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面厮杀,不象你的同伴,一个个只顾逃命,不过,你不是我的对手,如果你肯回答我的问题,我可以给你个痛快!”
这个鲜卑汉子痛得眼中尽是泪水,却强忍着不落下来,他大力地吸着气,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我认识你,你,你就是刘裕,那个,那个北府军的汉人。我,我早就想会会你了,今天,今天能死在你手上,我,我塔里木提,没有,没有遗憾!”
刘裕的眉头一皱:“你没有姓氏吗?只有这个胡人的名字?还是说,你是慕容家的部曲?”
塔里木提点了点头:“不错,我,我是中山王的部曲,他,他提起过你,说你能为我们除掉苻坚,可是,可是你却背叛了我们!”他一口气说了这些话,似乎没那么痛了,但是一停下来,额头尽冒冷汗。
刘裕看他的样子,脸上泛起了红光,似是有回光返照的迹象,他心下感叹,这个鲜卑勇士,起码堂堂正正地战死了,也算是死得其所。趁着他还能说话,尽可能地多问些内容的好,想到这里,他沉声道:“我来长安另有目的,可没答应帮你们刺杀苻坚,你们别想多了。你们西燕军,为非作歹,残害百姓,祸乱关中,我堂堂大晋勇士,岂能与你们为伍?!”
塔里木提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大口喘气道:“原来,原来你不是我们的人,可惜,太可惜了。可是,可是你既然与我们为敌,为何,为何不帮秦军作战?”
刘裕淡然道:“我是晋国将士,自然不能为敌国效力,你们西燕也好,他们苻秦也罢,都是大晋的叛臣贼子,我岂能加入?好了,闲话不多说,你这回来这里,是为了代你主子慕容冲监视慕容永吗?”
塔里木提点了点头:“不错,中山王说过,慕容永的心思,谁也看不穿,不能让他一个人过来,可惜,可惜我不能向中山王报告这里发生的事了。”
刘裕微微一笑:“最后一个问题,你们为什么会留在后面?还有姚兴他们羌人现在怎么样了?”
塔里木提咬牙道:“我们,我们出洞时,遇到了埋伏,是,是姚兴留下的人,我们人多,杀了十几个羌兵,然后,然后慕容永带着主力进去了,留下,留下我们打扫战场,铁克拉队长,队长说,我们,我们不能象羌人那样傻傻守着,要,要埋伏,没想到,没想到这个伏击,给你,给你破解了!”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不甘之色,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刘裕点了点头:“那他们进去后战况如何,你也不知道了是吗?”
塔里木提的眼中光芒渐渐地散去,脸色也从刚才的红润变得渐渐地苍白,他的声音低沉了下去:“不,不知道,你,你可以自己去看,刘裕,你,你可以杀了,杀了我们,但是,但是我们鲜卑的天神,天神会保佑我们的,不会,不会让你,让你…………”
他说到最后,突然头一歪,就此气绝。
刘裕叹了口气,把脚从他的胸口挪开,以手按胸,向着塔里木提的尸体行了个军礼:“塔里木提,你是个勇士,值得这个礼,现在我要去办事,等我办完了正事,会回来埋葬你的。”
刘裕说着,收刀入鞘,插于后背之上,左手提弓,右手持箭,向前而行,这是一处山谷,一条溪水,穿谷而时空,林中野兔和白狐,蹿跃于草丛之间,完全不畏生人,而鸟儿则停在树枝高处,欢快地鸣叫着,若隐若现的白色雾气,在山谷中弥漫着,刘裕突然觉得这一切很熟悉,似是在哪里见过,可仓促之间,又一下子想不起来了,一边走,一边思索,冷风徐徐,让他刚才战斗而狂热的大脑,变得重新冷静下来。
突然,前方一阵脚步声响起,轻轻的,刘裕心中一动,搭箭上弦,指向了前方,白雾茫茫,看不清来人,他沉声道:“什么人,报上名来,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两个十三四岁,梳着八角小髻,身着青色道童袍的小厮走出了白雾,左边一个,肤色稍黑,对着刘裕一个稽首礼:“敢问来者,可是江左刘裕刘寄奴?”
刘裕放下了弓,却仍然是箭在弦上,随时可以发射,尽管来者是道僮,但也不排除是慕容永或者是姚兴的人假扮,他点了点头,沉声道:“我是刘裕,你们可是王嘉王道长的弟子?”
右边那个皮肤有点泛黄的道僮微微一笑:“我叫苍松,这位是我的师兄白云,我们奉了师尊之命,特来此迎候刘将军。”
刘裕摇了摇头:“我不是将军,不用这样叫我,不过,令师怎么会知道我来?前面还有两波贼人前来,他们有没有伤害令师?”
