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虽然这一次有几十名氐人登上了城头,但很快就被守城士卒斩杀,根本翻不起什么浪花。
“氐帅,下令收兵吧,儿郎们快要坚持不住了。”一名氐人首领走到杨腾身边,忧心忡忡地说道。
这一轮攻势已经持续了半个时辰,但那座下辨城却仿佛永远也攻不下来一般,一直屹立在那。此时不只他失去了信心,那些正在攻城的氐人也都失去了信心。刚开始攻城的时候他们还非常拼命,争相攀爬云梯,可是现在,已经没了那股热血,甚至后面都没有人再登上过城头!
杨腾也看出了这点,没有再坚持,立即下令收兵。不过,当那些攻城的氐人撤下来以后,他立马又派出了八千人,继续攻打下辨城!
城墙上的守军原本还在欢呼又把敌人打退了,可哪知还没来得及休息,敌人居然又攻了上来。不得已,他们只能拖着疲惫的身体继续奋战杀敌。
看到这一幕,马应的目光并没有出现多少波动。他自然看出了杨腾的策略,无非就是想要凭借人数的优势,用车轮战将守城的士卒拖垮。可是,他似乎忘了,容易被拖垮的并非精锐的大汉郡兵,而是他们那些乌合之众。
没错,就是乌合之众。或许那些氐人的个人能力很强,但当两万氐人凑在一起时,他们的战斗力必然会大打折扣。
毕竟,这两万氐人并非一条心。往大了说他们是由白马氐、阴平氐和沮水氐三方势力组成,互有间隙;而往小了说,他们是由白马氐以及一二十个部落组成,若是战事顺利还好,一旦战事胶着,又出现了大量的伤亡,军心必然不稳!
和马应预料中的差不多,现在攻过来的那八千氐人虽然没有参加第二轮攻城,但他们却受到了失败的影响,攻城的强烈程度也不如先前那八千人,哪怕守城的士卒已经奋战过一场,依旧能够轻松将他们挡在城外。
“杨氐帅,不能再打了,这座城我们根本就攻不下来。汉人最擅长的就是据城而守,更不要说对方主帅还是那位白龙将军。依我看,我们还是在外面找机会将他们歼灭为好。”
这一次开口说话的是阴平氐推选出来的临时氐帅强赐。他也是被逼得没有办法了,出现这么大的伤亡,而且又看不到胜利的希望,底下的那些部落首领早就已经闹腾了起来。那些首领已经明着跟他说了,若是继续这样攻城,他们今晚就带着族人离开!
若真闹到了那种地步,他这个阴平氐帅的威望必然荡然无存,好不容易整合的阴平氐多半也会分崩离析。
“强赐,这种话也是能在这个时候说的吗,莫非你想要动摇军心?”
战事失利本就已经让杨腾感到非常烦躁,此时更是压不住心中怒火,大声斥喝起来。
强赐明显愣了一下,胸中的怒火也噌的一下窜了出来。不过他掩饰的很好,不仅没有露出分毫,反而歉意道:“是我不是,不过我最多只能压制手下那些部落首领三天时间,若是三天内还不能将下辨城攻下,我也就只能撤军了。”
杨腾原本还在后悔刚才把话说重了,但见他这么说,又不禁放下心来,当即保证道:“强氐帅放心,三日之内必然能将下辨城攻下!”
“希望如此。”
……
第43章 平定武都郡(四)()
下辨城,氐人的攻势依旧在继续。不过,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直到杨腾再次下令收兵,这第三波进攻都没能对下辨城造成多大的威胁。
眼看天色已晚,今日的攻城战怕是就要到此为止了。毕竟就算杨腾想要继续攻城,他们的士气也不允许。
不过马应并没有将士卒全部撤下城墙,只是让南营的士卒先撤了下来,那两千武都郡兵依旧在城头上驻防,以防氐人晚上偷袭。
那些武都郡兵被他操练了近一个月,倒也不算一无是处,这种简单的任务还是能够胜任的。
之所以先让南营士卒撤下来,是为了养精蓄锐,看看晚上有没有机会劫营。不是马应小瞧那些氐人,想要合理布置两万人的营盘可不简单,纵使杨腾能力出众能将白马氐的营盘弄得无懈可击,但其他氐部呢?
劫营可不需要找最强的敌人下手,只需出其不意杀进最弱的几处营寨,就能引发连锁反应。若是能够驱赶那些溃败的敌人冲击其他营寨,甚至能够造成整个大军的崩盘。历史上出名的劫营案例无不如是。
不过,马应的计划出现了一些变故。才刚入夜,南门的守城士卒忽然来报,抓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氐人,此人自称是阴平氐帅强赐派来的使者。
虽然不清楚此人的目的,但马应还是召见了他,不想却得到了一个惊喜。
阴平氐帅强赐让此人带话,若是大汉能够赦免他的罪责,并正式册立他为阴平氐帅,他愿将功补过,配合汉军突袭白马氐部!
