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亩？”马应皱起了眉头，脸色有些凝重。
现在可不是未来那个讲究精耕细作的年代，以羌人的粗糙技术，就算按照亩产两石来计算，一年的收成也只有六十石。
而这些羌人平均每户都有六个人，一个成年男子一个月需要一石半的粮食，就算女人小孩少吃一点，再节省一点，一户人家一个月最少也需要六石粮。一年的话就是七十二石！
也就是说，就算不纳税，不卖粮换取日需品，每户人家一年都有十多石粮食的缺口！
“刘隽还真是该死！”
这一下，马应对此人的改观直接降到了谷底。如果此人按照上级的命令，派遣田官帮助这些羌人开垦荒地，每家每户少说也能多出二十亩可耕种的田地来。
不过现在已是九月，必须开始播种了，没时间再去开垦。如今马应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帮助他们提升粮食产量。只要亩产能够提高到两石半以上，明年就不会缺粮。
至于如何提高产量，马应倒也有些想法。首先当然是多挖沟渠，只要水源充足，产量就不会太低。当然，真正的杀手锏并非这个，而是土化肥！
马应以前看到过一些土化肥的制作方法，都不算困难。例如，可以将人尿、熟石膏粉和水混合搅匀，封闭十天后施用，肥效相当于硫酸铵。还可以将鲜牛粪、黄豆粉和熟石膏粉密封放置几天，然后兑水施用，肥效比氨水都高。
想要制作这些土化肥，唯一的难点就是熟石膏。不过凉州似乎就有许多石膏矿，而且矿层厚、埋藏浅，可以露天开采。到时候多发动一些人去寻找看看，能够找到最好，找不到的话就只能退而求其次，直接使用农家肥了。只要使用合理，应该也能增加不少产量。
不过，让马应感到糟心的事情还没结束，滇吾继续说道：“司马，如今已到农时，是否该将粮种分发下来了？一个月前我就跟前祖厉长提过此事，却没有得到回应。另外，当初答应调拨给我们的十万石粮草，都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却只分发下来了三千石……”
“怎么会只有三千石？”马应想骂娘了。
因为对句就羌进行编户的事情是他一力促成，所以在来之前他还特意询问过耿鄙这些事情。耿鄙当时回答说每月都调拨了一万石，没有食言。而如今已经两个月了，也就是说，现在应该已经调拨了两万石。
可是，粮食呢？
耿鄙肯定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撒谎，那问题就只能是出在那些下级官吏身上了，而已经死了的祖厉长刘隽，毫无疑问嫌疑最大！
怪不得刘隽被麴胜袭杀的时候滇吾没有发兵救援，估计他也知道这些事情，只是没有明说。
“典军候，点齐人马，随我一起向祖厉城进发。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贪墨使君调拨下来的粮草！”马应脸色冰冷道。
“得令！”滇吾直接行了个军礼。毫无疑问，马应的这个反应得到他的认可。
不仅是他，那些句就羌战士此时看向马应的目光也都发生了一些变化，如果以前只是单纯的敬畏，那么现在则多了一份认同。
下一刻，三千羌人战士和一千西凉虎骑便在马应的带领下开始向祖厉城进发。
一个时辰之后，马应就出现在了祖厉城外。城中零星的守军看到外面这么大的阵仗，顿时吓了一跳，还以为是羌人反叛了，赶忙将城门关闭。而此时，早有人跑到县衙，将此事告诉了县丞。
县丞名叫颜楷，祖厉本地人，家族在县中也是排得上名号的。不过听说羌人欲要攻城，他还是被吓了个够呛，赶忙问道：“贼曹张绣何在？速速命他发动城中百姓，上城墙抵御！”
第50章 张绣（）
马应领兵来到祖厉城下，见城门关闭，不知城中已经乱作一团，依旧上前喊话道：“我乃别部司马马应，奉刺史之命暂代祖厉长一职，你等还不速速打开城门？”
一连喊了三遍，见城头上无人应答，不禁有些奇怪。
这时，庞恭却是压不住火气，大声叱喝道：“祖厉长已由马司马署印，你等拒不开城门，想造反吗？”
可是，不管他们说什么，城中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正当滇吾提议直接打进去的时候，城头上终于出现了人影。领头的是一名仪表堂堂的年轻将领。
