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勒爷,铅子在里面,伤口不好止血不说;要是耽搁久了,十爷还很容易中血毒。
到了那个时候,十爷的命可就真危险了。”
面对莽古尔泰的质疑,随军大夫毫不慌张,他板着脸作出了进一步解说。
“你去处理吧,先保住老十的命要紧。”
看着随军大夫那张毫无表情的棺材脸,莽古尔泰只能确认大夫提出的截肢方案。
明军的炮子有毒,莽古尔泰知道的很清楚。
中了明军的炮子,要是不能即刻把它挖掉,伤口就会溃烂,人就会发烧后死掉。
这些年不知有多少八旗军中的好汉,都是被明军这小小的炮子坏了性命,今回轮到德格类倒霉了。
这算起来,才受封贝子的德格类,还是被明军打伤的第一位后金重臣。
大夫嘴中截肢说得虽很轻松,但莽古尔泰心中清楚,德格类今回真的危险了。
砍掉受伤的胳膊,这只是德格类要闯的第一关。
砍掉胳膊后,还要能止得住血,能度得过发烧等数道关口,德格类才能真正保下命来。
而就算保下命来,等待德格类的也将是无比漫长的修养期。
少了一条胳膊的德格类,以后注定是要与战场绝缘了。
看着大夫的身影消失在营帐中,莽古尔泰叹息一声把注意力集中到当前的战局上。
爱巴里部借助攻城的掩护,已经悄悄离去了,下一步就该正蓝旗全军撤军了。
怎么能让城中明军相信正蓝旗是被迫撤军呢?
营帐中一连声痛不欲生的惨叫,打断了莽古尔泰的思绪。
莽古尔泰能听得出,那是德格类的叫声,看来他的左臂现在应该是没了。
“传令,收回营外探马,许明军探马接触到营地边缘。”
德格类的惨叫声中,莽古尔泰的眉头一皱即解。
环顾身边众将,莽古尔泰低声吩咐:“别都在这里杵着了,你们都各回本部,让士卒收拾行装,咱们明天撤军。
你们都记住,对德格类的伤势无需隐瞒,士卒要是议论德格类的伤情,你们也无需压制。”
“喳。”
正蓝旗众将应了一声纷纷转身离去。
对莽古尔泰所说,无需再问,久经战阵的正蓝旗众将脸上,已纷纷露出明白的表情。
在城头上,张盘看到后金众将纷纷从营帐外离开,看到遍布城外的正蓝旗探马也逐渐退回了营地。
挥了挥酸涩的胳膊,张盘高声叫道:“立即放出探骑,探探鞑子到底伤了个什么人。”
重新举起望远镜,看到正蓝旗营寨中始终没有部卒调动的迹象,张盘终于下定了决心。
“传令,勇字营提前至酉时开饭,让他们饭后即刻休息。你,过来。”
张盘一边下令,一边招手喊过了亲军队长。
“你给我盯紧了,鞑子营寨里要是有大股部卒调动,马上叫我。”
递给亲军队长望远镜时,张盘还非常不放心的叮嘱:“拿好了,千万别摔了。你的小命可赔不起这杆神物。”
亲军队长小心翼翼按张盘的样子把望远镜凑到眼上,他的手立马就是一哆嗦。
镜中看到的清楚影像,让亲军队长完全明白了张盘的意思,他下意识的把手中望远镜又抓紧了几分。
朱由检一直在好奇的打量着张盘。
从鞑子撤退开始,张盘就一直捧着望远镜在看。朱由检都围着城头转了一大圈了,张盘依然没有放下望远镜。
也不知道望远镜那头到底有什么,竟然能让张盘呆呆的看了那么长时间。朱由检还真有了几分好奇。
“张将军,外面的风景美吗?”
看张盘终于放下了望远镜,朱由检立即迎了过去笑眯眯的问道。
“风景?”
稍稍一愣,张盘随之就明白过来。
“多谢殿下相助!殿下的这件神物可真是了不得。卑职还想再借用一段时间,还请殿下允准。”
拱手行礼,张盘脸上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笑容。
“没事,没事,将军有用先用就是。”朱由检摆着手毫不在意的说。
朱由检并不急着收回望远镜,他现在对张盘用望远镜看到了什么更感兴趣。
“张将军,外面到底是什么风景让你如此的流连忘返?”