对此,马应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下来,并让使者回去告诉强赐,今夜四更就动手。届时由阴平氐先发动突袭,只要引火为号,大汉郡兵必然如约而至!
听闻要阴平氐先动手,那名使者的脸色有些难看,不过还是连夜潜回大营,将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强赐。
强赐脸色阴晴不定,有些犹豫不决。他此次是真心想要跟马应合作,毕竟于他而言,将白马氐击溃的好处还在攻克下辨城之上。但是,若要他先对白马氐发动突袭,他却是不愿,一是怕族人伤亡太多,二则是怕马应食言。
犹豫了许久,他终于做出了决定,不过不是配合马应偷袭白马氐,而是准备借着夜色带领族人偷偷撤军!
……
离氐人大营不足三里的一个土坡上,马应领着南营士卒潜伏在那。
为了不让氐人发现,汉军不但偃旗裹甲,钳马衔枚,而且每个士卒口中还叼了一根草,以防不经意间发出声响。
这时,负责侦查的一名士卒偷偷摸了过来,小声禀报道:“假司马,阴平氐大营虽有异动,但看他们的样子并非想要偷袭白马氐,而是想要撤军。”
“撤军?”马应有些惊讶。
这时,边上的庞德忍不住说道:“强赐虽然没有如约攻打白马氐,但现在也不失为一个机会。只要在他们撤退的时候突袭他们,必然一触即溃,到时候驱赶他们冲击白马氐营盘,则大胜可期!”
不管是阴平氐、白马氐还是沮水氐,都没有真正信任彼此,因此营盘也没有安置在一起。不过毕竟是联军,三者之间倒也没有离得太远,都在两到三里之内。
这个距离并不算远,若是真能将阴平氐击溃,并驱赶他们冲击白马氐营盘,以氐人那种散漫的纪律,还真不一定能够反应过来。
因此在听完庞德的计策后,马应当即就点头道:“此计可行,就依此计行事。”
至于突袭有口头约定的阴平氐会不会对自己信誉造成影响?自然是没有的,毕竟先失约的是强赐。既然没了约定,那就依旧是敌人,突袭他们谁也无话可说。
很快,斥候再次来报,阴平氐正在撤退,已经有一半氐人出了营寨!
马应听后,精神一震,再不迟疑,立马下令进攻。
强赐此刻还在督促族人快点收拾行装,不要发出声响,免得惊动杨腾。虽说惊动了他们也没什么关系,毕竟大敌当前,他们绝不敢与自己发生太大的冲突,但总归不好。
可这时,大地忽然轻微震动了起来。还没等他反应,大地震动得越来越剧烈,与此同时,不远处还传来了汉人的喊杀声!
“不好,是夜袭!”强赐脸色大变。他怎么也没想到马应居然会在这个时候攻击自己部族,毕竟几个时辰前还约定好了要一起攻打白马氐!
不过现在可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他立即大声嘶吼,想要聚拢族人结阵抵御。可是,黑灯瞎火的,已经撤出营寨的那些氐人还没等大汉士卒杀到眼前,就已经乱作一团。只见他们纷纷掉头往营寨中狂奔,谁也不想留在营寨外面接受大汉铁骑的践踏。
被他们这么一弄,营寨内的氐人也很快乱作一团,就连正在拼命稳住局势的强赐也不知被谁撞倒在地。
在亲族的拉扯下,强赐终于站了起来,免除了被自己人践踏而死的命运,但营寨中的情况却糟糕到了极点,再无一丝挽回的可能。甚至,他还看到一些族人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正在自相残杀,局势已经完全不受控制。
“杀敌!”
这时,马应领着南营士卒终于杀到他们面前,只一个冲锋就将他们彻底击溃。数以千计的氐人开始四散逃跑,阴平氐败亡已成定局。
在这种情况下,马应没有再让士卒继续砍杀氐人,而是按照计划,将这些溃败的氐人向两里外的白马氐营盘驱赶……
阴平氐那边传来的喊杀声自然惊动了杨腾,虽然不知道局势如何,但他还是立即命人叫醒那些正在休息的族人,以防不测。
此时此刻,他其实并没有太过担心,因为他事先已经提醒过强赐,要小心汉人今夜劫营。在他看来,强赐肯定会有所准备,马应此次夜袭多半会无功而返。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心中的担忧却越来越甚,直到巡逻的族人来报“汉人夜袭成功,阴平氐人正在向这边溃逃”时,他再也保持不了冷静,直接惊得站了起来……
第44章 平定武都郡(五)()
此次攻打下辨城,阴平氐共出动了六七千氐人,和白马氐、沮水氐一样,都是叛军重要的组成部分。可是,只一次夜袭阴平氐就被击溃,实在让杨腾有些难以接受。
如果现在强赐在他面前的话,他一定会问一下,到底是怎么败了,为什么会输得这么干脆?
