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日在陈家,也见到那人了,头发花白,长相猥琐……”乔岚不着痕迹地瞄了瞄陈月牙。
陈月牙却还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撩拨着盘子里的点心说,“老妖婆眼里,什么都比不过银子。”
乔岚不再说话,陈月牙也默然了,两人不再提起陈家的事情。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乔岚起身吩咐陈月牙回去歇息。陈月牙闷闷地起身,往前院走去。
乔岚往后院走,才走两步,有声音在身后响起,“有办法帮她吗?”
“嗯?”乔岚回过身来,看着陈月牙。
月光下,陈月牙看起来有点急切,不复刚刚的平淡。“能不能帮帮她,别让她嫁给那个老头儿……”
“为何帮她说话?”乔岚一早知道陈月牙对那个她也应该称之为小姑的人没有抵触,她今天走陈家那一趟就是看看陈生梨的婚事是否属实,以及,陈月牙是否会为她开口。
“她……”陈月牙低着头,闷着声音说,“她给我和娘留过饭。”
“好,我知道了。”乔岚温和地笑着,心里更加不腻歪陈家了,一饭之恩就能让陈月牙铭记于心,可见陈家可真是这火坑有多深。
“那个……小姑其实和村里无嘎子挺好的,小姑也喜欢他……”陈月牙犹犹豫豫地说。乔岚上前,摸了摸她的头,“都交给我吧,只要你愿意,我会让她如愿以偿的。”
这天,西岸的房子终于完工,都是泥砖,适逢秋高气爽的时节,建完的当天就已干透。
筒子军迫不及待地拎着俞大拿派发的铺盖住进新居,在小小的几平米瞎转悠。
乔岚也给冯大郎和卢二叔各分了一间,方便他们监管西岸。
两个工匠很好奇乔岚让铺设在房里地底下的管道作何用,互相推搡一阵后一起过来问乔岚,乔岚用开玩笑的语气说打算用来养老鼠。两个工匠哑然。
乔岚一直惦念着小狼,房子建成了也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于是让方小勇驾车回五里镇把乔家的人除了叶飞莫和杨葱等十一人外,全都带到西岸来。
方小勇回到乔家,把话这么一传达,叶飞莫心里狗抓猫挠一样难受,主子做什么把人都带走,好似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可是却让自己带人留守,这可怎么办呢。
梁毛花不肯离开佛堂,更不肯去青山村,林嬷嬷和章娘子自愿留下陪着梁毛花。陈月牙没办法,只好自己带人走了。
两辆马车满载着人从乔家出发往大青山村去。
乔岚站在山头上,饶有兴致地看着下面的人来来往往,准备她所谓的祈福活动。
每个长工特许携带三两个家眷到场,所以底下熙熙攘攘的大概有一百人。
六堆巨型的篝火已经搭建起来,一只大肥猪和两只全羊都宰好,上料,架在一旁等着上火烤。水渠里的大鱼也捞了一些出来,其中就有乔岚垂涎了很久的那条鲈鱼。抓那条鱼,几个人愣是从水渠北端追到了南段,最终包抄才把它捞出来。
许是西岸热闹的氛围感染了小狼,它竟没有死守木桥,也没有进山觅食,而是走来走去,不停地穿行于几堆篝火间,后来,它破天荒地往山头上来了,蹲在乔岚身边,遥望东岸。
乔岚摸了摸小狼的头,“哈哈,你也知道这个庆典是我专门为你举行的吧,放心,你主人今晚一定会出现的。”
叶飞天愕然,主子说的该不会是真的吧,今晚这场祈福庆典其实是让谢金宝那傻蛋回来看一只狗?他没有问个明白,因他知道主子的确是会做出这样的事的人。
突然,坐着的小狼站起来,冲着东岸狂吠几声,然后飞快冲下山头……
乔岚笑盈盈地对叶飞天说,“看,我说对了吧。谢金宝一定会回来的。”
“但是,主子,只要跟谢金宝说一声就好了,何必如此大动干戈。”
“无妨,你瞧,大家都在笑。”
乔岚看着小狼飞速远去,跑到东岸,一路跑,最后一跃扑到谢金宝身上。谢金宝架不住小狼的热情欢迎,直接从小驴车上摔下来。
两辆马车驶入西岸,一直到山头下才停下来。
陈月牙从马车上下来,首先看到的是山头上站着的乔岚,她迫不及待地跑上去,宝石怕她摔了,连忙跟上。
“三哥!”陈月牙在乔岚跟前站定,雀跃道,“这还是离开后我第一次回来青山村也。”
“我又没拘着你,你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等开春,我在西岸建好房子,你还可以在这儿住,不想住就回五里镇住。”
“太好啦!”陈月牙说完转头,但当她看到如今的西岸时,眼睛瞪得老大,嘴巴也忘了合上,“这,这……”
“很不错吧!”乔岚凑近陈月牙耳边,小声说,“西岸现在在我的名下。”
“天哪!”陈月牙小声问道,“乔老爷买下给你当嫁妆的吗?”