白云与苍松相视一眼,笑着摇了摇头:“自然没有,姚世子和慕容将军也是为了请师父出山而来,要守礼的。师父昨天就算出,今天会有三波来客前来,他说,如果要请他出山,那需要你们三方公平竞争才是。如果谁想凭借强力,那师尊是不会屈服的。”
第八百零四章 三方对峙半仙前()
刘裕勾了勾嘴角,转头一指来处的方向:“既然是公平竞争,为何他们还要在入口处留人伏击呢,难道这也是你的师尊所允许的吗?”
苍松淡然道:“那种程度的伏击,只能算是入门条件了。我家师尊乃是世外高人,神仙般的人物,寻常人等,哪能轻易得见?想请他出山,那先得从来使的身手上考查一下,才能知道其主人是否有资格请我家师尊。所以,姚世子留下的伏击,被慕容将军破了,而慕容将军留下的伏击,被刘将军你给破了,至于姚世子,他破了师尊在外面留的机关,所以,你们三家都有资格见我师尊,这很合理吧。”
刘裕笑着摇了摇头:“的确很合理。好了,带我去见你师父吧。”
两个道僮转身顺道而走:“刘将军,请随我等来。”
一刻钟之后,山林之后的一片小谷,座落着四五十间草庐,谷后的一大片农田里,不少水车与磨坊遍布其间,两三百名身着道僮装束的弟子,正围坐在一块小高地上,这块小高地依山壁而立,里面凿了一个岩洞,一个须发全白,面色红润的矮个老者,看不清楚多少年龄,正闭着双眼,打坐在一块蒲团之上,左手持着一把拂尘,右手则轻轻地在掐算着,可不正是人称关中活神仙的王嘉吗?
慕容永和姚兴各带着身后的几十名手下,站在这块空地两侧,在王嘉面前,他们都收起了兵刃,但是相互之间的那股子敌意,却是肉眼可见。
一阵脚步声传来,众人的目光看向了高坡之下,刘裕背着大弓,提着百炼宿铁刀,龙行虎步,在两个道僮的带领之下,稳步上了这个高坡,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姚兴的嘴角边勾起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一闪而没。而慕容永则神色冷峻,看着刘裕,一言不发。
王嘉的眼睛渐渐地睁开,目光投向了刘裕,上下打量了一番:“来者是江左刘裕刘寄奴吧。”
刘裕点了点头,抱刀拱手行礼道:“大晋北府军军主,京口镇蒜山乡丘霸刘裕,见过王真人。”
慕容永冷冷地说道:“既然是晋国军人,为何现在身着一副秦军衣甲?刘裕,莫非你真的叛晋投秦了?”
刘裕转头看向了慕容永,这个人一脸地阴鹜,让人感觉很不舒服,刘裕摇了摇头,沉声道:“只是为了行事方便而已,穿何衣甲,真的重要吗?”
说到这里,刘裕顿了顿:“就象你们鲜卑慕容氏,就在一两年前,不也是穿着秦军衣甲吗?可现在却成了秦国的叛贼,死敌了吧。”
慕容永冷笑一声:“想不到刘裕非但武力过人,口才也挺了得,真的是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不过,你不会说来这里是请王真人去你的晋国吧。”
刘裕摇了摇头:“自然不是,我请王真人是去长安的。”
慕容永哈哈一笑:“刘裕,你这可是自相矛盾啊,一边说自己是晋国人,一边说要请王真人去长安,这不就是在为秦国做事吗?说你叛晋投秦,还真没错!”
姚兴不屑地说道:“慕容永,刘裕做事,想必有他的道理,你还是不要轻易地下结论的好。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应该不是为了苻坚,而是为了长安的百姓。”
刘裕微微一笑,对姚兴说道:“姚世子,好久不见,想不到几年不见,令尊已经自立成功了,也不枉你父子这么多年来的经营。”
姚兴的脸微微一红,转而笑道:“刘将军,你才是真正厉害的,我这个世子,只是因为我爹厉害,我跟着沾光而已,不象你刘将军,从一介白身,靠着战功天下无人不知。不过,我挺奇怪,这个时候的你,应该在晋国的北伐军里,出征河北,为什么会在长安呢?”
刘裕讶道:“你说晋军北伐,出征河北,是什么意思?”
姚兴的眉头一皱:“你不知道?哦,也是,长安被围困,关东的消息断绝,也是情有可缘,十天之前,晋军正式出师北伐,谢玄为帅,刘牢之为前军先锋,从彭城出发,以曾经的秦国青州刺史苻朗随军,招抚青州各地的豪强,旬日之内,青州几乎全境归顺晋国,现在刘牢之的前军,已经兵临黄河边的渡口塙璈,正在围攻另一个主要渡口滑台。滑台一克,即可通向对面的黎阳,直指邺城!”
