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珪勾了勾嘴角:“到了现在,我也不怕告诉你们整个事情的真相了,跟刘显勾结,想要杀我的,就是贺兰染干和贺兰卢,他们嫉妒我,怕我夺了贺兰氏的地盘,所以勾结我的仇人,里应外合要杀我,若不是有他们的纵容,那候引乙弗几十名杀手,怎么可能在贺兰部内兴风作浪?”
将士们的情绪一下子给点燃起来了,不少人愤怒地吼道:“报仇雪恨,讨伐贺兰染干这个奸贼!”
拓跋珪摆了摆手:“贺兰染干是贺兰染干,我大舅贺兰讷,对我还是非常庇护的,甚至把这片草原相赠,这样的大恩,我拓跋珪永世铭记在心,尉古真事后为了不出卖我,不出卖我的计划,宁可自已往刀子上撞,刺瞎一只眼睛,这样的义士,这样的兄弟,我拓跋珪感激不尽,请受我拓跋珪一拜。”
说着,拓跋珪从马上跳了下来,以手按胸,郑重其事地向着尉古真行了个礼。
尉古真的眼中泪光闪闪,连忙跳下来回礼道:“少主,小人这样做都是应该的,我发过誓,要为你肝脑涂地,粉身碎骨。”
拓跋珪哈哈一笑,上前拍了拍尉古真的肩膀:“我的好兄弟,以后这草原,这天下,这荣华富贵,咱们共同取之。”说到这里,他看向了所有的骑士们,高声道:“现在,大家就随我共取富贵吧,目标,牛川!”
半个时辰之后,这支千余人的骑兵,一路向西疾驰,一股烟尘,冲天而起,紧紧跟随着众人,方圆十余里,都会看得清清楚楚,而那如雷鸣般的马蹄声,也充分地证明了这一切,每个骑士,都骑着一匹主马,两匹副马跟随其后,虽然人数只有千余,但弄出来的动静,足有三四千骑。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兴奋,一想到马上要去牛川,参加代国的复国大典,而自己作为见证这一历史时刻的一员,能站在代国主君的身后,还有比这更荣耀的事吗?一想到这里,他们吆喝的声音,都会变大了许多。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太阳低垂,这支拖了两三里的骑队,钻进了一片茂密的树林之中,一条小河从林边流过,这是一个天然的可以休息的地方,众人来往大漠之间,也对此驾轻就熟。
骑队停了下来,拓跋珪回头看着在身后列阵,等着自己命令的骑士们,缓缓地说道:“从现在开始,听好我的每一条命令,拔拔嵩大人,请你带一百骑兵,带上所有的副马,一刻钟之后继续全速向着牛川行进,声势要弄大,烟尘要弄多,绝不能让别人看出我们的虚实,剩下所有人,两人骑一匹马,人衔枚,马裹蹄,先向北,半个时辰后折向东,回大宁城。”
王建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这是作什么?我们不是去牛川吗?”
拓跋珪的眼中冷芒一闪:“因为,今夜,强敌就在大宁城。”
第一千一百二十五章 夜半迂回地下城()
周围的众人陷入了一片沉默,但是没有人再问半句,因为在他们的心中,拓跋珪就是他们的神,他嘴里说的每一个字,就是天神的旨意,从这个少年回草原的那天起,跟着他,就没有无法战胜的敌人,没有无法打赢的仗。
拓跋珪看着他们,脸上闪过一丝阴冷之色:“大家全都听好了,回去的每个人,都是要血战到底的,但是无论你们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能自行其事,一切都必须要遵守我的命令,明白吗?”
所有人都高声叫道:“少主军令,莫敢不从,少主军令,莫敢不从。”
拓跋珪的眼中闪过一道复杂的光芒:“这些天,我一直在训练你们,我不担心你们的勇敢,但是我必须再强调一次,我们草原的勇士,是天之骄子,但屡屡败在中原军队之手,为什么?是我们的马刀不够锋利?是我们的弓箭不够准确?是我们的战马不够迅捷?还是我们的天神没有保佑我们?”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这些问题也困扰了他们很久,但一直没有答案,林中陷入了一片死一样的沉寂。
拓跋珪叹了口气,说道:“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因为我们的战士,打仗只顺从天性,不是杀到性起,就是就地掳掠,看到自己的亲人,朋友在自己面前战死,就会把军令,纪律扔到脑后,为什么冒顿单于要用自己的爱马和妻子的命,来练习部下的绝对服从呢?就是因为他只有用这个办法,才能严明军纪,作到令行禁止,号令如一。不管要手下杀谁,他们都会无条件的服从。”
站在人群之中的刘裕,眼角微微一跳,而跟在他身边的慕容兰,银牙紧咬,低声道:“我好像知道会发生什么了。”
刘裕轻轻地叹了口气:“这就是我一定要把你带在身边的原因,爱亲,我说过,无论如何,我永远都不会扔下你。”
慕容兰默默地拉住了刘裕的手,刘裕可以感觉到她素手的掌心尽是香汗,显然,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对她有着巨大的心理冲击,这个见多识广的天之骄女,也不敢想象世上竟然会有拓跋珪这样的人。
拓跋珪的声音大声响起:“从现在开始,每队十人,互相监督,如果有违令不从,擅自行动者,全队共斩之,如果有某队不能约束部下,违令行事,全队皆斩!兄弟们,今天是我拓跋氏代国生死存亡的一战,只有按我的命令行事,才能取胜,若有人有半点违抗,天神一定会降下最严厉的惩罚,让他和他的家人,永世不得超生!”