“噗!”乔岚噗嗤地笑了,随后点点后,算是应了陈月牙的天真无邪。
谢金宝也带着小狼上来了,小狼也是认识陈月牙的,尽管现在陈月牙已经大变样儿,但在动物眼里,这些都是浮云,尤其是有灵性的小狼跟前。
得益于谢金宝和陈月牙的存在,乔岚和小狼也亲近了些,起码乔岚给的东西,小狼不再不屑一顾。
第七十八章 祈福庆典()
入夜,西岸的篝火燃起来,照亮了半边天。
青山村的人对西岸的祈福庆典已经有所耳闻,很多人都凑在遥水河东岸边上,但对岸围着篱笆,还种着密密集集的荆棘,根本看不到里面。
想混进西岸的人有之,说酸话的有之,到了晚上,看着红透天际的西岸,一个个艳羡得不行。
俞大拿特地安排人在山头搭建了一个简单的亭子,又搬了些桌椅上去。
乔岚和陈月牙就这么安安稳稳地坐在山头,周围是几个丫头,下面时不时有人送来吃的,有宝珠在,根本不必担心会有剩的。
叶飞天亲自料理乔岚的那条鲈鱼,考得外焦里嫩,才端上山头给主子享用。
乔岚一尝,竟然比重阳那天在会云峰上吃的烤鱼还好吃,她忍不住对叶飞天伸出的大拇指,现在乔家人都知道乔岚这个手势代表什么意思了。
鱼那么大,乔岚自然不会独享,山头上的人或多或少都吃到了美味可口的鲈鱼。
除了吃的,俞大总管还给准备了一桶酒,几杯酒下去,下面的人开始载歌载舞,跳着自以为是祈福的舞蹈,也有放声高歌的。
冯大郎在别人的怂恿下,跑上山头给乔岚敬了一杯酒,大概是觉得乔岚实够和善,而且有些人也喝多了,酒壮人胆,陆续有人过来向东家敬酒。
叶飞天不得不设卡,禁止人拿酒上来起哄。
下面的人消停下来了后,叶飞天还以为没事了,突然一个高大的汉子拿着酒杯冲上来,夜色正浓,对方还缠着土不拉几的头巾,他上前要绊倒对方,结果被对方一闪而过。
“大哥,你……动作……僵硬……。”
“叶飞莫!!!”
没错,来人正是本应在乔宅看守的叶飞莫。
乔岚在上头也看到了,她一脸黑线,总算知道当初叶飞天说叶飞莫不听话的原因了,这货平时还算尽忠职守,但关键时候就给你掉链子。
叶飞莫在下面已有段时间,喝了不少,正在兴头上呢,冷不丁就着闪烁的篝火看大大哥拉长脸看着自己,他连忙端正姿态,歪歪斜斜地说,“就……就我一个……来了,他……们都在……在……我让……让……二十个……兄弟支……援……不会……不会出事……”
听到此,叶飞天才松一口气,他刚刚就想把叶飞莫直接扔到遥水河里醒酒了。
封啓祥今天例行针灸驱毒。
当封五把最后一根银针拔出,封啓祥也醒了,然而,此时的他,脸上却不带一丝一毫的表情,冷得仿佛罩着一层寒冰一样,与他展现在乔岚面前的无赖面孔俨然两个极端。
“少爷,你感觉怎样?”
“……”封啓祥默然起身,摇摇头,自从喝了乔岚给的水,过那种身轻如燕的畅快感,他已经不满足于针灸所带来的微乎其微的作用。
“少爷,其实……那天会不会是您的错觉。也许只是,当时您的心情正好。”封一知道封啓祥心里想什么,但是他疑惑得很,少爷所说的那种有奇效的水真的存在吗?
封啓祥不予置评,起身吩咐准备沐浴。
封啓祥闭着眼睛倚靠在巨大的木桶边上,头靠着桶沿,脸上满是倦色。耳边传来细微的声响,这是封一的信。
“出来吧!”
封一闪身出现,手里拿着一个水壶,“只取了一壶。”
“倒上吧!”封啓祥连眼睛都没睁开。封一走进了,他才伸手接过杯子,看了半晌里面透明的液体后才一饮而净,这次的滋味更淡了,淡到几乎察觉不出来。
“封二他们没有消息?”