年轻将领大概二十余岁的模样，他看了一眼马应身后那一千名队列整齐的西凉虎骑，又看了一眼落后半个马身的滇吾，当即便知道是误会了，赶忙喊话道：“不知是汉阳第一虎将马司马亲至，多有得罪还望莫怪，我这就让人打开城门，恭迎马司马进城。”
说完，他就准备下令。
可这时，缩在后面的县丞颜楷却是变了脸色，当即喝骂道：“张绣，你这是作甚，还没验明身份，岂能让他们进城？”
张绣皱了皱眉，但还是解释道：“城外那小将身后的一千名士卒身穿我大汉制式铠甲，且队列整齐，各个挺拔如松，无一人交头接耳，必是出自名震凉州的虎骑营无疑。况且，能让滇吾落后半个马身以示尊敬的年轻小将，当下也就只有马应了。”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颜楷，直接带人打开城门。
见城门打开，马应没有跟他客气，领兵鱼贯而入。
这时，祖厉县一众官吏尽皆迎了过来，为首的正是县丞颜楷，而张绣则默默退到了后面。
“不知是马司马领兵而至，闹出了误会，莫要怪罪。我这就去让人准备酒宴，为马司马接风洗尘。”颜楷赔笑道。想到刚才自己居然被吓得方寸大乱，不禁有些尴尬。
马应没有理他，而是将目光落在了张绣身上，询问道：“你是何人，身居何职？”
“在下张绣，添为祖厉县贼曹，见过马司马足下。”张绣抱拳行礼道。
“张绣？”
马应愣了一下，随即脑海中冒出了《三国志》上的一段文字：
张绣，武威祖厉人，骠骑将军济族子也。边章、韩遂为乱凉州，金城麴胜袭杀祖厉长刘隽。绣为县吏，闲伺杀胜，郡内义之。遂招合少年，为邑中豪杰……
怪不得一直觉得麴胜和刘隽的名字有些熟悉，原来是在《三国志·张绣传》中看到过。这可是北地枪王，是杀了曹操爱子曹昂和爱将典韦的张绣啊，自己以前居然一直都没有想起他！
当然，这也不能怪马应，在他潜意识中一直认为张绣是董卓系，哪知他现在还在家乡，尚未去投靠族叔张济。
“马司马，莫非我的名字有何不妥？”见马应听完自己的名字后一直在那发愣，张绣忍不住询问道。
马应回过神来，笑着说道：“并无不妥，只是曾经听说过你的名字，知你弓马娴熟，素怀忠义，不想今日却是在这里见到了。”
虽然他的年纪比张绣小，但他可是大汉别部司马、著名西凉的汉阳虎将、氐人口中的白龙将军，能够得到他的夸赞，张绣依旧激动不已。
“绣在乡里无甚功绩，不想区区薄名也能被司马知晓，实感荣幸！”
“莫要妄自菲薄，我识人目光一向很准。以你之才能，未来封侯拜将亦有可能，只为祖厉县一贼曹却是有些委屈了。不知你可愿意来我麾下，我可许你军假候之职。以后若是立下功绩，就迁你为一曲军候。”马应直接抛出了橄榄枝。
就在刚才，他已经用修改器探查过了张绣的能力。
“张绣——统率70（潜力黄金级）、勇武89（极限钻石级）、智谋68（潜力白银级）、政治53（潜力白银级）、健康99（满值100），综合评价：三流武将。”
这样的数据虽然无法和庞德比，但也非常生猛了。就是不知道他统率的极限值具体是多少，若是能够超过85的话，都可以称之为准一流武将了。
原本马应以为招降张绣的事情十拿九稳，可哪知张绣却摇头道：“多谢司马赏识，不过绣尚有一心愿未了，暂时无法在司马帐下听候差遣。”
马应愣了一下，好奇道：“不知是何事，竟比你之前程还要重要。”
张绣拱手一拜道：“刘县尊平日待我不薄，如今枉死贼人之手，若不能为其报仇，我心不安。”
听了他的话，马应不禁高看了他一眼，心中对他的评价也更高了，当即夸赞道：“果然不愧忠义之名。不过麴胜出自金城大族，族中部曲庄客数千，直接归他统御的也有近千，你如何为刘隽报仇？”
张绣脸色不变道：“麴胜麾下虽然近千部曲，然除战时外，他身边护卫却只有十数骑，我一人可杀之。”
马应愣了一下，貌似在历史上，麴胜还真就这么被他给杀掉了。果然不愧是勇武值达到了89的人！
虽说如此，但马应还是劝说道：“如此行事，太过凶险。况且现在祖厉长由我署印，让麴胜伏法也是我的责任。你若来我帐下，我可以向你保证，十日之内必将麴胜剿灭。”
见他似乎真的很看重自己，张绣心中有些感动，再不迟疑，单膝跪地道：“绣愿在司马帐下听后差遣！”
“哈哈哈，快快请起，我帐下又添一猛将矣！”
成功招揽张绣后，马应没再浪费时间，对站在一旁有些尴尬的颜楷说道：“你是县丞吧，可否在前面领路，带我去县衙？我要清点一下粮仓和府库。”