“这,殿下,城头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还是下去说吧。呵呵,咱们下去说。”
张盘看了周围的士卒一眼,侧身邀请朱由检下城。
朱由检所问已经涉及突袭鞑子的军事机密,张盘可不敢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谈论。
天启五年,后金攻击旅顺之时,新附的汉军作乱。要不是沈有容的支援来的快,旅顺估计早就被鞑子攻破了。
从那时起,张盘对城内明军就不再无条件信任了。
时间流逝,在没有各种光污染的情况下,旅顺临近亥时的夜显得格外黑暗。
朱由检深一脚浅一脚的爬上城头,只靠昏暗的火把映照,登城的台阶可比白天难爬多了。
登上城头,朱由检放眼看去,城外一片黑暗。只有远处星星点点的灯火,勉强标志出后金正蓝旗营寨的大致轮廓。
看看站立身边的张盘,朱由检感觉有些不太舒服。
前世看得中,夜袭敌营不都是大将亲临吗?
像什么“李愬雪夜下朔州”,什么“邓艾袭阴平”,还有三国中的“甘宁百骑袭曹营”等等等等。
那么多奇兵破敌的传说,多么的令人热血沸腾。
到了旅顺这儿,怎么画风突然就变了。
枉朱由检还想跟着去见识一下那偷袭敌营、一举溃敌的热血场面,顺便也把自己的名字写入一场传说。
结果,别说朱由检没捞着去,就连旅顺主将张盘竟然也不亲自去,这让朱由检满怀的热情,迎面被一盆凉水狠狠的扑灭。
朱由检的英雄梦就这样破灭了。
第三七二章:主将的残酷(求订阅、推荐、收藏)()
站在城头,朱由检的心情十分沮丧。
是,张盘的说法应该是对的。
他身为旅顺堡的主将,不到万不得已时,是不该冒险去偷营。
主将要是都亲自上阵了,那局面肯定是到了无法挽回,只能拼命一搏的地步。
今夜的这次行动,说是突袭其实还是属于骚扰性质,明军并非真要去与后金决战。
按张盘所说,即便突袭达到最理想的情况,明军也就是趁乱焚毁正蓝旗部分粮草而已。
突袭行动最大的收益只是焚毁正蓝旗部分粮草;而突袭明军冒的却是被正蓝旗围歼的风险。
这种风险收益比,如何能让身为主将的张盘亲自去冒这个险?
毕竟,旅顺堡还未到岌岌可危,非冒险不可的地步。
理是这么个理,可朱由检为什么还是感觉自己的心里空落落的呢?
是因为自己的英雄梦破灭了吗?
“殿下您看,那里就是正蓝旗的营寨。”
朱由检耳边传来张盘的声音,朱由检下意识的举起望远镜向张盘指点的地方望去。
张盘殷勤的指着点点灯火映衬的后金营寨方向,主动为朱由检做着介绍。
信王失望的心情,张盘完全能感觉出来。但对此,他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只有16、7岁的信王还是年轻啊!
没亲身经历过战争,信王的心中还充满着热血。信王还不明白,战争并不是他想象的过家家、玩游戏啊。
真正的战争中,主将的每一个决定,都要为整个战争的胜负走向着想。
战争是以正合,以奇胜。
如果没有正兵作为基础,单纯的出奇兵是非常危险的。
所以一般只有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将领才会选择使用冒险的奇兵奇谋。
奇谋是什么?
奇谋就是出奇制胜。
只有剑走偏锋,走常人不敢走的路数才叫出奇兵。
可奇谋往往都是些成则收益无穷,败则全军覆没的赌博式打法。
这些奇谋的性质就注定了将领不会、也不敢轻用。
历朝历代绝不会有将领在占据堂堂大势的情况下,还会冒全军覆没之险去使用什么奇谋。
占据优势的将领,大多只会像他一样,当看到敌人的破绽时,就针对性的派出一支奇兵。
奇兵胜,可以为己方继续积累优势;奇兵败,至少也要无损本方的根基才行。
冷酷吧?
可这才是一个合格主将的思维方式。
旅顺现在防守态势极稳,根本不需要孤注一掷的赌博。今夜的突袭只是为了扩大几分明军防守上的优势,张盘他当然不能亲自去冒这个险。
万一张盘失陷在后金营寨,失去主将的旅顺反而会陷入被动。
张盘知道自己的行为,已泼了信王这位热血青年一盆巨大的冷水,现在他需要积极修复与信王间的关系才行。
不为别的,就冲信王带来的这些可以影响战局的神奇东西,就足以让张盘放下身段去奉承信王了。
至于那什么边将不可结交藩王的潜规则,还是等他张盘活着离开辽东后再说吧。
夜色中,有了张盘的指点,朱由检才用望远镜找到后金正蓝旗营寨的具体建筑。
不过,想分清望远镜中看到的是后金营寨的那一部分,那可就大大超出朱由检的能力了。
可惜啊,这要是夜视望远镜就好了。
一边惋惜,朱由检一边把望远镜递到张盘手中。
接过望远镜仔细观察了片刻,张盘兴奋的对朱由检说道:“殿下,太好了,鞑子看来没有丝毫的准备,我们现在成功的希望足有九成了。”
九成?