虽然心中有一万个疑问,但现在却不是深究这些的时候,杨腾赶忙冲出营帐,开始聚拢族人。同时他还下令,绝不能让那些溃败的阴平氐人冲击己方营盘,胆敢靠近者格杀勿论!
之所以这么果决,是因为他非常清楚这些人冲击营盘的后果。要知道,恐慌的情绪是会传染的,尤其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先不说他们身后的追兵,只要这些人多哭喊几句或者多惊叫几句,就有很大的可能让营寨中的族人出现骚乱。严重的话甚至还有可能造成营啸之类的恐怖后果!
杨腾不想承担这样的风险,只能以强硬的手段将他们驱逐,哪怕他们是自己的盟友。
只是,他还是小瞧了阴平氐溃败后所造成的影响。当白马氐的战士被人从睡梦中紧急叫醒,又听到了大营外阴平氐人的哭喊声,许多人都被吓了个半死,以为是自己的营寨被攻破了。
在这种情况下,虽然大部分人都能保持一分冷静,但也有一些应激过头的,直接就拿着武器惊慌失措地冲了出去,有些人甚至一边乱跑还一边大叫:“白龙将军杀进来了,白龙将军杀进来了,我命休矣,我命休矣!”
一时间,白马氐出现了不小的动乱。
杨腾见此,哪敢犹豫,直接提刀将一名喊叫的族人斩杀,同时大喝道:“营中喧哗者,斩!”
他身后的亲卫见此,也赶忙开始斩杀那些乱跑乱叫的人,总算勉强稳住了局势,没有让恐慌的情绪继续蔓延。
可是,不等杨腾放下心来,大营外又生出了变故。那些被吓破胆的阴平氐人居然不听劝阻,依旧在冲击大营,哪怕箭矢射来也没有停下的意思。此时此刻,他们大多数人都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进入盟军的大营,似乎进了盟军的大营就一定能够安全一般。
虽然得了杨腾的命令,白马氐的战士在射杀这些溃兵的时候没有手软,但架不住对方人数太多,根本挡不住。只一会儿,就有好几百溃兵冲进了营盘之中,而且人数还在增加。
这些溃兵可都是能够引发动乱的星火,一个不好就会将整个大营都烧着!
看到这个情况,杨腾又气又急,虽然他已经聚拢了两千多人马,但却有更多的族人跟着那些溃兵一起乱了起来。最糟糕的是,马应就跟在那些溃兵后面,已经快要杀到面前!
“不好了,白龙将军杀进来了!白龙将军杀进来了!”
这一次,马应是真的杀进来了。面对混乱的白马氐大营,他根本就没有费什么力气就领着南营士卒攻了进来,挡在他面前的氐人就跟稻草一样被轻易收割着,那些倒在地上被战马踩死的氐人都有一两百。
杨腾见此,心有不甘,想要领着已经聚拢的两千多族人挡住马应的攻势。只要能够将他挡住,就能给那些惊慌失措的氐人重新树立信心。若是这些氐人能够重新拿起武器反击,还是有可能将这些大汉骑兵打退的。
只是,他还是小看了南营士卒的实力。别说他聚拢的那两千多族人已无多少士气,就算士气高昂,在人数不占优的情况下也很难取胜。
事实也确实如此,当杨腾领着两千多族人和南营撞在一起时,直接就被杀了个对穿,就连他本人都差点被庞德斩杀!
这一下,彻底没了翻盘的机会。
眼看局势越来越糟糕,杨腾不敢再停留,哪怕心中依旧不甘,但还是领着族人开始逃跑。
马应却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们,足足追了三十里才停下。一路上,尸横遍野,氐人的鲜血都能汇聚成一条小溪。
这一战不论是阴平氐还是白马氐,都受到了重创,最少损失了三分之一的精壮,没有三五年的时间根本恢复不过来。
沮水氐的情况稍好一些,虽然没有受到夜袭的波及,但见阴平氐和白马氐都败了,许多氐人首领都不管不顾,直接带着族人逃回了部落,生怕走慢了也会被大汉骑兵砍杀一通。
他们以为这样就能躲过马应的报复,却是有些异想天开了。五日后,马应就带着一万多人马出现在了他们面前,其中不仅有南营士卒,还有下辨氐、平乐氐和故道氐的战士。
看到这么大的阵仗,沮水氐的那些部落首领连反抗的心思都没有,当即出营投降。
饶是如此,马应也不打算让他们轻易过关,不仅更换了好几个部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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