颜楷下意识就想应下，可随即反应过来，顿时僵在原地，赔笑道：“司马初来乍到，何必急着去粮仓和府库，待我将账册整理好了，司马再去清点不迟。我已让人去准备酒宴了，不如先移驾敝宅如何？”
马应淡淡道：“晚点去倒也无妨，只要粮仓和府库那边不出差错就行。我奉命来祖厉之前，使君曾告知我汉阳郡已调拨了两万石粮食给新归附的编户民，可典军候却只收到了三千石，剩下的那些粮食应该都在粮仓中吧？”
“应该……应该都在吧，此事向来是县尊亲自处理，我并不知晓。”颜楷额头上已是见汗。
第51章 铤而走险（）
颜楷明显是在推卸责任，不过马应也没有点破，只道：“无论颜县丞知不知晓，只要粮仓府库那边不出问题就行。否则，使君必然会要求一查到底。上次使君下令清点府库距离现在也不过大半年的时间，颜县丞当以此为鉴。”
虽然颜楷脸上依旧保持着微笑，但心中却越来越沉重，脑海中则在思索到底该怎么解决这件事情。
想要一股脑全部推给刘隽肯定是不行的，毕竟他是县丞，对粮仓府库也有监管之权。
这边颜楷还在头疼，那边马应却已经和祖厉县其他官吏畅谈了起来，有张绣在中间调和，气氛还算融洽。就是不知今夜过后，这些人中有多少会被送上断头台，马应可是注意到了，里面好几人都和此时的颜楷一般，有些心不在焉。
酒宴过后，马应没有再提去县衙的事，而是带领一千虎骑和三千羌人战士在祖厉城安置营寨。
红日西斜，天色渐渐暗淡了下来。
这时，马应将手下将领全部喊了过来，包括滇吾和张绣。
众人隐隐猜到了什么，但却没有说话，只静静望着他，等待他发号施令。
马应也没有卖关子，直接说道：“粮仓和府库必然有问题，而此事也与县丞颜楷脱不开关系。不出意外的话，今夜他们应该会有所行动。田博，你在营中挑选一些行事谨慎的士卒暗中盯住颜家，若是有什么异动，立即向我汇报。”
“诺！”田博没有二话，直接抱拳应下。
随即，他又将目光落在了庞恭身上，“子谦，你也去挑选一些人，暗中盯住县衙，尤其是粮仓和府库。若是有人偷偷往里面运粮，就不要理会。但要是有人想要纵火，立即擒下。今夜县衙若是出了问题，必拿你是问！”
“恭领命，必不负司马之托！”说完，他便和田博一起出了营帐。
“司马，需要我做些什么吗？我和族中三千战士随时听候司马差遣！”滇吾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马应笑了笑，“不着急，若是颜楷他们识相，典军候明日等着运粮就行。但若是他们依旧心存侥幸，抄家的时候少不得要典军候帮忙。”
听到抄家这两个字，滇吾眼中绽放出一丝精光，已经知道了马应的决心，不禁放下心来。
而营帐中，张绣就感觉有些尴尬了，毕竟他也是县中官吏，若粮仓和府库出了问题，他也有可能牵涉其中。来参加这个会议实在有些不合时宜。
“司马，我是否该回避一下？”张绣不禁开口问道。
马应看了他一眼，笑道：“何须回避，我相信佑维你的为人，此事定然与你无关。不过那些人毕竟是你的同僚，若他们真犯了汉律被我处置，还望佑维莫要心存芥蒂。”
张绣拜道：“能得司马信任，张绣感激涕零。若那些人真犯了汉律，张绣绝不敢因个人私交而枉顾国家大义！”
“无需如此，快快起身。”马应亲自上前将他搀扶起来，“我与佑维你一见如故，今夜可否留下与我促膝长谈？”
“我对司马慕名已久，岂有不愿之理？”
……
傍晚时分，天色早已暗了下来，好在有银月高悬，倒也不至于一片漆黑。
马应和张绣依旧在营帐中畅谈，这时，一名士卒前来禀报道：“司马，田军候让我来报，颜家虽无异动，但书房中的灯火依旧亮着，有好几名县中官吏进去了，似乎在商议着什么。”
“可记下了那几名官吏的名字？”
“记下了。”
“做得很好，回去告诉田军候，继续监视，莫要惊动了他们。”马应说道。
“诺！”那名士卒当即退了下来。
“看来颜县丞果然有问题。”马应看向张绣，叹息道。
张绣在祖厉县为吏多年，自然知道此人的屁股不干净。甚至，哪些官吏干过违法的勾当，哪些没有，他都一清二楚。只是都是乡里乡亲，他一时半会儿还无法决定是否要将这些事情全部说出来。
毕竟，若他真这么做了，以后怕是要被县中所有乡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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