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信王进门就是如此大礼,徐光启和汤若望震惊的一下站了起来。
朱由检速度很快,没等二人做出别的动作就自行直起腰来。他一个箭步来到徐光启身边,伸手扶住徐光启,低声问道:“先生身体可还好?”
“好、好,老夫的身体还硬朗的很。有劳殿下挂念了。”徐光启心头大慰,他顺着信王的力量慢慢坐下。
信王的赤子之心还是丝毫未变啊。
“先生,您也请坐,不要客气。”朱由检招呼一旁站着的汤若望一声。
回头,朱由检又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了一遍徐光启。看徐光启人虽然黑瘦了不少,气色却确实不错,他这才把心重新放回了肚子里面。
朱由检一边回他的座位,一边轻松的作出解释:“刚才那一礼,我是代孤的皇庄佃户谢过二位先生。若非二位先生如此辛劳,皇庄哪会有美好的明天。将来皇庄佃户的丰衣足食,都拜二位先生所赐。理当大礼谢过,二位先生不必不安。”
(呵呵,我也能代表别人一下了,朱由检恶趣味的在心中暗笑。)
“不敢。”听信王这样一说,徐光启和汤若望又一起站了起来。他们似乎想还礼,却又不知该怎么还这个礼。
这种代表礼如何回,对讲礼的儒家来说似乎还真是个新课题。
瞅着二人手足无措的样子,朱由检感觉十分有趣。
徐光启也就罢了,汤若望怎么也是这种儒生样子,他倒是中化的十分彻底了。
“坐、快坐。”朱由检刚才那个礼真的是实心实意行的,弄的二位先生如此的无措,可真不是他本意。
丰衣足食?
要真能让数万佃户过上丰衣足食的日子,那这份功德也确实配受信王这一礼。
徐光启看到信王眼中的笑意猛然醒悟,和这位爷讲什么礼啊。他招呼汤若望坦然的坐下。
看二人重新坐定,朱由检大声叫道:“王承恩,安排餐点,我要请二位先生吃顿大餐。”
朱由检一边细心吩咐王承恩,一边转头对徐光启二人说道:“二位先生来的正好,我正有几道好菜想请先生尝尝,二位先生稍待。”
“我才回府,也不知二位先生吃饭了没有?自作主张,还请先生谅解?”朱由检诚恳的为他的独断道歉。
说话间,朱由检与徐光启的目光相碰,两人都想起当初那顿新作物宴席,脸上不约而同的泛起微笑。
当时的一切都历历在目,恍如就是昨天一般。
新作物已经在各处皇庄全面铺开了。只要水利工程跟得上,未来几年,皇庄各种新作物丰收那是肯定的。
新作物向全国推广也是指日可待了。
徐光启捋着颌下的胡须,悠然的想着。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就过了一年多了。
不知今天的新菜品能否超越昔日的美味?
朱由检的宴请,倒依然还是徐光启记忆中的作风,四菜一汤。
只不过坐法却由上次的分席,变成了三人围坐一桌。
从礼法上来说,这种围坐一桌的坐法,是朱由检有些失礼了。
按朱由检藩王的身份,请客就应该采取分席制才是正礼。
可朱由检实在受不了宾客之间那种遥远的距离感。自从与徐光启的第一次宴席后,朱由检再没用过分席制。
汤若望看着桌上的四菜一汤,心中大为震惊。
面前的是位亲王殿下啊?
整个帝国比他身份更高贵的,也只有哪位住在那座极度富丽堂皇的宫殿群中的帝国主人。
如此高贵身份的贵人,就吃这么几道菜?
就是家乡那些乡下贵族,饮宴所用菜肴的数量也会超过眼前。
信王真的竟然如此节俭?
第一一四章:自由的传教和信教的自由(求票、求收藏)()
汤若望看身旁徐光启对菜肴数量毫不奇怪的样子,他明白了。眼前的这位亲王殿下,看来是一向如此啊。
难怪教会对这位亲王殿下如此看重。就从这点看,他就像是最好的信徒。
汤若望的心变得火热起来。
朱由检客气的招呼着汤若望用餐。
至于徐光启,他们之间还需要客气吗?
桌上的四菜一汤为:糖醋里脊、宫保鸡丁、京酱肉丝、小炒肉和松蘑火腿汤。
这是为了照顾汤若望的口味,朱由检特意选择的菜式。
朱由检前世似乎听谁说过,西方人更喜欢酸酸甜甜口味。糖醋里脊作为主菜应该会受汤若望的欢迎吧?
