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氐早有不稳迹象;
至于河西四郡,本就地处西北,再加上羌胡叛乱,书简往来逐月减少,也不知那些太守是何想法,真怕一觉醒来忽然听到四郡皆反的消息。”
“使君说笑了,四郡皆反是断不可能的。”说到这,程球严肃了起来,“不过河西的情况确实不能大意,若是能遣一大将坐镇武威,则河西四郡可定,再无叛乱之忧。只可惜马寿成去了陇西,否则倒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耿鄙摇头道:“相比于河西,陇西更为重要,若陇西有变,则金城叛贼可越过陇西直逼汉阳,凉州又要陷入倾覆之局。故,寿成必须在陇西坐镇,暂不能调任河西。唉,还是手下可用之人太少的缘故。”
程球深有同感,“若能遣一将坐镇武威,再遣一将坐镇武都,又遣一将坐镇安定,则可步步为营,将叛羌困死于金城。”
“没那么简单,不过若真有那么多将才,平定叛乱倒是能轻松不少。”耿鄙遗憾道。
程球犹豫了一会儿,道:“其实,若武威太守黄儁肯效死力,河西也能无忧,就是不知此人能否为使君所用?”
耿鄙无奈摇头,“黄儁出自酒泉大族,事事以家族利益为先,难堪重用。”
“那其他太守或都尉可用否?”
耿鄙叹了口气,“其他太守和都尉要么才能不足,要么就是和黄儁一般,也就只有元固一人真正能引为助力。”
元固乃盖勋表字,此人虽也出自宦官世家,但为人忠义。若非如此,耿鄙也不会将南营交由他统御。
“盖太守的能力和品性确实让人钦佩,只是他似乎并不看好使君。我听闻,他似乎已有辞官之念……”程球试探地问道。
“唉!”耿鄙又是一声叹息,“元固与我理念不合,确实想要辞官。以我对他的了解,应该就在这一两个月了。”
“如此,使君又少了一个可堪重用之人。看来要加快提拔贤才的脚步了。”程球也为之遗憾。
“不说这个了,南营那边的情况如何?”耿鄙换了个话题。
“目前南营已募齐三千士卒,三十名屯长也都定下。这几日我巡视了一下那三十屯,发现情况不错,士卒们训练都很卖力,只是……”
“只是什么?”原本耿鄙还听得很满意,可见他话中似有转折,不禁皱起了眉头。
南营是他最重视的一支郡兵,未来甚至打算用它作为平定叛乱的主力,绝不容其有失!
“使君无需多虑,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其中一屯的训练方式让我感觉有些古怪罢了。”程球赶忙解释道。
听到这,耿鄙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不禁来了兴趣,好奇道:“如何个古怪法?”
“这屯士卒不练骑射也不练刀枪,一整天下来要么站在原地一两个时辰不动,要么就左转右转齐步走。这种训练方式很是新奇。”程球笑着说道。
“一整天就只训练这些?”
“就训练这些。”
耿鄙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胡闹,这样怎么可能练出精兵来?那屯长是何人,元固怎会任由他胡闹?”
“使君莫急,原本我也以为他是在胡闹,可盖太守却夸此人练兵有方。后来我又去看了几次,这才看出了些门道。”
说到这,程球就闭口不言,一副你不问我就不接着说的欠揍模样。
耿鄙嘴角抽了抽,但还是压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有何门道?”
程球清了清嗓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使君,你觉得于我凉州士卒而言,最欠缺的是什么?”
耿鄙略微思索了一会儿,缓缓道:“军无众寡,士无勇怯,以治则胜,以乱则负。凉州汉羌错居,尚武之风甚重,士卒既不缺勇武也不缺胆略,若是能够做到恪守军纪,便是一支无敌于天下的精锐之师。故,于凉州士卒而言,最欠缺的乃是军纪。”
“不错,就是军纪!”程球拍掌道,“使君可知,通过那种古怪的练兵之法,那名屯长只用了三天时间,就让屯中百名士卒做到了令行禁止这四个字!”
“果真?”耿鄙大为吃惊,若此人真有这等本事,那可真是一个了不得的贤才!
程球肯定地点了点头。
得到确认,耿鄙再也坐不住了,当即拉住他的手,激动地问道:“此人是谁,哪里人氏?想不到此次竟能募得这样的将才,真是天助我也!”