所有的将士们齐声大吼:“遵令,遵令,遵令!”
拓跋珪看向了一边的拔拔嵩,他的身后,只有一百名骑士,人人的坐骑后都拖着树枝,跑起来必然烟尘漫天,而大批的副马,也早已跟随其后,这些身手矫健的骑手,早就可以人马合一,即使一人控制二十匹马,也如指臂使,不在话下,更不用说那些副马的身上,都绑着一个草人,远远看去,根本看不出虚实,还会以为这就是代国的主力骑兵呢。
拓跋珪看着拔拔嵩,沉声道:“拔拔大人,现在,你就是我派往牛川的使者,如果两天后的正午,我不能到牛川,你就不必再效忠我,去找一个适合你的主君吧,但是,这两天之内,无论是谁问起你,我的去向,你半个字也不能泄露,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办。”
拔拔嵩微微一笑:“少主,下次见面的时候,应该叫你大王了。我们拔拔部落永远会忠于代国,忠于拓跋氏,我等着您登上大位的那一刻。”
他说着,以手按胸,行了个礼,转而头也不回地打马而去,百名拔拔部的骑手,紧随其后,刚出树林的时候,就已经是烟尘漫天,即使是在这夜幕初垂的草原上,也是肉眼可见的一条长龙,任谁从三里之外见了,都会相信,这是一支至少两千骑的精骑。
当拔拔嵩的骑队身影消失在远方之后,拓跋珪的眼中闪过一道冷芒,他的目光投向了北方,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身边的刘裕,他和所有的将士一样,坐骑的蹄子上,已经包裹了厚厚的毡布,而嘴里咬着木枚,口水顺着木枚流到边上,月光的照耀下,闪着寒光,如同朝露,一如他们眼中那炯炯的冷芒,拓跋珪也咬上了一根木枚,对着北方一挥手,嘴里含糊不清地发出一声:“出发!”
两个时辰之后,三更,月正当中,远处群山中狼嚎之声此起彼伏,而乌云之后时隐时现的月亮,把月光洒在大宁城外的这片草原之上,经历了白天的宗教仪式之后,部众们都累了,除了百余骑游骑还在部落外的各个警戒岗哨上巡视之外,所有人都已经安睡,而牛羊马匹也都给拴到了各自的圈栏之中,此起彼伏的鼾声,成为这时候的主旋律。
大宁城下,早就有四通八达的密道,火光闪耀,把这七八里的密道照得一片通明,拓跋珪的手下八百余人,人人轻甲持刃,背负大弓,坐在这密道之下,就在半个多时辰前,从大宁城北的老哈河边,几处不显眼的地道口,他们鱼贯而下,除了二百余骑停留在外,剩下的人全部进了这密道,所有人的内心,都是惊讶而激动,谁也没有料到,今天出了这么一大圈,居然以这样的方式回来,而从头顶传来的那个熟悉的,如同天籁般的吟唱之声,让所有人都明白,自己这会儿,正在草原巫女贺兰敏的巫居之下呢。
火光照耀着拓跋珪的眼睛,也把他那张冷峻瘦削的脸,映得如同大理石雕像一样地厚重,拓跋珪的目光,停留在了身边的刘裕身上,突然笑了起来:“刘阿干,你现在应该明白了吧,我为什么要在白天提你们汉人的空城计,空营计了吗?”
第一千一百二十六章 西燕铁骑千里袭()
刘裕叹了口气:“拓跋阿干,我们汉人,是做不到你这样的,他们可以空城,但绝不会在城里,营里放上自己的女人和孩子,只是我有一点还不清楚,你就这么确定你的敌人会来这里,而不是在半路截杀你吗?要是他们扑的是拔拔嵩,你的计划,不就全完了吗?”
拓跋珪的脸上闪过一丝诡异的笑容,看向了在一边沉默不语的慕容兰:“你夫人应该知道的。”
刘裕的眼中闪过一丝奇色,看向了慕容兰,只见她紧紧地咬着嘴唇,沉声道:“狼哥哥,现在不太方便说这个,等到这一战结束,我会一五一十地告诉你的。”
正说话间,上面的铜管里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贺兰敏停止了吟唱与祈祷,沉声道:“何事如此慌张?”