骚瑞,朱由检的记忆似乎出错了。
汤若望对糖醋里脊并没有表现出偏爱,他似乎更喜欢宫保鸡丁和小炒肉。这两款辣味十足的佳肴,汤若望吃的明显更香一些。
西方人也爱吃辣吗?
朱由检有些无语,前世西方人喜欢酸甜口味,不会是从快餐店得出来的吧?这,误差甚大啊。
吃饭时,汤若望几次似要开口请求什么。他还没完全说出口,就被朱由检借介绍美食的做法挡了回去。
朱由检大致能猜到汤若望想说些什么。
传教士嘛?很容易理解。
但朱由检不想仓促的回答。
汤若望的要求很重要,重要到朱由检需要时间仔细思考回答的措辞。
对朱由检和汤若望在餐桌上的表现,徐光启没有丝毫开口的意思,他只是在安心的吃菜。
徐光启的两不相帮让朱由检心中非常开心。
饭后,三人重新入座。
闲谈几句后,汤若望终于忍不住了。他不顾朱由检的一再推脱,直接开口问道:“尊贵的信王殿下,您可否允许卑微的信徒,在您的领民中传递主的光辉。”
这句话一出口,室内顿时一片寂静。
“该来的还是躲不掉啊!”朱由检在心中轻叹一声。
朱由检不想用虚词套话来敷衍汤若望,但他更不能给汤若望造成支持的错觉。
信仰这种东西,很多时候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回想着前世的记忆,朱由检正身端坐,郑重向汤若望发问:“你能保证是自由的传教吗?”
朱由检不等欣喜的汤若望回答,再次郑重的解释:“孤指的自由,是保证孤的子民有信教和不信教的自由。信教的子民也不能因教规和生活习惯的不同,就轻率的受到你们教会的惩处。”
欣喜的汤若望把已冲到嘴边的保证,一下咽了回去,笑容也凝固在脸上。
信王的条件,他无法保证。
汤若望相信,就是枢机大主教来了,也无法保证。
从信王的条件中,汤若望总算明白教会在中国的传教,为什么总是不顺利了。
这个神奇的国度,根本不接受任何带有强制意义的信仰。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个国度的人民才是真正自由的。
旁听的徐光启差点为信王的话拍案叫好。
这话说的太有水平了。
你要自由的传教,行。但你得保证信徒的自由。
可教会连强制约束信徒的力量都没有的话,还能对皇权造成威胁吗?
教会只要答应这个条件,让你传教又如何。
教会能接受这种条件?
徐光启并不看好。
徐光启早就知道,汤若望的要求,得到的肯定会是这种结果。
但他没想到,信王殿下会如此睿智。
是的,徐光启只能用睿智这个词来形容。
信王殿下的回答,也算是实话实说,并没有丝毫的虚词敷衍。
在中国,任何教派想传教,都得保证信徒信仰的自由。想依靠信仰,凌驾于世俗皇权之上的任何教派,都是自取死路,绝不会有任何意外。
叫汤若望碰个钉子也好,他实在太年轻了,还需要大量的磨练。
徐光启似乎忘了,信王好像比汤若望还年轻吧?
也许在徐光启的心中,早就没把信王当年轻人看了。
信王众生平等的魔力是如此之大。
看到汤若望沉默不语,朱由检再次郑重的对汤若望说:“你可以回去想清楚,孤可以允许你自由的传教,但你能保证孤的子民拥有信教的自由吗?只要你能保证,孤就给你传教的自由。”
送走汤若望,朱由检回望过去的整个天启四年。
他惊奇的发现,虽然朝廷政争已达白热化。可大明各地,奇怪的并没受到太大的波及。
大明的小老百姓依然过着单调的生活。东林党的溃败也并没有对民间造成太大的影响。
大明各地,至少表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
天启五年就这样,静静的到来了。
过完春节,朱由检又长了一岁,他总算满十五周岁了。
按民间习俗,男童十五束发。
束发,就标志着男儿脱离儿童的角色,可以算是大人了,当然也可以娶妻生子了。
“大哥,”朱由检嬉皮笑脸的凑到朱由校面前,他偷偷看了一眼桌上厚厚的图纸,心中一片火热。
上次来的时机不巧,没能看到大哥那为难的表情,为此他遗憾了好久。今回怎么也得好好欣赏一下才行。
“大哥,这艘战船如何?”朱由检得意的问道。
“战船?”朱由校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欣喜的表情。
“这竟然是艘战船!朕怎么会没想到这是战船?难怪此船设计的如此奇特。”
“大哥这表情不对啊,怎么会如此开心呢?”朱由检一脸蒙圈,这画风可不是他所预想的。
“小五,你搞得这艘不是商船,是战船?”朱由校惊喜的再次追问。
“是啊!”朱由检点点头,“大哥不会根本没看出来这是艘战船吧?他的水平不至于这么差吧?”