“此人姓马名应,出自扶风马氏,乃马寿成之兄子。说起来也算是使君的乡党呢……”
第9章 庞德()
凉州十郡就数汉阳郡最是繁华,一是因为它与富饶的关中接壤,越过陇山便是右扶风地界;二则是因为它现在是凉州的政治文化中心。
冀县作为汉阳郡的治所所在,繁华最胜。
冀城中不仅有各色店铺,还有前来互通有无的胡商、蜀商。在这里,根本感觉不到凉州战乱的阴霾。
今日马应休沐,安排好屯中的事务后他就早早回了自己的别院——就是原本属于马腾的那座。
前几日马腾看到了他托人捎回家中的帛书,得知他已经当上了屯长,很是高兴,一豪气,就将这座别院送给了他。
回到别院,马应立即让那对老夫妻准备食材,因为中午他要宴请两个客人:一个是他麾下队率庞恭,另一个则是庞恭的族兄庞德!
通过庞恭搭桥牵线,这段时间马应和庞德也算认识了。不过因为双方事务都比较繁忙,所以也只是打了个照面,没能说上几句话。
在第一次见到庞德的时候,马应很是惊讶。在他的印象中,庞德应该是一个粗狂的中年壮汉,哪知最后见到的竟是一个举止文雅的士人!而且年纪也不大,二十五六岁左右,作吏员打扮。
不过认真想想也就释然了,现在才中平三年,桃园三兄弟都还只是二十多岁的小年轻,庞德的年纪自然也不会太大。
虽然跟脑海中的形象有些冲突,但并不影响马应对他的重视,因为他的能力依旧彪悍!
“庞德——统率75(潜力钻石级)、勇武92(潜力钻石级)、智谋74(潜力黄金级)、政治59(潜力白银级)、健康99(极限100)。”
这是目前马应遇见的第一个勇武值超过九十的猛将!
虽然未来马超那个小屁孩比这更强,但现在毕竟还没有成长起来。
通过前段时间的接触,马应对庞德的感观很好,这人身上有很多优点,沉稳内敛,彬彬有礼,比之那些有点能力就恃才傲物的人要好相处得多。
再加上庞德在史书上宁死不降、信守忠义的良好形象,马应暗自决定,不管用什么方法都将他拉拢过来!
当然,现在说这些还有些早,毕竟庞德现在乃是汉阳郡贼曹,而且颇受盖勋赏识,想要将他挖到自己麾下非常困难。
目前唯一能做的也只是和他搞好关系,为以后招揽他打下基础。
刚到午时,庞德和庞恭便到了,马应亲自出门迎接。庞德还好,不觉得什么,可庞恭却不敢与马应并肩而行,很自然地落后半步。不管私交有多好,他和马应都是上下级关系,不能太随便。
见客人到了,不用马应吩咐,那对老夫妇立马开始上酒上菜。
“令明兄可是有什么心事?”
见庞德一人喝着闷酒,聊天的兴致也不高,马应不禁开口问道。
庞德回过神来,赶忙起身赔礼道:“失礼了,最近被一桩事情所扰,以致坏了大家的酒兴,实在抱歉。”
庞恭赶忙为族兄解释道,“最近坊间多有传言,说盖公已经准备辞官。族兄深受盖公赏识,听闻此消息难免为之忧愁。”
“盖太守要辞官了?”马应一愣,赶忙问道,“消息可否属实?”
“应该属实,看族兄的样子就知道了。”庞恭指了指边上的庞德。
庞德听出了他话中的调侃之意,不满地瞪了他一眼,随即又叹息道:“太守确实要辞官了,安排好南营的事务后就会离开,应该就在这一两个月了,唉!”
庞恭也随之叹息,“族兄好不容易得到盖公赏识,如今盖公这一走,也不知新任太守还会不会继续重用族兄。流年不利啊。”
听了他的话,马应忍不住反驳道:“令明兄能力出众,日后必成大器,只要新任太守稍微有点眼光,就不可能弃之不用。”
庞德只当他是在安慰自己,拱手道:“多谢马君吉言。”
马应盯着他,认真道:“我并不是在开玩笑,这是我的肺腑之言。令明兄在军事方面的才干,整个汉阳郡都少有人能及。奈何我现在只是一个屯长,若为都尉,必要向耿使君举荐你为军司马!”
他的话掷地有声,听得二人都是一愣。
庞德心中有些感动,但还是挥了挥手,开玩笑地说道:“马君的话我记下了,日后你迁为都尉可别忘了今日之诺。你若不给我军司马之职,我可是会上门去讨要的。”
马应皱眉沉思了一会儿,为难道:“都尉的话有点困难,能不能降低点要求,我若升为军司马,你就来我麾下担任一曲军候如何?”
“哈哈哈,想不到马君也这般风趣。”庞德和庞恭都笑了起来。
“令明兄,你似乎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马应故作不悦道。
“哈哈哈,这还需要回答吗?一曲军候也是秩比六百石的高官,我求之不得!”