“他们往深山里去了;这次需要久一点。”
“无须太深入,他不会功夫,不可能走远。”
“但边缘都已经寻过一遍。”
封啓祥重新闭上眼睛,手一松,杯子垂直落下,砸在地面上,摔成几瓣。
封一将手里的水壶放下,接着禀告他刚刚到乔家发现的情况……
“他也?”封啓祥睁开眼睛。
“!属下问过门房,傍晚的时候乔家出了两辆马车,应是往青山村西岸去了,一直没回来。乔少爷的马车也没有回来过。”
“……”
封啓祥骑着惊风在月色驰骋,风驰电掣般奔往青山村。一进村,就看到西边的火光,还有隐隐约约传来的吵闹声。
东西两岸的木桥已经被升起来,过不去。封一带着封啓祥一跃而起,施展轻功,直接从东岸跳进西岸。
人都在闹,没有人注意身后什么时候多了两个人。
封啓祥站在边上火光不及的地方,的热闹都无法触及他死水一般的心。他抬头看到山头上那个不知因为什么而发笑的少年郎,莫名的觉得刺眼,可是又很想接近……就像冬天里的篝火,靠近了,可以取暖,但是再靠近,却会焚及自身……
他深信他知道那泉水的位置,且有办法弄来,可是他不肯,他不愿……他接近他,靠近他,就取得他的信任,然后……
封啓祥垂下眼睑,遮住了其中的利芒……
叶飞莫弥补开小差的过错,在山头下来一点挑着所谓的鞑子舞,因为实在太滑稽,乔岚笑个不停,连泪都笑出来了。
看着主子这么开心的份上,叶飞天决定暂时放过叶飞莫。
乔岚正在笑,冷不丁旁边多个人,下边叶飞天和封一又对上了。
叶飞莫看到有人为难大哥,哪还得了,连忙上前帮忙,两兄弟和封一打着打着就打到了下面的平地,然后渐渐往遥水河那边去了。
“乔弟,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以为凭咱俩的关系,有好事你会叫上我呢,没想到是我一厢情愿了。”封啓祥毫不客气地在宝玉给他让的位置上做下。
“这也是临时起意,没得通知。”乔岚遗憾道,“让你的侍卫别为难我的人,每次见面都打来打去的。”
“是你该让你的人别一看到我就虎视眈眈,旁的人还以为我杀了他爹娘呢。”封啓祥抓起乔岚跟前的烤鱼就要吃,乔岚连忙抢过来,“你积点口德吧。”
封啓祥手长,一下子又抢回来了,然后在乔岚抢走之前,狠狠地咬在其上,然后把被咬了一口的烤鱼递给乔岚,后者嫌弃极了。
乔岚不要了,封啓祥自得其乐,慢慢地吃着烤鱼,“味道还过得去,谁烤的?再烤几条来。”
“要么自己去,要么叫你的侍卫去,爱吃不吃!”乔岚胸闷,封啓祥这厮一来,好气氛全没了。
祈福庆典的第二天,二十辆牛车满载探子慢慢摇到了西岸,每辆牛车上分别载着十五个大坛子。
长工和筒子军小心地把罐子摆在遥水河边进行清洗……
青山村时不时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人流连忘返,看能不能踩大运被乔家看中。好事者站在东岸,看着对岸的人洗坛子,忍不住好奇心各种发问。
“这坛子是做什么用的?”
“你们东家总是做些令人摸不着头脑的事情,到底搞在什么鬼?”
“番椒好吃不?”
“乔家还要买人么?”……
五天后,黄土根烧制好了第二批三百个,直接送到五里镇杨家庄子上。庄子上的人早就得到佟管家的吩咐,安排清洗晾晒并收到他们新搭建起来的木头棚子里。
对于坛子上大大的“乔”字,庄头只是疑惑了一下并无放在心上。
乔家对底下的人太好,一些人早就不满了,只因他们发现他们的下人或长工受此影响,人心浮动,都不好好干活了。
赵地主被封啓祥警告过后,不敢再搞小动作,然,他鼓动了五里镇的四家大户,黄家、握着五里镇半个码头的钟家、手头有三分之一西大街的方家和手里有五里镇周边村落六千亩土地的钱家,一起请乔岚去清风楼喝茶,
大户聚头,这是常有的事情,但,他们这一趟请乔岚过去,可不是承认乔家已经荣升为五里镇大户,而是借喝茶的名头,声讨乔家,声讨乔家什么?对平民贱民太好了呗。
如今,乔家连乞丐都买来做工,还给建好房子住,他们从中感受到了威胁,这是一种阶级被触动的威胁。
关键时候不能退缩,乔岚慷慨赴约。
封啓祥想跟去,说是要给乔岚撑腰,乔岚不让,这种时候,她定是要自己出面的,不然以后还怎么混下去。
乔岚的马车走后,封二在封啓祥的示意下,施展轻功跟上。
这一天早上,清风楼依旧宾客满门,除开二楼被清场了。
赵地主等几个稳如泰山一般坐在圆桌旁,面前摆着清风楼最贵的糕点和最贵的茶。
五人中唯一的年轻人便是方家少主方定匡,他是几个人中,看起来最为随意洒脱的。与别人不同,他并不是来找麻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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