刘裕笑道:“太好了,大军果然出动了,没有浪费这好机会。”
姚兴叹了口气:“可是晋军最厉害的英雄,却没有参加这次的北伐,实在是有点可惜啊。好了,这事不多说,晋国既然出征的方向是河北,那对关中显然是没有什么兴趣了,刘裕,你应该离开这里,到你该去的地方。我们关中之争,就不劳你烦心了,这也是当初我们达成的协议。”
慕容永冷笑道:“果然你们早就有勾结,怪不得秦国淝水之战会输得这么惨。不过,我们西燕起兵,是为了向苻坚复仇,一旦复仇成功,我们自然会东归,刘裕,这姚兴说得不错,这关中的事情,跟你没什么关系,你既然不为秦国效力,就早点离开吧,今天你跟我们动手的这些过节,就一笔勾销好了。”
刘裕微微一笑,摇了摇头:“看来二位都希望我早点走啊。不过要让你们失望了,我今天既然来了,就一定要达到自己的目的,王真人能预知未来,也能救关中百姓,我来这里,不是为了保苻坚,保秦国,而是为了长安城中的百万生灵,他们都是我大晋的子民,不能因为你们的战事而失去性命。”
慕容永的脸色一变:“这关中的百姓,跟你大晋有何干系?”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天下,是大晋的天下,所有的百姓,都是大晋的子民,虽然一时失陷于胡虏之手,但终归会回归我大晋汉人之手,慕容永,如果我真的为秦国效力,早就领兵跟你作战了,我劝你对我客气点,要不然我生起气来,可不能保证你今天还能活着离开这里。”
第八百零五章 慕容提议双全法()
慕容永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惧之色,一闪而没,转而打了一个哈哈:“刘裕,你太狂了,虽然你很强,但是我至少有上百名勇士,要想取你性命,只怕也非不可能。”
刘裕微微一笑:“我的性命能不能保住是另一回事,我说的是,我让你不能活着离开这里,这就足够了,我相信,在我倒下之前,取下你的首级,还是有把握的,要不,咱们试试?”
慕容永没有料到刘裕会这样说话,这下他脸色大变,不自觉地退后了半步:“你,你想干什么?杀了我,你自己也活不成,这对你,对你有何好处?”
刘裕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来关中的目的就是为大晋保住这关中,这长安的百万子民,现在西燕军打仗,多是靠了你的谋划,没了你,苻坚要胜慕容冲并不是太难,打败了你们这些鲜卑强盗,百姓自然得救,所以,我的任务就可以完成了,这回我来之前,就作好了牺牲的准备,若是死了还能拉上你垫背,挺好!”
慕容永不可思议地摇着头:“疯了,疯了!刘裕,你就是个疯子!”
刘裕平静地说道:“置之死地而后生,置之亡地而后存,慕容永,你也算是熟读兵书的兵法大师,这个道理会不明白吗?在战场之上,所向无前,有死无生,这才可能拼出一条活路,这个道理,你若是不明白,以后就算你回关东,也绝非慕容垂的对手!”
姚兴突然哈哈一笑:“高,实在是高,都说刘裕乃天下的勇士,但我父王常说,刘裕更有将帅之才,他日若能独掌一军,必可横扫天下。这一点,在洛涧的那个夜里,我已经确认过了,今天,我终于明白,为何那天夜里,你刘寄奴可以强渡涧水,大破梁成啦!”
刘裕看着姚兴,微微一笑:“姚世子,你们羌人在岭北自立,陇右一带是你们的发源地,可是你们为何也要来请王道长呢?”
姚兴笑着摇了摇头:“这关中之地,应该是有德有能者得之,苻坚好大喜功,发动战争,苦了天下百姓,以致叛乱四起,我父王曾经真心想要辅佐他成事,但他却不问青红皂白,只因为一次败仗就想取我父王性命,可以说,我们姚家,是给逼反的,既然反了,那自然跟苻坚的秦国不两立,他可以取天下,我们同样也可以。所以,既然你能来这里,我为何不行?”
慕容永冷冷地说道:“无耻!你明明说了,之前你们姚家就跟吴王勾结,和晋人暗通款曲,致使苻坚淝水大败,现在又说,你们是给逼反的?”
姚兴勾了勾嘴角:“此一时,彼一时嘛,慕容垂想要复国,我的父王跟苻坚也有杀兄之恨,但反过来说,苻坚对我们两家也有些恩情,所以当他天下大乱时,我父王一开始还是想保苻坚的,可惜他儿子不听父王忠言进谏,兵败身死,苻坚又因为此败认定父王跟你们家的慕容垂是一伙,必欲除之而后快,所以父王不想反也只能反了,这不是再正常不过么?毕竟,我们姚家还是恩怨分明的,不象你们慕容氏,永远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啊!”
慕容永勃然怒道:“你再敢胡言乱语,信不信我出去之后,就发兵攻你们羌人?”
姚兴笑道:“好啊