞叹。她身边的丫鬟还送了新剥的莲蓬,服侍着她二人剥了莲子吃。
可转眼间,她就失足掉下去了。
太快了,快的她都没看清是怎么回事。
可刚才邵嫣然身边的丫鬟那一叫,倒像邵嫣然是被人推下去的一样。而她这个站在岸边,安然无恙的人,更像个凶手。
姜辛冷漠的盯着在水里扑腾的邵嫣然,心想:不知道上一世今日的情形是什么样,不过今生,邵嫣然是想用这样的方式促成她和章哲的婚事吧。
只可怜,她这个无辜的路人,成了被她们利用的棋子。
她不太了解邵嫣然,可她无论如何也不像用这种蹩脚、拙劣伎俩的女子。这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吗?她怎么就知道救她的人一定会是章哲?
姜辛嘲弄的笑笑。
不管邵嫣然是何等用意,可姜辛总不能眼睁睁的看她溺水而死,因此她略略呆站了一会儿,便四下里张望,寻找趁手的东西。
章姝她们只顾得害怕了,跑过来也只是尖叫,完全没有搭手帮忙的意思。
姜辛顾不得多想,索性提起裙摆,试探着朝水里走去。她试图叫着邵嫣然的名字:“邵姑娘,你别慌,我来救你。”
姜辛晕水。
上一辈子溺水的事情她记的不是很清楚了,可那种窒息的滋味还在。虽说不至于谈水色变,可眼前一片水纹在眼前扩散,就仿佛她站在涡流中心一样,头晕目眩。
但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邵嫣然在自己跟前丧命。
男宾那边有人听见了,可此刻正乱着,不见有人来,可见光等他们是不行的。
姜辛不会水,也怕一旦失足,又会染上风寒。可和邵嫣然金贵的命比起来,她实在微不足道,她不能给自己,更不能给姜家招祸。哪怕要搭上自己,她也要做出救人的姿态来。
姜辛的衣摆被水浸湿,她一步一步朝着邵嫣然走去。
没有推荐啊没推荐,这是又裸奔的节奏么?好可怜。
小剧场:
章贤:老六,你媳妇掉水里了,还不快去救?
章哲:是不是我媳妇还两说呢。哦,应该说,究竟是谁的媳妇还很难说呢。
过了一会儿,章哲往水边跑去。
章贤喊:老六,你不是说不是你媳妇,你不去救的么?
章哲啐一口道:刚才桃花发微信,说我媳妇也掉水里了,我不救还等着你去救啊?
章贤(莫名其妙):又是又不是的,到底是不是你媳妇?你脑子进水了不成?什么叫也?草,你别动,姜辛是我媳妇儿!
扑通、扑通
第33章 、蚀米()
姜辛一下水就后悔了。
她过于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一下水,她就头晕目眩,能保持平衡就已经艰难,更遑论是救人?简直是痴心妄想。可眼下到了这种进退维艰的地步,也容不得她回头了。
邵嫣然虽然在水里扑通着,可却是又气又怕。她自然听见了姜辛的声音,暗骂她真是蠢。既然瞧见自己落水,不去叫人,她跟着下来做什么?
邵嫣然心里起疑:莫不是姜二姑娘会水?
要真是这样,那自己今儿的盘算可就落空了。
邵嫣然又恨该来救人的人迟迟不至,她扑腾期间,已经灌了好几口水了。她也害怕,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长时间。
男宾那边一听见喊叫,立时有人站起身来张望。邵二郎邵云初第一时间皱起眉,道:“那不是五娘身边的凤尾吗?莫不是,落水的是五娘?”
章贤不管是谁落水,一边叫了婆子去打听,一边大声催促着去叫人拿长竹竿。都是姑娘家,他去救肯定不合适。就是往跟前凑也不合适。
钱益谦等人因是外客,不好近前,便是有救人之心也不敢往前凑。
章贤一脸焦急的对章哲道:“六弟,你水性好,且去瞧瞧,好歹是一条命。”
章哲浓眉一蹙:凭什么啊?凭什么是我啊。什么叫我水性好,你呢?