“小五,船上可活动的窗口是用来干什么的?”朱由校又兴致勃勃的追问。这是他最难以理解的设计。
搞这么多窗口做什么,就算是为了采光也不能牺牲这么大的船体强度。
要知道,整个船只就数这些窗口位置最为薄弱。虽然窗口边框做了加强,但比起船身别的地方,强度依然有着很大的差距。
听到大哥的问话,朱由检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难怪大哥如此表情,他看来是真没看出这是艘战船。
也是,胜利号与中国的船只设计理念完全不同,风帆战列舰的战斗方式也和传统的水战完全不一样,朱由校认不出来,一点都不奇怪。
第一一五章:胜利号带来的震撼(求票、求收藏)()
胜利号与中国传统舰船的迥然不同,造成朱由校认知方向的混乱。朱由检方才最苦恼的应该就是这个吧?
当朱由检一时嘴快,顺嘴说出了战船两个字,不啻于为朱由校指明了研究方向,朱由校难题解开,当然会是欣喜开心的表情。
可怜的朱由检,因为嘴快又失去了一次,欣赏他大哥为难的机会。
想明白这些的朱由检,悻悻的回答大哥的提问:“那些窗口当然是安放火炮用的。”
“火炮?”朱由校还从没想过,这艘战船装载的会是这种神兵利器。
1、2、3、4……朱由校仔细的数着图纸中的窗口数量。
“嘶。”朱由校到吸了一口凉气。
“小五你这船,一侧就有44个窗口,两边加起来那不要装88门大炮?”朱由校惊叫道。
这个数量已经超过大明京城的火炮数量了。
一艘船就有这么多的火炮?太可怕了。
“什么啊?”朱由检不屑的撇了撇嘴,“大哥你算错了,不是88门。露天的甲板上还能装20多门。这艘船总共能装100多门大炮。厉害吧?大哥?”
朱由检撇着嘴,一副得意的表情,满脸都是我厉害吧,快来夸我的样子。
捧起图纸,朱由校又仔细看了又看。
确实如小五所说,船上宽大的露天甲板再装20多门大炮毫无问题。
“怎么可能?”
朱由检没有得到想象中的表扬,反而迎来了质疑。
“小五,你的设计没出毛病吧?
一门大炮至少有3000斤以上吧?100多门炮就要3万多斤了。要承载这么多门炮和操炮的人员,再加上各种物资,那得是个多大的数字。就按这艘船的比例,那真正的战船得多大?2000料还是5000料?”
“2000料还是5000料?”朱由检一下被问懵了,他对料这个单位是真的不熟。
“大哥,我把2000斤称作1吨,这艘船满载排水量3556吨,载重量2176吨。
就是大概能承载400多万斤的人员物资,装100多门大炮那不是小意思。”
“那个满载排水量是什么意思?”朱由校又追问听到的新名词。
“就是装满船后,船排开水的总重量。所谓排水量就是船在水中推开水的体积。”朱由检尽心的解释。
“奥,那就是船的总重量呗。”朱由校随口应了一句。
好吧,你不能指望一个没接触过物理的人,瞬间明白排水量的意思。虽然中国早就有曹冲称象的传说。
“小五,你说,这么大的船咱们能造出来吗?”朱由校死死的盯着朱由检,紧张的问道。
“能。咱们能造出大宝船,就一定能造出胜利号。”朱由检斩金截铁的说。
是啊,朱由校的心思一下火热起来,要能建成如此战船,足可匹敌永乐皇爷的宝船了吧?
有此船在手,天下何处去不得。
朱由校正在与朱由检火热的探讨胜利号的细节问题。
一旁的内侍陆彦邦实在忍不住了,他轻咳一声,向前凑了一步,低声提醒:“陛下,您该和信王殿下启程去皇后娘娘哪里了。”
“哼!”被打断了思路,朱由校嘴中发出不悦的声音。他抬头看到是陆彦邦,明显一愣,随即露出几分尴尬的神情。
“哦,小五。你嫂子找你有事,你先随他去吧。朕随后就来。”朱由校指了指陆彦邦,急匆匆的对朱由检说道。
“嫂子找我?”朱由检看了看陆彦邦。这张脸他有点印象,他是张皇后宫里的总管太监。
难怪!我说什么人敢在大哥的兴头上打断他?也就这个奉皇后之命在此等候多时的老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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