回想自己方才所见,昏暗中,朱由检怎么也想不起正蓝旗营寨有何特别之处。
看来,这将军和普通人看东西的眼光,还是有很大不同啊!
似乎听到了朱由检的心声,张盘的声音及时在朱由检耳边响起:“殿下,鞑子的营寨和下午比起来没有任何变化。
没有变化,就说明鞑子没有调整任何的部署。这就是最好的消息。”
和下午相比?
听到张盘解释的语气里,充满了喜悦和兴奋。朱由检开始回想下午所见后金营寨是什么样。
回想了片刻,朱由检赫然发现,他对下午的后金营寨似乎也没有什么印象。
呃,好吧,我确认我没有过目不忘的天赋。
想不起来的朱由检,直接放弃再浪费自己的脑子。
“张将军,还是你把你所看到的,给孤解说解说吧。”
在这黑乎乎的夜里,朱由检干脆不再拿回望远镜,任由张盘持镜观战。朱由检觉得与其自己看个糊里糊涂,还不如选择听实况转播来的简单明了。
“殿下,现在卑职也看不清具体的情况。卑职只知道,勇字营现在还没冲进营寨。”
张盘不客气的举着望远镜,发出奇袭现场的第一句转播。
嘴里咬着一根小小的木棍,王大牛贴着地面慢慢的爬近了正蓝旗的营寨。
正蓝旗营寨布置的很有章法,虽然没有挖壕沟,但营寨外面铺设了大量的木制鹿角。
王大牛现在做的,就是在鹿角中为勇字营清出一条安全的通道。
小心翼翼的撬掉面前的鹿角,看着近在眼前的营寨,王大牛稍稍松了一口气。
看看身后的几个弟兄都已经跟了过来,王大牛伸手从怀中摸出一个火折子轻轻吹亮。
弟兄们跟上来了,说明鹿角中的道路已经拓宽到足够3人并行了,勇字营可以发起攻击了。
王大牛把手中的火折子在空中划出一个大大的圆。
看到信号,勇字营战士手脚并用,贴着地面向正蓝旗营寨爬去。
正蓝旗营寨是以原木捆扎的拒马为墙。等待勇字营到来时,王大牛透过拒马间的缝隙,仔细的观察着营寨内的一切。
作为张盘亲军的王大牛,其实本不用参加此次突袭的。不过对鞑子的刻骨仇恨,还是让王大牛强行参加到勇字营的行动中。
勇字营,是旅顺明军中最仇视鞑子的一个营头。总共只有100多人的勇字营,个个都与鞑子有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在打鞑子的战场上,勇字营从来就是旅顺明军中最不怕死和最疯狂的,没有之一。
深入鞑子营寨,执行近乎必死的任务,旅顺明军中也只有勇字营才能承担下来。
第三七三章:夜袭(求订阅、推荐、收藏)()
紧盯着异常平静的鞑子营地,王大牛心中暗自奇怪。
这一段鞑子营地平静的有些过分了吧,怎么就好像没有人存在一样。
这不会是个陷阱吧?
“大牛,怎么样?”
一个嘶哑的声音低低的响起。
“太平静了,什么动静也没有。”
王大牛轻声的回答。
“那太好了。弟兄们,咱们上。”
嘶哑声主人,勇字营队长闫伟毫不犹豫的翻过了拒马,率先摸进入了正蓝旗的营地。
“队长?”
王大牛低低叫了一声,身子却站在原地没有跟上。
“对喽,这就对喽。”
一个头发都有些花白的老卒拍拍王大牛肩头,也跟着翻过了拒马。
紧跟着,一个个勇字营的战士或拍拍王大牛肩头,或摸摸他的头后,默默的翻进了正蓝旗的营地。
眼看着勇字营战士一个个消失在营寨黑暗之中,王大牛开始使劲分解眼前的拒马。他要在勇字营回来之前,把拒马拆掉,为勇字营打开一条畅通的退路。
这就是王大牛与勇字营达成的协议,王大牛负责开路和维护后路,入营突袭那是勇字营的事,勇字营不许他王大牛插手。
一边与勇字营留下的几个弟兄努力分解着拒马,王大牛一边侧耳倾听营寨中的声音。
远远地,营寨中除了刁斗的声音,再无别的声音传来。
不过,没有声音对王大牛来说,那就是最好的消息。
这些营帐中莫非真的没有人?
一边努力的拆解拒马,王大牛一边思索。
营寨中一直都没有声音传来,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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