说到这,庞德猛灌了一口酒,“如今凉州战乱未息,去军中任职确实更容易博份功绩,君之叔父就是最好的例证。我听闻,耿刺史已有意提拨他为军司马。多则半年,少则数月,君之叔父就是千石高官了!”
对于这个消息马应一点也不意外,他很清楚自家叔父未来的成就。因此只笑着说道:“令明兄不必羡慕,凉州正是用人之际,以你的才能,升任军司马也只是早晚的事情。”
也许是多喝了几碗酒的缘故,庞德再不似平常那般沉稳内敛,反而豪气道:“说的不错,我自幼熟读兵书,苦练骑射,与人比试未有一败,一部军司马还是能够胜任的。再不济,马君那里不是还给我留了一个军候之位吗?哈哈哈哈!”
马应先是一愣,随着也跟着大笑起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越聊越投机,气氛也越来越融洽。
在马应的强烈要求下,庞德不再尊称他为马君,而是改叫他为阿角。没错,就是他的小名。可真当庞德一口一个阿角叫他的时候,他又感觉浑身发麻,非常别扭。
此时他才真正察觉到了没有表字的尴尬之处,与人结交时总感觉矮了一辈。下次回陇西就和家人商量,一定要提前举行及冠礼,最少也要先取个表字才行!
不仅马应感觉尴尬,庞恭此时也感觉尴尬。因为不知为何,聊着聊着他就插不上嘴了,完全沦为了旁听者。这种感觉可不太好,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个陪衬……
两个时辰之后,庞德、庞恭已经离开,马应揉了揉因为醉酒而有些发胀的脑袋,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如果修改器能够检测到好感度的话,那么此次庞德对自己的好感度肯定暴涨了一大截!
而且,通过刚才的交谈他得知,庞德似乎对自己的练兵之法颇为赞赏,甚至是钦佩。也不知道他是从庞恭那里听说的、还是从盖勋那里听说的。总之,这是一个好兆头。
当然,最让马应高兴的还不是这些,而是那个带有玩笑性质的承诺:若自己升任军司马,庞德就要来自己麾下担任一曲军候。
古人重诺,庞德这样的忠义之士更是如此。如果自己以后真的当上了军司马,然后再厚着脸皮去找他兑现承诺,纵使他心中不愿,多半也会答应。哪怕这个所谓的承诺当时仅仅只是一个玩笑。
这样的事情以前并不是没有发生过。
当年周成王年幼时与弟弟玩耍,剪了一片梧桐叶送给弟弟,开玩笑说,这是玉圭,我封你为诸侯。本来是两个小孩之间的游戏,但事情传出去后,周成王顾忌名声,最后还是捏着鼻子认了,真的给了他一块封地。
对了,这个好运的弟弟就是晋国始祖叔虞!
在以前,马应觉得自己只有四五成的把握能够招揽到庞德,但现在,他已经有了八九成把握!
当然,前提是自己能够当上军司马。
军司马秩千石,在有都尉或校尉的情况下为一营士卒副帅;在没有都尉或校尉的情况下,则为一营士卒主帅。
南营都是新募召的新兵,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不会有都尉,所以多半是以军司马为最高长官。也就是说,如果马应想要升为军司马,就必须压过营中所有人,成为最出类拔萃和最受耿鄙赏识的那一个!
当然,耿鄙也有可能会从府中从事或者北营军官中抽调一人空降过来,但观其行事,不到万不得已应该不会这么做。因为他府中的那些从事和吏员,除了自家叔父马腾外,都没有多少统兵才能。
至于北营,那就更不可能了,因为北营从来就没有被他信任过。
北营是汉阳世家的自留地,营中中高层军官几乎都被汉阳世家把持。其中又以冀县阎、任、赵、姜四大家族为最,六成以上的军官都出自其族中。
这部士卒明面上是汉阳郡兵,听调也听宣,但当大汉利益和世家利益冲突时,他们又会如何抉择?
这个问题马应不知道,但耿鄙却非常清楚。因为他也是出自世家门阀,非常清楚这些世家子弟的尿性!
第10章 北营()
当然,并不说世家子弟之中就没有可用之人,恰恰相反,熟读春秋子集的他们不仅才能出众,其中也不乏一些有理想有抱负、想要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忠义之士。
只是,这些人在施展抱负的时候不和家族利益产生冲突还好,一旦利益相左,族中长辈肯定要找你畅谈人生,到时候你是选择坚守心中的忠义还是选择孝义?
选择忠义?呵呵,汉朝可是以孝治天下,你若是被族中长辈所唾弃,背上了不孝之名,这辈子还想出人头地大展拳脚?别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