可章贤吩咐完就大步走了,正和个小厮说着什么。
章哲耸耸肩,简直要给三哥跪了。
他未必不明白这就是个局,算计的十成十是自己。
可三哥装着事务缠身,又把自己推出来,他推无可推。邵二郎一脸急色,却口口声声称自己不会水,能救人的可不只有自己了么。
那好歹是条命,若真死在章家,哪怕有点儿闪失,章家和邵家也就彻底玩完了。
章哲不好推脱,只能一边往水边走,一边道:“都别只看热闹,该做什么做什么去。”敢看老子热闹?休想。还有三哥,敢算计老子,等老子有闲心着。
水里姜辛已经抓住了邵嫣然的衣裳。
她一边试图用力把邵嫣然往岸边带,一边试图拽住岸边的水草。可惜她力道太小,水里又冷,寒气直袭面门,她浑身上下哆嗦成一团,在水里几乎站都站不稳,抓邵嫣然的手就有些力不从心。
邵嫣然此刻对姜辛是又怨又恨,嫌她多事,见她这么没眼色,坏了自己的盘算,不仅不配合,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径直把姜辛往更深的水里拽。
你不是找死吗?那就如你所愿。
姜辛脚下不稳,又被邵嫣然带的几个踉跄,渐渐脱力,最后也只能松开邵嫣然,徒劳的挣扎。她不知邵嫣然是有意,只能自叹,明知自己力有不逮,还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果然蠢透了。要什么脸面?那些不相信她的人,就算她为了救邵嫣然献了身,也只会被诬陷成是做了坏事心虚。
她就该待在岸上,只一径虚张声势,做出害怕的模样大声喊“救命”的。
不提姜辛心下暗悔,这时章哲已经游到了近前,他一伸手,扯住邵嫣然的长发,径直将她往岸边拖。岸边只有如意和凤尾,此刻两人都吓坏了,只呆呆的站在岸边,木讷如同傻子。
章哲眉头一皱,厉喝道:“蠢货,还愣着,快把人拖上去。”
等两人抓住了邵嫣然,章哲立即松了手,转身往回游。
姜辛虽然越扑腾越沉底,却看清了章哲的面容,也听见了她的声音,不禁露出一抹讽刺的笑:怪不得呢。
怪不得邵嫣然如此大胆。只怕她不只利用了自己,就是男宾那边,她也早安置好了,不然怎么就这么巧,救人的不是别个,正是章哲。
她也算费尽心机。
倒也好,他二人上一世本就是夫妻,这一世,就算不利用自己,想必邵嫣然也有别的法子,逼得章家不得不娶她为妻。
可见姻缘天定,是谁也改不了的。
她对章哲本也不报什么希望,对他先救邵嫣然也没什么微词,此刻更不愿意插进他二人中间,成为他二人大好姻缘的阻碍。
好在此时没有了邵嫣然的扯拽,她也没那么狼狈。
本来姜辛若能站稳,未必不能走上岸,可也是合该出事,她虽未灌水,脚踝却被水草缠住了。她没站稳,脚下一滑,人便整个栽进了水里。
章哲从水里望过去,见人没了,水面上只留下一圈涟漪,当下心里着急,一个猛子扑下去,朝着姜辛沉下去的地方游去。
邵嫣然在岸上瞧得分明,气的脸都狰狞了,章贤带人赶到,见她衣衫薄透,身段玲珑,心中一跳,当即就转过脸去,道:“邵表妹,天气冷,叫婆子扶你先去换衣裳,再喝碗姜糖水去去寒,我这就去传郎中。”
邵嫣然不想走,只眼巴巴的看着水里:“我还是再等等吧,六表哥还没上来呢,怎么也要当面向六表哥道过谢才是。”
章贤顿了一下,面色尴尬的道:“表妹还是先回去的好,这天太冷,别染了风寒。”
邵嫣然的衣裳都湿透了――这也就是深秋衣裳厚――可衣裳**的紧贴着她的身子,和捆了一层麻绳似的,她又冷又腻,声音都哆嗦了。
等看到章贤一副不敢直视的模样,她这才发觉自己此刻的形象实在是不宜留在外面,当即就红了脸,由着婆子披了外氅,含羞带怯的匆匆去了后院。
心里把姜辛恨的要死:不是她多事,六表哥定然会只救自己。
她把章哲怨的要死:人分亲疏,他顾姜家的病秧子做什么?
同时她也把章贤恨了个要死:她是身在窘境,可由他提醒,总是不合时宜。
章哲却好半晌才游回来。
他抓姜辛时,姜辛尚有意识,在这一刻,她小脾气发作,怎么也不肯接受章哲的好意,竟大有“我就是死也不接受你施舍”的意思。
章哲只当她害怕,牢牢抓住她的腰身不放。姜辛本来冻得受不了,可章哲手指触到她腰间,她却有滚烫之嫌,竟不由自主的颤栗。
小剧场:
桃花:都说偷鸡不成反蚀把米,邵五娘当如是。
邵嫣然:谁是鸡?谁是米?
章哲:桃花,来来,咱俩谈谈。
邵嫣然感动:我就知道六表哥对我最好了。
章哲:一边儿去,我是想问问桃花,你什么时候让我们夫妻俩赶紧正名?整天有魑魅魍魉在身后转悠,烦人。
桃花:你不能光用嘴说吧,来点实际的?
章哲: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谁有推荐票,赶紧把桃花嘴堵上。
第34章 、救人()
水里的姜辛脑子乱轰轰的。
她想着若被章哲救起,两人又处于风口浪尖,到时定然流言蜚语四起,说什么的都有。
议论章哲的自然是好话,舍己救人么。可议论她的便都是难听的了,不是水性杨花,就是心怀不轨。
仿佛上一世被人指指点点的场景重现,姜辛又恨又怒。
上辈子她和章哲之间的纠缠,她是不后悔,可她不是不恨。如果不是他给她送了花笺,她不会去见他。如果不是他鬼迷心窍,强硬的欺凌她,她也没那么厚的脸皮,那么贱的性子和他同床共枕。
被章贤捉奸在床,她知道是自己罪有应得,可他呢?一副震惊又不可置信的神情,从头到尾,他没说一句话:真论起来,两人都有错,应该各打五十大板吧?他还是男人呢,哪怕他不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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