一个侍女的声音响起,带着恐惧与惊讶:“巫女大人,不好了,不好了,有敌军夜袭这里。”
贺兰敏的声音透出一丝惊异,但仍然保持着沉着与镇定:“哪里来的敌军?从哪个方向过来的?”
侍女大声道:“是从西边过来的,他们,他们打着西燕的旗号,一个个,一个个都是身披铁甲,连马匹都是披着铁甲,已经,已经冲进城里啦,见人就杀,到处放火。”
贺兰敏的声音这会儿也终于慌乱了:“你说什么?西燕?你确定是西燕,不是铁弗匈奴?不是独孤部?”
侍女哭道:“不是的,铁弗匈奴和独孤部的旗帜我认得,而且,而且草原上的骑兵,没有这种全身铁甲的,更不用说这样连马匹都披甲的。”
贺兰敏咬了咬牙:“大宁城的守军呢?拓跋少主留下来的三千人马呢?”
侍女慌忙道:“不知道,听那些进城的敌军说,他们,他们给杀散了,巫女大人,现在外面一片混乱,我们快逃吧,迟了只怕是…………”
她的话音未落,突然,一声破空之声响起,紧接着是弓箭入体的那种熟悉的声音,那侍女发出了一声长长的惨叫之声,伴随着贺兰敏的惊呼:“雪儿,雪儿,你快醒醒!”然后,一切就归于沉寂了。
拓跋珪双目如电,环视四周,用手势飞快地传递着命令:“全体将士,禁声,没我的命令,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也不许动一下。违令者,军法从事!”
一阵脚步声,伴随着铁甲的甲片撞击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显然,数十名铁甲护卫奔入了这个房间,而外面的风声中,隐约传来惨叫与哀号之声,但是杀声却是渐渐地低了下来,看起来,来敌已经控制了这里的局势,而敌军的将帅,显然就是进了这贺兰敏的巫室之中,从那几十名护卫的排场,就能清楚。
一阵脚步声急促地传来,应该是四个人走进了小屋,在场的护卫们,同时用鲜卑语和独孤部的方言说道:“见过主公。”虽然同为鲜卑语,但音调却相差极大,听起来象是相隔几千里的几个部落发出的,极为怪异。
慕容永的声音冷冷地响起:“这位,就是号称草原天女的贺兰巫女吗?”
刘显的声音恨恨地响起,牙齿咬得格格作响:“什么天女,就是一个勾结拓跋珪,装神弄鬼的贱货,不仅在独孤部骗我们独孤部的族人,来这贺兰部,一样是坑蒙拐骗!”
韩延的声音大咧咧的响起:“贺兰敏,你的姘头拓跋珪去哪儿了?他怎么不留在这里保护你?”、
第四个声音带着一股阴阳怪气,阴恻恻地响起:“贺兰姑娘,看起来,你是又一次给拓跋珪扔下,抛弃了啊。跟了这样的男人,可不是什么福份。我的这个侄子,别的本事没有,扔下家人族人逃命,没人比得过他,要不然,你别跟他了,考虑一下跟我拓跋窟咄如何?”
刘显的声调一变:“拓跋大人,你可不要见色起意啊,这个女人很危险,一身狐媚的功夫,我看她不仅是引诱那拓跋珪,还想为他们贺兰部搞什么阴谋,咱们三家联盟,可是不容易的事,别为了一个女人坏了大事。”
拓跋窟咄哈哈一笑:“刘大人,那你说,如何处理这个女人呢?”
刘显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个**,亵渎天神,勾结外贼,自然是要把她的丑行公之于世,然后按草原的规矩,烧了祭天。”
拓跋窟咄勾了勾嘴角:“我看不至于吧,这个女人对我们还有用,拓跋珪靠了她的装神弄鬼,能引出这么多人投奔,要是能为我们所用,那我们也不用辛苦再去招人了。刘大人,我知道这个女人害得你们部落很惨,作为回报,她招来的部众,分你们一半如何?”
刘显厉声道:“别的都好商量,就这点没的谈,慕容大人,你来之前,咱们可就商量好的,贺兰敏归我处置,现在,这个约定还作数吗?”
慕容永的声音缓缓响起:“世事无常,本来按我们的计划,两天后牛川大会才会召开,而今夜的袭击,应该能在拓跋珪最得意的时候,把他和他所有的党羽,一网打尽,但是现在,我们没有抓住拓跋珪和他的精锐部曲,贺兰姑娘,我作为西燕的皇帝,可以保证你的人身安全,只要你告诉我们,拓跋珪去了哪里。”
贺兰敏咬了咬牙:“我什么也不知道,我是巫女,只会占卜,这军国之事,我哪会清楚?”
刘显哈哈一笑:“大家都看到了吧,这贱人现在还在维护拓跋珪,外面的俘虏都交代了,就在中午的时候,拓跋珪还跟他们在一起,让贺兰敏装神弄鬼,你现在说你什么也不知道,骗谁呢?”
慕容永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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